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很想同西裏斯麵對麵地談一次,這個信念在接下來的兩周中一直著他,如同地平線上一個永不黯淡的亮點。成為全校冠軍的那種激動的心情已漸漸平複下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隱隱的恐懼感。第一次任務已在漸漸逼近,好像是什麽恐怖的怪物擋在他麵前,讓他前進不得半步。他從來沒有這麽緊張過,即使在快迪斯比賽前,或者是在同史林德林班爭奪快迪斯杯的時候,他都沒有這麽局促不安。未來對於哈利來說,簡直難以想象。他覺得他的整個生活都被卷入了“第一次任務”這個漩渦裏麵,也許會隨之而中止……


    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西裏斯有什麽法寶能讓他覺得好受一些,這個任務對他來說就像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第一次表演一項極具難度和驚險度的魔法。但不管怎麽說,在這個時候隻要看看西裏斯那張友善的臉,哈利也會覺得是種莫大的鼓舞。他回信給西裏斯,說他會在約定的時間到休息室的壁爐邊與其碰頭。他和荷米恩花了很多時間討論怎樣把那天晚上呆在休息室裏的人趕走。如果這些方法還不奏效的話,他們就要丟進一袋“糞彈”了。但他們希望不要采取這種手段,因為福利克會剝了他們的皮。


    與此同時,哈利在城堡裏的日子變得越來越糟,因為理特。史姬特把她那篇關於三巫師比賽的報道發表了出來。而且那篇文章對於比賽倒是著墨不多,反而是對哈利的個人生活大肆渲染了一番。哈利的照片占據了頭版的大部分版麵,整篇文章(刊登在第二、六、七頁)都是有關哈利的,比斯貝頓和丹姆斯安冠軍的名字被誤拚而且擠在了最後一行,塞德裏克也沒有被提到。


    文章是十天前登出來的,但哈利現在隻要一想到它,還是覺得無地自容。在理特。史姬特報道中的那一大堆話,他都記不清自己長這麽大曾經說過沒有,更別提在那個掃帚櫥裏說過沒有了。


    “我想我的力量來源於我的父母,如果他們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會很為我自豪的,有時候夜裏我會大聲叫著他們的名字,而且我並不急於承認這一點……我知道在比賽中沒有什麽能傷得了我,因為他們在注視著我……”


    理特。史姬特除了把哈利的話翻譯成又長又臭的版本之外,她還采訪了其他人。


    “哈利最後在霍格裏徹那裏尋找了愛。他的密友柯林說哈利成天跟一個叫荷米恩。格林佐的女孩形影不離。這個在馬格出生的女孩除了擁有驚人的美貌之外,還和哈利一樣是學校裏最好的學生之一。”


    從這篇文章登出那時起,哈利就不得不忍受人們的冷嘲熱諷,而這些諷刺多半來自史林德林班。


    “波特,在耶穌變容節你哭鼻子的時候,要不要給你一條手絹呀?”


    “波特,你什麽時候成了學校裏最棒的學生呀?難道這學校是你和格林芬頓一手創建的嗎?”


    “嘿,等一等,哈利!”


    “對,就是這樣!”哈利終於忍無可忍,在走廊上轉過身來,大聲喊道:“我為了我死去的老媽哭得眼珠子都快掉了,現在我還要去幹更多——”


    “噢不,你剛才把筆給掉了。”


    後麵站著卓,哈利覺得臉上變得又紅又燙。


    “噢,是的。”他囁嚅著嘴,拿回了筆。


    “嗯,祝你星期二好運。”她說,“我真心希望你能幹得出色。”


    哈利覺得自己剛才的舉動蠢到了極點。


    荷米恩也被攪進了這一不愉快的事件當中,但她並沒有衝著不明事理的旁觀者發火,事實上,哈利很欣賞她處事的態度。


    “驚人的美貌?她?”當班西。帕金森讀了理特的文章之後,第一次與荷米恩打了個照麵的時候,她尖聲大笑:“理特拿什麽來作比較的——一隻金花鼠?”


