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城樓上躍下,慕容嬌嬌遇見的第一個人就是真格娜紗大王妃派遣在隱蔽地方等候的瑪桑,她一看見慕容嬌嬌便對她讚許的點頭,隨後引她前往了驛站內一處偏僻但卻隱蔽的馬棚中。數百匹馬在風沙中甩著尾巴,鼻中噴著白色的霧氣,而在馬棚的盡頭處,卻停著兩輛一模一樣的黑色罩幕馬車。


    慕容嬌嬌披著黑色的鬥篷走過去,嗆人的風沙早已經將那件黑色鬥篷染成了灰黃,抬眼看到了馬車後麵站著身著華貴長袍的真格娜紗大王妃,她朝慕容嬌嬌看了一眼,便掀開另外一輛馬車的垂幕,入內坐下。


    慕容嬌嬌快步上前,走到一旁的馬車前時,掀開了那輛馬車的垂簾,隻見裏麵睡著穿著與她衣裳極為相似的真格娜雅二王妃,也許是蒙汗藥的藥效發作了,她睡得死沉,絲毫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已經躺在了奔赴刑場,即將與她兒子一同喪命的九泉。慕容嬌嬌掃視了一眼,便鬆開垂簾,隨即在瑪桑的攙扶下,委身進了另外一輛馬車。


    馬車內,真格娜紗大王妃與慕容嬌嬌相對而坐,她在馬車的頂部設了一枚夜明珠,幽幽的光亮照亮了馬車內側,正好可以讓她們二人看到彼此的神色。真格娜紗大王妃今日穿的格外華貴,金絲繡著的繁華花紋的豎領長袍上鑲著閃爍光輝的碧璽,胸前懸掛著一枚彩琅環玉,中間鑲著偌大的紅寶石,紫色狐裘的帽子上,垂著如同流蘇一般細細密密的珍珠,額前墜著一枚水滴碧玉鳳眼墜,眼角塗抹著金色的光輝,紅唇貝齒,格外的威嚴華貴。


    她看著慕容嬌嬌,美豔的容顏帶著輕緩的笑意,美目更是微微眯起,她道:“再有兩個時辰,你就可以離開這裏,回到中原了。宸絕雖然將你留在身邊半個多月,但是行路卻並不快速,所以你隻要由此朝西方走,日夜兼程,不出三日必然可以到達終南山的關口,至於妮紗哈爾的事情,我在這裏感謝你的成全。”


    真格娜紗大王妃的話十分誠懇,雖然帶著高高在上的威嚴和不可忤逆的王權,但是她的話語卻還算柔和。慕容嬌嬌目光閃過淩厲,但那光芒卻快捷得讓真格娜紗大王妃無法捕捉,她眉心微挑,淡淡的道:“大王妃客氣了,我們其實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談不上成全,也無需感激。”


    真格娜紗大王妃臉上的笑意有些僵,或許她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此直白卻又敢於與她淩厲相對的女子,但少許,她掩去了眼底的詫異,靜靜微笑,片刻後,眼神中衍生出一種回顧從前的朦朧來,她緩緩的道:“看到你,我突然想起年輕時候的自己。也是這般心高氣傲,行事淩厲,不過,也許是年紀漸長了,所以耳根也有些軟了,已經沒有了當年的氣性。”


    當年的氣性?慕容嬌嬌有些愣住,真格娜紗大王妃是在說真格娜雅二王妃的事情,還是在說與先可汗的事情?常言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更何況是至高無上的王族?先可汗的嬪妃不止真格娜紗大王妃一個,像真格娜雅二王妃那樣的女子,隻怕也有不少,因為西域的可汗與中原的皇帝一樣,有很多的內寵和侍妾。做女人難,做王者的女人更難,因為你的夫君不僅隻是一個人的,更是後宮諸多女人的。


    “人都會變的。”慕容嬌嬌輕描淡寫的回答,她自己的事情,已經足夠她痛憶一生,所以別人的故事,她已不想再參與。


    真格娜紗大王妃震了震,隨後僵直回神,似乎有些詫異慕容嬌嬌的話,但片刻後卻又沉默不語,隨後,二人就這麽靜默的坐著。時間在馬車內用琉璃所製的精致沙漏中慢慢的下落,已經漸漸的堆成了一片尖銳的沙堆。


