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初忘情地背誦著,張開雙臂,迎著風,豪邁無比。


    商式感覺的額上又滴下汗了,摸了摸,才知道是雨滴。“喂?大詩人,再感歎下去就是:驚風亂颭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牆啦?”


    夏若初從豪壯的境界中回到現實,伸出手掌,撐住一滴雨,猛然大悟的樣子,吃驚地說:“下雨了耶?”她努努嘴,說道:“都是你啦,烏鴉嘴?分明好好的,怎麽就說下雨?”


    “不聽學長言,吃虧在眼前?”商式稍稍為自己的神機妙算自豪了一下。


    夏若初鼓著腮,悻悻地從大石頭上下來。


    “我早說過,天氣預報一向隻有百分之五十的準確率。”商式說著,打開背包,取出一件雨衣,說道:“穿上,下山?”


    既然預料到會下雨,那麽他肯定是有備而來的。


    夏若初立即喜上眉梢,接過雨衣,說道:“學長,你簡直是我偶像?首先聲明,絕不是‘嘔吐的對象’?”她特地強調後麵那句,頗有點兒“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兩人很快穿好了雨衣,還沒走百米,雨滴就密集起來了,風更加迅疾。雨點滴到地上,匯集成一條條小溪,路麵更滑,有時還看不清路況。大風大雨,就算是雨衣也不能抵擋,路途難走,再小心也怕萬一有閃失。商式可不願她出於任何險境之中,恰好路過一間石屋,有門卻沒有上鎖,就拉著她就鑽了進去。這座石屋因地而造,依托在一個山洞裏,除了門窗之外,全為石頭砌成,挺幹淨的,屋裏還有四張石長凳子,應該是為登山探險的旅客緊緊避險用的,現在正好發揮作用。


    夏若初把雨衣脫下,放到一邊,站在窗前,望雨興歎:“說下就下,真有效率,要是政、府辦事有這樣的速度就好了?”


    “你的感慨可真多?”商式說。


    “這叫生活有心人?”夏若初說。


    商式笑而不答,拍了拍身上的雨滴,看見她的劉海微濕,那幅大框眼鏡沉重地耷拉在鼻梁上,麵頰的“雀斑”有些化了。他更忍不住打量著她,又想起她為何要如此打扮這個問題來。“戴在這麽大的眼鏡,不重嗎?”他問。


    夏若初習慣姓的扶了扶鏡框,說道:“剛開始有一點,現在不了?”


    “那整天塗著一層東西在臉上,也不會覺得不舒服?”商式又問。他所說的“一層東西”指的是她塗在臉上的點點的“雀斑”。


    夏若初摸了摸臉,想了想,說道:“不會啊?習慣就好?”


    “你這麽瞎折騰,有意思嗎?”商式一步步靠近自己想要的答案。


    “有意思?”夏若初想都沒想就隨口而出:“當然有意思?有大意思?對我來說很重要的?”


    商式不以為意地勾勾唇,說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是女孩子?我隻見過精心打扮得漂亮的,可就沒見過故意把自己弄醜的?”


    “當然是有原因的啦?”夏若初又不假思索地回答。


    “哦?原因?什麽原因?”商式又往答案邁進了一步。


    “那是因為……”夏若初忽然緘口不言了,閃爍其辭,“因為……因為……我……”


    “因為你什麽?”商式追問。tdkz。


    “因為……”夏若初一時接不上話。


    “因為你是通緝犯,不敢以真麵目示人?”商式故意如此說。


    夏若初白了他一眼,說道:“瞎扯?才沒有這回事?”


    “那你說說看,為何不以真實麵目示人呢?”商式緊追著不放。


    夏若初心虛,轉過頭,看著窗外雨景,說道:“哼?我才不告訴你?”


    她不肯說,商式也無法,總不能嚴刑逼供?“坐會兒,這雨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停的?”他說著,在長凳上坐了下來。


    夏若初依言坐下,問道:“如果到晚上都不停,怎麽辦?”


    “那你說怎麽辦?”商式不答反問。


    “嗯……?”夏若初努著嘴,想了想,說道:“大不了在這兒過夜唄?這屋子這麽結實,雨淋不壞,風刮不跑,就算有老虎猛獸,也應該是安全的?”看她的神情,盡是冒險的激動,全然沒有擔心憂慮。


