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大限已至,但是後宮中的人卻都沒有發現異樣,隻以為這是一場普通的病症,但,景親王卻似與太皇太後母子一脈,心意相通一般,每日三封飛鴿傳書撲騰著雪白的翅膀往皇城中飛,一封封緊急奏請入宮探望太皇太後的信件都字字血淚,牽動人心,似乎皇帝不同意,便每日都如此一般。


    景親王的人再有兩三日就要到達京城,但是皇帝卻始終沒有任何回話。天下人盡知,六年前,先皇病重,少帝尚未登基之時,太皇太後闖入金鑾殿意欲謀權之事,滿朝文武更是無不對此事唏噓感歎,更有不少官員上奏請示廢黜太皇太後,但是南宮辰軒卻還是執意讓其安養深宮,雖然,這六年來,少帝對太皇太後的態度不冷不熱,甚至極為漠視,後宮也是流言飛語漫天滋長,但是就在數月前,這些卻又因為一個太監的遊行示威而煙消雲散。


    所以此時此刻,天下沒有多少人覺得帝王不盡人情,畢竟,太皇太後的身子,太醫院診斷出來隻是‘有恙’,而非‘病重’。太皇太後在突然察覺身子不適時,便遷怒了一直以來都十分信任的李太醫,將其押入了刑部大牢,而就在此時,小六子被安太醫放出了宮廷,從此蹤跡不明,人間蒸發。


    李太醫恍然大悟,但是悔時已晚,隻能每日在地牢中嚎叫喊冤,而在被太皇太後審問之時,更是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卸給小六子,以他不滿自己平日未曾教習醫藥本領為由,請求太皇太後再次給他機會,希望為太皇太後治療病疾,將功補過,但是,李太醫在歪門邪道上麵的確還有些工夫,但是在治病救人上確實差了些,診斷了半日竟查問不出太皇太後究竟因何而身體不適。


    於是太皇太後大為震怒,又將李太醫押送回了地牢,準備以後發落,但是時不從人願,太皇太後在一怒一急之下,病體突然更為沉重,還沒有到半個時辰,就已經纏綿病榻不能動彈。


    太皇太後病危的消息終於在一日後發出了,消息傳得滿城飛揚,眾人皆是驚愕不已,而此刻,帝王終於成全了景親王的探視的願望,允準入宮。


    短短兩三日,那寂靜的後宮就似六年前一樣再次掀起驚濤駭浪,而與長樂宮遙遙相對的永樂宮,此刻也是身處水深火熱,原因是,鶯貴太妃已有四個月的身孕,此刻已經顯懷了,但是她的情郎納蘭二公子卻突然失蹤,不知去處,這還是小事,更令她日夜不能眠的是,龐之重自從離開皇城,前赴邊關之後,也是音信全無……


    慕容嬌嬌又在淩霄殿安靜的度過了兩日,這兩天,她幾乎將自己全部封閉了起來,不願見南宮辰軒,更不見林安。林安在那夜的事情發生之後,整整的在寢宮前跪了幾十個時辰,最終因為支撐不住而昏厥,被安太醫派人抬走救治,但即便如此,慕容嬌嬌也不曾有絲毫動容。


    但是這幾日的事情,月兒還是一五一十的稟報了,而她說這些時,慕容嬌嬌幾乎沒有一點反應,隻是靜默的站在窗前凝視窗外的風景。天氣漸漸的涼了下來,桂花的香氣也在清晨的濃霧和深夜的寒露重顯得更加的幽香,桂花樹下,已經落了一層淡淡的黃色細碎花瓣,昭示著深秋已經悄然無息的來臨。


    無邊落葉蕭蕭下,曾幾何時,她因為沉溺在醉人的溫柔中而忘記了去欣賞窗外的風景,但在驀然清醒之時,卻發現滿樹那曾經蔥翠的樹葉,飽滿的枝條,都已經變成的光禿禿的枝椏,泛黃的樹葉也厚厚的堆積在了樹根下,變得殘缺不全,甚至有的,連落葉歸根的夢寐都被剝奪,而是被那些清掃的的宮人清理到後山上燒毀。


    深秋了,慕容嬌嬌深吸了一口氣,再過不多久,就是月滿團圓之日,但是這後宮之中,卻無處不再上演著分別,太皇太後即將薨逝,景親王定然悲痛萬分;龐之重也被秘密收監,兵部大權落入帝王之手,納蘭二公子喪命,鶯貴太妃卻還蒙在鼓中,不知道她手中僅有的籌碼已經全部化作了飛灰,此刻,她應該還在永樂宮中扶門眺望自己父親的書信和情郎的消息吧。