    慕容嬌嬌卻驀然的隔著黑色垂簾望著外麵,漆黑的天色布滿的沙塵,朦朧得什麽都看不見。此刻,妮紗哈爾應該在她所愛的男子懷中婉柔承恩,含淚喜悅吧,隻是,孤獨宸絕……不知道他明日醒來之後,又會如何痛恨她的算計。


    算計,慕容嬌嬌此時此刻才發覺,原來就算離開了那深深的宮闈,她仍然不能夠清淨。有時,她總是想,或許她能夠找一個地方,不再做滿心算計,聰慧很絕卻又擁有華美容貌的慕容嬌嬌,她可以安靜平和的成為癡傻的玥宜馨,平淡過一生。


    但是,命運卻在她曆經痛苦的時候再次跟她開了一個玩笑,直到這一刻,她再次用算計,將孤獨宸絕送到了妮紗哈爾的懷中時,她才發現,或許她永遠都是與平淡無緣的。


    沙漏的聲音緩緩的流逝,但卻無法低過馬車外呼嘯侵襲的大風沙的聲音,兩個時辰,就這樣悄然無聲的劃過,而馬車的輪子幾乎已經被風沙給遮蓋了大半,隨著真格娜紗大王妃的一聲令下,從堆積的黃沙中拔出,飛快的向城外行駛而去。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相隔有半裏左右。今夜的大風沙,或許不用隔這麽長的距離,亦可以遮掩人耳目,因為,這大風沙刮得昏天暗地,根本什麽都看不清楚。


    漆黑的天色,幽沉昏暗,朦朧的月光被那層層沙暴被遮擋在了半空中,一絲光亮都透不進來。[.超多好看小說]這就是大漠的惡劣,如果身陷在這片蒼茫無際的地方,隻怕不出幾個時辰,就會被掩蓋去一切痕跡,在也無從找起。


    馬車在風沙中艱難的行駛,而真格娜紗大王妃在悠悠的顛簸之時,她就撫摸著那華貴衣袖上的金絲所繡的顆顆雪白珍珠,那白似瓷的纖纖十指染就了鮮豔明麗的深紅蔻丹,捏起那些珍珠時,光澤分外的醒目。


    然,這樣輕微而漫不經心的動作,慕容嬌嬌卻從中看出了端倪,原來,這位西域的第一王妃在這至關重要的一刻時,依舊是不能夠鎮定自若,因為她捏著珍珠的手指竟然在明亮的夜明珠幽幽的光芒下,微微的顫抖著。


    將近四十年的姐妹,二十多年的爭寵,一個高居,一個雖然有王妃之名,但卻身處卑賤,被整個西域人嘲諷,視為王室的羞辱。然而,這些恩恩怨怨,今日,就要在這片蒼茫的大漠,漆黑的夜晚和這無盡、亦可以掩埋一切血腥和痕跡的地方做一個了斷。


    當年二王妃迷惑先可汗,懷上王子,急欲借此逼宮,廢姐替代,榮登大王妃之位。而若非真格娜紗大王妃夠機敏,或者時機巧合,也許今時今日,她們姐妹兩的地位就已經互為顛倒,而真格娜紗大王妃的生活,會比現在仍然能夠華袍鮮麗,錦衣美食的二王妃更為淒慘。


    原來,無論什麽樣的國度,什麽樣的地位,同樣的事情都一直反複輪轉不曾停歇。當年的慕容嬌嬌,也曾經與後宮的眾多女子爭鬥,最後,為了拔出一切眼中釘,心中芒刺,她甚至連南宮浩風也算上了,原因是,她比誰都明白擒賊擒王的道理。


    帝王不死,後宮俱損也沒有用,因為舊人去了,新人還會再來。而唯一的辦法就是,更換朝綱。


    目光中微微閃過淩厲的駭冷之意,慕容嬌嬌微微抬頭,在瞥見那華貴的夜明珠的瞬間,似乎有看到了中原皇城天際的那一抹豔麗晚霞。然而,就在這一刻,馬車陡然停頓,沙地上飛快的腳步中帶著喘息,稟報的聲音也淩然入耳:“稟報大王妃,前方發現突厥士兵的蹤跡,我軍已經全部包圍,但是卻未曾見到突厥首領,請王妃示下。”


    真格娜紗大王妃立刻望向慕容嬌嬌,那眼中有些交雜不清的情緒,但是慕容嬌嬌可以從她微微得色的麵容上看到一絲歡悅,她抬手啪的一聲敲打在了馬車內的橫梁上,問道:“你的確聰慧無比,巴達邑果然中計了,下一步該如何?”


