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竟是一片光亮。(.)那雙清亮的雙瞼帶著幾分疲t我一夜。


    我掙紮著坐起,他瞪著眼,一手指向我,怒到說不出話來。印象中,他第一次完全拉下臉來,如此暴怒,這幾份凶煞同很久以前在我印象中那個永遠冷冰冰的四爺有幾分相似。


    我咳了咳,捂著胸口,“你凶什麽,我哪裏是準備要死的樣子?”


    “那酒?!”他一愣,呆呆得看著我。


    “虧你還是做弟弟的,我不過準備了他最喜歡的竹葉青為他解饞。”我白他一眼,隨即加重了語氣,“我不會自殺,不管你信不信……我不能這麽做,他也不會同意。你說的對,我不是軟弱的女人,不會選擇殉情,我會以我的方式紀念曾經的相濡以沫,感念過去的點點滴滴,我不能倒下。”


    我的確不會自殺,因為到了他那裏,他會怪我魯莽,但我會以我的方式一步步接近他。昨夜那一瞬間,我險些有陪同他的意願,隻是想起他深深的目光,突然不忍讓他失望。我會活下去,以我的方式活下去,一點點耐心的等待……如果可以,我會再嫁,會讓他在泉下安心,我不會再任性……


    “再給我三年。”我深深的望向陸修,“用三年的時光撫平所有的痛,完成他的心願,然後……再把自己交給你,我的後半生都交給你……”


    昨夜那暖暖的風竟像是他的低訴,是他對我的囑托。囑咐我要堅強,囑咐對孩子們的照顧……還有對百姓的愛護……他走的太快,放不下的太多……這一件件都是在拜托我。


    陸修不說話,一雙眼凝視我,“你做的到嗎?真的可以不痛嗎?”


    “我做不到……但可以努力忘記……”


    等……哪怕是三十年……”


    陸修留我在妙春樓居住。三日之後。等他辦完了在遼都地正事我會同他回京。


    前腳邁入妙春樓。媽媽忙跑了過來。“我地小祖宗。你終於回來了。還以為你回不來了呢。”


    對於她今天突如其來地熱心。我還覺得有些不適應。


    媽忙指向角落裏地一個大漢。“快給三皇子行禮。”


    看著那熟悉地身影。我不由得咽了口水。今兒還真是奇了。都趕上了。


    那大漢色淫淫地看上我。隻是這一次沒有了在城樓下初見地酒氣。“沒聽十三對女人有興趣。真是納悶那日他為什麽要出手相救。竟還是個裱子出身……”


    “皇子請自重。”我偏過頭,越發納悶同樣的血脈,這麽大的差別。


    他站了身子,一把拉我在懷中,“如果那日是別人救你,我興許也放過你了,可是偏偏是他。”


    有些厭惡的看上他。


    “本王的女人多了,你這樣的也不乏,隻是……本王向來對十三的東西有著濃烈的興趣。”


    “十三?”


    “怎麽?這麽快就把我的十三弟蕭玦忘在腦後了嗎?”


    “你想做什麽?”我皺了眉毛一把推開他。


    他突然直了身子,擲了一堆銀票,“今晚,我賣你一夜……慰勞我綠營兵的將士。”


    老鴇笑容頓住,“這位姑娘隻是暫居並不曾賣身……”


    “銀子不夠嗎?”他一臉怒氣,似乎一瞬間就能掀翻整個妙春樓,“我再出兩倍——買一個賤人足夠了。”


    “我出十倍——”一聲清冽,也許是太熟悉了,我竟還是恍惚了。


    我腰間的那雙手猛的用力捏了我,他粗重的喘了口氣,“真是想不到……中原的攝政王爺不是應該出席宮中的盛宴,怎麽還有這雅興?”


    陸修玩味的一笑,“皇子不是以臥病推辭了今日的盛宴嗎的真快啊。”他眼眸轉到三皇子摟上我的手,目光中頓時多了一絲慍怒。


    “我說的是剛才那些銀子十倍的黃金。”陸修依然淡笑。


    眾人驚訝的望著我們這邊,剛才三皇子拋了些頂多也是兩三千兩的銀票,十倍的黃金,兩三萬兩的黃金,也就是三十萬兩白銀,我一想不對,給來給去,用的還是我的錢,你個陸修,拿著我兒國庫的金子亂造吧。


    “我不許——”我忙插了嘴,眾人那我當成怪物的眼神投來。


    陸修一瞬間明白了我心裏的小算盤,一臉無奈的瞪我,“我從自己府上走賬,你放心吧。”後麵四個字他幾乎是咬牙說出來的。


    我翻了白眼,心想你府裏的錢不也是我宮裏賞下的!一旁的三皇子鬆了手,我忙掙脫開,跑向陸修,抓了他的袖子,低聲道,“別跟他一般計較。”