    或許今時今日,自己承受的一切,也都是曾經罪孽所得的因果輪回,這些悲痛,分離,都是她一手策劃,一手造成的,所以她今日也要承受這樣的背叛和痛苦。


    寢殿中,明黃色的幔帳在清風中微微起舞撩起,青色梨棠木雕刻鑲金菱花的窗格在夕陽下閃耀著微微泛赤的光芒,斜射在殿內的漢白玉雕龍浮鳳的地磚上,反射出一層朦朧稀薄的白霧似的光色,映在慕容嬌嬌那曳地的月白色長袍上,如同鋪了一層淡淡的寒霜白露一般,透著晶瑩幽幽的光澤。


    慕容嬌嬌站在窗前,夕陽的猩紅照在略帶蒼白的精致麵容上,竟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遠遠望去,就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隨時都會乘風離去……


    寢殿外,月兒推門而入,她手中捧著內務府今日剛送來的秋百合。百合擁有息心寧神的功效,慕容嬌嬌自從受傷之後,夜夜夢魘不斷,所以南宮辰軒便在安太醫的建議下,每日用百合來清淨內殿的空氣。但,當月兒剛跨入內殿,看到慕容嬌嬌那在夕陽猩紅的光芒和漢白玉地磚柔白朦朧光暈中的人影時,整個人就怔住了,而後過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自從那夜的事情發生之後,慕容嬌嬌便對內殿常用的合歡香與蜂蜜以及鈴蘭花產生了很強烈的排斥性,就如同這裏與南宮辰軒任何有關的東西都會令她難受一樣,於是,短短的三五日,寢殿中幾乎將所有的東西都換新了,甚至連合歡香也不再用了,所以這裏已經沒有昔日的氣息,隻有每日淡淡的合歡香和窗外的桂花幽香。


    慕容嬌嬌將百合花放在案幾上,轉身看著慕容嬌嬌的背影,有多少次,她都有種朦朧的錯覺,以為小姐下一刻就能再自己的眼前飛走,而她每每這個時候都會心驚肉跳,恨不得能夠立刻撲上去抱住她,求她不要這般無情冷漠,可是,所有的話語,在看到她那清冷的背影時,卻全部又咽回了腹中。


    皇帝不再踏入寢殿,但是也從未離開過正殿,即便是此刻,也在寢殿外的正殿中徘回不去,可是慕容嬌嬌卻已經徹底的忽略了這個人的存在。僅隔一扇門,但這短短的幾步距離,卻似‘近在咫尺,也遠在天涯。’


    晚風拂拂的吹著,月兒站在片刻,實在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麽,也隻能默默的對這慕容嬌嬌的背影輕輕福了福身,退後慢慢的退出了宮殿,那碧色的羅裙行走時簌簌聲音,帶動著某種壓抑的悲傷,隨後在門開啟關合的瞬間消失。


    慕容嬌嬌凝視著天空中的夕陽,她垂下眼瞼,緩緩的抬起自己的雙手,纖細雪白的皓腕在清風吹拂起寬袖時露了出來,碧玉一般的肌膚在夕陽的猩紅著漢白玉的白色光暈中透著朦朧而不真實的淡淡通透,十指纖纖,青蔥如玉,修長的指甲幾乎透明。玥宜馨的身體發膚和這張麵容或許真的遺傳了玥居正心愛表妹的所有美麗,就算她多少次麵對著鏡中的人時,都不得不感歎那張閉月羞花的容顏,可是,又會有多少人知道,她這雙手雖然沒有沾染鮮血,但是她一手造成的孽障卻數不勝數。


    深吸了一口氣,慕容嬌嬌慢慢的轉身,月牙色的百褶長裙徐徐拖遝在地上,她走到案幾旁,素手扶案,目光淡漠的看著那瓶百合花,少許,抬起手捏了一支,漠然的看著。她知道這些百合花是南宮辰軒特地吩咐內務府的人采摘送來的,因為六年前,他因她的冷漠和忽略而懊惱,氣衝衝的從鳳儀宮回到太子東宮時,她為了消除母子的嫌隙,也曾經每日修剪合歡花命令人送過去。


    那時,他正直大喜,迎娶太子妃。太子東宮中一片紅豔花綢,囍字灼目,而她偏偏命人送純白色的百合花,為的是醒目易見,讓他時時看見,刻刻都記著自己記掛他,雖然諸多事務纏身,但是仍然沒有忘記要照顧他。


    慕容嬌嬌透明的指甲輕撫那通體雪白的百合花的花瓣,花蕊嫣紅嬌嫩,猶如狐尾微微翹起,花瓣呈獻菱形四開,而那些花苞更是白中帶著點點粉紅,看起來十分令人憐愛。南宮辰軒是想用百合花提醒她,他們仍然是一起的,他要她知道,他一直記掛他。


    曾經往昔的東西,總是最觸動人心的,慕容嬌嬌原本以為已經平靜的心,驟然一陣刺痛,她秀眉蹙起,不由得閉上了雙眼,直覺胸口窒悶的難以呼吸。原來她的心裏還是有他的,即便在承受這樣的設計和羞辱之後……


