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軟轎往宮中趕,隻看著一同進入中宮的還有太醫院的轎子,心裏不免好奇起來,難不成皇上被氣的昏過去了。可那幾頂轎子卻並沒有抬向朝陽殿,反而去了後宮。轎子落在朝陽殿門口,四爺五爺果真跪在殿外。我走上前正碰上常公公出來勸四爺五爺,勸了兩句,常公公抬頭看到我神色大驚,忙把我拉到一邊,的祖奶奶,皇上曾經下了旨意說不見您的,你別在這時候找不痛快。”


    我忙問公公這都是怎麽回事,公公隻說王爺犯了皇上的大忌。


    “什麽大忌?公公你不說清楚,我還真就這麽闖進去了,顏箏何時在意過自己個兒的腦袋?”


    公公擔心地看著我,“你不在意,自有人在意著。就不要硬闖進去了,方才寧王妃給七爺說情,被皇上訓斥了一頓,現下正胎兒不保呢,在定妃那裏傳了太醫。你想想皇上向來疼惜媳婦,如今……”


    心裏狠狠抽了一下,我怎麽就不懂了?什麽是“胎兒不保”?哪來的胎?哪來的不保?我真才回過神,原來那幾頂太醫院的轎子……


    我張著嘴說不出一個字,定妃宮裏的大丫頭百靈趕過來在常公公耳邊說著什麽。常公公一歎氣,轉過頭對我說,“看見沒,姚氏滑胎了。如今七爺已經被放出來去定妃那了呢,我這也要去給皇上回稟寧王妃的情況。你要不要趁著閑空給七爺傳句話。”


    那個女人為了他失去了一個孩子,現在他確實應全心全意守在她床邊。我微微一笑,把手中的包袱給了常公公隻說走的時候匆忙,沒給爺帶上幾件換洗的衣服。常公公點了點頭,把包袱遞給百靈吩咐了幾句。


    我退下身來,走回轎前,看見四爺仍一臉蒼白跪在地上。知道他在戰場上收過傷有腿疾,不易長跪,不由自主想走過去,卻凝住了腳步,見了他,又能怎樣,冷冷的對我一瞥,還是硬生生說幾句客套話,哪一樣都不夠我好受的。自嘲的搖搖頭,轉身回了轎子,坐在轎子裏對小四輕輕吩咐著,“去告訴四爺五爺,就說七爺已經去了定妃那,姚氏的孩子沒了,現在皇上也不會怎麽難為七爺,讓兩位爺都回去吧。”


    重新倚回轎子裏,不去想姚舒幻的事情,隻想著常公公口中的大忌,卻又怎麽也想不通。


    因著姚舒幻,皇上的確沒有難為陸離。三天後,陸離便帶著王妃歸府,一家大大小小都恭敬的候在院子裏,隻看著陸離抱著一臉蒼白的姚氏由遠及近走來,下人們引著陸離把龐氏抱進正屋。在正屋門口,陸離稍稍猶豫了一下,偏頭在人群裏暗自尋著我的身影,我忙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等到再抬頭時,陸離已經進了正室。低下頭,看著尹兒一笑,“兒子娘回跨院把昨天的棋局解開。”


    陸離都守在正屋一守也是好幾天,我自然待在跨院有吃有喝。閑了聽思良說說笑話,乏了便在跨院裏搬出張藤椅曬著太陽迷糊一會兒。這一日,剛剛看著書就在藤椅裏眯著眼睡過去,迷糊中就聽有腳步聲靠近。


    情這麽閑在啊。”


    我沒了睡意。一抬頭看見四嫂走了過來。我忙起身喚著思良叫來尹兒。正要一並行禮。被四嫂一把拉住。笑盈盈地坐在我身邊地椅子上。“定妃娘娘差我給正屋那位主送些紅參。我就想起你出宮後好些日子沒見著你了。就來看看。”她說著不時瞄看著我身後地正領著尹兒地思良。


    我會意地笑笑。忙把思良叫過來。讓她上茶。“恐怕王妃是惦記著我屋裏地人吧。”


    四嫂也笑。“說是我盯著。還不如說我們家那惹事祖宗。”


    “小郡王對我們思良向來是很好地。”


    四嫂也點點頭。“這小子連著幾日看不到這丫頭心裏急。可正趕上你們府裏不安生。(.好看的小說)我就沒敢告訴他思良在你這。怕他時時來生是非。”


    “郡王來倒沒什麽。我這跨院裏安靜,來了在我這也打擾不了什麽,小郡王和禎兒同齡,聽說又投脾氣,也順便讓孩子們交流交流,也省得天天悶在房裏念書寫字失了靈氣。”


    “就是這麽一說,那今後還勞煩妹妹擔當。”


    “怎敢,您不嫌棄已經是我的福分了。”


    四嫂一愣,歎了口氣,“妹妹又何必自謙呢,想當初也是皇上跟前得寵的。”


    我隻淡淡一笑,也不再說什麽。


    自那以後,景清便常常往我跨院裏跑,有的時候陸禎也在,加上思良,尹兒,大大小小的孩子在我這折騰得好不熱鬧。


    “姑姑,上次您做的那個紙鳶能再給我們一個嗎?”我在王府裏身份低,景清陸禎便隨著思良喊我姑姑。


    我一笑,拉著景清在身邊,“昨天不是做了好些個嗎?”


