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玉煙還是第一次來到慕容景舒的房間裏,雖然段子墨是給了藍玉煙絕對的自由,可是平日裏,藍玉煙除了呆在自己的宜春閣裏,哪裏都不曾去過。


    在她自己安安靜靜的小世界裏,卻能夠知道外麵發生的任何一件事情。


    可是踏入慕容景舒的書房,藍玉煙不得不發出了“嘖嘖”的讚歎聲。


    “紀曉嵐的真跡?明代的銅器?唐代的雙龍像?慕容大夫,你到底是一位大夫呢,還是一位古董收藏家?”藍玉煙每走兩步都不得不見識到傳聞中的寶貝。


    而慕容景舒倒了一杯葡萄酒,遞給了藍玉煙,“藍姑娘好眼力,竟然一眼就能夠準確說出其時代,想不到藍姑娘琴棋書畫精湛以外,還能夠鑒寶,那我想請教一下玉煙姑娘,在這房間裏的古玩,可有贗品?”收集寶貝不過是慕容景舒的一個愛好,是除了學醫以外最大的愛好,想不到今日來了一個誌同道合的知己,他自然神采奕奕起來。


    笑著抿了一口葡萄酒,藍玉煙笑了笑,流連在每一個珍品中,頻頻點頭,直到站在了一副畫像麵前,側目而立,眼神,變得複雜了很多。


    “這副畫也是我最近才買來的,是當初西洋畫師給慈禧晚年畫的像,花了我很多銀子,若是真品,我想,以後更是值錢。不過話又說回來,與錢財無關,重要的是,能夠擁有中國最厲害最傳奇女人的畫像,應該是每一個收藏家的夢想吧。”


    慕容景舒一個人深陷自豪快樂之中,良久,才發現藍玉煙的不對勁,她眼角竟然濕潤了。


    “藍姑娘,是為這位傳奇人物而落淚麽?其實在學堂裏,我也聽到過很多人都說大清是亡在這個女人手中。可是,沒有慈禧,還會有別的太皇太後,曆史不會因為一個人不同而改變的,正如現在我們國家有那麽多變法者,那麽多愛國人士,我們還生活在戰火中一樣,人的意誌能夠有多大?”


    “你說這段話,倒是驚世駭俗。[.超多好看小說]”藍玉煙頓了頓,笑著瞧著慕容景舒。慕容景舒摸著頭,“那是傾寒妹妹以前上學堂裏說的,她那丫頭,不管說話做事,都是如此驚世駭俗的。”


    “傾寒呐。。。”藍玉煙歎了歎氣,“不過,你這幅畫師假的。”


    “假的?”慕容景舒擦點嗆住。“怎麽可能是假的?我可是請了很多師傅來鑒證過的,不管是做工還是年代,絕對不是假的。”慕容景舒斬金截鐵。


    藍玉煙歎了歎氣,走到畫像前麵,指著畫軸中的一小塊地方,“太皇太後,是絕對絕對不會佩戴綠色的瑪瑙,她說像貓的眼睛,陰森,她喜歡大紅色的瑪瑙,就此一樣,便可以證明此話是假的。”


    慕容景舒反而笑了起來,“藍姑娘可真是開玩笑了,你好像很了解慈禧一樣,竟然還知道她的喜好,真是好笑。”


    “如果我告訴你,我真的知道呢。”藍玉煙轉過頭,瞧著慕容景舒,很認真地說著。


    發還不次。從未瞧著藍玉煙如此的認真和嚴肅,慕容景舒打了個寒顫,“藍姑娘你。。”


    “如果我告訴你,紫禁城也好,慈禧也好,我都很熟悉呢?那皇宮,陰森的可怕,那裏的世界,其實很是幽怨。”藍玉煙悠悠地走到了窗戶外麵,瞧著皎潔的月光,目光開始迷幻起來。


    “我是太皇太後死的那年出生的,我出生的時候,太皇太後賜給我了一個月牙兒狀的配飾,說我是在滿月的時候出生的,賜名為愛新覺羅·如玥。”


    慕容景舒已經完全不能夠鎮靜了,他如同聽到了一個巨大的爆炸新聞一樣,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藍姑娘你。。。”


    “這個秘密,我從未告訴過任何人,任何人。是啊,我是大清朝的格格,是金枝玉葉,但是在我十歲的時候,發生政.變的紫禁城,我被一個老太監送出了宮,一路顛沛流離,卻沒有想到那老太監為了活命,將我賣給了宜春閣。很好笑吧,本來是嬌貴的格格,竟然,竟然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婊。。子。。。”藍玉煙說的很簡短,很簡短,雲淡風輕的,仿佛她此刻敘述的,不是她的故事,而是別人的故事。