    “不要理它。”荷米恩用一種自尊的口吻說,高昂著頭大步流星地走過那些竊笑的女孩子麵前,好像什麽都沒聽見。“不要理它,哈利。”


    但哈利不能不理。自從哈利把史納皮關他監閉的決定告訴羅恩之後,羅恩就對他不理不睬的。哈利心裏還存著一半的希望,希望他倆能在史納皮的“地牢”中的兩個小時裏和好如初,但那天碰到理特登出了那篇文章,從而更使羅恩相信哈利喜歡這種出風頭的日子。


    荷米恩對他倆的行為感到很生氣,她一個一個地勸說,試圖使他們打破沉默,但哈利還是固執己見,如果羅恩不承認哈利沒有將自己的名字寫進燃燒的高腳杯,如果羅恩不向他道歉,他們之間就沒有談話的餘地。


    “這不是我先挑起的,”哈利固執地說,“這是他的問題。”


    “你誤解他了!”荷米恩忍不住說,“我知道他也誤解你了——”


    “誤解他?”哈利說,“我沒有誤解他……”


    但這完全是在撒謊。哈利很喜歡荷米恩,她和羅恩不同。不過當你成天和荷米恩在一起的時候,你會少掉一些歡笑,更多的時間是待在圖書館裏。哈利仍然沒有掌握召喚符咒,他好像遇到什麽障礙了。荷米恩認為學習理論會有所幫助,因此午飯時間他們花了很多時間專心閱讀書籍。


    維特。克倫也經常長時間地待在圖書館裏,哈利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是在學習呢,還是在尋找什麽東西可以幫助他順利完成第一次任務?荷米恩對克倫的出現很是不滿,倒不是因為他妨礙了他們,而是因為成群的女孩子躲在書架後麵探視著他,發出驚人的咯咯的笑聲。


    “他一點也不帥”她生氣地咕噥著,注視著克倫的側影。“她們喜歡他隻是因為他的名氣!如果他沒有做羅斯基。芬特那件事,她們就不會再朝他看第二眼!”


    “羅斯基。芬特!”哈利從牙縫裏吐出這幾個字。這說法和快迪斯的用語簡直是謬之千裏。一想到羅恩會對荷米恩的這種滑稽說法作何反應,哈利就覺得心裏很不好受。


    事情就是這樣奇怪。當你害怕一件事情,而且願意付出任何代價讓時間變慢的時候,它反而毫不留情地加快速度。日子在飛逝,離第一次任務越來越近,就像有人故意調快了時鍾一樣。不管哈利走到哪裏,他都無法擺脫那種慌亂的感覺,就好像那些由《先知日報》的文章引發的惡意諷刺一樣無處不在。


    第一次任務開始前的星期天,所有三年級以上的學生都可以參觀霍斯馬得村。荷米恩告訴哈利離開城堡一陣子會對他有好處,但哈利好像聽不過去。


    “可是,羅恩怎麽辦呢?”他說。“難道你不想和他一起去?”


    “噢……那……,”荷米恩臉上微微泛起了紅暈。“我以為我們可以和他在三掃帚酒吧處會合……”


    “不會。”哈利麵無表情地說。


    “噢,哈利,這麽做真愚蠢——”


    “我會來的,但我不想見到羅恩,而且我會穿著隱身袍。”


    “噢,好吧,那麽……”荷米恩說到這兒停住了,“可我不喜歡和穿著袍子的你講話,因為我根本看不見你是不是在我對麵。”


    於是哈利在宿舍裏穿上他的隱身袍,下了樓,和荷米恩一起動身前往霍斯馬得。


    袍子掩護下的哈利分外輕鬆,他看著別的學生走過去,進入村莊,他們中的大部分佩戴印有“塞德利克。迪格瑞的徽章”字樣,幸虧沿路上哈利沒有聽到什麽惡毒的評論,也沒見到有人引用那篇該死的文章。


    “現在人們可都在看著我了。”荷米恩有點鬧別扭地說。那時是晚些時候,他們正走出甜蜜杜克糖果店,手裏拿著大號裝奶油巧克力吃得津津有味,“他們以為我在跟自個兒說話呢。”


    “那麽就少動些嘴皮子吧。”


    “好啦,就稍稍掀開一下你的抱子嘛,這兒沒有人會找你麻煩的。”


    “哦,是嗎?”哈利說,“看看你身後。”


    理特。史姬特和她的攝影師剛從三掃帚酒吧裏出來。她們低聲講著話,看也沒看荷米恩一眼就經過了他們。哈利為了躲避理特。史姬特喝醉後在空中揮舞的鱷魚皮手袋不得不退回甜蜜杜克糖果店內。


    那兩個酒鬼一走,哈利就說,“她在村裏住下了,我打賭她會來看我們執行第一次任務。”


    哈利這麽說著的時候,腹中泛起一股難言的恐慌,仿佛翻江倒海一般,絲絲涼意傳遍全身,可他沒提這事,荷米恩和哈利還沒怎麽討論過第一次任務裏要怎麽對付,哈利感覺到荷米恩連想都不去想它。


