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在李承鍇不發一言的默默注視下,沈晶晶幾乎快要崩潰了。[]她雙手本能地護著自己隆起的小腹,緊緊咬著嘴唇,卻仍然控製不住自己的身子,發出骨骼縮緊的“吱吱”聲。


    空氣,在黑暗的房間裏幾乎快要凝結成了冰。每個人的目光都如刀劍一般,望著被按在地上的兩名女子,那些目光裏,有不屑,有困惑,有凶殘,當然,也有隱藏在嗜血背後的幸災樂禍。


    就在時間幾乎要停滯了一般的時候,那個隱匿在黑暗之中的男人終於打破了沉默。隻見他輕吐了口氣,發出了一聲譏笑。這笑聲如此不合時宜地在暗流湧動的空間裏響起,不禁沈晶晶,就連一直閉目不言的任前,也猛地睜開了眼,看著麵前那個此時在她看來極度危險的男人。


    隻見李承鍇一步步走近沈晶晶。他每靠近一步,沈晶晶內心的恐懼便加重一分。等到李承鍇慢慢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匍匐在自己腳下孱弱的女人,就仿佛獵豹在撕裂獵物之前總是要將它們盡情地玩弄一番才肯善罷甘休。沈晶晶終於抑製不住,她的精神瞬間崩潰了。


    “致誠--”她驀地淒厲尖叫起來,雙手無望地在黑暗的空氣中徒勞著抓著,仿佛她的丈夫就在眼前一般,“救我--致誠,救我!”


    身後的兩名彪形大漢狠狠地按住沈晶晶不斷掙紮的身軀,她如同一直俎上待宰的羔羊一般,在臨死前還要受盡各種淩辱。


    望著麵前已臨近崩潰癲狂邊緣的女子,李承鍇猶如刀刻一般的嘴角殘忍地綻出一抹弧度:


    “連致誠?嗬,恐怕他現在是自身也難保了!”


    說完這句話,李承鍇突然呼吸猛地一凜,聲調冰冷但是卻極度殘酷道:


    “任茜,你給我過來!”


    任茜仿佛覺得自己像一隻人偶一般,被人從身後用大力粗暴地拽了起來,又被拖著走了幾步遠,直到自己的身子重新被重重地甩在地上。


    她單薄的身子撞在粗糙冰涼的地板上,一股涼意透過肌膚,是直入心肺的寒冷。一聲痛呼還未從口中完全溢出,自己的一頭長發便已被人用大力向後拽著,強迫著她睜開一雙被眼淚浸濕的雙眼。她睜眼,正好對上那雙如同天鵝絨幕布一般湛藍的雙眸。


    隻不過,那雙眼眸此刻充滿了冰冷和殘酷,全然沒有往日半點的溫情。


    “證明給我看!”男人殘忍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聲地響起,同時,她的手中被人硬塞進一件冰冷的物事。


    “證明給我看!”男人的嗓音再一次在她耳邊響起,她怔怔地凝視著麵簽這個她愛到骨髓裏的男人,不敢置信他所說的話。<strong></strong>


    “殺了這個女人,我就相信你不是國安局派來的間諜!殺了她,用這個女人的死,來證明你的清白!”


    屋子裏的空氣猶如冰窖一般,每個人的目光都宛如堅冰一樣或凶殘或漠然地望著她。任茜的雙手顫抖地舉著手裏那把閃耀著寒光的尖刀,那刀尖上的鋒芒,仿佛地獄裏的催命符咒,在一遍一遍召喚者死亡的聲音。


    “不!不!”她猶如觸電一般拚命搖著頭,但是李承鍇的一雙大掌卻將她一雙如同篩糠一般抖個不停的雙手緊緊攥著,使著那把尖刀在她的手中越握越緊……


    “茜茜,”他附在她的耳畔,輕聲說道,“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但是,我也最恨被人背叛。你是唯一一個令我心動、讓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甚至讓我動過用生命去保護一個女人的念頭,我不會允許任何人任何事來介入破壞我們之間的感情和信任。”末了,他在她的耳際處烙下輕輕地一吻,用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得見的聲音道:


    “你知道,我是有多麽的愛你麽……所以,不要讓我失望,好麽?!”


    這句話,夾雜在冰冷的空氣中,仿佛一道裹著豔麗色彩的堅冰,狠狠刺進了她內心最柔軟的那個地方。


    她雙手握著閃著寒光的尖刀,終於忍不住,小聲地“嗚嗚”哭了出來。


    看著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李承鍇嘴角處的那抹殘忍的弧度更加明顯。他緩緩直起身子,讓出了自己的位置,好讓任茜此時此刻能真真切切地看清自己麵前已近乎崩潰的沈晶晶。


    任前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雙手顫抖地舉著那把刀,刀光映著沈晶晶的臉--那是一張混雜著恐懼、不安、懇求和絕望的表情。


    “我求求你!”


    沈晶晶突然不知從哪裏來的勇氣,猛然一下子掙脫開身後抓著自己的兩名彪形大漢,竟“撲通”一聲跪在任茜麵前,額頭“砰砰”便一下接著一下撞擊在堅硬的地板上,沉悶的磕頭聲硬生生也敲擊在她的心裏。


    “我求你,孩子……我的孩子,還有兩個星期就要生了……求你,別傷害孩子,孩子是無辜的……放孩子一條生路……求求你!”