    “將那些士兵的衣服扒下來,調換成西域的兵馬看守住二王妃的馬車,這一次,我們請君入甕。”慕容嬌嬌眼底一沉,不緊不慢的說道。


    巴達邑果然還是顧及他的母親真格娜雅二王妃的,而他此去驛站,在發現撲空之後,必然會驚疑不定的飛奔到軍隊截住馬車的地方,而她們所要做的,就是將西域士兵更換成突厥士兵的戰甲,在這裏等候,然後一舉擒拿。數百士兵,孤獨宸絕那些武功高強的死士必然也在其中,這麽多人擒拿一個人,就算巴達邑就上天入地的本領,也必然插翅難飛。


    真格娜紗大王妃眼底閃過冷意,威嚴的戾氣盡顯,她立刻將慕容嬌嬌的話,用西域語對外麵稟報的男子下令,而後,目光再次落到了慕容嬌嬌身上,這一次,她似乎又變換了一種神色,不再那般緊張,可,那帶著數枚寶石戒指的手卻狠狠的握緊了馬車上紅木橫梁,指甲幾乎刺進那些雕刻的花鏤上。


    馬車已經的行到了西域士兵包圍擒住那些突厥士兵的地方,因為西域的那些士兵早已經在這裏設下埋伏,所以將那些突厥士兵攻打的措手不及。慕容嬌嬌撩開垂簾,隻覺風沙似乎小了很多,隱約能夠看見天空中的月光,而清冷的月色下,那片大漠上黑壓壓的跪著一大批被擒的突厥士兵,西域士兵更在粗暴的踢打他們,且將他們身上的盔甲給剝了下來。


    一名西域士兵在下達命令之後,又跑來請示該如何處置這些突厥士兵。而這一次真格娜紗大王妃卻沒有詢問慕容嬌嬌,而是用冰冷的口氣道:“一個不留。”


    慕容嬌嬌沒有一絲詫異,因為這些突厥士兵的確必須死。今夜的事情,原本就是一個秘密,真格娜雅二王妃和巴達邑更是必須在西域王族的曆史上是一個意外,不能與她以及孤獨宸絕有絲毫的牽扯,所以,知道這些事情的人都必須死。


    慕容嬌嬌眼底閃動著狡黠,真格娜紗大王妃的行事果決淩厲,於她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但是……


    慕容嬌嬌輕微的眯起了雙眼,看著那些西域士兵抽出閃爍著寒光的彎刀,將那些突厥士兵的頭顱一個個的砍下,鮮紅的血如同潑水一般的灑在金黃色的沙地上,在月光下映照出怪異的橘黃色,而那血腥氣息也快速的飄散在風中。


    風沙漸漸的小了,但是卻還是很快就在那些沾染了血跡的沙地上鋪上一層黃沙,一切的痕跡瞬間就被淹沒。西域士兵拖著突厥士兵的屍體,就在這裏不遠處,刨坑掩埋。在有風沙時,這些屍體都不需要挖太大的坑,因為再過幾個時辰,他們就會被一層又一層的黃沙遮掩,天亮之後,就連最為靈敏的禿鷹都不能夠尋找到他們的屍首。


    一切準備完畢,車夫在真格娜紗大王妃的示意下,慢慢的駕著馬車藏到了不遠處的沙丘後。風沙漸漸的停歇了,雖然狂風依舊怒吼著,但是沙粒卻已經不再那麽的朦朧,天空中,冰冷的銀色月光也漸漸的透過雲層灑照在這片一天一夜就已經改變了地貌的大漠,再不是慕容嬌嬌之前熟悉的地方,甚至,就連離驛站不遠的那片綠洲,也漸漸的看不見幽綠和青翠了。