    他沒好氣地應了,向三皇子揮了揮,“皇子,我們還是一同回宮吧。”


    三皇子悻悻的從我身邊走過,看他最後瞥向我的眼神讓我知道這個人是不會輕易放過我的。


    身旁的老鴇歎了口氣,抱怨著白花花的銀子沒了。


    二人走後不久,我回身入了自己的屋子。剛坐下不久,一人步入了我內室,穩穩得坐在桌邊,我抬頭看了他的樣子,不禁露出一抹亮色,“十三皇子。”


    蕭玦微微一笑,容貌文秀如女子,文弱纖瘦,實在看不出契丹人的影子。


    “我聽說三皇兄來過……險些輕薄了姑娘。”


    “如果是為此事而來。”我盈盈一笑,綰了綰頭發,“輕薄二字似乎抬高了我。”


    他微微側目,緩緩歎了一聲,“是我連累了姑娘,他是衝著我來的。”


    我心想你可是知道啊。


    “公子不必覺得對不住我。


    ”我坐定了看他,盈盈笑著,“也不必可憐我。”


    他一顫,眼神裏透著不可思議的光亮。


    “如果三皇子存心與我過不去,即便天涯海角,也沒有我藏身之地。”


    他微微握了拳,語氣似乎不容置疑,“既然這樣,我實在也沒有辦法了。”他抬手輕輕斟了酒推上來,“姑娘自求珍重吧!”


    我淡然看了他手中的杯子,以帕子輕拂落於衣上的檀香飛灰,似作不聞。良久執杯淺淺一笑,“能讓十三皇子替我倒酒,好生的福氣。”


    滿滿一杯酒瞬間入喉,緩緩負袖站起,在屋內轉了一圈,抬頭看窗外空中的烏雲,好似快要下雨了。


    “十三皇子。”我輕聲說,“不送。”


    他站了身子,朝向門外,推門而出。我猛然推翻桌上的酒壺,一手緊攥了裙衣,這個男人果真厲害,竟能做到麵不改色施毒於人。


    燙起來,隻覺得千萬隻蟲子襲入脾髒,身上的熱流一t7簡直不能自製。


    三皇子赫然出現在眼前,幾乎是推門而入,就猜到他沒那麽容易放過我!看著滿屋狼藉和半臥在榻上冷汗直落的我,本是一臉怒意的他竟然驚訝到說不出話。


    “別過來!”我隻吼出三個字,喉嚨便發不出聲了,冷汗幾乎要侵濕整個後背。


    他低頭掃了眼被我推翻的滿地酒漬,那奇特的酒香令他眼中一怔,三步並作一步,直攥住我雙肩,種毒?!”


    我掙紮的點了點頭,他的手握上我肩頭的一刻,隻覺得滿身燥熱被突來的冷流拂過,微微緩解了百蟲鑽心的難忍。


    “他竟用如此卑劣的招數對你?!”三皇子抬頭看我一眼,眉頭緊皺。


    我緩緩推開他的手,勉強開口,“別過來,別碰我,給我冷水,再來一把冷刀。沒關係,忍過去就好。”


    “遼國的媚毒和你們中原不同。”他眼中竟有了絲焦慮,“你會死!”


    我看著他,意識漸漸模糊,嘴中隻顧著說,“給我冷水,冷水……”


    模糊漸漸襲來,眼前的這張嘴張張合合我卻全然聽不清楚了……


    再醒來,一片昏暗……伸手觸及到一絲冰涼,竟是**裸的身體。我努力睜開眼,想要看看是誰,模糊的看不清臉。周身檀香的氣息在散逸,麻醉著神經,好像不如之前那般痛苦了。我掙紮了幾下才發現自己坐不起來。想到之前三皇子的眼神,我被他抱到了哪裏?他要做什麽……


    腰間一涼,黑暗中那人竟然伸手解開了我的裙衫,我想用手去擋,可那嚴重的麻痹已經完全控製了我的雙手,連出手阻擋的力氣都沒有……


    有那麽一瞬間,我自我欺騙的告訴自己隻是一場肮髒的夢,但是灼熱的喘吸讓這一切就像普通男女之間真實的床第之事。冰冷的床榻間,神誌略有恢複,淚水竟是嘩嘩的落下。


    漆黑混亂中,我似乎看到一張臉,和黑暗中的男人重合在一起。


    是誰?漫天海棠花下,笑意溫潤,卻是那般的淡漠。是誰?悲傷鋪天蓋地的湧來,超越了生與死的距離在我眼前重現。我在做什麽?!


