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撒旦歸來：爹地，你該倒黴了 作者：葉莫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這一夜，太祖便輾轉難眠。回想往日和花蕊夫人種種相處，不覺潸然淚下。第二日一早，仍舊上朝。禮部奏請以夫人禮殯葬花蕊夫人。
太祖有心以其它規格厚葬，又擔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思量了一會兒，也隻好道：“一切照常辦吧。”
禮部官員正待退下，忽然有人斷然道：“且慢。”
太祖並滿朝文武眼光盡轉到晉王身上。
晉王出班奏道：“陛下，花蕊夫人既是失德後妃，自不應還依夫人禮行殯葬。否則，豈不為自相矛盾，引天下人疑惑詬詈？”
此議一出，群臣中不少人點頭讚同。
太祖看在眼裏，平靜地問：“那依你之見，該怎麽辦？”
晉王略停了停，抬頭看著太祖奏道：“臣以為應將花蕊夫人貶為庶人，不得葬入皇陵。”
太祖一怔。群臣中也不少人訝然相視，都知道太祖與花蕊夫人感情甚篤，便也不敢似之前貿然相和。唯趙德昭沉沉瞪視晉王：原以為圍場中他已得了便宜，誰料想他還貪心不足，步步緊逼。
太祖暗暗捏緊龍椅扶手，慢慢地重複道：“貶為庶人？”
晉王毫不猶豫道：“是。”
太祖默然盯著晉王的眼睛，幾欲將扶手捏斷。
趙德昭疾出班列，高聲啟奏：“陛下，萬萬不可！”
太祖隨即一指趙德昭，簡短道：“你說！”
趙德昭深深一躬道：“陛下，花蕊夫人名聞天下，非一般後妃可比。民間都知她非但容貌絕麗，還才思敏捷，詩詞倚馬可待。不僅如此，還有過人膽量。當年殿前受陛下紅顏禍水之責，巍然不懼，須臾即成詩鏗然作對。想魏之曹植，做七步詩也不過如此。陛下當時便和群臣讚歎不已。”側首看了一眼晉王，淡然道，“皇叔，侄兒聽聞當年，皇叔對花蕊夫人不也是讚不絕口麽？”
晉王被戳中短處，不覺微慍：“當年是當年，如今是如今。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何況已數年之久。”
趙德昭絲毫不讓：“花蕊夫人既盛名已久，有德還是失德，自有天下人評價，亦有後來人細說，恐怕非是皇叔一人就能蓋棺定論！”
晉王大怒：“你……”礙於朝堂之上，再勃然的怒氣也不能發作。
一個是大皇弟，一個是大皇子，二人相爭不下，扣動百官心弦。花蕊夫人如何殯葬是小，背後卻是皇位之爭。既然能站在這朝堂之上，無論文武，這點政治敏感度還是有的。傳弟還是立子，長久以來就是朝庭的一塊心病。這二人之爭，並不始於今日，應該說從太祖打下大宋江山開始就存在了。杜太後留下金匱遺書，不過是第一次把這個問題明朗化。過去的十幾年裏，雖然一提再提，但是都是各支持勢力的較量，晉王和大皇子本人卻不輕易表態。二人在任何場合也都是叔慈侄孝，相安無事模樣。
今天，是他二人第一次毫不掩飾地針鋒相對。
太祖自然不能放任事態發展到不可收拾，忙對趙德昭輕喝一聲：“德昭，不得放肆！晉王畢竟是你的叔父！”
自從在樹林中看見那衝天的烈焰，他的心就已經偏向了德昭。但是現在還不是表態的時候。晉王在朝中的勢力遠非德昭能比。他們現在要做的，是盡可能多地爭取時間，直到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趙德昭看了一眼父親，心領神會：“是。”又朝晉王淺淺一拜，“侄兒也是心存大宋據理力爭，請皇叔海涵。”
既然趙德昭放低了姿態，晉王也不能失了氣度，隻有強按下怒氣，也微微一笑：“哪裏話，你我都是為陛下分憂罷了。”
太祖笑著點了點頭，沉思了一會兒道：“晉王所言確是正理，隻是也如德昭所言，花蕊夫人確實身份特殊。當年孟昶暴疾身亡，許多蜀臣便惶恐不安起來。此次花蕊夫人之事萬一處置不當，恐怕更要惹他們猜慮。我大宋還未一統天下，最怕就是人心不定啊！所以朕以為，不貶不褒最為妥當。”