    “昨個我拿回去,就被我父親給沒收了,我想帶回一個給妹妹。”


    “姑姑。”景清搖著我,“昨天皇爺爺來我們家了呢,看見紙鳶,就問是不是您做的,要我給您帶句話。”


    “什麽?”


    “皇爺爺說,那日他火惱的大了,不管怎麽樣姑姑還是最知他心的顏丫頭。”景清在我耳邊悄悄道,“皇爺爺說了,這是要跟您說的心裏話,要我貼著您耳朵才可以說。”


    我點點頭,突然想起來那日皇上緊皺的眉頭,他隻是想將我如願賜給陸修,卻沒想到我竟然選擇了這麽一條路。想到這裏,不禁苦惱的一笑。幾個孩子正圍著我打打鬧鬧,跨院門間露出了那個青衣身影。幾個孩子霎時安靜下來,尤其是陸禎垂個頭小心翼翼的喊了聲,“父親。”


    景清喊完了叔父,就被陸禎拉著跑出了跨院,我一指那兩個倉皇而逃的身影,看著陸離故作威嚴,心不在焉道,“你看這一個個躲你就跟躲瘟神似的。”


    陸離看著已經跑上他,讓他抱的尹兒,展出了笑意,“你看,這不還有不躲的。”


    “你是誰的兒子,還不快過來。”我瞪了尹兒一眼。


    陸離聽出了我這是沒好意,一鬆手放開尹兒,走向我,“好日子沒見你了。”


    “是啊,爺忙得好日子不曾記起我了。”我身子一躲,他的手落在半空中,訕訕的收了回去。


    臉上依舊帶著笑意看我,隻是不語。


    我往他跟前推了盞茶,“我這院子還好找嗎?”


    他端起桌邊的茶,並沒有喝,“我怎麽聽得這話越說越不對味。”


    我招呼著思良把尹兒帶下去,等到屋子裏隻剩我們二人,我輕輕的問,“從愛子落到了逆子,就沒個不適應?”


    陸離玩味著摸索著腰上的玉牌,淡淡的笑意噙在嘴邊,“從前什麽都不是的時候還不是這樣過嗎?”


    “這倒是。”我點點頭表示讚同,眼神落在他的手上,“聽說你是犯了大忌?”


    陸離的手微微一頓,為這次瞞著父皇出行,實則是去祭拜我叔父。”


    “叔父?”我的眉頭漸漸舒展,“能讓皇上雷霆大怒看來這個叔父不一般。”


    “是從前的炎倫太子。”


    是那個不走運,被弟弟搶了皇位的前太子啊。”我淡淡的笑,卻也不動神色的探看他的表情。


    “是。”


    “你是該祭拜祭拜。”剛說就覺得過言了,忙搖了頭,故作輕鬆,“不管怎麽說也是叔父嘛。不過皇上的心病豈是你能隨意觸的,活該你……”


    他湊上來,熱熱的氣息停在耳邊,“就知道你這尖酸刻薄是改不了的。”


    我偏過頭去,隨意**著他的衣袖,“你既說不好,我改,不就是了?!”


    陸離有些出神,看了我半晌,一隻手落在我鬢邊,“你這性子變了許多。”


    “剛還說我沒變,不到一下,就又說變了太多。”我噙著笑,“爺莫是糊塗了。”


    他搖搖頭,“從前是硬碰硬。如今性子軟了些,倒有些溫婉如水的樣子了,就是這碰見大事還是不糊塗。”


    我一推他,坐直了身子,自己給自己滿了茶,“樣樣都那麽精明,豈不要很累?!”


    他思考了片刻,還是問,“你怎麽沒去看看舒幻。”


    我有些厭惡的蹙眉,“她沒的孩子又不是我的,用的著我守著嗎?我不跟你提,你倒反而說起我來了。我知道了,你心裏疼,好端端沒了個正兒八經的嫡子,任誰誰也堵心,隻你別拿著你的堵心來堵心人。”


    “我沒有這個意思。”


    “你的意思可比我說的多呢。她有孩子的時候,你也沒說讓我去慰問一下啊有孩子,護她就得瞞著我這惡毒之人。沒了孩子,反倒要起我的安慰來了,難道她沒了孩子,是因為我嗎?”


    陸離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你說的這些烏七八糟都是子虛烏有。過去和舒幻的事,你不要放在心裏了。如今都是一個屋簷下的人了。”


    “過去?”我冷冷一笑,“那麽我是不是也是過去的事,過去的人?!”


    “你……”


    “倘若我不回來,便也真的是不被放在心裏的舊事了吧。”我忍著怒氣咬咬牙,“爺想說明的意思我都懂,現在她占著我的屋,我是你們簷下的人。”


    陸離蹙了眉頭,許久,終是什麽也沒說。在我的一臉默然下,有些難堪的走了出去。思良正端了茶點進來,看著陸離的背影有些納悶,“姑姑,這是怎麽了?”


    我一揮手,“沒事,我們向來這樣,話不投機半句多。”


    聽到我故意說去這句話,陸離遠去的身子一顫,頓了頓,還是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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