    “她可走了。”荷米恩鬆了口氣,目光好像穿過哈利一直望到高街的盡頭。“我說幹嘛不去酒吧裏喝杯黃油啤酒呀,天氣有點冷了不是嘛?就算碰見羅思你也用不著跟他說話!”她看出了哈利沉默不答的原因,就有點惱火地補充了一句。


    三掃帚酒吧裏可座無虛席,大部分人是霍格瓦徹學校裏下午沒課來這兒消遣的學生,可也還有一些哈利在別處極少見到的魔法師。


    哈利推想霍斯馬得是全英國唯—一個到處是巫師的村子,這兒對女巫來說更可謂是避難天堂,因為女巫們比不上男術士會喬裝自己。


    身著隱身袍在人群中移動可真不容易,因為萬一意外踩到某人就會異致極為使人尷尬的情形。荷米恩去了買酒,哈利就緩緩地側身挺進,目標是牆角的一張空桌子。中途哈利見到了羅恩,他正和弗來德、克威和李。喬丹坐在一起。哈利心中強忍著要在羅恩後腦勺狠狠地來一下的衝動,去到桌旁一屁股坐了下來。


    荷米思隨後就過來了,推了一杯黃酒啤酒到他袍下。


    “我在這兒一個人坐著簡直就像白癡。”荷米恩咕噥著,“幸虧我有備而來。”


    她接著抽出一本有s、p、、e、w成員記錄的筆記本。哈利看到自己和羅恩的名字列在短短名單的上方。他們在一起坐著編造預言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後來荷米恩出現了,指派他倆做秘書和財政官。


    “你說,我可能應該設法讓一些村民加入s米恩環顧一下酒吧,若有所思地說。


    “對,你應該,”哈利說,他大喝了一口酒。“荷米恩,你什麽時候才打算放棄這麽p.e、w勞什子事?”


    “到傭人小精靈們都有體麵的收入和良好的工作待遇時我才會放棄!”她反擊道,“你知道嗎,我在想是時候采取些更直接的行動了。


    我搞不懂你是怎麽進入學校廚房的?“


    “我也不懂,要問就問弗來德和喬治。”哈利回答。荷米恩又陷入沉思,哈利就邊喝酒邊看著酒吧裏的人。大家看起來既輕鬆又快活。


    瑪克米爾和艾伯特爾在附近一張桌子交換著巧克力青蛙糖的卡片,兩個人都戴了塞德裏克。迪格瑞的徽章在飽上。就在門邊上哈利看到卓和一大群她的黑爪子朋友。她可沒有戴那徽章以這稍稍讓哈利心裏好過了一點點。


    哈利多想象這裏的人一樣,坐著講話啊說笑啊,除了作業什麽別的東西也不用擔心。如果能這樣,要哈利付什麽代價他都願意。他設想著要是自己的名字沒出現在燃燒的高腳杯上的話坐在這兒的感覺又會是怎樣。起碼他就用不著穿隱身袍了。羅恩也會坐在他旁邊。還有荷米恩,他們三個人就可以開開心心地猜猜星期二學校的勇士們要麵對些什麽樣艱難危險的任務了。他就會很期待那天來臨,安安穩穩地坐在看台上的座椅裏邊,看那些勇士施展平生所學或者和別人一起為塞德裏克加油。


    他有點兒想知道別的勇士們有何感想。最近他每次看到塞德裏克他都是在眾多擁戴者的包圍之下的,顯得既緊張又興奮,哈利在走廊進道上也不時瞥見芙璐。迪來高,保持她的一貫風格,高傲又冷靜。


    而克倫就隻泡在圖書館裏,熟讀群書。


    哈利想起了西裏斯,他那又緊又硬的領結仿佛些微鬆動了點。


    再過十二小時哈利就會和他說著話了,因為今晚可是他們約好在普通房裏的火爐進見麵的——如果沒出什麽岔子,正如最近清事順利的話。


    “看啊!是哈格力!”荷米思說。


    哈格力後腦那無比蓬鬆的一頭亂發——他必定是極為寬大地放過了難以完成使命的柬發帶——在眾人中顯現。哈利搞不懂自己居然剛才沒一眼認出他,因為哈格力實在太顯眼了,又小心翼翼地站著。哈利看到哈格力彎腰和莫迪教授說話。哈格力麵前的是他平日慣常唱的超大杯啤酒,可莫迪隻是喝自己帶的溫水瓶裏的東西。羅斯瑪特女士這位漂亮老板娘好像也不怎麽介意,她隻是在到附近桌子收玻璃杯子時有點不讚許地看著莫迪。可能她覺得莫迪這種做法是對她的加香料蜜酒是一種侮辱吧,可哈利明白點原委。莫迪在上次教授他們對抗黑暗界之法的課程時已經說過無論何時他都更傾向於用自備的飲食,因為對黑暗術士來說要在一杯沒人留意的酒中下毒實在是太容易了。