    夜色,靜悄悄的來,如同以往一般,寢殿內仍然清冷空落,似乎,少了南宮辰軒之後,這裏便不再有生氣,就如同南山的行宮一樣,寬闊,繁華,卻又居於九天之上,幽沉而冷清。


    慕容嬌嬌獨坐在床榻前,今夜,不僅是她的不眠之夜,更是後宮眾人的不眠之夜,因為今夜景親王即將入宮,按照時辰算,或許馬匹已經穿過了皇城的城門直奔皇宮的神武門而來,但是太皇太後隻怕已經撐不到了,即便,她還能見南宮浩玄一麵,當著帝王的麵,她也不敢多說,因為她多說一句,南宮浩玄就會多一分危險。


    晚膳時,月兒和錦瑟端著飯菜進來,但慕容嬌嬌卻隻吃了一碗粥和一切清淡的小菜。自從慕容嬌嬌受傷之後,她每日的胃口都不佳,甚至連粥都隻能勉強吃下,為此,安太醫沒有少跑路,但是診斷下來卻隻是傷口愈合的極好,並未有問題,於是在南宮辰軒幾次震怒之後,隻能言說是心疾,而心病乃需心藥醫。南宮辰軒聽後,頹然的跌坐在了椅榻上,久久不語……


    梳洗入睡,鏡前,蒼白女子的麵色已經比前兩日好得多,嬌嫩的麵容也恢複了不少血氣,一頭烏黑的青絲散落披散,直垂落腰間,晚風輕拂,緩緩的飄飛起來。月兒執著梳子慢慢的為她梳頭,看著她沉默凝思的模樣,卻還是什麽都不敢說。


    天色稍晚,慕容嬌嬌就躺在床上歇下了,即便,她知道今夜皇宮將會發生什麽,也明白自己一定睡不著。時間,在床榻前的陣陣沙漏聲慢慢的過去,那沙沙的聲音似乎在算計著人生命的終結,更是提點著她,有很多事情,今夜就必須有一個了結,她不能一直藏身在這裏誰都不見。


    夜風徐徐的吹進寢殿,掀起幔帳的一角飛舞,使得重重明黃色的帷幕慢慢的鼓起來,似幻似真,如夢如煙。慕容嬌嬌閉著雙眼,大殿內的赤金蓮花交疊高捧的燈燭隻被壓熄了幾盞,昏黃的光芒幽幽搖曳,透進明黃色的幔帳中,嫣紅色的被褥上,今夕繡鴛鴦牡丹映襯得幔帳都略略變了色澤,她沉睡,但剛過夜半,寢殿的大門卻被轟的一聲推開了,眾多人的腳步聲闖了進來。


    慕容嬌嬌睜開雙眼,隻見月兒和錦瑟匆匆的碧色身影隔著幔帳奔跑了過來,看起來很急,慕容嬌嬌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所以十分鎮定,隻是漠然的看著她們二人跪在地上,急促的道:“小姐,太皇太後突發疾疫,太醫院眾人素手無策,眼看就快不行了。”月兒的聲音短促,可見呼吸不行。慕容嬌嬌望著在風中滾動的幔帳頂,卻沒有說話,但錦瑟卻道:“小姐,起身吧,景親王剛入宮,皇上吩咐奴婢伺候小姐梳洗更衣。”


    慕容嬌嬌驀地清冷一笑,南宮辰軒讓她起身,為什麽?他是怕她在他匆忙趕往長樂宮奔太皇太後大喪之時逃離宮廷麽?


    月兒和錦瑟聽聞慕容嬌嬌的笑聲,都嚇得不敢動,但此時,慕容嬌嬌卻起身了,慢慢的掀開掀開幔帳,隻見整個寢殿內黑壓壓的跪了一地的宮人。慕容嬌嬌目光一沉,隨之唇角的冷意更深,或許是南宮辰軒已經無路可走的吧,所以才用淩霄殿所有宮人的性命來威脅她,讓她不能輕易離開。


    可是,他是否也忘記了別人的性命與她是無關的,若是她珍稀別人的性命,今日太皇太後就不會有此下場。月兒和錦瑟見慕容嬌嬌起身,立刻上前服侍,更衣及鞋,攙扶到鏡前梳妝,然,就在月兒捧出一些華貴頭飾之時,慕容嬌嬌卻開口了,她的聲音清幽,卻是這幾日來第一次說話:“簡單一些即可,不必那麽繁瑣。”


    月兒有些為難,錦瑟也是躊躇,她們二人相視一眼,隨後還是月兒緩緩的道:“小姐,這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要奴婢為小姐好好梳妝,奴婢們……”


