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月亮,其實是最不圓的。


    可能是因為如此,人們才會萌生出中秋團圓的想法。


    沐傾寒最討厭這樣的感覺,被人死死地盯著,全身都覺得不舒服。


    她幹咳了幾聲,好在一雙纖細地手摸著她的手,然後笑著說道:“我還正納悶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光是背影就足以讓整個晚會黯然失色,竟然是你這個小妮子。”


    瞧著藍玉煙帶著欣賞地目光,沐傾寒心中也舒坦幾分,“玉煙姐姐。”


    藍玉煙悄聲對著沐傾寒的耳朵說道:“今日你絕對是這個舞會的女王。”


    “我。。。怎麽可以。。”沐傾寒其實想說,她一點也不稀罕這些東西,隻希望能夠盡快的把事情辦妥了,然後可以找個借口離開。眼神瞥過了一直站在窗外欣賞月色的段子烈,然後對納蘭涓點了點頭。


    別看納蘭涓平日裏不說話,沒有她母親半分的霸氣和火辣,出落的文靜,可骨子裏的聰明,是無人能及的。她欠了欠身,便隻身到過去了。


    她沒有傾寒的那樣渴望自主,她隻知道自己和母親苦了十年,她要為自己,為母親爭取一切。


    “她就是那個辣子太太的女兒,五小姐?”藍玉煙抖眉問著。


    沐傾寒點了點頭。


    她和七太太之間的交易,藍玉煙是知曉的,藍玉煙帶著幾分調皮的笑容,“倒是和她母親不像,傾寒妹妹難道不好奇他們如何聊?”


    還正想說“不好奇”的時候,整個人都被拉了過去,停駐在三米開外。


    那裏剛好有一個花瓶,可以遮擋住兩個人。


    “玉煙姐,這樣不好?”沐傾寒有點猶豫,而藍玉煙卻作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偷笑著讓傾寒安靜、


    “月亮,總是古人寄托心事的意向,仿佛隻有月亮,能夠代表中國人的心。”沒有自我介紹,相反,卻是投其所好,納蘭涓以月亮的評價,引起了段子烈的注意。tdkz。


    段子烈戴著金絲眼鏡,先是一怔,“這位小姐定是讀過很多書。”


    “哪裏,女孩子家,怎麽可能讀很多,針線活倒是做了很多,隻是無聊的時候,看了幾本古籍罷了。”


    段子烈卻來了興趣,“我是個教書先生,我在女校上課,我整日要她們多看書,她們也充耳不聞,小姐這般的有意識,真是難得中的難得,那請問小姐,可有特別中意詠月的詩句?”


    “自然是東坡先生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


    “蘇子的詞,自然是名垂千古,敢問小姐,可是最喜歡最後一句,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納蘭涓卻沒有瞧著段子烈了,她仰著頭,清澈地目光可以清晰地倒映著潔白的月色,搖了搖頭,喃喃說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說完後,段子烈的眼神,是很明顯的震動,甚至是熱淚。


    他也跟著欣賞著月色,“我也是。”


    許久,他才緩緩問道:“可否敢問姑娘芳名?”


    “納蘭涓,涓涓流水的涓。”


    ‘


    嫣然一笑,在月下,靈氣必現。


    藍玉煙和沐傾寒相視一笑,便走開了。


    “傾寒妹妹,如何看待剛才的好戲?”


    “聰明,而且剛好,不多,不少。五小姐投其所好,段子烈本就是個書呆子,她自然是以文學修養去吸引她的注意,而且。、。。”


    藍玉煙很意會地接下去,“而且做的不過,不深,符合現在的情況,那段家二少爺必定還處在失去父親的悲痛之中,自然是對那兩句情有獨鍾,而且也最適合。看來這兩家的婚事,定能夠成。”


    沐傾寒也很欣慰,想不到納蘭涓如此的聰慧,果真是七太太教出來的,“到時候還需要姐姐在將軍耳邊多說說,早日定下親事才好,畢竟那段二少爺是一個書呆子,對這一類的事情,一定會很被動。”


    止住腳步,藍玉煙卻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笑容瞧著沐傾寒,“妹妹,我說的話,將軍或許不會聽,但是妹妹你隻要提一次,將軍定會辦到,你,信,還是不信?”


    不清楚為什麽藍玉煙會這樣說,從未這般的惶恐和擔心過,沐傾寒變得立即緊張起來,“姐姐。。。姐姐你這是開什麽玩笑,傾寒。。。傾寒。。。”


    “好了,你說你一個人精般的丫頭,卻有時候笨的讓人著急,你自己慢慢去琢磨,我去喝點紅酒。”藍玉煙搖曳著深藍色的旗袍,在很多男人渴求的目光中,走了過去。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傾寒總覺得,她的北影,是那麽的孤獨,那麽的,傷心。


    藍玉煙,謎一樣的女人,有著故事般的女人。


    不管她表麵上佯裝的多麽的淡然,沐傾寒清晰地可以瞧出她眸子裏的光彩,看到段子墨時候的那張神采,和納蘭漓如出一轍。


    她和她。


    都愛他。


    自己,是個局外人。


    出現這句話的時候,沐傾寒的心震動了一下,她真的可以置身之外麽?