晉王還想進言，太祖將手一擺，笑道：“光義，公道自在人心麽！行事也有權宜之計，你何必太迂執了！”
晉王無奈，隻得稱是而退。
退朝後，文武百官各歸各職。晉王便去了開封府。一天公事處理完畢，天色早已全黑。夜幕上綴了幾顆稀疏星辰，絲絲縷縷的雲彩繚繞住一輪皓潔明月。回王府的路上，晉王獨自待在轎中，不免又想起早朝受辱的事，心中憤懣不平，滿腔怨氣無處可泄。
說實在的，在今天之前，他從未將趙德昭視為對手。甚至可以說，對趙德芳的提防都比對趙德昭更為用心。他心裏的對手，從來隻有一人。那就是他的兄長——大宋的天子——趙匡胤。可是現在，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趙德昭。這個時常不聲不響的侄兒，原來是在等待一鳴驚人的機會。
晉王不禁惱恨地一拍膝蓋。
想不到啊想不到，一個花蕊夫人，活著的時候生生斷了他儲君之路，死了之後卻還能將本來情感冷淡的父子緊密聯係到一起。
小轎不緊不慢地在寂靜的街道上行走。兩隊侍從威風凜凜地夾轎護衛。
不知什麽時候起，吹來一陣霧氣，越來越濃，幾乎牛乳一般濃白。眾人不由得停下腳步，左張右望，卻連對麵的人都看不清楚了。頓時驚慌起來，一片混亂吵雜。轎夫們把轎子抬得沒了章法，左搖右晃。晉王猝不及防，險些摔個跟頭。忙雙手撐在轎廂兩邊，穩住身形。
“怎麽回事？”
引路的侍從早已不知何蹤，隻有一個轎夫口不伶齒不俐地回道：“起大霧了。”
晉王聽得太意外，一時沒回過神：“什麽？”
“起了好大的霧，什麽都看不清了！”
晉王伸手將一邊轎簾一掀，果然好大霧。一片濃濃乳白立時狂湧而入。忙放下轎簾，跺腳道：“停轎，快停轎！”
“是！”
四個轎夫參差不齊地應了一聲，砰的一聲，說停下不如說砸下，震得晉王又是一晃。
晉王定了定神，走出轎子，滿耳都是侍從們你呼我喚的聲音。別說看見別人了，連自己的一雙手放在鼻子底下也看不見一根指頭。磕磕拌拌往前走了幾步，就被五六個人連番撞到。不覺暗暗驚訝：這霧來得好生奇怪！
（因事暫停更新，九月一日回來）
本書首發來自17k，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
太祖有心以其它規格厚葬，又擔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思量了一會兒，也隻好道：“一切照常辦吧。”
禮部官員正待退下，忽然有人斷然道：“且慢。”
太祖並滿朝文武眼光盡轉到晉王身上。
晉王出班奏道：“陛下，花蕊夫人既是失德後妃，自不應還依夫人禮行殯葬。否則，豈不為自相矛盾，引天下人疑惑詬詈？”
此議一出，群臣中不少人點頭讚同。
太祖看在眼裏，平靜地問：“那依你之見，該怎麽辦？”
晉王略停了停，抬頭看著太祖奏道：“臣以為應將花蕊夫人貶為庶人，不得葬入皇陵。”
太祖一怔。群臣中也不少人訝然相視，都知道太祖與花蕊夫人感情甚篤，便也不敢似之前貿然相和。唯趙德昭沉沉瞪視晉王：原以為圍場中他已得了便宜，誰料想他還貪心不足，步步緊逼。
太祖暗暗捏緊龍椅扶手，慢慢地重複道：“貶為庶人？”
晉王毫不猶豫道：“是。”
太祖默然盯著晉王的眼睛，幾欲將扶手捏斷。
趙德昭疾出班列，高聲啟奏：“陛下，萬萬不可！”
太祖隨即一指趙德昭，簡短道：“你說！”
趙德昭深深一躬道：“陛下，花蕊夫人名聞天下，非一般後妃可比。民間都知她非但容貌絕麗，還才思敏捷，詩詞倚馬可待。不僅如此，還有過人膽量。當年殿前受陛下紅顏禍水之責，巍然不懼，須臾即成詩鏗然作對。想魏之曹植，做七步詩也不過如此。陛下當時便和群臣讚歎不已。”側首看了一眼晉王，淡然道，“皇叔，侄兒聽聞當年，皇叔對花蕊夫人不也是讚不絕口麽？”
晉王被戳中短處，不覺微慍：“當年是當年，如今是如今。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何況已數年之久。”