    “我很累,不想那麽繁瑣”慕容嬌嬌垂下眼瞼,雖然隻是隻字片語,並且顯得極為累倦,但是月兒和錦瑟卻震住了,少許,月兒隻能放下那些裝滿華貴頭飾的錦盒,用兩根簡潔的白玉雕牡丹簪子將她的長發綰起,發髻上隻插了一朵珠花,耳邊也是簡單的水滴墜耳鐺,鬢邊垂落的長發傾瀉在胸前,映襯得她柔白的肌膚更為嬌嫩嫵媚。月白色的長袍,煙霞色的曳地長裙拖延在地,布滿珠翠碧璽流蘇的鞋子在燈燭下閃爍著幽綠的寶光,閃耀在那些匍匐跪地的宮人的眼。


    一切妥善,月兒和錦瑟攙扶慕容嬌嬌坐在床榻邊上,二人也在一旁站著,似乎,這群人就打算這麽守候她一夜。


    沙漏的聲音依舊沙沙的響著,寢殿內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慕容嬌嬌目光一掃,隻見那些宮娥幾乎將身子都彎成了痛苦的弧度,雙手匍匐的趴在地上,額頭也抵地。這裏,隻缺了一個林安,否則整個淩霄殿伺候的宮人就都齊備了,因為靜嬤嬤和李嬤嬤二人也站在門口守著。


    南宮辰軒這麽看著她,用這將近百餘條人命作為威脅,卻不知道就算是以前沉溺在他溫柔中的時候,也從未仁慈的顧忌過任何人的生死存亡,她在乎的隻有自己。所以,他還是不曾了解她,而她,亦是不曾真正對他敞開心扉,他們之間,即便在最親密的時候,中間也隔著一層冰冷厚重的牆壁。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慕容嬌嬌隻是這般坐著,眾人也是這般跪著,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少許,寢殿外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慕容嬌嬌眉心微動,目光沉冷的凝視著那扇青梨雕螭龍鑲金的門,卻又在感覺到那腳步接近門邊上時,又停住了。


    沉默,充斥在空氣中,靜悄悄的令人生寒,不用猜,慕容嬌嬌也知道站在門外的人是誰了,她立刻垂下眼睫,不想與他再相見,然,門卻還是被推開了,隻一瞬間,慕容嬌嬌感覺到了月兒和錦瑟的身子僵了一下,隨即,大殿內跪拜著黑壓壓的宮人和月兒、錦瑟都有些僵硬的匆匆踏出了寢室,不多時,剛才還沾滿人的大殿內瞬間就已經空曠得隻剩下窗格縫隙中徐徐吹進來的冷風。


    南宮辰軒站在寢殿門前,腳步慢慢的邁進來,但每一步卻似極為沉重,似墜千金一般。慕容嬌嬌看著那雙明黃色海紋螭龍靴一步一步的走到自己的身前,她立刻別過頭去,但是身子卻被南宮辰軒猛地擁抱進了懷中。


    慕容嬌嬌僵住了,她怔怔的愣住,隨後想掙紮時,南宮辰軒卻呼吸急促的抱得更緊,幾乎是將她整個嬌小的身子都鉗住一般,讓她幾乎喘不過起來。慕容嬌嬌抵不過南宮辰軒的力氣,隻能放棄,任由他這麽抱著,而他在她不再奮力掙脫時,有力的臂彎箍住了她纖細的腰身,讓她整個身子都緊緊的貼著他,似乎,他想要讓她成為他身體中的一部分。


    隔著層層華袍,慕容嬌嬌能夠感受得到他熨燙的身體,那巨大的熱浪包裹著她,令她冰冷的肌膚也似被火燃燒起來一般,慢慢的熱燙,南宮辰軒將頭埋進了她的脖頸中,粗促的呼吸聲帶著急躁的起伏,少許,那似隔了幾個世紀的沙啞聲音從她耳邊嘶啞的傳來:“嬌嬌,我好想你,想得心都快碎了……”


    他想她,隻是短短幾天的時間,但是他的心卻已經幾乎破裂得在不能完整,他思念得每一個呼吸都打顫,每一次心跳都帶著劇烈的疼痛,有多少次他恨不得衝進來抽出長劍給她,讓她裁決自己的性命,如果她真的不愛他了,那麽他寧願死在她的劍下,可是,她的決然和冷漠讓他這麽做的勇氣都沒有了,他有多害她會告訴他,她連殺他都覺得費力。


    原來愛情會讓人懦弱到這種程度,南宮辰軒抱著慕容嬌嬌柔軟的身子,覺得自己似乎再一次死而複生,她身上的香氣,她的呼吸,她肌膚上的熱度都令他欣喜若狂卻又痛苦不堪,他的身體在再次感受到她的溫度和熱度時,已經開始不住的顫抖。