    哈利在一邊看著,見到哈格力和莫迪起身要走。他揮了揮手,才想起哈格力根本看不見他。可是莫迪反倒稍為遲疑了一下,他的魔眼盯著哈利站著的角落。莫迪敲了敲哈格力的背下方(因為夠不著哈格力的肩頭),嘀咕了些什麽,於是兩個人就折回酒吧裏麵,向著哈利和荷米恩的桌子走來。


    “還好吧?荷米恩?”哈格力大聲說。


    “你好!”荷米恩笑笑說。


    莫迪拐著腳繞桌子走幾走,然後彎下腰來,哈利還以為他要看s.p.e、w的記錄,誰知他開口道,“袍子不錯啊,波特。”


    哈利大為吃驚地盯著他。莫迪鼻子上那顯著的鼻管正在眼前幾英尺處。莫迪笑了。


    “你的魔法眼能——我是說,你能——?”


    “對,我的那眼睛可以看穿隱身袍,”莫迪平靜地承認,“而且我告訴你,這點有時非常管用。”


    哈格力也在向下朝著哈利笑。哈利知道他看不見自己,可莫迪顯然已告訴了哈格力哈利在那兒了。


    哈格力現在也俯身看s、p、e、w筆記本的扉頁,他用低得隻有哈利能聽見的聲音說,“哈利,今晚午夜到我的小屋來,穿那袍子來。”


    哈格力站起身又大聲說,“見到你很高興,荷米恩。”眨眨眼,就走了,莫迪跟著他也走了。


    “他幹嘛約我半夜見麵?”哈利驚訝地說。


    “他有嘛?”荷米思也顯得很吃驚,“我懷疑他的目的,不知道你該不該去,哈利。”她緊張地看看四周,小聲說,“你可能會遲到見西裏斯的。”


    半夜去見哈格力的確會縮短他和西裏斯會麵的時間。荷米恩建議派海維去跟哈格力說哈利去不了——想當然認為海維會同意當這信差——然而哈利,卻覺得最好還是去見哈格力,隻要速戰速決就行。哈利十分好奇哈格力找他去的目的,他可從沒約過哈利這麽晚會麵。


    那晚十一點半,哈利假裝要早點上床就寢,實際上披上了隱身袍,小心翼翼穿過普通房爬下樓梯。還有好幾個人沒睡在房裏,克利維兄弟弄大了一堆塞德裏克。克格瑞的徽章,正努力要說服徽章們改為說哈利。波特。到目前為止,他們隻能努力到讓徽章同意不顯示臭波特的字樣。哈利爬過他們身邊去到肖像洞前,看著表等了一分鍾光景。然後如計劃好的一樣,荷米恩從外麵為他打開了胖大嬸畫門。他閃身而過,低聲道了句“多謝!”就動身走出城堡了。


    操場一片漆黑。哈利走過草地,朝著哈格力小屋裏的燈光前進。


    龐大的比爾貝頓馬車裏麵也亮著燈,哈利敲哈格力前門時可以聽見瑪西姆夫人在裏麵講話。


    “是你嗎,哈利?”哈格力輕聲問,開了門四下裏望。


    “是我,”哈利滑進屋內,脫去鬥袍。“什麽事呀?”


    “有些東西給你看,”哈格力說。


    哈格力處於一種極大的興奮之中。他衣服紐扣洞上插了一朵花,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超大號的防窒息物。而且他也好像放棄了再用潤滑油抹頭,但肯定他有嚐試過梳一下頭,證據就是,哈利看到的還在他頭上晃蕩著的梳子碎齒。


    “你要給我看什麽?”哈利機警地問,心想是不是史庫斯下了蛋,或是哈格力又在哪個酒吧裏從陌生人手中買了頭三頭狗。


    “跟著我,別出聲,還有穿好那袍,”哈格力說,“我們不帶上弗蘭了,他不會喜歡看那東西的。”


    “聽著,哈格力,我不可以待很久,我一點鍾還得回城堡裏去呢——”


    可哈格力根本沒在聽,他開了門,踏入夜色之中。哈利趕忙跟上,出乎意外的是,哈格力正領著他去比爾貝頓馬車。


    “哈格力,這是怎麽——?”


    “噓!”哈格力小聲說著,拿著他的金色十字杖在門上敲了三下。


    瑪西姆夫人開了門。她厚重的肩膀上圍了一條絲巾。她見到哈格力時笑笑:“啊,哈格力,是時候了嗎?”


