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澤皓有些內疚:“等會安心發現我們離開了,會不會很難過。”


    我想了想,安慰他:“應該不會,她正煩把我這副尊容介紹給小男朋友,我這會走了,她估計剛好鬆口氣。”


    殷澤皓表示知女莫若母,於是心裏十分寬慰。既然已經出來了,趁著有空,他提議到附近的山上走走,我萬分躊躇,主要是現在這副形象實在難以見人,而且現在是晚上,大晚上要是被別人冷不丁瞧見,還以為見到鬼了。


    殷澤皓忍著笑說:“這樣不是更好,等會萬一碰到山賊,他就不會垂涎你的美貌,把你搶去當壓寨夫人。”


    我啐了他一口:“山賊,憑他們能帶走我麽?”


    誰怕誰啊,反正弄成這副模樣就當戴墨鏡戴帽子掩藏自己了。倒省事不少,來安心別墅這麽久,對它周圍的風景還真沒好好逛過。在殷澤皓的帶領下,我和他一起上山。他介紹說,這裏其實是一個自然生態旅遊區,很多情侶喜歡晚上的時候登到山頂看星星。有的旅遊團還會自發地組織,上山露營。現在是秋天,人比較少,要是夏天就更熱鬧了。


    果然是個生態區,越往上走兩旁的樹木顯得越發鬱鬱蔥蔥,已是秋天,還這麽濃密,看來大多是四季常青的樹,隻是我對這些東西不大了解,沒有一棵叫得上名字。一路上,果然碰見很多年輕的大學生背著行囊唧唧喳喳地上山的,沿途的燈光也設計得很好,兩旁那麽濃密的樹也沒有掩蓋可見度,隻是月亮就看不清了。


    快到山頂的時候,開始出現各路風景點的標示牌,這就意味著,很多地方要開始收費了。殷澤皓看中其中一處叫“一刃峰”的風景點,準備去買票,我看名字和圖片,覺得那地方挺危險的,要是白天或許還能試一試。門票卻是很便宜,估計就算白天也沒幾個人敢去,殷澤皓是個愛挑戰冒險的主,惹的我也跟著躍躍欲試。


    賣票的人趴在售票處睡覺,可見這景點多麽冷清。


    殷澤皓在認真地看景點介紹,我則獨自一人上前買票。


    “我想買票。”我用略微大聲的口氣跟他說道,他如果睡得不是太死,應該會醒過來了吧。


    果然,那人慢慢地抬起頭,含糊地問了句:“幾個人?”


    我的手抖了一抖,對麵那位仁兄和我一樣。


    “眼……眼鏡蛇……”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人居然是曾經和我一同在林老大手下共事過的眼鏡蛇。


    他蒼老了許多,尤其是那雙眼睛,眼裏滿是茫然,就像一個遲暮老人一樣渾濁。當初他有眼鏡蛇的稱號,就是因為他一雙銳利有神的眼睛,可是,現在的他,簡直和以前判若兩人。


    “你……你是?”他疑惑地看著我。


    我猛然想起現在的自己,妝化得連自己都不認得了,他怎麽會認得我。


    我趕緊掏出背包裏的濕巾,拚命地擦著自己,那麽用力,連臉都擦痛了。我不知道自己擦幹淨了沒有,隻知道每一個地方都擦得生疼。


    他終於認出了我,嘴唇囁嚅了一下,淚水從眼裏奪眶而出,然後意識到什麽,忙轉過身,伸出一隻手胡亂地擦著眼淚。


    我在轉身的時候看到他的工作牌,上麵寫著“龔刻”。原來他叫龔刻,以前,我們那麽親近,卻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原來,你叫龔刻,倒是一個很有趣的名字。我叫安閔。”我們像兩個第一次認識的人一樣介紹著彼此。


    殷澤皓見我半天沒買好,跟著走了上來。帶著暖暖的口氣問我:“安閔,怎麽來了老半天?”


    龔刻驚訝地看著殷澤皓,指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好看的小說)是的,他認識殷澤皓,林老大的人,誰會不認識他,龔刻當年被抓走,後來的事一無所知,想必他不知道我被殷澤皓帶走了。