    慕容嬌嬌聽著他的話,在呼吸中,感覺到了自己的心隱隱的疼,她閉上雙眼,卻不說話,因為她已經沒有什麽可說的。他從未相信過她,她也從未真正對他坦白,他們之間橫隔在中間的何止一道冰冷的宮牆?她更明白,她今天如果心軟了,那麽將來隻會更加的痛苦,或許,下一次的要受的傷會是致命的,那時,不僅南宮辰軒回痛不欲生,或許她更會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嬌嬌,你恨我,對嗎?”南宮辰軒見慕容嬌嬌不語,他慌張的抬頭,用雙手捧起她的臉,但在看到她緊閉雙眸,並不看他時,整個人都震住了,隨之,他的手抖得更為厲害,聲音也沙啞到了幾乎發不出聲音的地步:“嬌嬌……”


    慕容嬌嬌眉心一動,因為南宮辰軒突然急切的吻她的眉眼,她的鼻尖,她的紅唇,呼吸混亂而急促,似乎想證明她並不對他決然到連看他一眼都不願意一般。他幹澀的薄唇弄疼了她的肌膚,甚至慌亂的動作帶著僵硬和笨拙,幾次都讓她無法在自控,少許,她睜開了雙眼,而南宮辰軒在感覺到她長睫煽動時,猛地僵住,漆黑的目光深邃而隱匿著太多複雜和痛苦的凝視她。


    慕容嬌嬌望向南宮辰軒,心,突然一陣撕開般的揪疼,因為,眼前這個少年突然讓她陌生到幾乎不再認識。他豐神俊朗的麵容此刻布滿了胡渣,俊美的臉上因為憔悴和疲憊劃下了無數傷痛和焦慮,略顯淩亂的長發也在幾日之中生出了幾根白發,雖然摻雜在鬢角的發絲中,可是她卻還是一眼就看見了。


    眼前這個男子,大周國的少年天子,仿佛在短短幾日之內頓時間衰老了幾十歲,不再意氣風發,俊朗不凡,也不再戾氣包裹,張狂倨傲,他老了,比當年南宮浩風掙紮床榻上時,麵色更為蒼白,甚至連那好看的薄唇都幹裂得慘白,讓人看了恐慌。


    南宮辰軒應該有好幾日都沒有梳洗,也沒有照過鏡子了吧,否則這樣一個俊朗的少帝,又怎麽能夠忍受讓自己變成這幅樣子。慕容嬌嬌的心裏一陣陣的隱隱痛搐,讓她不能再看他,於是她立刻別開了眼,緩緩的閉上,但長袖下的素手還是握成了拳頭,指甲刺進了掌心中。


    “嬌嬌……”南宮辰軒忽然急了,那樣子就像個瘋子,半點沒有帝王的尊嚴,他握住慕容嬌嬌緊握的素手,拽到了自己的麵前,狂亂的親吻著,甚至想將她的手指一根根的頒開,貼在自己的心口,吻她的掌心,但,慕容嬌嬌的堅決卻令他痛苦的幾乎咆哮起來。也許,再不忍心看他這樣折磨自己,所以慕容嬌嬌深吸了一口氣,低低的道:“皇上應該去梳洗了。”


    南宮辰軒僵住,他嘶啞得幾乎刺破喉嚨的聲音帶著無法言表的激動,道:“嬌嬌,你跟我說話了,你跟我說話,你是在跟我說話,對嗎,嬌嬌……”


    慕容嬌嬌沒有再吭聲,但是南宮辰軒卻歡喜的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將慕容嬌嬌的緊握的拳頭敲擊在自己的胸口,狠狠的槌著,不知道是在懲罰他自己,還是想告訴慕容嬌嬌他那裏真的很痛。半晌後,靜嬤嬤和李嬤嬤端著清水和幹淨的衣物走了進來,為南宮辰軒梳洗刮剃,更換了幹淨的衣裳。


    梳洗後的南宮辰軒比之前好了很多,雖然麵色依舊憔悴蒼白,但是卻沒有之前那般邋遢。他走到慕容嬌嬌身前,絲毫不顧她是否還願意接受他,便緊緊的擁抱住她的身子,握起她纖細的素手吻著,隻是,他已經沒有以前的霸氣,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的如同捧著至寶,生怕一不小心就遺失了明珠。


    夜,已經深了,沙漏緩緩落完最後一粒,預示著又過去了兩個時辰。景親王應該已經到達了長樂宮,而太皇太後…她應該已經和景親王話別了吧,又或許,她連一句話都沒有來得及說,就撒手人寰了。


    寂靜的淩霄殿中,終於出現了混亂了腳步聲,慕容嬌嬌知道,那代表著什麽。南宮辰軒抱著慕容嬌嬌身子的手也頓了一下,在林安的奔跑入殿時,聲音沙啞的道:“說”


