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慕容嬌嬌已經準備睡下了,林安卻匆匆趕過來了。[]慕容嬌嬌尚未開口問有什麽吩咐,林安就急匆匆的道:“慕容姑娘,快去煎熬吧,皇上噩夢連連,一夜驚醒了數次,如今正冷汗連連,要喝藥呢。”


    慕容嬌嬌怔住,知道事情定然嚴重,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就跟隨著跑到了安太醫的營帳中。安太醫也已經起身準備藥材煎藥了,慕容嬌嬌上前幫忙時,安太醫得意閑暇喘氣,便問林安:“皇上以往服一帖藥可頂上十來日,雖有噩夢,也隻深夜醒來一兩次,這次是怎麽了,為何會整夜驚醒,不能安寐?”


    林安早已經急得魂不守舍,他道:“你是太醫,都不知道其中緣由,何況是我?總之這兩日皇上一直反常,脾性也格外的暴躁,有時甚至坐在哪裏不言不語幾個時辰,我也摸不清究竟是怎麽回事,起初,我隻以為是因為那西域賊寇入境的事,但是現在看來似乎又不像。”


    “唉……”安太醫隻能歎息一聲,他捧著配好的藥材走到藥爐前,揭開藥爐蓋子,慢慢的倒進去,添了水,調勻生火。慕容嬌嬌在旁幫忙,聽聞了他們二人的對話,卻隻是沉默的執扇吹著爐中的徐徐躍上的猩紅火焰。


    藥煎好後,安太醫將藥渣子淘盡了,倒在白玉碗中遞給慕容嬌嬌,慕容嬌嬌在林安的一聲聲焦急的催促下,端著烏木托盤快速的朝營地中央的明黃大帳走去。守衛見了,掀開營帳,慕容嬌嬌捧著熱氣騰騰的藥碗垂眸地首的走進去,跟隨著林安急促行進,卻有慢慢停下的腳步兒停下,隨後跪拜在垂落著重重幔帳的床榻前。


    林安委身上前,對這幔帳中躺臥的帝王道:“皇上,藥膳煎好了,等吹涼了,奴才侍奉您服藥。”


    幔帳內的人並沒有什麽反應,但是林安卻立刻回頭對慕容嬌嬌道:“你去拿皇上服藥後愛吃的甜棗來”,慕容嬌嬌將藥膳擺放在一旁的案幾上,起身欲走,但卻聞床榻上的男子突然低沉而略帶沙啞的道:“不必了。”


    林安怔了一下,慕容嬌嬌也頓住。林安忙道:“皇上,這藥苦得很,您每次服用之後都十分難受,還是用些甜棗解解苦舒暢一些,要不,奴才去拿吧。”


    帝王沒有說話,林安卻露出欣喜的神色,又道:“奴才這就去”,說罷,轉身在慕容嬌嬌耳邊小聲道:“你在這裏小心伺候著,記得藥一定要吹涼了,自己先嚐一口,快去。”,說罷,林安不知道在高興什麽,就那樣風風火火的走了。


    慕容嬌嬌有些僵硬,她抬眸隔著重重明黃幔帳看著裏麵朦朧的身影,心口卻是一陣壓抑,這個男子應該是很不想看見她的,就連與她接觸,他都會排斥到那種程度,可是,為何卻又接受她的侍奉?是疑惑麽?慕容嬌嬌轉眸望向禦案,她記得初次來這裏的時候,的確在案幾上看到了一副紙張略黃的畫像,隻是當時沒來得及注意,而據孫將軍的口氣,那畫像中的人應該就是當年的她。


    慕容嬌嬌掃視了一圈,卻沒有發現那副畫像的蹤跡,也不敢在這個最近喜怒無常的帝王麵前妄動,所以隻能按捺下心思,端起藥碗,執起銀勺,輕輕的攪動,慢慢的吹著。熱燙的藥嫋嫋的升騰,散發著濃烈的苦澀氣息,讓人覺得暈昏,但卻又偏偏直衝鼻息。


    慕容嬌嬌秀眉微微蹙起,隻覺得這氣息實在太過難聞,她屏息吹著,卻還是在喚氣的時候,不經意間就被嗆著,她立刻悟唇咳嗽起來,甚至有兩次,恨不得立刻丟下藥碗衝出營帳去。好不容易等到藥涼了,慕容嬌嬌端起藥碗要嚐試的時候,雙眼卻隻能直直的瞪著,有了前一次的經驗,她已經是就算逼迫,也喝不下去了。