    “你好!”哈格力對她笑著說,伸手扶她走下金色的台階。


    瑪西姆夫人關上身後的門,繞著哈格力的手沿著圍場邊出發,那圍場裏有瑪西姆夫人的巨器馬。哈利小跑著跟上他們,完全給弄糊塗了。難道哈格力要讓他見的是瑪西姆夫人?任何時候哈利都可以見她呀,她又不是怎麽難找。


    然而瑪西姆夫人原來也和哈利一樣蒙在鼓裏,過了一會兒她開玩笑似地說,“你這到底是要帶我上哪兒呀,哈格力?”


    “你會喜歡那兒的,”哈格力大著嗓門說,“值得一看,相信我,嗯——不過可千萬別告訴任何人我帶你去,懂嗎?你們是不該知道的。”


    “當然不會告訴別人。”瑪西姆夫人撲閃著眼睛說,她的眼睫毛又黑又長。


    他們繼續走著,哈利不時看看表,小跑著趕上他們的腳步,心裏越來越不耐煩。哈格力的計劃太過草率了,可能會連累哈利錯過和西裏斯的約會。如果他們不趕快抵達目的地的話,他可要轉身就走,回城堡去,讓哈格力和瑪西姆夫人好好享受倆人的月下漫步了。


    可就在那時——他們已經沿著樹林邊走了那麽遠,直到看不到城堡和湖水時——哈利聽到了一些聲響。前方有人在大喊。然後是一陣把耳朵都能撕裂的巨響。


    哈格力領著瑪西姆夫人繞過一個樹叢,便止住了腳步。哈利趨上前去,站在他們旁邊——有那麽一秒,他看到了火焰,還有四周狂奔的人——然後他吃驚得張大了嘴巴。


    是龍!


    四隻大噸量的成年大龍,正在一個用厚水圍起來的圍欄裏直立起來、咆哮著、噴著粗氣——它們大張的嘴裏不僅有尖牙,更噴出陣陣火流,場地裏它們伸長了脖子向五十尺高空噴出烈火。有一頭銀灰藍色的龍有著長長尖尖的角,向地麵上的術士們咆哮怒吼,另一隻磷片光滑的綠龍,正用盡全力扭著身子重重地跺地;再有一條紅龍,臉上長了一圈古怪的金色河子,正瞄準天上蘑茹狀的雲朵練噴火呢;再有最後一隻,黑色巨龍,比其他任何一隻都更像大蜥蜴,也離他們最近。


    場麵上起碼有三十個術士,每七、八個人對付一頭龍,盡量想控製它們,死命拉著係在大龍們頸上和腿上皮圈的鐵鏈不鬆手。哈利完全給這景像鎮住了,他抬起頭,遙望高空那黑色巨龍的眼睛,那眼睛裏有貓那樣的圓圓的眼珠子,鼓很大大的,是因為害怕還是憤怒,哈利不清楚,它高聲尖叫長號,聲音恐懼難聽至極。


    “待在那兒別過來,哈格力,”一個臨近圍牆的術士叫道,死扯住手中的鐵鏈。“那龍可以在二十英尺範圍內噴火哪!我還見過那黑龍在四十英尺範圍內噴火呢!”


    “這噴火豈不很美嗎?”哈格力溫柔地說。


    “這可是玩命啊!”另一個術士大喊,“數三下,用昏迷術法。”


    哈利看到每一個看龍士都拿出了魔杖。


    “史達飛!”他們齊聲高喊,於是昏迷咒語像噴火的火箭射入夜空,又化作流星雨灑落在大龍布滿磁片似的獸皮上——哈利看著靠他們最近的那龍雙腿開始站立不穩,危險地擺來擺去,嘴巴突然張開,發出一陣怒號,鼻中也熄了火,可煙還在冒——然後,極為緩慢地,倒了下來——幾噸重的強壯之軀,還有那黑色的磷片,砰然倒下,聲音大到哈利可以發誓說背後的樹也被震得發抖。


    養龍人放下手中的魔杖,奔向他們所看管的躺在地上如同座座小山的動物,他們趕忙束緊鐵鏈,緊緊地縛住鐵籠,這些鐵鏈的~端深深埋在地底下。


    “想近看一下嗎?”哈格力興奮地問瑪西姆夫人,他們中的兩人慢慢移向柵欄,哈利緊緊跟在後麵,哈利終於認出那個先前警告哈格力不要走近的人是誰了,他就是查理。威斯裏。


    “好了嗎?哈格力?”他氣喘噓噓地說,“他們現在狀態很好,我們將他們關在拉網裏放在路上,雖然他們可能喜歡醒來時麵對的是黑暗和寧靜,但是,正如你所看到的,他們本來就不開心,一點都不開心。”