    林安在看到慕容嬌嬌被帝王緊抱在懷的那嬌小的月白色身影時,他猛然的一僵,隨後眼眶立刻就紅了,他跪在地上重重的對慕容嬌嬌磕頭,似乎在贖罪,但少許便道:“回稟皇上,景親王日夜兼程,已經在半個時辰前入了皇宮,但,卻正巧趕上太皇太後犯病,此刻正在長樂宮中求太醫救治。”


    慕容嬌嬌震住,一個多時辰前才趕到皇宮?按照她的算法,景親王應該早就到了,為何在一個時辰前……但當她剛剛疑惑,卻又突然想通了,因為這一路上絕非那麽簡單順利,因為南宮辰軒不可能那麽仁慈的讓他順利見到太皇太後。


    慕容嬌嬌僵直的身子讓南宮辰軒猛地僵住,他突然將她的身子樓的更加的緊,似乎怕她被別人搶走一樣。而這樣的細微的動作,卻還是被慕容嬌嬌察覺了,他始終都是這樣的不信任她,似乎她就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子,不過,這是最後一次了,如果他覺得她當真水性楊花,人盡可夫的話,她也沒有任何的意見。


    “下去”南宮辰軒的聲音沙啞中帶著震懾,卻也有著遮掩不住的慌亂,慕容嬌嬌聽著他的心跳,早就失去了節奏,因為,他又開始胡思亂想。


    “太皇太後病重,景親王回朝,皇上身為天子,理當前去探望。”慕容嬌嬌慢慢的推開了南宮辰軒,清冷的聲音沒有一絲情緒,但是她輕柔淡慢的話語,卻還是讓南宮辰軒激動。他突然蹲下了身子,緊緊的握著她的雙手,抬眼看著她,即便,她的表情冷漠,他卻仍然激動的道:“嬌嬌,你還是關心我的,你是怕我被天下人議論,所以才讓我去看太皇太後,對嗎?”


    慕容嬌嬌不語,而南宮辰軒卻緊拽著她的雙手,用力將自己修長的手放入她的柔軟的掌心,緊緊的扣住,而後低頭深吻她的手背。


    “皇上,長樂宮中,太皇太後病危,太皇太後差人來請皇上過去見最後一麵”此時,林安又匆匆的跑了進來,他弓著身子急促的說道。


    太皇太後要見南宮辰軒,不為別的,隻怕是想在臨終之前要皇帝答應她,不為難景親王吧,可憐天下父母心。然而,南宮辰軒卻無動於衷,仿佛這件事根本與他無關一樣,他隻在這裏守著慕容嬌嬌。但慕容嬌嬌卻道:“皇上該走了。”


    南宮辰軒一怔,他突然抬眼望向慕容嬌嬌,似乎很是驚惶,好像,慕容嬌嬌剛才那簡單的五個字並不是讓他去看望太皇太後,而是趕他走一樣。慕容嬌嬌無意中瞥見他眼中的情緒,心口驀地一陣觸動,隨後立刻又瞥開眼神,但是南宮辰軒卻站起了身,緊摟住慕容嬌嬌,急促的道:“嬌嬌,別這樣,別讓朕離開,我不要走,嬌嬌,我的嬌嬌……”


    南宮辰軒的話語有些語無倫次,但字字都刺痛慕容嬌嬌的心,她鼻尖一酸,但隻在瞬間又將這種感覺給狠狠的壓了下去,少許,她閉眸道:“皇上是國君,應該仁孝賢德。”,慕容嬌嬌故意將‘仁孝’二字說的極重,提醒他,他必須去看太皇太後,否則天下人會非議這件事。


    南宮辰軒僵住了,他的欣喜和驚惶似乎現在都在慕容嬌嬌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裏麵,而此刻,他漆黑的眸子深深的凝著慕容嬌嬌,說不出欣喜還是傷痛,但突然間,他直起了身子,隨後突然拉起慕容嬌嬌就往外麵走。慕容嬌嬌僵住,她想甩手,但南宮辰軒卻道:“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待在這裏,你跟我一起去……”,然,慕容嬌嬌還未來得及反駁他的話,南宮辰軒的腳步卻又停頓下來,他突然回頭看著慕容嬌嬌,似想起了什麽,而後又搖頭,喃喃自語的道:“朕不能帶你去,景親王在那兒,我不能讓你見到他。”


    慕容嬌嬌一僵,但南宮辰軒剛放開慕容嬌嬌的手,獨自一人走到門口時,他又停住了腳步,猛然回頭望向她。他的眼神讓慕容嬌嬌覺得心慌,然,就在下一刻,他又轉身奔向了她,緊緊我起她的手,道:“但是我更不能將你一個人丟在這裏”。


    南宮辰軒的反反複複令跪拜稟報的林安都嚇壞了,月兒和錦瑟更是呆得大腦一片空白,因為帝王的那個樣子就似已經瘋了,為了慕容嬌嬌而發了瘋。慕容嬌嬌亦是覺得驚惶,她不肯去,但是南宮辰軒卻一個委身將她橫抱起來,大步踏出了淩霄殿。