    指甲深深掐入手心,疼痛給了我更多清醒,盯著黑暗中那唯一從眼眸中閃現出的光芒,淚水模糊了眼神,“你殺了我罷。我生是七爺的人,死亦是他的鬼。”


    黑暗中的男人微微一顫,我喪失了所有的力氣合著眼輕輕呼氣。黑暗中,感覺到那雙微微帶著涼意的手竟然溫柔的撫上我的側臉,輕輕摩挲著早已凝固在眼角的淚痕。我心裏鄙夷的一笑,這個惡魔般的男人竟也有如此溫柔的一麵。


    我實在太累了,意識又一次模糊,隻想睡……微薄的意識中,似乎有什麽一直讓我枕著,沉沉的睡去。那感覺,就仿佛記憶裏枕著那個人的手臂度過的每一個平和安詳的夜……


    耳邊有零碎細簌的聲音,暖暖的陽光照入房中,我努力睜開了眼,看見眼前穿著單衣的男人正迅速套了灰色的袍子,一轉身,看見我睜大的雙目,隻是冷冷一笑,“怎樣,我說過了,你終要成為我的女人……你就暫留我府上吧。”


    我憤怒的幾乎不能呼吸,“卑鄙!”


    他湊上身子,輕輕吻了我蒼白的唇,轉而笑了笑,“昨夜……你讓我又驚又喜,我很滿意呢。”


    我欲哭無淚的盯著他,他一揚手,從袖子裏拋出個精致的小藥盒。


    “這個……治療外傷有奇特的療效。”


    “你滾!”我一把揮到地上,我猛的坐起身,覺得腰上一軟,又倒了回去。


    他竟然沒有發怒,反而撿了起來,放回床上,“我這個人對待女人可沒什麽耐心!”


    他邪惡的一笑,轉身出了門。我低頭才發現自己身上的這身不是昨夜的衣服,難道是他……給我換的?!


    迷迷糊糊間睡了一會兒,醒來時看著不一樣的天花板,檀香的味道又一次竄入。提醒自己那不是夢,絕對不是。心裏說不上的惡心,門口傳來腳步聲,我忙拉起錦被警惕的看向門邊。


    那個清逸的背影正倚著門欄朝我望來,他不邁步,隻偏頭打量了我。


    我扔過去一支枕頭,“看什麽看,早不來,晚不來,說什麽幫我,竟是廢話。”


    他躲了枕頭,一抬步邁進房中,咧了咧嘴角,“得了,就你……視節操為糞土的,裝純情丟不丟人?你要是告訴三皇爺你女兒都能上房揭瓦,兒子都會向他攝政王父吐口水,他一定後悔把你接進府。”


    我扔過去第二個枕頭,“有這麽跟一國之母說話的嗎?還有……我把孩子交給你,你就隻教育成上房揭瓦,吐口水的德行?你個禍害。”


    他不再說話,彎下腰,將我輕輕抱在懷裏。


    “你幹嗎?”我在他懷裏掙紮著。


    他眼神落在我忍著疼痛的苦相,皺了眉,“該死!”


    “他畢竟救了我。”我輕輕一歎。


    陸修看著我,眼神之中似有什麽一涼,救了你。”


    我頭倚著他的胸前,覺得軟軟的,微微閉了眼,“陸修,你知道的,我不是把貞節看得比生命還重的人,可是還是會……忍不住難過,隻為一個不在的人……”


    三皇子府上的別院很清靜,倒適合調養。高燒已退,精神一日比一日好。幾日來,陸修細心的照顧,倒是讓我白白享受了一把。吃著他端來的麵,我揮揮手把他招呼在身邊,“你按我桌上的藥方給我抓一幅回來。”


    “幹什麽的?”他不解的看上我。


    “防止受孕的。我怕這一次有個什麽閃失,別說沒法給天下人一個交待,就說滿朝文武那我也過不去。”


    他不在意的把方子扔一邊,“不怕的。要是有了,你就生下來,有我給你扛著,說是我孩子不就行了。”


    “行了吧你,到時生個眼裏泛銀光的,你想認也認不了。”


    “現在宮裏就我們倆說了算,誰敢置喙,我砍了他。”他玩笑著說。


    我看著他,突然沉靜了,“陸修,其實你很好。”


    “別來這套,受用不起!”他依舊一臉頑劣,搖著扇子看著我,笑著笑著竟也隨著氣氛靜了下來,一扇子砸在我頭上,“你記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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