話分兩頭。


    且不說晉王如何在狩獵中場突回營帳,先將高純誌交待清楚。


    自和神秘妖邪交手過後,高純誌一直在府中靜養。這天精神大振,指點梅福練了兩個時辰的功夫,都不覺絲毫疲累。


    忽然聽下人來報:“赫連老爺來了。”


    話音剛落,便聽一陣厚實腳步聲,赫連越已笑著徑自走進來。高純誌連忙起身迎住。


    赫連越上下打量一番,點頭道:“高兄看來氣色不錯,可見身子大好了。”


    “有勞赫連兄牽掛。”


    赫連越一向直來直往,卻沒有虛話答他,臉上就擺出些不滿神色道:“高兄這遭兒未免不夠意思。捉妖我幫不上忙也就罷了,怎麽身子不好也不知會我一聲?若不是進宮,我那徒弟告訴我,竟完全被你瞞過了。”


    兩位老友多日不見,不免絮叨了幾句。高純誌便叫梅福來拜見前輩。


    赫連越是名動天下的豪俠,梅福慕名已久,早在一旁急得又是癢又是熱,這會兒得師父之命,三腳兩步上前道:“拜見前……”原要打個深躬,不料一腳稀奇古怪就踩滑了,立時來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沒出來的“輩”字也給摔斷了。


    高純誌已經司空見慣,把赫連越倒驚得一呆,隨即哈哈大笑。


    梅福羞紅著臉,狼狽不堪地爬起來,一雙手尷尷尬尬地貼在大腿兩邊,連撣一撣衣服也不好意思了。


    高純誌把他拉到麵前,仔細地撣幹淨塵土,微微一笑道:“去給赫連前輩再好好兒地行個禮。”


    “哎。”


    梅福用力點了點頭,小心翼翼走到赫連越麵前重新行了拜禮。


    赫連越收了笑,將梅福上上下下看一遍,又笑嗬嗬地側過頭對好友道:“這便是你收的那個倒黴徒弟?”


    “正是,赫連兄看他資質如何?”


    梅福一下子緊張起來,一雙耳朵豎得老高。


    赫連越又看了梅福幾眼,直率道:“資質恐怕不夠,不過我看他倒是個肯吃苦用心的。常言道,隻要有恒心,鐵杵也能磨成針。將來,未必不能成個獨當一麵的人物。”


    高純誌笑道:“蒙你如此看得起劣徒,以後還要多多指點他。”又朝徒弟道,“還不多謝前輩吉言。”


    梅福先聽前麵自慚形穢地耷了腦袋,聽到後麵不由得心花重放,嘿嘿笑著連連謝過,把一雙小眼都擠得看不見了。


    赫連越四下一看,又問:“我聽說,高兄這裏還有一位少年俊傑,還要有勞你引見引見。”


    這赫連越不僅是個劍癡,也很喜歡結交英雄人物。


    高純誌搖頭笑道:“你來得不巧,端木賢侄一早便出去了。他過幾日就要回江南,現在大約在給親人采買禮物。”


    赫連越卻並不遺憾,將膝頭一拍大笑道:“這有什麽不巧?我便腆著臉兒在你這裏吃一頓午飯,還怕見不著他?”


    高純誌笑道:“求之不得。”轉頭吩咐梅福知會廚房一聲,多加幾個好菜,買一壇好酒。


    時候尚早,兩人便拿出棋盤來廝殺。梅福立在一旁,樂得觀棋不語。兩人也說不上棋藝高超,恰好半斤對八兩,因此總是十分過癮。開了局,彼此棋路也熟,赫連越將高純誌防得滴水不漏,高純誌也將赫連越堵得沒了出路。下了半天情勢還未分明。


    這一子又輪到赫連越。他舉著一隻棋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猛然間眼前一亮,竟看著了一個絕妙的突破口。不覺大喜,啪地一聲敲定棋子,得意道:“高兄,你要一潰千裏了!”


    手指還沒離開棋子,忽聽卡嚓一聲,棋盤竟自龜裂成數塊。


    梅福還以為赫連越驚喜之下,用力過度,卻見赫連越也是一臉茫然。


    “唉!”赫連越大為遺憾,“真是不走運,我正要贏你!”說著,也隻好去收拾。


    “且慢!”高純誌一把擋住,緊盯著裂開的棋盤道,“這恰恰是一道卦象。”


    赫連越神情也肅穆起來:“何解?”