    “你別忘了,太皇太後認識我,你想一世英明全毀嗎?”在南宮辰軒抱著她入龍輦時,慕容嬌嬌掙紮的厲害,素手狠狠的垂著他的胸口,每一記都用盡了權利,但是南宮辰軒卻似已經不知道疼痛了一般。慕容嬌嬌覺得南宮辰軒已經瘋了,於是在掙紮無果的情況下,不由得咬住了他環住她胸前的手臂。


    南宮辰軒的身子猛地一震,慕容嬌嬌也感覺到了口中的腥甜,她心一抖,立刻鬆開,但是抬頭朝南宮辰軒看去時,卻發現他俊容僵硬而冷漠,目光深幽的凝視著漆黑的夜色,一動不動,就似一塊冰冷的雕像一般。


    “你不能帶我去長樂宮”慕容嬌嬌知道自己無法掙開了,她隻能冰冷的說道。


    “我更不能放你走,否則我根本不能活下去”南宮辰軒開口,聲音沙啞得令人心驚,話語更是讓人覺得驚恐。慕容嬌嬌頓住,整個人陡然僵直了,少許,她凝視著龍輦外的漆黑,閉上了雙眸。


    龍輦急促的行駛到了長樂宮,南宮辰軒抱著慕容嬌嬌步下龍輦,大殿外,眾多嚶嚶哭泣的宮人早已經跪候在那裏,一見到南宮辰軒便全部伏地而跪,高呼帝王萬歲。林安在前麵帶路,南宮辰軒拉著慕容嬌嬌的手,快步入內,慕容嬌嬌跟隨著他的腳步跨過了正殿,直奔中殿,隨後繞過綿長的長廊,那些畫棟雕廊在她的眼角飛快的穿過,隨後,來到了太皇太後的寢殿前。


    南宮辰軒拉著慕容嬌嬌要進入寢殿,但慕容嬌嬌卻猛地掙脫開了他的大手。南宮辰軒停住腳步,回頭望向他,他手臂上,被她咬傷的地方雖然用墨色袖袍遮掩著,但是流在手心的血跡卻在燈燭下觸目驚心。林安也因為慕容嬌嬌的停步而停住了,他有些驚恐的望向皇帝,而南宮辰軒在凝視了慕容嬌嬌片刻之後,回身走上前,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跟我進去。”


    “你不怕我見到景親王?”慕容嬌嬌這一次沒有掙紮,卻懂得威脅他。南宮辰軒握著慕容嬌嬌的手猛然用力,那力氣大得慕容嬌嬌幾乎要痛呼出聲,但頃刻間,他卻又放開了她,低沉的聲音沉悶而壓抑:“林安,看著小姐,她若不見了,朕撕了你的皮。”


    林安嚇得驚慌失措,立刻跪在地上磕頭:“奴才遵命”


    南宮辰軒回頭,看著慕容嬌嬌,隨後抱住她的身子,冰涼的唇壓住她的紅唇,在她抗拒中掠奪一般的深吻,火熱,絕望,還有痛苦摻雜在一起,這樣的情太濃烈,也太苦澀,就像在懸崖邊緣不斷的徘回,一直提心吊膽一樣。過了許久,南宮辰軒放開了慕容嬌嬌,深深的凝視她略帶紅腫的唇,轉身踏入了太皇太後的寢宮。


    慕容嬌嬌怔怔的站在正殿中,而大殿內,所有的宮人都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即便,在帝王擁抱她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傳聞中,帝王最為寵愛的宮娥,在淩霄殿龍榻上侍寢的更衣,但是卻沒有人有勇氣抬頭一睹她的容顏。林安也跪在地上,他在看到慕容嬌嬌腳步忽地一動時,立刻就撲了上去,抱住她的腿,語氣吞吐而帶著哭腔的道:“小姐,奴才該死,都是奴才的錯,但是小姐就算要殺了奴才,也不能走啊……”


    慕容嬌嬌垂眸望著林安,她知道不能怪林安,畢竟他隻是為帝王辦事的奴才,所以隻是淡然的道:“放開,我從未要與你計較。”


    林安怔住了,他的手微微一鬆,但在慕容嬌嬌要挪步的時候又抱住了她,顫抖的道:“小姐,您哪兒也不能去,您……”


    “我隻想找安太醫問太皇太後的情況”慕容嬌嬌突然冷喝道。林安僵住了,此刻,正在正殿外與其他太醫商議太皇太後病情的安太醫匆匆的趕來了,他一見慕容嬌嬌,先是一愣,隨後張望四周,忙上前道:“小姐,借一步說話。”


    林安見的確是安太醫,不敢再放肆,便慢慢的跪著後退了幾步,慕容嬌嬌冷瞥了他一眼,然後與安太醫走到了一旁的帷幕下,安太醫看了看周圍,小聲道:“小姐怎麽能來到這個地方,若是被人認出來,豈不是要遭殃了?”