趙德昭絲毫不讓：“花蕊夫人既盛名已久，有德還是失德，自有天下人評價，亦有後來人細說，恐怕非是皇叔一人就能蓋棺定論！”
晉王大怒：“你……”礙於朝堂之上，再勃然的怒氣也不能發作。
一個是大皇弟，一個是大皇子，二人相爭不下，扣動百官心弦。花蕊夫人如何殯葬是小，背後卻是皇位之爭。既然能站在這朝堂之上，無論文武，這點政治敏感度還是有的。傳弟還是立子，長久以來就是朝庭的一塊心病。這二人之爭，並不始於今日，應該說從太祖打下大宋江山開始就存在了。杜太後留下金匱遺書，不過是第一次把這個問題明朗化。過去的十幾年裏，雖然一提再提，但是都是各支持勢力的較量，晉王和大皇子本人卻不輕易表態。二人在任何場合也都是叔慈侄孝，相安無事模樣。
今天，是他二人第一次毫不掩飾地針鋒相對。
太祖自然不能放任事態發展到不可收拾，忙對趙德昭輕喝一聲：“德昭，不得放肆！晉王畢竟是你的叔父！”
自從在樹林中看見那衝天的烈焰，他的心就已經偏向了德昭。但是現在還不是表態的時候。晉王在朝中的勢力遠非德昭能比。他們現在要做的，是盡可能多地爭取時間，直到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趙德昭看了一眼父親，心領神會：“是。”又朝晉王淺淺一拜，“侄兒也是心存大宋據理力爭，請皇叔海涵。”
既然趙德昭放低了姿態，晉王也不能失了氣度，隻有強按下怒氣，也微微一笑：“哪裏話，你我都是為陛下分憂罷了。”
太祖笑著點了點頭，沉思了一會兒道：“晉王所言確是正理，隻是也如德昭所言，花蕊夫人確實身份特殊。當年孟昶暴疾身亡，許多蜀臣便惶恐不安起來。此次花蕊夫人之事萬一處置不當，恐怕更要惹他們猜慮。我大宋還未一統天下，最怕就是人心不定啊！所以朕以為，不貶不褒最為妥當。”
晉王還想進言，太祖將手一擺，笑道：“光義，公道自在人心麽！行事也有權宜之計，你何必太迂執了！”
晉王無奈，隻得稱是而退。
退朝後，文武百官各歸各職。晉王便去了開封府。一天公事處理完畢，天色早已全黑。夜幕上綴了幾顆稀疏星辰，絲絲縷縷的雲彩繚繞住一輪皓潔明月。回王府的路上，晉王獨自待在轎中，不免又想起早朝受辱的事，心中憤懣不平，滿腔怨氣無處可泄。
說實在的，在今天之前，他從未將趙德昭視為對手。甚至可以說，對趙德芳的提防都比對趙德昭更為用心。他心裏的對手，從來隻有一人。那就是他的兄長——大宋的天子——趙匡胤。可是現在，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趙德昭。這個時常不聲不響的侄兒，原來是在等待一鳴驚人的機會。
晉王不禁惱恨地一拍膝蓋。
想不到啊想不到，一個花蕊夫人，活著的時候生生斷了他儲君之路，死了之後卻還能將本來情感冷淡的父子緊密聯係到一起。
小轎不緊不慢地在寂靜的街道上行走。兩隊侍從威風凜凜地夾轎護衛。
不知什麽時候起，吹來一陣霧氣，越來越濃，幾乎牛乳一般濃白。眾人不由得停下腳步，左張右望，卻連對麵的人都看不清楚了。頓時驚慌起來，一片混亂吵雜。轎夫們把轎子抬得沒了章法，左搖右晃。晉王猝不及防，險些摔個跟頭。忙雙手撐在轎廂兩邊，穩住身形。
“怎麽回事？”
引路的侍從早已不知何蹤，隻有一個轎夫口不伶齒不俐地回道：“起大霧了。”
晉王聽得太意外，一時沒回過神：“什麽？”
“起了好大的霧，什麽都看不清了！”
晉王伸手將一邊轎簾一掀，果然好大霧。一片濃濃乳白立時狂湧而入。忙放下轎簾，跺腳道：“停轎，快停轎！”
“是！”
四個轎夫參差不齊地應了一聲，砰的一聲，說停下不如說砸下，震得晉王又是一晃。
晉王定了定神，走出轎子，滿耳都是侍從們你呼我喚的聲音。別說看見別人了，連自己的一雙手放在鼻子底下也看不見一根指頭。磕磕拌拌往前走了幾步，就被五六個人連番撞到。不覺暗暗驚訝：這霧來得好生奇怪！
（因事暫停更新，九月一日回來）
本書首發來自17k，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