    “眼鏡蛇?聽說你被判了十年,已經出來了?”殷澤皓難得地居然認得他。


    龔刻見這位黑白兩道的名人居然叫得出自己以前的名字,有些不好意思地搓著雙手,這幾年他到底是怎麽過的,當初犀利的眼鏡蛇,怎麽會變得這般唯唯諾諾。


    “我判了十年,因為表現好,提前釋放了,剛剛上個月出來的。社區的人為了安頓我,給我介紹了這份工作。一個月……一千二……”說到工資的時候,他有些不大自然。


    一個月一千二,當年他參加一次行動,都不隻現在一年的抽成。但是他沒有回到林老大那,那年他才25歲,現在已經三十二了,人生中最美的七年都失去了。


    “慢慢來,以後會好起來的。”我再沒心思看風景,隻覺得有好多話要問他,殷澤皓理解我,陪著我在龔刻的售票點坐了一個晚上。


    龔刻說當年他引爆酒店的時候,黑暗中猛地撲出來幾個便衣警察,接著就聽到地鼠在耳麥裏的呼叫聲,他的聲音很微弱,龔刻想問他的情況怎麽樣,還沒來得及問,自己就被擒住了。後來在監獄裏,他聽說地鼠死了。這幾年來,他每天都在思考,以前自己做得一切到底值不值得。剛進去的時候,他還因為憤憤不平和一起住的人打架,裏麵的人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吃了不少虧,漸漸地也明白了。隻有出去才能獲得自由。在那裏,即便稱王稱霸,也不是歸宿。


    從那以後,他安心接受改造,因他表現良好,一減再減,過了七年,獲得假釋。


    “我沒想到,你會和殷總在一起。藍……哦,嗬嗬,安閔,看你的樣子,現在應該過得很好。”


    我看了殷澤皓一眼,點了點頭:“是很好。那件事之後,我向老大提出要離開。老大要切掉我三根手指。是他,把我救了下來。”頓了頓,我問道,“林老大知道你出來的消息了麽?”


    龔刻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就算他知道,我也不可能回去了,現在的我,已經沒有能力,也沒有勇氣再為他做事情。”


    我還是有些擔憂,林老大那個人,不會輕易放手可以利用的每一顆棋子。隻要他不同意,沒有人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活著從他身邊離開。


    許是看出我的擔憂,龔刻安慰我:“沒事,他就算想讓我回去,看我現在這副樣子,也不會再要我了。”


    龔刻說著,伸出自己的手給我看,我嚇得差點叫出聲來。


    他的手徹底毀了,手腕蜷縮向內,彎曲著,僵硬得掰都掰不動。


    鼻子一陣發酸,眼裏有濕潤的東西洶湧而下:“怎麽會這樣……”


    龔刻把手縮進衣袖裏,苦澀地笑了笑:“跟人打架的時候打傷的,在醫院裏住了幾天,醫生說沒辦法,除非立刻做手術。可是我沒家人,警察不可能通知到林老大,所以采取保守治療。回去的時候,打我的那個人把我夾的夾板扔了,就成這樣了。”


    “跟我走吧,讓殷總幫你安排一個差事。你相信我嗎?”我幾乎是沒有思考就開口求他。


    殷澤皓沒有回答,而是看他的反應。


    他搖了搖頭:“不用了。像我這樣的人,哪裏能替殷總辦事。這裏很好,每天都挺安靜的,也是政府的福利。我這個景點平時白天都很少人來,晚上幾乎就沒有人來過。別人都勸我到晚上就別管了。可是我喜歡呆在這,隻要有地方可以去,我就願意呆下來。”


    我捂著嘴拚命忍住讓自己不哭。龔刻說的每一句話,在我聽來都是那麽苦澀,一如他的人生,他的人生從七年前那場變故中徹底改變,那件事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


    龔刻說:“你現在過得很好,我很開心,真的,一點都不會妒忌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以前會覺得不平衡,現在不會了,想一想,比起地鼠,至少我們還活著……”


    天朦朦亮的時候,我們才離開。山上響起很多人看日出的驚喜聲。他們都很年輕,充滿著夢想,就像剛剛升起來的太陽,一切都是新鮮美好的。我們告別了龔刻,留下了我的聯係電話。告訴他隻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偶遇龔刻,是我想不到的事情。在那天,我以為一切的偶然都會在離開後戛然而止,可是沒想到,龔刻的命運會因為遇見我,發生新的改變,這是後話。


    下山的時候,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我有些責怪殷澤皓,怪他在我提出讓龔刻去他那上班的時候,他為什麽不表態,讓龔刻隻好自己先拒絕。


    殷澤皓說:“你覺得讓他留在雲鷹是好的選擇嗎?”


    “總比他躲在那裏,一個月拿一千塊錢好。”


    “如果他缺的是錢,我完全可以給他。可是留在雲鷹,以他的條件,會遭人話柄,被人排擠。他的客觀情況你也很清楚,雲鷹確實不需要他這樣的人。如果僅僅是因為人情把他留下,他也會呆得不自然,但是因為不好意思拂你的好意,硬著頭皮呆在雲鷹。這樣,他痛苦,你也痛苦。對他來說,現在的生活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平靜,淡泊。”殷澤皓認真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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