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澤皓,由於胃部大出血,住進醫院。


    我不知道,他近日喝了那麽多的酒。伏祥說,最近這段時間,他經常喝酒喝得很凶,有好幾次,粒米未進隻知道一味豪飲,終究不是鐵打的身子,他終於倒下了。


    他躺在床上,麵色蒼白,顯得那麽脆弱。讓人如何能和平時那個冷血的男人聯係在一起,我看著,這個魔鬼一樣的男人終究也是倒下了,有那麽一刻,我甚至閃過一個陰暗的念頭,如果,在這個時候,在他不省人事的時候,我給他一刀,他會不會就這麽輕易地死去,再也睜不開眼睛了?


    照顧他的保姆給我讓開位置,順便倒了杯水。我握著略略有些燙的水,真想把水從他的頭上澆下去,能看見他痛苦,他掙紮會讓我有一絲莫名的快感。


    “安閔……不要恨我……不要離開我……”他在夢中囈語,無助得就像一個被母親遺棄的孩子。


    我心裏那絲湧起的恨意突然就消失了,那樣的害怕和無助我也曾經有過,一個人最恨自己的時候,不是自己做了錯事,而是明明知道對方不可原諒卻依然恨不起來。殷澤皓,你是我的劫。


    他在慌亂無措的囈語中驚醒,愣愣地看著我,突然把我摟進懷裏,抱得很緊很緊,好象一鬆手就會永遠失去我一樣。掛在手背上的輸液器因為他太過用力,很快腫起,鼓成一個小小的血包。保姆嚇得趕緊阻止:“啊……殷先生……您的針……護士小姐!護士小姐!”


    殷澤皓沒有理會手上的針,那樣的疼痛對他來說也許根本不算什麽。他抱著我,頭埋在我的脖頸裏,哽咽地對我說:“安閔,不要離開我。第一次,我感覺到有一個完整的家,有你,有安心,我們三個人永遠在一起。不要離開我……”


    我沒有說話,我對你的同情,怨恨,或者,還有那麽一絲絲的眷戀,都被你的殘忍清除幹淨。和你在一起,就像每天和一個魔鬼為伴一樣,叫我怎麽放得下心。


    “先把病治好吧。”我輕輕地說道。


    他感覺到我的排斥,也明白現在因為他生病我不願意再和他吵的心思。沒有勉強,他鬆開我,說道:“好,我先好好養病,隻是你能不能答應我,在我住院這段時間裏,好好陪陪我。”說到這裏,他傖然一笑,“也許,這是你最後一次陪我了……”


    最後一次,他總是用最後一次收買我的心。而我也不得不承認,每次聽到他說的最後一次,總是會忍不住心軟,這次也一樣,我猶豫片刻,還是忍不住點了點頭。


    找了個借口離開,心裏亂得一團糟。也不知道洛霄知道了沒有。洛氏的股票因為洛霄的事件已經連續三天跌停,現在無限期停牌。新聞被上層人士壓製住不讓報道,大約還在呈觀望的形勢,洛霄出事後,楚娟連同孩子一並失蹤,零零碎碎傳來的新聞是,她卷走洛家所有值錢的東西,還有大量現金帶著孩子遠遠離開了。


    洛霄也許正在傷心或者後悔,他明明知道歐遠在算計自己,本以為有把握對付,卻沒想到歐遠吃了他和殷澤皓的好處,正在坐山觀虎鬥。誰知道殷澤皓臨時安排了一個販賣文物的小人物,牽扯出洛霄。


    他選擇在這個時機,是因為洛霄接手的藝術基地正在進行到最重要的環節,洛霄為此正在大量融資,幾乎把所有可以運行的資本都投了進去。這件事情一出來,洛氏股票暴跌,到時,殷澤皓可以低價買進,完成他收購洛氏的夢想。


    原本一個小小的販賣文物的路人根本不足以讓洛陷入這樣尷尬的境地,實際是邱市長也早有耳聞,他和歐遠對洛霄那批寶貝藏匿的地方始終一無所知,便是洛霄答應和他們合作,也是借故推脫。純利益的合作自然不肯一開始就攤了底牌,否則一旦失去利益關係,對方很快就會過河拆橋。


    在殷澤皓適時推出這麽一號人物,又剛好遇上國家要求嚴打非法販賣文物的時候,洛霄身處敏感時候,自然就淪陷其中。


    現在對他來說,是最艱難的時候,洛氏麵臨破產,自己即將身陷牢獄,而自己的母親,已經化成骨灰,他連最後一麵都無法見著。


    如果我是他,現在大約隻想死了吧。


    縱然以前多麽恨他,想到他如今的境地,也難免一陣唏噓。他現在身邊一個可以幫他的人都沒有,商場上的人登高踩低一向如此,沒有了洛夫人,洛霄是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了。