    自己立即也拿起一杯紅酒,抿了幾口,讓自己的心安定下來。


    這個地方,真的不能夠呆下去了。


    她得立即找到納蘭漓,她必須立即回去。


    可是這宴會上人這麽多,哪裏去找。


    沐傾寒不甚酒力,頭也點昏昏的,不知道怎麽的,就走到了走廊上。


    感覺剛剛納蘭漓都在這裏,怎麽轉眼就不見了?


    正想走,卻聽到了一陣很熟悉的聲音。


    “今天傾寒,真得很美,澈,你可知道,傾寒可許了人家?”


    是段子墨的聲音。


    沐傾寒倒吸一口氣。


    納蘭澈是很明顯的停頓了一下,然後接著說道:“這都是太太們的事情,我可不知道,但是子墨兄為何突然問到這個問題?你現在公務越發的繁忙了,為何對納蘭家的丫頭也這般的關心?”


    這話中有話。


    沐傾寒的腳步已經邁不開了。


    “別人家的丫鬟,或許隻是丫鬟,可是傾寒那丫頭,跟一件大師的作品一樣,越品越覺得有意思,你們納蘭家,不知道從哪裏找到了這樣和仙女的姑娘。”


    中很沐知。納蘭澈嘴邊是尷尬的笑容,眼神中卻是閃忽不定的,“子墨兄,真是讓我很吃驚,你紅顏知己這般多,個個都是淮池的好姑娘,連我的妹妹也是你的頭號癡迷者,怎麽?容我開個玩笑,你莫不是看上了,我們家的傾寒?”


    不能夠呼吸了。


    沐傾寒腦子飛速地轉動,想到了納蘭澈那晚上痛苦的表情,他說他要搞清楚一些事情,莫不是他懷疑自己和段子墨?


    確實是,因為很多事情,自己和段子墨,真的走得太近了。


    可是她現在更在意的是段子墨的回答,她的心,猛烈地跳動著,一方麵,她不想讓納蘭澈誤會她和段子墨,但是另一方麵,她又是那麽的期待,段子墨的回答。


    到底是期待,還是緊張。


    她也糊塗了。


    而段子墨抽完最後一口煙,帶著煙圈說道:“你可知道,我父親和我母親的事情?”


    “段伯母?不是千金小姐麽?”


    “不是的,那是父親給她捏造的身份,其實她隻是我們段家的一個丫鬟,是我父親身邊的可人兒,但是他們兩個人卻真心相愛,跨越了很多很多的障礙,才在一起。這些,都是我母親死了以後父親告訴我的。父親說他或許在政治上也好,生活上也好,軍事上也罷,不敢拍著,但是在愛情上,他做到了專一,做到了堅如磐石。所以,我段子墨看上的女人,不管她是丫鬟也好,奴婢也罷,哪怕是淮池最低賤的女人,我也愛,也一樣的尊敬,因為愛情,就是純粹的愛情,與一切無關。”


    段子墨沒有正麵回答,卻已經傳達了一些讓人胡思亂想的信息。


    他笑了笑,“但是放心,我對傾寒,還不清楚是不是愛情,隻是,她讓我很感興趣,很感很感興趣。”


    聽到這裏,納蘭澈已經不說話了。


    沐傾寒的心,立即懸在了那裏。


    這是什麽樣的回答?


    這是一種如何混亂的場麵?


    沐傾寒立即走到舞廳中,眼神很嚴肅地盯著那藍玉煙,然後一字一句地說道:“玉煙姐,我有很重要的問題問你。”


    藍玉煙也嚇了一跳,立即拉住沐傾寒到了窗外,“什麽事?”


    “段子墨,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不是以前沒有在腦子裏想過這個問題,段子墨如同一場戲一樣,別開生麵的給了自己很多很多驚喜,可是她沒有看到結局,怎麽都不敢去想,她在逃避。


    當她現在鼓起勇氣麵對了,卻發現晚了。


    藍玉煙眼神暗了暗。


    “不要問我,問你的心。”


    閉上眼睛,沐傾寒咬著牙,“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他告訴你的?”


    藍玉煙摸著自己的頭發,“愛情不是簡單地用語言表達的,你們的相處,已經出賣了你們。”


    沐傾寒立即轉身呢,頭也不回。


    “傾寒,你去哪裏?”


    藍玉煙不明白為什麽傾寒那麽的激動,有點擔心。


    “去找段子墨,說清楚?”


    很冰冷,很森冷。


    一直在外麵吃月餅的段子浣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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