    是啊,她用盡了力氣,就是忘記自己,忘記那些過往,安心做藍玉煙,而不是愛新覺羅家的格格。


    但是,今夜,穆弘宴竟然再次提醒了她,她的過去,她那荒唐可笑的身世。


    “我不允許你這樣說!”慕容景舒一把抓過藍玉煙,眼神中全是害怕和心疼,“不管你是格格也好,還是藍姑娘,你都是如此的高貴,如此的矜貴,如此的才情,你和傾寒妹妹,就是世間中數一數二的好姑娘,這亂世中的嬌豔玫瑰!”慕容景舒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那麽的緊張,那麽的誠懇。


    而藍玉煙卻被如此認真的慕容景舒逗樂了,“慕容大夫嚴重了,方才玉煙不過是跟慕容大夫,說了一個故事而已,故事嘛,總是帶有傳奇色彩的,隻是故事中的人,卻要在現實中,好好的活著。”


    將自己的杯子和慕容景舒的杯子碰了碰,“謝謝你,我現在,好多了。”


    抬頭瞧著滿月,月亮,真的有讓人脆弱的魔力。


    可是,相同的月亮,不是所有女人的命運都是一樣。


    “啊!”臉上流著血跡的段子浣尖叫了一聲,沐弘宴抓著她的頭發,將她整個人都提了起來,“我說過多少次?讓你忘掉汐月,讓你忘掉那件事!你沒有聽見麽?你沒有聽見麽?”


    段子浣哭地跟個淚人似的,“我知道,我知道,隻是我昨晚上又夢到汐月了,她說她很痛。我想著今晚上要回家裏,便跟她燒燒冥錢,讓她安安心,我真的不知道藍姑娘會看到我,會聽到我說的話。弘宴,你別生氣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我以後不敢了,不敢了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我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段子浣的懇求,是那麽的真誠,又是那麽的無助。


    從小到大,她是個高高在上的段家三小姐,有段子墨和段子烈照顧她,讓她生活的如同小公主一樣,更別說是被毆打了。


    “你不敢啦?你跟我說過多次你不敢?啊?”沐弘宴將段子浣踢到了角落裏,拚命地踢著,“在你嫁給我的那一天,你就發誓,你絕對不會把這個秘密告訴給任何人,你說你愛我,你愛我可以欺騙你最愛的親人,你可以欺騙全世界,你會保護我,你會永遠保護我!結果呢,你還是瞧不起我,你根本不愛我!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


    肚子上,腳上的疼痛,也沒有心中的痛楚來的強烈,段子浣緊緊地抱住沐弘宴的腿,“不是的,真的不是,不是的不是的,弘宴,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我可以為你做一切的。”


    “不是的?是,我承認,汐月是我殺的,是我殺掉後嫁禍給董芊芊的,你以為我想?汐月那個丫頭說她愛我,她可以為我做一切事情,你知道麽?她真的做到了,她知道她隻有死,我姐姐才可以振作起來,才可以和董芊芊鬥,才可以再次得到段將軍的愛!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跟我姐姐身份很卑微,沒有你們這些公子小姐命好,我拿什麽跟你們比,拿什麽比?我能夠娶到你,必須得到段將軍的認可,你知道不知道?我做的這一切,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你,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啊?”


    沐弘宴大喘著粗氣,踢著段子浣,他也累了,也倦了。


    段子浣全身都是傷,全身都是血,隻看到一雙眼睛在流淚,拚命的流淚。


    突然的,沐弘宴突然跪了下來,緊緊地抱住段子浣,“子浣,子浣,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我隻是太愛你了,我太愛太愛你了。我怕失去你,我真的很怕失去你,我隻是個什麽都沒有的窮小子,以前還是唱戲的,喜歡上你就是我的劫數,我隻有,隻有做出一些傷害別人的事情,才能夠得到你。我愛你還來不及,我怎麽可以打你呢?我該死,我該死!”沐弘宴拍打著自己的臉,一巴掌又一巴掌的。


    而段子浣卻伸出手,拉著沐弘宴,“不,不要,我知道,我知道。弘宴,我知道你心中的苦,你心中的難。我和你一樣,我太愛你了,我也不想要失去你,嫁給你,你便是我的天,我的所有。我不會怪你的,我說過的,我會守護你,一輩子守護你的!”段子浣哭的嘶聲力竭的。


    “子浣,你不怪我就好,你肯原諒我就好。”沐弘宴抱著段子浣的腦袋,他的下顎頂著段子浣的頭頂。


    “從此以後,你隻要乖乖的,我絕對不會打你了。你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隻有我,才是你唯一的依靠,唯一的世界。”沐弘宴如同在念著一道咒語一樣,不停地說著,嘴角的笑容,微微上揚。w3f7。


    月光下,他的笑容。


    讓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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