    保姆在叫我的名字,雖然不願意還是走了進去。就見殷澤皓把頭歪到一邊,輸液針已經換了一個手。保姆端著稀粥一臉無奈地看著他,對我說道:“安小姐啊,少爺不肯吃……非要你喂才肯。”


    我喂?我愕然看著他,他也不說話,隻一味賭氣著。保姆見狀連忙說道:“少爺左手拔了針正疼著,現在右手又掛著水。所以不大方便。安小姐若是不介意……”


    哼,剛才針丟掉的時候也沒見他哼一聲,這麽一大個男人,如何到現在就疼得連飯都不吃了。


    我冷眼看著他,對保姆說:“別理他,他不吃就讓他餓著,我看他吃不吃。”


    保姆為難說道:“可是安小姐,醫生說少爺現在胃不好,一定要注意飲食了,萬一再有個什麽更嚴重的……”她可憐西西地看著我,我也明白,她是怕擔責任萬一殷澤皓把怒氣遷到她身上,說她照顧不周使病情嚴重什麽的,以他的脾氣我真的不敢想會做什麽。


    好,我就當你是根木頭,就當你是個病人。不和你計較。


    接過保姆手中的稀飯,保姆千恩萬謝。


    坐在殷澤皓跟前,吹稀飯的當口,看見他忍住的一絲笑意,還在那不斷使眼色,保姆年紀大,且一心在我身上,生怕我伺候不周,壓根沒看到他使的眼色。以至於殷澤皓使得都快抽筋了,她也沒注意到。


    我慢悠悠地撥弄著手裏的稀飯,眼睛也不抬,對保姆說道:“阿姨,有人嫌你煩了,你去外麵休息一下吧,再不出去,某人的眼睛又要請眼科大夫會診了。”


    保姆恍然回過神來,連忙點頭不迭,轉身退去,順便把門給帶上。


    殷澤皓被我看穿,也不做解釋,隻板著一張臉看著我的一舉一動。


    “你吹食物的樣子看起來很溫柔……”


    “大約賢妻良母就是像你一樣?”


    “太濃了,我不愛吃,你給我加點開水兌一兌!”


    “開水太燙,再給我吹一吹,醫生說我現在不適合吃太燙的東西。”


    這頓飯喂得我是咬牙切齒,白眼都不知道飄了多少給他了,他從一開始的死魚臉都後來公然沒事找事,我終於忍無可忍,重重地把還沒吃完的半碗稀飯頓到床頭櫃前。


    “我看你是吃得很飽了!”


    他立刻收了剛才無賴態度,正色說道:“沒有,我一個大男人吃那麽一點怎麽可能飽呢?要不是今天兩邊手都不方便,我也不會讓你喂……”


    “你也知道還沒有飽,嘴巴是吃飯的,吃飯的時候少說廢話!”又給了他一白眼,終究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重新端起碗來。


    後麵喂起來簡單多了,他果然不敢再說話,隻是吃著東西眼睛卻火辣辣地看著我,看得我手忍不住發抖。


    終於還是忍不住了:“看什麽看!你盯著我我怎麽喂你吃啊!”


    他很無辜地說道:“你不讓我說話,也不讓我看一看?”


    “不許看!再看把你眼睛挖了!”我賭氣說道,自己的眼睛顯然不敢看他的。


    該死!實在太久沒有和他這樣親近,都不知道該怎麽和他相處了,加上現在複雜的心情,真是百味雜陳,難以言說……


    “嘖嘖嘖,你也太不講道理了。我辛辛苦苦地住院,你辛辛苦苦地照顧我,如果都像現在這樣,你不看我,我不看你,一點交流都沒有,別人還以為我是古代的帝王,欺負你一個小丫鬟……”他又忍不住開口了,果然很欠扁!


    “你說誰是丫鬟?”我端著碗的手在暗暗使勁。


    “我是……打個比方嘛……也對,這個比方不恰當,應該是我是皇上,你是愛妃……”不等他說完,我把那半碗稀飯直接扣到他頭上,直起身子就走了。


    我不敢回頭看他稀飯滿頭的窘樣,短暫的沉默,在我關上門的一刹那,聽到他憤怒得殺豬般的叫聲:“安閔!你給我站住!”


    站住,殷澤皓,你慢慢折騰吧,可憐保姆了。


    保姆看見我出來,連忙起身,說道:“還是安小姐有辦法,少爺吃了點了吧。”然後壓著嗓子指了指裏麵問我,“少爺是不是對小姐你都發脾氣?”


    “是啊,他現在在氣頭上,你別理他了。”


    裏麵的人還在大叫:“保姆!張媽!快點進來!”


    張媽猶豫著不知道要聽他的還是要聽我的,我想了想,為了不使她太為難,算了,還是讓她進去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傾城孽戀:腹黑首席別吻我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郭太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郭太後並收藏傾城孽戀:腹黑首席別吻我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