    這樣的危險的大漠,若非有熟悉的人帶路,根本不能夠活著走出。慕容嬌嬌眉心再次挑起,心裏漸漸的有了算計。


    “我們打一個賭如何?”真格娜紗大王妃突然幽幽的說道,她漆黑的美目凝視著慕容嬌嬌那同樣深邃的眸子,豔紅的唇勾起了笑意,她道:“你猜,我率領的兩百名士兵和二十名可汗身邊的死士能否活擒巴達邑。”


    慕容嬌嬌眼底滑過一絲銳利,她身上的黑色鬥篷遮掩住了嬌媚白皙的麵容,更因為夜明珠的光亮而在眉眼下麵落下了一層暗暗的陰影。她勾起紅唇,看起輕鬆卻鎮定自若的道:“擒拿巴達邑,可汗身邊的二十名侍衛不用全上,即可活捉。而這兩百名侍衛要做的,隻是讓他無處可逃。”


    “你懂兵法”真格娜紗大王妃的口氣漸漸的變了,她凝視著慕容嬌嬌的麵容,又道:“你究竟是什麽身份,為什麽會被巴達邑擒住,他又為什麽要將你獻給宸絕?我知道,宸絕在數月前,也曾經迷戀過一個中原女子,甚至為了她入關,冒險進入了中原的地界,那個女人你可知道?”


    這或許隻是一個母親的靈敏嗅覺,但是,卻又是一個手握政治大權,睿智精明女子的犀利,但是對於她的咄咄逼人,慕容嬌嬌卻麵不改色的從容應對,因為事情已經到了這個環節,她與她都已經沒有退路。至少,在未能生擒巴達邑之前,真格娜紗大王妃就算手中有兵權,也不能夠將她如何,畢竟少有風吹草動,就會打草驚蛇。


    而對於真格娜紗大王妃即將要對她的舉動,慕容嬌嬌更是早就猜測到了。她怎麽可能會容許她這樣的女子回到中原?若是變換位置,慕容嬌嬌還是大周的皇太後的話,也絕不會容許西域有這樣的女子存活,因為,這將會是隱藏的禍害。


    “大王妃有這麽多的疑惑,為何不直接去問可汗?他是您的兒子,必然不會隱瞞,但是我卻隻是一個被抓來獻給可汗的一個中原女人而已,我不會說太多對自己不利的事情”慕容嬌嬌輕柔一笑,幾乎如花一般的美麗,她漆黑的眼底閃動著狡黠的清透,但鬥篷下的素手卻已經緊緊的握住了那從真格娜紗大王妃、妮紗哈爾以及孤獨宸絕手中得到的三枚金牌。這三枚金牌,足夠救她的性命了。


    真格娜紗大王妃的麵色有些僵,她眼底微沉,然,在這時,沙丘的那一側卻傳來一陣打鬥聲。慕容嬌嬌的耳力何其的靈敏,一聽便知是巴達邑衝進了她們設下的陷阱。


    慕容嬌嬌看著真格娜紗大王妃那麵不改色的樣子,立刻提醒道:“巴達邑來了。”,真格娜紗大王妃一怔,她沒有慕容嬌嬌的身手,所以根本聽不見那些打鬥,但在聽聞她說這句話時,立刻掀開垂簾,問那駕車的男子:“前方有什麽動靜?”


    那男子快速的翻身躍下馬車,跑上山丘,隨後又衝下來報喜:“大王妃,巴達邑被擒拿住。”


    兩百多人的圍攻,巴達邑就算有三頭六臂也不能阻擋,真格娜紗大王妃眼底閃過欣喜,她立刻步下馬車,沙暴漸小,但是狂風依舊嘶吼,瞬間就掀起了她身上那件華貴的長袍,銀白色的月光下,赤紅的拖曳在沙地上,華貴無比。慕容嬌嬌跟隨下車,狂風乍起,墨色鬥篷也跟隨飛揚獵獵,發出簌簌的聲響。