    商式看看她,把目光移向窗外。


    夏若初也不出聲,聽著窗外風聲雨聲,看著朦朧雨景,內心平添了一份寧靜。漸漸地,困意襲來,她的雙眸不自主地慢慢合了起來,腦袋也如釣魚一般,忽上忽下。


    下雨天特別能讓人貪睡,雨聲最自然的催眠曲,風聲是最天籟的安眠曲,雨的微涼給人的心靈帶來絲絲平靜舒爽。


    隻要感覺,商式就能體會到她已經睡去。他伸出手,輕輕地將她的腦袋靠著自己的肩膀上。此時此刻,對於她而言,金碧輝煌的宮殿也罷,富麗堂皇的臥室也好,都抵不過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就這樣,她安逸地熟睡了。後來,她幹脆把躺倒在長凳,頭部則枕著他的雙腿。夢鄉之中,她還不忘感歎這個枕頭的軟硬適中,還有恰到好處的溫度。


    隨遇而安是一種生活哲學。夏若初正是這種這些的踐行者,因此能在這種地方也能睡得如此香甜。


    商式看著她帶著微笑的熟睡模樣,猜想著她做著怎樣美妙的夢,真想自己也能出現在她的夢中。


    雨漸漸停了,夏若初悠悠轉醒,睜開迷離的桃花眼,眼前昏暗一片,朦朧之中還能看到了一雙正在凝視著她的眼。她摸了摸舒服的枕頭,不好意思地笑笑,坐了起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嗬嗬?把你的褪當枕頭了,不好意思的?”她努力計算自己到睡了多久,因為雨已經停了,夜色降臨,明月已經東升。


    商式沒說什麽,站了起來,走到窗前,推開窗。窗台上一株植物開出兩朵潔白花兒。他也是不久前發現這株花的。


    “來得快去得也快?哇?月亮出來了耶?”夏若初隨著他的步伐來到窗前,一看到兩朵潔白到的花,便驚喜地道:“梔子花,是梔子花?這地方竟然有梔子花?”她的窗台上也有一盆梔子花,是從家裏帶過來的。現在正是梔子花的花季,花兒開得很盛,月光下更顯皎潔冷豔。


    “知道梔子花的話語嗎?”夏若初輕聲問道,生怕驚擾了花兒的寧靜。


    商式搖了搖頭。


    “猜猜看嘛?”夏若初鼓勵道。


    “據我所知,梔子樹,曆風霜雪雨而不凋,常年翠綠。梔子花從冬季開始孕育花蕾,直到夏季才開放,花季持續整個夏季,含苞期越長,芳香越久遠。這樣的努力與堅持,不是一般花能夠做到的?它的話語,應該挺美的?”商式分析道。


    “學長果然聰明呀?”夏若初讚歎,輕輕含笑,朦朧的月光下與梔子花互相映襯。


    “說說看,是什麽?”商式說。


    “你說得沒錯。梔子花看似柔弱,但它是經曆了漫長的堅持才得以芬芳的,在平靜、淡雅、美麗的外表下,蘊涵的是堅韌、醇厚的生命本質,正如一名堅信愛情的女子,堅信愛情的永恒,堅守著彼此的約定。”


    商式凝視著她的臉,正如看著一名美麗多情女子,堅信愛情的永恒,堅守著彼此的約定。


    夏若初有些不好意思了,羞得低下頭。在這樣的月夜,賞花談情,難免會讓人感到曖昧。


    “你相信嗎?”商式輕聲問道。


    “我……”夏若初懵懂的心又開始不安分地跳動,心亂如麻,情絲蔓延。要說知道,她真的懂得什麽是愛嗎?所謂的“堅守彼此的約定”,那麽另一半又是誰?眼前的他,還是另有其人?她隻能說:“我……我不知道?”


    商式沒有追問下去,隨手摘下梔子樹旁邊的一片草葉,熟練地編織起來。


    夏若初抬起眼,見他修長的手指間一樣東西隱隱約約成形,抵不過好奇心的驅使,問道:“這是什麽?”


    “等一下就知道?”商式說道,手上仍然熟練地編織。


    被他的專注吸引,夏若初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東西,極想知道到底是什麽。


    “把手伸出來?”商式命令道。


    夏若初想都沒想就把手掌攤開,放到麵前。商式把那個東西輕輕放在她掌心。她打量了一下,草質結構,圓圓的,中間鏤空,好像一件很常見的東西。她好像被施了魔法,不由自主地伸出左手輕輕把那東西捏了起來,往手指上套。右手五根手指,偏偏套到了無名指上,並且正合適。


    “戒指?”她呢喃一句。


    “嗯?”商式輕輕應了聲。


    “草做的戒指?”夏若初前後打量著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覺得又新奇又好玩。


    “草戒指。”商式說。


    “草戒指?”夏若初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鑽石戒指、金戒指、寶石戒指見過了,草戒指倒是第一次聽,更是第一次見。“學長,沒想到,你還心靈手巧呀,還會編這麽好看的東西?”她絲毫不掩飾對草戒指的喜愛之情,簡直是愛不釋手。


    能著上堅。“喜歡嗎?”商式問道。


    “嗯?喜歡?”夏若初含笑地點頭,還沒有意識到一枚戒指本身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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