    “很苦,對嗎?”床榻上的聲音突然幽幽冷冷的傳來。


    慕容嬌嬌一驚,驀地抬眸,卻見南宮辰軒不知道何時已經睜開了雙眼,並且正凝視她。慕容嬌嬌呆住了,她唯恐南宮辰軒看出什麽,便舀起一勺就要嚐試,但是那苦澀的藥汁剛觸及唇邊,一隻修長卻又蒼白的手卻擋在了她的麵前,低沉的聲音無比沙啞:“給朕吧。”


    說著,南宮辰軒就已經抬手將她手中的藥碗接了過去。幔帳的一角被掀開,慕容嬌嬌看到了南宮辰軒蒼白無血的麵容,他略點吃力的起身,樣子看起來十分疲憊,但是慕容嬌嬌卻已經不敢再上前去攙扶了,她生怕他再因為觸碰自己而犯疾。


    南宮辰軒起身,端起那碗藥就仰首飲下。慕容嬌嬌立刻起身接過那藥碗,又扯出自己袖中的帕子遞上上。


    南宮辰軒飲下藥後,就握拳抵在蒼白的薄唇上不住的咳嗽,他嘴角殘留了苦澀的藥汁,劍眉蹙起,看起來十分痛苦,但是,在看到慕容嬌嬌那雙雪白纖細的素手上捏著絲帕遞到自己麵前時,卻是一怔,隨即漆黑的眼神望向慕容嬌嬌。


    慕容嬌嬌看到他的眼神就極為不自然的開始閃躲,隨後漠然低首。而南宮辰軒則是凝視著她那雪豹的皓腕許久,才慢慢的抬手接過絲帕,可是在嗅到那帕子上的淡淡沁香之時,南宮辰軒的瞳孔卻陡然一縮,卻又是劇烈的咳嗽起來,甚至拳頭又抵到了自己的胸口。


    容嬌嬌見南宮辰軒又是如此,嚇得立刻起身後退,欲要喚人來,但是腳步還沒有移動,南宮辰軒卻突然用沙啞而刺痛的聲音道:“朕…沒事,你,不用走。”


    慕容嬌嬌僵住,隻覺得心頭猛然跳了一下,她回頭望向南宮辰軒,隻見他漆黑的眸子正凝視著自己,蒼白的俊容有著說不出的疲倦,他隻著明黃色褻衣,未束金冠,看那倦意病容,恍惚間感覺其實他還是一個少年,因為此時此刻,他的眉宇之間沒有一絲威嚴和戾氣。


    “皇上…還有什麽要吩咐?”慕容嬌嬌看著南宮辰軒,有些緊張的問道,他的氣色看起來比之前更為蒼白了,但是眼神也深幽的令人心慌。


    南宮辰軒隻是凝視她,深邃的眼神沉溺令人無法琢磨的情緒,少許,他突然向她伸出手,沙啞的聲音帶著難以克製的低咳:“你過來。”


    慕容嬌嬌怔住了,她呆呆的看著南宮辰軒著那他伸出的那隻手,有一瞬間的恍然,覺得又回到了從前,可是她很快就意識到此刻的自己身著男裝,並且是跟身份地位的山野草莽,但是南宮辰軒竟然竟然這樣看著她,而且讓她過去……


    慕容嬌嬌沉凝許久,麵色漸漸的蒼白起來,因為她忽而又想到了前兩次南宮辰軒觸碰到她之後的反應,她立刻裝作誠惶誠恐的跪拜在地上,叩首道:“皇上,草民卑賤之軀,唯恐汙穢聖體,草民……”


    “朕讓你過來”南宮辰軒打斷了慕容嬌嬌的話,聲音更為暗啞,也帶著威嚴。


    慕容嬌嬌嬌小的身軀震了一下,她長睫煽動了兩下,眉心微微蹙起,隨後抬眸再次望向南宮辰軒,隻見他依舊對她伸著手,蒼白的麵色顯得很是虛弱,但那雙深邃幽冷的眸子閃過一絲薄怒,似乎對她的違抗很是不悅。