    此刻,大漠上已經亮起了兩百多支火把,如同一片長蛇一般,在風中搖曳不定,火星飛揚,消滅無蹤。慕容嬌嬌跟隨著真格娜紗大王妃走到已經被孤獨宸絕的死士壓住,雙膝跪在地上,披頭散發,但是仍然不住掙紮的巴達邑身前。看著這個陰沉多謀的男子,一朝成為階下囚的狼狽。


    “巴達邑,本王妃對你們母子不薄,你為什麽要劫持馬車?”真格娜紗大王妃聲音高揚,淩厲的聲音在風中顯得格外的犀利。


    巴達邑抬頭,似乎還沒有從這樣混亂的情況中回神,因為他明明看見是自己的兵馬軍隊,但剛一衝入重圍,味詢問自己的部下是否抓到人,就已經被數百人圍攻,他的武功不弱,但是這些死士更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一場混戰之後,他就已經被擒住。


    巴達邑看到真格娜紗大王妃,銀色的麵具反射的火光,映照在真格娜紗大王妃這一身的華袍上,碧璽幽綠的光澤刺痛了他適應漆黑的雙眼。巴達邑驀地閉上了雙眼,而真格娜紗大王妃卻冷笑著,抬起鮮紅的指甲,揮起綴滿珠寶的衣袖,隻聽嚓的一聲,巴達邑麵具上的瓔珞被她硬生生的扯斷,而這個神秘的男子也露出了真實的麵容。


    但,在看到他那張的臉的時候,慕容嬌嬌卻陡然僵直了,因為尼服曾經告訴她,巴達邑是因為長相與孤獨宸絕十分相似,又因他母親的行徑而辱沒西域王族的威名,所以才被真格娜紗大王妃赦令戴上麵具,從此不得以真麵目示人,但,此時此刻,幽冷的月光下,這個男子的麵容卻與孤獨宸絕沒有半點相似,但,他的容貌卻陰柔俊美,堪比女人。


    慕容嬌嬌的驚詫在眼中閃過,但是她卻沒有露出絲毫,而是將目光轉向了真格娜紗大王妃,因為她有一瞬間幾乎覺得這個人根本不是巴達邑,可是,從真格娜紗大王妃冰冷和痛恨的眼神中,她確定,這個人就是巴達邑。但是,尼服為什麽會對她那樣說?


    巴達邑從之前的震驚中慢慢回神,他睜開幽沉陰鬱的雙眼,直直的看著真格娜紗大王妃,那漆黑的眼睛已經明白的告訴她們,他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他卻突然狂妄的仰天大笑起來,那聲音陰柔中帶著幾許尖銳,在這漆黑的深夜,蒼茫的大漠中回蕩無聲,隨風消逝,卻仍然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我道是誰有這個能耐設計我,原來是姨母啊,好久不見,姨母依舊明豔動人。”巴達邑冷冷的說道,但是那陰沉俊美的臉上卻帶著幾分癲狂的笑意,仿佛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這樣敗落一般。


    真格娜紗大王妃捏著那隻銀色麵具,豔紅的指甲勾在一隻眼眶裏,緊緊的,幾乎將那隻麵具給捏得變形,她冷笑一聲,厲聲道:“我不是你的姨母,你跟你母親也不配成為我西域真格氏族的人。”,說罷,真格娜紗大王妃狠狠的將麵具丟進了沙地上。那麵色很沉,嚓的一聲豎立在沙地上,在火光中閃爍著詭異,如同人的麵容一樣,反射的寒意。


    “我母親在哪裏?”巴達邑突然僵住了狂妄的笑意,冷聲問道。


    慕容嬌嬌微微眯起雙眼,沒有想到巴達邑還真的這般關心自己的母親。


    真格娜紗大王妃冷笑起來,火光中,慕容嬌嬌竟覺得她那嬌媚的麵容有些猙獰。也許,二十多年的仇恨聚集在心中,今日一旦得以釋放,便會癲狂一般。她揮起華麗的長袖,而一旁的士兵立刻從馬車內,揪起了那身姿豐滿圓潤的真格娜雅二王妃,丟在了巴達邑的麵前。