    高純誌看了又看,長歎一口氣,微笑道:“有故人自遠方重訪,昔日之友,今日之敵。”


    赫連越忙問對策,卻見高純誌閉目沉思。等了許久也不見回答,不由得再次發問,高純誌依然不答。心中突生忐忑,鬼使神差地便伸了手指去探他鼻息,已是一片寂然。赫連越呆了一呆,眼淚便濕了眼眶,轉頭望著梅福道:“快過來給你師父送行,他已證大道了!”


    梅福好似晴天一記霹靂,哇的一聲便大哭起來,跪倒在高純誌屍身前。


    晉王大步跨進帳中,宮人慌忙上前阻攔,剛到他跟前,便被一把甩開。


    花蕊夫人看他臉色猙獰,來勢洶洶,心知大事不妙。白了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卻也不再做無用掙紮。


    宮人跌跌撞撞爬起身來,一邊往外跑一邊大聲呼救:“來人!快來人啊!”


    侍衛忙紛紛趕來,就要闖入帳中。


    晉王厲聲道:“誰敢過來!”


    眾侍衛一陣膽怯,全都停在了帳外。


    晉王陰鷙地瞪著花蕊夫人,朗聲道:“花蕊夫人以美色惑媚君王,乃妹喜妲己之流。本王今日拚死要為我大宋除害,還陛下一個聖主英名!”


    花蕊夫人看他就似伶人作戲,冷冷一笑道:“枉你狼子野心,也畏我區區一婦人!”


    晉王大怒,自箭壺拔出一支利箭,搭弓彎箭,銀閃閃箭鏃直指花蕊夫人心口,金燦燦一張大弓繃似滿月。花蕊夫人忽憶起先前金弓殘花之夢,不覺豁然明朗。晉王原以為她到底隻是個婦人,死到臨頭也該露些醜態,卻不料她全似解脫了一般,更是怒上加怒。本來箭頭是正對她心口的,改而上移了一寸。


    “我這一箭不射你的心髒,隻堪堪擦過,叫你嚐嚐什麽叫垂死之痛!”


    手一鬆,隻聽弓弦震顫,花蕊夫人已被一箭穿胸。強大的衝擊力更將她掀翻在地。她仰望著帳頂,胸口像要撕裂一般地痛。


    晉王點了一盞燭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道:“你屢次害我,差點陷我於粉身碎骨的境地,今日我便也要你屍骨無存。我趙光義,不信鬼神之說,隻講有仇必報!”


    花蕊夫人胸口血流如注,神誌已有些模糊,無法以對。


    晉王哼哼兩聲冷笑,先將帳中能點物事一一點著,最後將燭台往花蕊夫人身上一擲。蠟油滾落時,便見花蕊夫人所著紗裙頓起一團火球,迅速蔓延到全身。烈火灼膚之痛,令她又有些清醒,慘叫出聲。晉王遂滿意地退出帳外。


    火焰很快舔上營帳,帳頂燒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現出一片碧藍如洗的晴空。


    花蕊夫人烈焰焚身之中,隱約看見晴空角上,有一個仙人駕著一道藍光飛來,旁邊還有一隻龐大神鳥相伴。


    莫不是那惜花客來接她了吧?


    她這樣想著,漸漸失去了神智。可憐一代絕色才女,就此香消玉隕。


    烈火越燒越猛,紅色的火舌直逼晴空,仿佛要將幾絲白雲也燒幹淨。那空中果然有一個人駕著一道藍光,旁邊也有一隻大鳥。原來並非花蕊夫人死前幻覺。隻不過那人不是仙人,那鳥也不是神鳥。那人一身烏黑衣裳,消瘦麵容上留了三綹長須,雙目冷峻,嘴角微微彎起,似笑非笑。那鳥長得十分醜陋,脖子旁邊還贅了一隻碩大肉瘤。


    正是久違不見的薛青。


    未知薛青去而複返,大宋王都是否再起風波,且看第二卷《妖魅人間》。


    第一卷《王都妖影》完結,下星期五開始更新第二卷。


    1鳳綱:見《太平廣記*神仙篇》。原型中鳳綱隻有一藥,本篇中所說功效各異的數種奇藥為作者自己胡編亂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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