    天子之怒,伏屍萬裏,慕容嬌嬌的腦海中瞬間就劃過了這句話,現在的南宮辰軒已經不再是她的‘兒子’了,她也不再是大周王朝那高高在上,即便西域的真格娜紗大王妃聽聞之後都覺得很是敬佩,又暗自驚心的皇太後了。此刻的她,隻是一介草民,所以她在他的眼裏不過隻是一個小如螻蟻的大周百姓,中原子民,天子之怒,可以讓她瞬間生死。


    但是,他為何一定要碰觸她?是疑惑為何自己對她有那樣排斥的情緒麽?還是,他即便想不起來她是誰,但是他也與孫將軍、林安和安太醫一樣,對於她的容貌與那泛黃的畫卷上的女子相似而覺得疑惑?


    慕容嬌嬌心頭百轉千回,但是在南宮辰軒眼底的目光因為她的遲疑而越來越冷凝之時,卻微微起身,挪動了纖細的身子,然後,在走到帝王床榻前之時,再次跪拜在地,隨後,慢慢的,幾乎是僵硬的抬起自己的手,一點一點的靠近南宮辰軒那修長的大手。


    南宮辰軒見慕容嬌嬌伸出手,剛才緊繃的麵色略略的舒緩,但是眼底的卻更為深幽,甚至麵色也更加的蒼白起來。溫暖的指尖觸碰到那冰涼的手指時,慕容嬌嬌有瞬間的心驚,幾乎是立刻逃離一般的縮回手。


    南宮辰軒僵住了,他僵懸在空中的手僵直的伸著手指,劍眉早已緊緊的蹙在了一起。慕容嬌嬌立刻垂眸,顯得有些驚惶的道:“草民知罪。”


    南宮辰軒慢慢的收回了手,卻緊握成拳,他凝視她,那眼神冰冷卻又炙熱,令人覺得惶恐心慌,慕容嬌嬌緊抿紅唇,心裏焦急這為何林安還遲遲沒有回來。然,就在這時,她的下顎卻猛然被擒住了,南宮辰軒不帶一絲溫柔的扣住她的下顎,強迫她抬眼。


    清透的眸子對上了那雙漆黑隱匿著令人摸不透情緒的眸子,兩個人同時都怔了一下,慕容嬌嬌從他的眼中捕捉了一絲不可捉摸了寒意,而南宮辰軒卻從這雙淡漠清冷的眸子中找到了一絲夢境中似曾相識的淡漠。


    有那麽一瞬間,慕容嬌嬌以為自己回到了過去,可是這種感覺在她眼底一閃而逝之後,她便開始掙紮,因為她突然覺得恐懼,可南宮辰軒卻突然收緊了手,緊緊的箍住她的白皙精巧的下顎,呼吸都有些急促,他硬是強迫的讓他別過頭,逼著她看著自己,沙啞的聲音中帶著陰沉:“你怕朕,為什麽?”


    這是南宮辰軒第二次這麽問她,但是慕容嬌嬌卻不敢再同第一次那般回答,她眼神閃躲,不想與他的目光接觸,可是他卻似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般,另一隻手竟撫上她白皙溫暖的臉頰。他掌心的涼意讓慕容嬌嬌顫栗了一下,慕容嬌嬌身子僵直,立刻應答:“皇上真龍天子,高高在上,草民卻隻是世間螻蟻,所以仰望天顏之時,覺得驚恐失措。”


    南宮辰軒凝視她,拇指突然撫過了她的鼻尖,慕容嬌嬌呼吸窒住了,而他卻幾乎失神的凝視她這張臉,更是似不受控製一般的抬手撫摸她的眉眼,仿佛,那神色,就似在欣賞一幅畫一般。慕容嬌嬌眼底沉了沉,頓時明白了南宮辰軒究竟為何這般對自己,他是覺得她像他手中的那副畫,所以才……


    身後,營帳猛然的被掀開,應該是林安回來了。但是林安在踏進幔帳,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卻陡然震住,一雙大眼錯愕的瞪著前方,而下一刻,他更是識相的快速的退了出去。


    慕容嬌嬌在心頭哀嚎,怒罵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但是就在她以為今日逃不過的時候,南宮辰軒卻突然停住了手,慢慢的收回,他麵色更為蒼白了,甚至是幾乎僵硬的躺回了床榻上,大手緊緊的握住衣襟前的衣裳,呼吸有些急促,但是眼睛卻沒有離開她的麵容。


    慕容嬌嬌鬆了一口氣,身子幾乎有些軟綿,她小心的深吸一口氣,凝視著南宮辰軒,但在開口準備告退之時,他卻道:“孫將軍的傷,是因為你受的?”