    火光中,慕容嬌嬌看到了巴達邑微微僵硬暗沉的麵色,他目光閃了又閃,然,在看到真格娜雅二王妃那身與慕容嬌嬌所穿的衣服極為相似時,卻是一怔,隨後目光陡然掃向了站在真格娜紗大王妃身側,披著一身黑色鬥篷的慕容嬌嬌,陡然咬牙,人也掙紮著向前衝了過來,但是那數名死士卻都瞬間抽出的閃爍寒光的彎刀架在了他的脖頸下。刀刃閃爍的銀光透著火把,照亮了他那張俊美而猙獰的麵容,漆黑的目光含著怒意和深邃,他咬牙道:“原來還是你這個中原女人……。”


    “再次見到突厥首領,榮幸之至”慕容嬌嬌挑起秀眉,淡淡的說道。


    巴達邑眼底一沉,卻沒有半點殺意,他冷笑道:“你為西域立下了頭等功勞,隻要我死,就沒有人再有不讓你成為西域新王妃的異議了。”


    慕容嬌嬌微微一怔,但隨即明白了到了這一刻,巴達邑還想用算計來離間真格娜紗大王妃,讓她對她忌憚,甚至殺了她。於是她冷笑一聲,聲音輕柔悅耳的道:“妮紗哈爾才是西域的新王妃,突厥首領多慮了。”


    巴達邑陡然怔住,但隨即明白了慕容嬌嬌的意思,他突然發瘋一般的掙紮起來,聲音尖銳而冷冽,但這樣的瘋癲卻不是對慕容嬌嬌,而是針對真格娜紗大王妃。但,他說的全部是西域話,慕容嬌嬌一句都聽不懂,隻見真格娜紗大王妃的麵色越來越陰沉,最後竟然憤怒到奪了一旁侍衛的彎刀,嚓的一聲,就在巴達邑的臉上劃了一刀細長的口子,瞬間,鮮豔的血流淌了出來,遮掩了他半張臉,剛才那俊美的麵容瞬間變得血肉模糊,分外驚悚。


    慕容嬌嬌眼底一沉,她目光掃視了一眼真格娜紗大王妃,又看了一眼與她對峙,怒氣滔天的巴達邑,腳步慢慢的後腿,因為,她該做的都已經做完了。真格娜紗大王妃已經對巴達邑起了殺意,一旦她們母子一死,或許就該輪到她了。


    慕容嬌嬌轉身離開,但她的行動還是驚動了真格娜紗大王妃,瞬間,十幾名死士就已經圍繞了過來,將她緊密圍住。慕容嬌嬌雙眼一眯,立刻掃向真跟娜紗大王妃,而她卻帶著幾許猙獰陰沉的看著她,笑道:“你想走?你以為,在你知道了這麽多事情之後,我真的會放你回中原?”


    慕容嬌嬌冷笑,她早就料到真格娜紗大王妃會有這一招,便道:“大王妃想出爾反爾嗎?”


    “中原有你這樣的聰慧的女子,遲早會成為我西域的禍害,更何況隻要你不死,宸絕就決然不會死心。”真格娜紗大王妃冷笑著說道,美豔的臉上充滿了得意。


    “你不怕可汗恨你嗎?”慕容嬌嬌心頭一緊。


    “他不會恨我,他隻會恨你,因為你將他送到了妮紗哈爾的床上。其實,原本我也害怕宸絕會恨我,但是你在宮殿的時候提醒了我一件事,那便是如果我殺了你,我們母子之間一定會有嫌隙,但是,如果我對宸絕說,是巴達邑殺了你的話,那麽一切都不會發生了。宸絕會死心,我們母子也依舊如以前一樣,不會有裂痕。”真格娜紗大王妃笑了,這個年近四十的西域第一王妃,雙眼閃爍著睿智,高貴華麗,已經將剛才劃破了巴達邑那張臉的彎刀對上了慕容嬌嬌美麗的容顏。


    真是絕妙的計謀,慕容嬌嬌不由得在心裏感歎,但她卻沒有驚惶,而是輕笑起來,白皙的麵容瀲灩又冷酷:“不愧是西域的第一王妃,布置的的確是滴水不漏,但是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慕容嬌嬌瞬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走了一名死士手中的彎刀,一個飛起踢腿,就擊倒了一個,翻出了包圍,隨後在那些人衝上來之時,從袖中揮出三枚金牌,喝道:“我有你們尼服大人的出城金牌和可汗的調度金牌,見金牌如見可汗,放下你們的刀。”