    “你有哪些種類的,查理?”哈格力問道,眼睛仍然盯著最近的那條黑色的龍,神情中帶著一絲崇敬,那隻龍的眼睛睜得又大又圓,哈利似乎在它眨巴眨巴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線閃亮的金黃。


    “這是匈牙利的號角尾龍,”查理說,“那邊有一隻威爾土的透身綠,小的那隻就是;還有瑞士的短鼻龍,那隻藍灰色的;還有一隻中國火球龍,紅色的那隻。”


    查理環顧四周,瑪西姆夫人正在鐵籠子的四周轉悠,凝視著嚇怕的龍群。


    “我不明白你為何帶她來,哈格力,”查理皺著眉頭說,“選手不應該知道即將麵對的是什麽東西,她肯定會告訴她的學生的,不是嗎?”


    “隻當作她喜歡看不就得了。”哈格力聳了聳肩,眼睛仍然盯著籠子裏的龍群。


    “真是很浪漫耶,哈格力。”查理邊說邊搖頭。


    “四隻……那麽就是每個選手對付一隻,對嗎?”哈格力問道。


    “或許隻是跨過他們,”查理說,“但是說實話,我並不羨慕碰上號尾龍的那位,那隻看起來很可怕,它的尾部看起來和頭部一樣凶狠危險,你看。”


    查理指著號尾龍的尾巴,哈利果真看到長長的釘狀物密密麻麻地排列著。


    這時,查理的五個同行也走向號尾龍,他們提著一大堆巨大的灰色蛋狀物,放在號尾龍的身旁,號尾龍發出一聲饑渴的吼叫。


    “我已安排好了,哈格力,”查理嚴肅地說道,接著他又問哈格力,“哈利怎麽樣了?”


    “挺好的。”哈格力說著,眼睛仍然盯著雞蛋。


    “希望他看到這些東西時還能保持那個樣子,”查理一本正經地說,很小心地不去靠近柵欄,“我不敢告訴媽媽他即將碰到的第一個難題是什麽,她總是弄一大堆輕桃的女孩子在他身邊……”查理摹仿著他媽媽焦急的神情:“他們怎麽能讓他參加那該死的比賽,他還年青著呢!我覺得要有個年齡的限製才行‘!她看了《先知日報》後大為光火,他竟向他的父母叫嚷!懊,老天保佑,我從來都不知道他的事。”


    哈利已經受夠了,他相信哈格力不會注意到他,因為有四隻龍和瑪西姆夫人占據他的視線,於是他靜靜地轉身,默默地從城堡走開了。


    預見到將要發生的事情,他不肯定自己以此是否高興。也許這樣更好。第一個震驚現在結束了。如果在星期二他是第一次見到那些龍,可能他會在全校麵前放出寒氣……但也可能會……他會佩上他的魔杖來對付一條五十英尺高,長滿鱗片,被釘著的噴火龍,盡管魔杖剛才和一條細木鋸並沒什麽兩樣。而他必須要通過這項考驗。


    在眾目睽睽之下。該怎麽做呢?


    哈利加快了速度,沿著森林的邊緣前進,隻有不到15分鍾了,他要趕回爐邊和西裏斯商量,這麽急切地要與某個人談話的感覺地從來都沒有過。突然,一點預兆都沒有,他撞上了一個非常堅硬的物體。


    哈利被撞了回來,眼鏡歪在一邊,他緊抓著身上的鬥篷。旁邊響起一聲,“哎喲,誰在那兒啊?”


    哈利急忙檢查鬥篷是否還包著自己,他靜靜地躺著,盯著那個他撞到的巫師的黑黑的輪廓。他認出了那山羊胡子……那是卡克羅夫。


    “誰在那兒啊?”卡克羅夫又喊了一聲,疑惑地在黑暗中張望。哈利還是靜靜地,一聲不吭。大約過了一分鍾,卡克羅夫似乎認為他是撞上了某種動物,他看著四周齊腰高的地方,好像在找一隻狗一樣。


    然後他又爬回到樹叢下,開始向龍所在的地方徐徐前進。


    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哈利站了起來,又開始出發。他壓低聲量,以最快速度,穿過黑暗,向霍格瓦徹走去。


    卡克羅夫要做的事,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曾經偷偷溜下船探聽到他的第一項任務是什麽。他甚至可能見到哈格力和瑪西姆夫人一起在林子周圍——在一定距離內要看到他們並不難……而現在卡克羅夫要做的隻是跟著聲音走,這樣,像瑪西姆夫人一樣,他就能知道等待著選手們的將是什麽了。從表麵上看,對於星期二的考驗還一無所知的就隻有塞德裏克。