    “你有什麽話就直接說”慕容嬌嬌知道他絕非想說這個。


    安太醫頓了一下,隨即又道:“是,小姐,太皇太後快要不行了,臣原本沒打算讓太皇太後再見到景親王,但是熟知景親王竟然這麽快就趕回來了,看那風塵仆仆,滿身狼狽的樣子,應該是日夜兼程,馬不停蹄。不過小姐放心,依太皇太後的心智,她在彌留之際一定會為景親王考慮,所以不敢說什麽的,而且李太醫也處理了,太皇太後歿後,臣會說是李太醫殘害太皇太後,不過,不會傷及他的親眷。”


    慕容嬌嬌靜靜的聽著,在聽到南宮浩玄也是一身狼狽,風塵仆仆時,不由得閉上了雙眼。南宮浩玄,她已經不知道虧欠了這個男子多少,或許從他見到她的第一天開始,便是噩夢的起源,從此,他生活在痛苦中。她猶記得那年千鶴湖偶遇之時,他俊美豐神,笑如春風,扁舟湖上之時的清雅風姿,幾乎不沾半點世俗氣息。


    那時的他,即便被先皇打壓,從馳騁的邊疆回來,交付了兵權,從此成為一個一無是處,遊手好閑的富貴閑人,但是卻也仍然從容,瀟灑一身,可是她卻將他曾經的所有都剝奪了。


    慕容嬌嬌睜開雙眼,她緩緩的道:“安太醫,我問你一句話,你是否忠於皇上?”


    安太醫聽聞慕容嬌嬌這一問,有些被嚇住了,他慌忙要下跪,但慕容嬌嬌卻握住了他的手臂,隨之又道:“你既然忠於皇上,那我問你,若我離開,皇上會如何?”


    安太醫嚇住了,他被慕容嬌嬌握著手臂,不敢再跪,但是神色卻早已倉皇的不知所措,他道:“小姐,您,您,您…小姐,萬萬不可啊,皇上待小姐情深似海,若是小姐冒然離開,隻怕皇上,皇上會承受不住啊……”


    慕容嬌嬌抬手,不讓安太醫再說下去,她問道:“皇上的身子如何?”


    “皇上因為小姐這幾日不吃不喝,累了便在鳳榻上睡,但時時噩夢,身子早已不如之前硬朗了,雖然皇上年輕,底子又好,可是臣怕皇上心裏承受不住這個打擊而萬念俱灰,到時候,到時候……”安太醫已經緊張的說不出話來了。這些,慕容嬌嬌也都知道,因為她的心也仍然疼痛,但是……


    “我若不走,將來皇上隻會傷得更深”慕容嬌嬌喃喃的說道,隨之,她望向安太醫,又道:“安太醫,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告訴我,是否能有辦法讓皇上忘記我。”


    安太醫嚇住了,這一次,他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而慕容嬌嬌也明白她的意思,她慢慢的閉上雙眼,卻不給他推脫的機會,她道:“這是為皇上好……如果再這樣下去…”,慕容嬌嬌沒有說下去,但最後卻道:“這件事,我交給你了。”


    此時,寢殿中,突然傳來一陣悲慟的哭聲,南宮浩玄那一聲聲母後淒厲刺耳,聽的人心寒。


    “小姐”安太醫聲音顫抖,但慕容嬌嬌卻抬步就朝外麵走。林安也發覺了不對勁,他立刻朝太皇太後的寢殿衝過去,但慕容嬌嬌卻一掌劈昏了他。安太醫僵住,他錯愕的盯著慕容嬌嬌,但慕容嬌嬌卻清冷的對他道:“這一掌,若我不打下去,皇上會砍了你們的頭”,說著,也一掌劈在了安太醫的肩頭上,安太醫身子一晃,隨後慢悠悠的倒在了地上。


    因為慕容嬌嬌的速度是在太快,以至於宮殿內的人都來不及反應,而當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時,那些膛目結舌的宮娥才驚惶的尖叫起來,一瞬間,長樂宮中,在太皇太後薨逝的陰霾籠罩中,驟然似山崩地裂一般的震動起來,南宮辰軒飛快的衝出了寢殿,在看到林安和安太醫昏倒在地時,目光陡然惶恐而散亂,他暴怒的咆哮起來:“嬌嬌……”


    那聲音,如同受傷的野獸的痛楚嘶鳴,震得宮簷幾乎被掀翻,也響徹整個皇宮,但茫茫夜色,除了狂勁的夜風,幽冷的桂花暗香,卻再找不到那如月色一般明媚的月白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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