    母親痛苦的求饒聲在地下室稀薄的空氣中不斷地回響著,但很快她又被人重新架起,高高隆起的小腹正暴露在任茜的麵前。沈晶晶此刻已全然沒有了掙紮的力氣,隻是大睜著一雙眼睛,眼睛裏滿是祈求,嘴裏仍如同癔症般喃喃不休。


    任茜無力地手握著手裏的尖刀,卻幾乎沒有絲毫的勇氣把自己手上那具閃著罪惡光芒的利器刺進那具正孕育著一個新生命的肚皮上。沈晶晶剛才那番淒厲的話語像暮鍾一樣一下一下敲擊在她的心窩深處,仿佛每朝前邁一步,就仿佛行走在地獄的火焰中在一點一點灼燒著自己的靈魂。


    “不,我、我下不了手,我…我不能殺她,她還懷著孩子……”她亦仿佛瘋癲般喃喃道,就在那利器眼看著要從她顫抖的指間中滑落之時,她的身側傳來一聲清脆的槍上膛的聲音,陳淑清已將一支冰冷冷的槍管抵在了她的太陽穴處。


    “你不殺他,那麽死的就是你!”陳淑清冷冰冰的話語在槍管後麵響起,不帶一絲感情。


    任茜有些艱難地回過頭,望著站在身後黑暗處的那個男人,似在求饒一般小聲開口道:


    “阿鍇,她是個母親,是個母親啊!”


    李承鍇的臉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表情,他的眼睛仿佛寒冰,冷冷地朝她射過來,令她的心頓時沉入了冰海之中。


    陳淑清皺了皺眉,手指已經在微微扣動了扳機。對的,隻消這麽微微勾動手指頭,麵前這個被她恨之入骨的女人隨即就會被子彈射穿天靈蓋--她,等這一天已經好久了!


    就在這時,黑鷹那宛如幽靈般的身影悄無聲息地滑到了任茜背後,誰也沒有看清他究竟有何動作,就隻見任茜的身形突然一個踉蹌,被一股大力驀然推著向前,霎時間,她手中的尖刀竟不偏不倚筆直地刺入了沈晶晶的肚子上。


    沈晶晶的抽噎聲霎時間哽咽在嗓子裏,她圓睜著兩隻眼睛望著麵前女子那張再熟悉不過的麵容,此刻卻布滿了所有一切陌生的表情--驚恐、懊喪、痛苦和不敢置信!


    其實在刀子插進她的身體的一刹那,沈晶晶並沒有感到有多麽疼,她隻是感到很冷,也很累。就仿佛跑了很長的一段路以後,她突然很想休息一般。她的雙腿緩緩地軟了下去,身後抓著她的那兩個男子也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鬆開了她,她很快便滑到了地上,感受著肚子上那一股熱流噴薄而出,把她身下的地板都染紅了。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死一般的寂靜籠罩在所有人的周邊,隻聽見心髒的“撲通撲通”的跳動聲,依然還宣告著這個房間剩餘的存在者對於生命的所有權。直到一個女子淒楚的尖叫聲打破了這層靜寂--


    “啊--”


    任茜猛然發出一聲悲吼,她似乎能看到沈晶晶肚子裏麵的那個小生命正隨著宛如小溪一般淙淙流出的血液在慢慢消逝。她本能地鬆開緊握著刀把的雙手,想手忙腳亂地騰出雙手去捂住那源源不斷流出鮮血的傷口,但是卻無濟於事。鮮血很快便浸染了她潔白如玉的雙手,也浸染了她潔白無瑕的裙子。


    “你、你不要死啊!你醒醒啊……你千萬不能閉眼啊……閉上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她哭著吼著,妄圖在沈晶晶越來越蒼白、越來越黯淡無光的雙眸的注視下,無力地去挽留這對母子的生命--直到她薄弱的身子被一個人大力地從地上拽起來,向後跌進了一個寬闊堅實的胸膛。


    沈晶晶躺在地上,她的血液、她的生命、還有她腹中的那個小生命,都在慢慢地脫離她而去。在越來越渙散的目光中,她隻看得到那個被李承鍇大力擁在懷中放聲慟哭的女子。


    是的,沈晶晶明白,她的生命就要結束了,她就要告別這個世界,告別她最愛的丈夫,她甚至都沒來得及和自己的丈夫道一聲別,她就要離開了--而且,她還帶走了他們共同孕育的孩子!


    但是,她的心中卻為什麽一點都不恨?恨麵前這個一刀殺了她和她的孩子的女人麽?不,她沒有恨,她隻是突然很想說話,很想和麵前那個哭的如此傷心的女人說一說自己心中最後的一句話。


    任茜陷入在極度的悲傷中,根本沒有注意到沈晶晶越來越蒼白的嘴唇在慢慢蠕動著想要說的話,事實上,在場的所有人也沒有誰會去關注一個已經瀕臨死亡的人想要說的話。


    沈晶晶吐盡最後一口氣,把憋在心裏最深處的那句話講完了,便也無憾了。如果任茜聽到了她的話,或許沈晶晶的臨終遺言會在她心中留下難以磨滅的震撼。


    “顏顏,我知道你是顏顏,很高興沒有因為我,而使你遭遇到危險和傷害。就像小時候你每次被人欺負,我都會站出來幫你出頭一樣,隻可惜,這一次是我最後一次幫你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代替我照顧致誠。我不應該搶走致誠的,不屬於我的東西終究不屬於我。這是我欠你的,現在我把他還給你。還清了,我也總算可以安心了。”


    沈晶晶的眼神終於越飄越遠,穿過房間裏的黑暗,穿過女子慟哭的悲聲,她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時代那些無憂無慮的時光中,還有她和尹洛顏共同唱的那支歌--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注1)


    --------------------


    注1:摘自李叔同《送別》一詩。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邪惡東家的冷麵情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溪留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溪留夏並收藏邪惡東家的冷麵情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