    哈利來到了城堡,從前門溜了過去,開始爬大理石的樓梯,他氣都快喘不過來了,但還是不敢有絲毫的鬆懈……他隻有不到5分鍾的時間去趕到火邊……


    “廢話!”他氣喘噓噓地對那個在肖像洞上畫中打噸的胖女人說。


    “你說是就是吧,”她睡眼惺鬆地咕噥道,連眼睛也不睜開,畫像向前晃開讓他進去。哈利向裏爬去。公共房間裏沒有人。從氣味十分正常這一點來判斷,荷術恩不必撒糞彈也沒有人會偷聽到他和西裏斯的談話。


    哈利脫下隱身鬥篷,一屁股坐到火前的扶椅中。房間裏一片昏暗,火焰是唯一的光源。旁邊,在桌上,那個克威一直試圖利用的寫著“塞德裏克。迪格瑞”的徽章在火光中閃閃發亮。上邊現在寫的還是“波特惡臭熏天”。哈利回頭朝火焰裏一看,跳了起來。


    西裏斯的頭正坐在火裏。如果哈利沒有在威斯裏的廚房裏見到迪格瑞先生這樣做的話,他早已嚇得神誌不清了。相反,他的臉上綻開了這些天來的第一個笑容,他從椅子裏躍起,伏在爐邊,說:“西裏斯,你好嗎?”


    西裏斯看起來和哈利印像中的他不一樣。在他們告別的時候,西裏斯的臉顯得憔碎骨瘦如柴,被一大把又長又黑,蓬亂的毛發包著——但現在毛發短而幹淨,西裏斯的臉豐滿了,看起來更年輕,更像那張相片,那是哈利保存的唯—一張他的照片,是在西裏斯的婚禮上拍的。


    “別管我,你怎麽樣?”西裏斯一臉嚴肅地問。


    “我——”有一秒,哈利想說“很好”——但他不能。在他緩過神來之前,他已經說了幾天以來最多的話語——關於沒人相信他不願參加“三巫大賽,”關於理特。史姬特在《先知日報》上的謊言,關於……“


    “如今,哈格力也已告訴我即將來臨的第一個難題就是要對付龍,西裏斯,現在我是在劫難逃了。”他絕望地說。


    西裏斯看著他,眼裏滿是關切,那雙眼睛仍未失去阿茲克班賦予的那種神情,那種頑固的、揮之不去的神情,開始他任由哈利一個人說個不停,等到他沉靜下來,他才說:“哈利,龍我們是能夠應付的,但我們必須馬上到達那裏,我們不能在這兒呆太久……我先前闖進了一間施了魔法的房子去烤火,主人可能隨時會回來,這裏我想警告你幾句。”


    “什麽?”哈利問他,霎時感到自己的精神更加滑向了低穀,誠然,沒有什麽比龍的到來更加可怕了?


    西裏斯接著說:“哈利,卡克羅夫簡直是個食屍者,你知道什麽是食屍者吧?”


    “啊,他……什麽?”


    “他在阿茲克班和我一起被抓住了,但是現在他被釋放了,我打賭丹伯多今年之所以需要沃羅在霍格瓦徹正是為了監視他,莫迪一抓到卡克羅夫,肯定首先把他送進阿茲克班。”


    “卡克羅夫獲釋了?”哈利喃喃道。他在腦海中努力掙紮著去接受又~則令人震驚的消息。“為什麽他們釋放他?”


    “他與魔力大臣打了一個賭,”西裏斯痛苦地說:“他說他犯了一些錯誤,然後指出一大堆……最後他弄了一大雄人進阿茲克班去頂替他,在那兒他真是很不受歡迎,我可以告訴你這一點,並且,自從他出來後,他一直在對他那所混帳學校的每一位學生和教授充滿仇恨,所以你也要當心選手。”


    “好的,”哈利慢慢應聲答道,“但是……你剛才是說卡克羅夫將我的名字寫在了高腳杯裏麵,對嗎?這樣一來,如果他做到了,就不愧為一名好演員,他會裝作大為光火的樣子,實際上隻是想阻止我去參加比賽。”


    “我們知道他在玩把戲,”西裏斯說,“因為他說服魔力大臣放了他,這還不夠嗎?如今,我一直關注著《先知日報》,你知道的羅,哈利——”


    “你總是很關注其他的事情,”哈利痛苦地說。


    “況且,從那個叫史姬特的女人上個月所寫的文章來看,莫迪和霍格瓦徹出發的前一天晚上遭到了攻擊。當然,我知道她稱那是一個錯誤的警告,”西裏斯急促地說,生怕哈利插進話來,“但是我不這樣認為,我覺得一定是有人試圖阻止他到達霍格瓦徹,我認為一定是有人感到有他在,他們的困難就越大,所以才這麽做。現在沒人願意去深入調查這件事,魔眼聽到太多這樣的事情了。但是那並非意味著他不能發現事情的真相,莫迪畢竟是大臣所擁有的最棒的勇士。


    “那麽,你是要說什麽呢?”哈利慢慢地說,“卡克羅夫想殺我嗎?