    三枚金牌在火光中閃爍著刺目的金光,讓那些死士都愣住了,更是讓真格娜紗大王妃措手不及。看來,妮紗哈爾稟報真格娜紗大王妃的時候,並沒有將這一件事告訴她。因為妮紗哈爾還是有私心的,她怕慕容嬌嬌走不了,再次回到孤獨宸絕的身邊,所以便暗中使了這一招。


    那些死士看到孤獨宸絕的神獸金牌,立刻都放下了刀,紛紛跪在地上,慕容嬌嬌冷笑一聲,望向真格娜紗大王妃愣怔錯愕的摸樣,冷冷的道:“大王妃,見可汗的金牌如見可汗本尊,西域即便民風開放,但是卻依舊以男子為尊,即便你身為可汗的母親,卻依舊不能不遵從。”,說罷,她又對那些死士道:“你們二十人個人,將馬牽來,護送我去終南山的關口。”


    “放肆,竟敢盜取可汗的令牌胡作非為,來人,將這個中原妖婦拿下”真格娜紗大王妃突然震怒,大喝了一聲,下令給那兩百多名侍衛。


    “見金牌如見可汗本尊,誰敢違逆,形同謀反”慕容嬌嬌將令牌朝那些蠢蠢欲動的士兵麵前一亮,高揚著嬌厲的聲音喝道。


    那些士兵都抖索了一下,原本上前的人,也都將腳步給縮了回去。


    “你們都瞎了眼了嗎?那隻不過是一枚從可汗哪裏偷盜過來的金牌,但本王妃在,誰也不能動你們,給我將這個妖婦拿下”真格娜紗大王麵色都僵了,她氣急敗壞的怒吼,沒有想到這個士兵竟然在慕容嬌嬌的兩句恐嚇之下不聽她的命令。


    “違逆可汗的令牌指令,就是違逆西域的王權,如果他們敢聽從大王妃的意思,就等於背叛了可汗,真格娜紗大王妃,您雖然是西域的第一王妃,卻不是西域的霸主,還是,您想與中原的大漢的呂後一樣,專朝霸政,廢帝掌權?”慕容嬌嬌聲音格外的淩冽,甚至有幾分震懾的威嚴,使得那些士兵動也不敢動。


    真格娜紗大王妃怔住了,剛才惱怒的麵色頓時因為慕容嬌嬌的這句話都漲紅,她抬手指著慕容嬌嬌,喝道:“你,你竟敢誣蔑我……。”


    “哈哈哈……。”就在真格娜紗大王妃與慕容嬌嬌爭執不下之時,跪在沙地上,滿臉是血的巴達邑卻突然大笑起來,那聲音十分尖銳,似乎在諷刺,真格娜紗大王妃原本就在氣頭上,又聽到他的嘲諷,便一回頭,又在巴達邑身上剮了一刀,鮮血飛濺而出,沾染了真格娜紗大王妃華貴的長袍,她怒罵道:“閉嘴,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


    “立刻備馬,將馬車駕過來”慕容嬌嬌也趁著這個空隙命令那而是名死士。那些死士都是孤獨宸絕的手下,看到令牌便如見到可汗,於是立刻開始行動,各自牽來馬匹。


    真格娜紗大王妃氣的胸膛起伏,麵色發青,她冷冷的道:“你這個中原女人,宸絕不會放過你,我也不會放過你。”


    慕容嬌嬌翻身上了馬車,卻撩起垂簾,冷笑道:“大王妃還是好好的與二王妃話別吧,二十多年的仇恨,應該還有很多話要說,但是因天色已經快亮了,一旦可汗醒來,隻怕大王妃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真格娜紗大王妃眼底一沉,似乎驚詫的一震,而慕容嬌嬌已經甩下了車簾,喝道:“走……”


    馬車瞬間顛簸飛馳起來,二十名死士前後擁護,在銀色的月光下,快速的朝西方的那連綿起伏的山脈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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