    但是……為什麽呢?“


    西裏斯有點猶豫。


    “我聽到一些很奇怪的事情,”他喃喃道,“最近較以往活躍了許多,他們在快迪斯的世界杯發現了,不是嗎?又有人放出了黑暗公爵的標記……到後來,你聽說過魔法大臣那個秘書消失的事嗎?”


    “珀茜。佐金斯嗎?”哈利問。


    “正是,她在阿爾巴尼亞突然消失了,而那裏據傳正是福爾得摩特最後出現的地方,她一定是聽說三巫師比賽出現才出的,不是嗎?”


    “對,但是她不可能直接去找福爾得摩特吧?”哈利自言自語道。


    “聽著,我了解珀茜。佐金斯,”西裏斯一本正經地說。“那麽,福爾得摩特本可以知道關於比賽的實情的,對嗎?”哈利問,“你是這個意思嗎?你認為卡克羅夫可能會照他的命令在這兒的嗎?”


    “不知道,”西裏斯慢慢地說,“就是不知道……除非卡克羅夫知道福爾得摩特有足夠的威力保護他,他才膽敢像福爾得庫特那樣打我的,但無論是誰把你的名字寫在高腳杯上,都有個原因,我總是想比賽是個攻擊你的好辦法,並且可以讓它看上去像場意外。”


    “從我的觀點看,看上去完全是早有預謀。”哈利鬱鬱地說,“他們隻須往後站,讓那些龍完成他們的任務。”


    “對了——這些龍,”西裏斯說的很快了,“有辦法了,哈利,別上當去試一個眩暈符咒——龍過於強大,過於神奇,不會讓一個出色的人打倒的,你一次需要半打左右的法術才可製服一條龍。”


    “呀,我知道的,我明白了。”哈利說。


    “但你自己可以勝任,”西裏斯說。“有個法子,你隻要一個咒語,隻要——”


    但哈利舉起手不讓他說,他的心跳得厲害,似乎要蹦出來了,他聽到身後以螺旋梯上傳下了腳步聲。


    “走!”他對西裏斯沙沙說了聲,“走!有人來了!”


    哈利急忙站起來,藏了火——要是誰在霍格瓦徹牆內看到西裏斯的臉,他們會發動一場浩劫——部裏會卷入的——他自己會被拷問關於西裏斯的行蹤的——哈利聽到身後火堆裏“叭”的一聲輕響,知道西裏斯已經走了,他看著螺旋梯下邊——誰在淩晨一點起來散步,攔住西裏斯,不讓他告訴打敗龍的方法呢?


    是羅恩穿著香芹睡衣,直對著哈利,環顧一下問:“剛才你在和誰說話?”


    “關你什麽事?”哈利吼道,“晚上這個時候你在這搞什麽鬼?”


    “我不過想知道你在——”羅恩止住了,聳聳肩,“不幹什麽,我要回去睡覺。”


    “你想下來到處嗅嗅,對嗎?”哈利大吼,他知道羅恩不明白他走進來幹什麽,知道羅恩並非有意這麽做,但他不管——這時他對關於羅恩的一切東西,直到他睡褲下的腳踝下幾寸的東西,都恨之入骨。


    “對不起。”羅恩說,他的臉因怒氣而脹紅了,“沒料到你不想被打擾,我會讓你安靜地為下一個麵試繼續練習的。”


    哈利從桌上抓過一個寫著“波特惡臭熏天”的徽章,狠狠地盡力把它扔過屋子,擊中羅恩的前額,彈開了。


    “去你的吧!”哈利說,“那是給你在周日戴的,你現在甚至可能有個疤了,如果走運的話……那正是你想要的,對嗎?”


    他大步穿過屋子,走向樓梯,他有點想讓羅恩拉住他,甚至想讓羅恩打他一拳,但羅恩穿著睡衣站在那裏,哈利在樓上大發雷霆後,躺在**,很久了他也沒有睡著,他沒聽到羅恩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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