    慕容嬌嬌再次僵住了,她立刻叩首道:“草民該死,害得孫將軍受傷……”


    “可你想要離開軍營卻是因為朕。”南宮辰軒突然打斷她的話。


    慕容嬌嬌驀地抬頭望向他,卻見南宮辰軒也看著她,他眼神依舊深邃,令人無法摸透,亦覺得心慌,他沉聲道:“朕雖然不知道為何對你有那樣排斥的情緒,但是朕卻能確定,你的身世絕非所說的那般簡單,你可以選擇原原本本的告訴朕,或者,讓朕慢慢的查。”


    慕容嬌嬌的心頭猛然顫動,她徹底呆住了,原來南宮辰軒早就已經懷疑她了,而她竟然還裝傻的以為,他不會懷疑一個命如草芥的民夫。慕容嬌嬌想給自己反駁,可是還沒有開口,南宮辰軒卻閉上了雙眼,看似極為疲倦。


    慕容嬌嬌怔了怔,她立刻道:“草民…告退”,說罷,便要離開。她不能再待在這裏了,一刻都不能留,否則南宮辰軒一旦查出她的身份,他們之間隻怕連此刻的平靜相待都不可能了,他的恨,她承受不了,也自私的不想承受。


    但是她的腳步還沒有來得及後退,南宮辰軒卻突然又睜開雙眼,他道:“以後,你就留在朕身邊伺候吧。”


    慕容嬌嬌呆了,而身後的幔帳也嘩啦一聲被掀開,林安的聲音隨之傳來:“你還不快謝恩那,這可是莫大的隆寵。”,隆寵?慕容嬌嬌脫口而出:“草民感激皇上錯愛,但是草民隻怕沒有這個福氣……”


    “你不怕丁旭為此受到牽連麽?”南宮辰軒的聲音陡然冷了下來,他眸子幽沉的凝視著慕容嬌嬌,似乎他的命令由不得任何人拒絕。


    這一刻,慕容嬌嬌才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拒絕的權利了,她放棄了自己曾經所有得到的一切,更是沒有將當初南宮辰軒欲要給她的一切放在心裏,而今天,她隻想離開,卻已經沒有那個餘地和身份回絕了。她垂下眼瞼,早已七上八下的心不堪混亂,卻隻能硬著頭皮應承下來:“草民謝皇上恩寵。”


    ……


    成為皇帝身邊的人,雖然沒有什麽職位,但是卻足以羨慕了整個軍營的人,但是,她卻因此被林安下令搬出了丁旭的營帳,獨自住在了一個小營帳內。丁旭得知此事,差點哭了,還好被孫將軍給喝住了,才逼回了他那男兒不輕彈的眼淚。


    但是這一切似乎發生的太快了,快到慕容嬌嬌都無法去思考其中可能存在的隱憂,但孫將軍的提醒也極為有道理,他說:“皇上要你,必然是因為你的長相與畫卷中的人有九成九的相似,我聽聞林安說,皇上時常拿著那副畫一看就是一兩個時辰,廢寢忘食。現在我唯一擔心的是,萬一皇上發現你是女兒身,他會更為的……。”


    下麵的話,孫將軍沒有說下去,但是慕容嬌嬌卻已經料到了。孫將軍很懊惱,懊惱自己不該留她,或許答應讓她成為安太醫的幫手,否則今日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但是,萬事誰能早料到?當初,她傷害南宮辰軒以至於他如此憎恨她,若是她能夠早料到,或許,事情就不會如今日這般糟糕,可是,這一切似乎都不是她能夠掌控的,而在上天。


    伺候南宮辰軒的日子雖然不如慕容嬌嬌想象中的那般難熬,可南宮辰軒偶爾停駐在她身上的目光,卻令她無法忽略,她極力的壓抑著,生怕自己一步小心就會露出馬腳,泄露了自己是女子,但是無論如何掩飾,她自己始終都是心虛的。而她自己有時也會在看到他與孫將軍如同兄弟手足一般交談甚歡之時,不經意的就望向他因為笑意而俊美柔和的側容,可是在被他捕捉到之時,卻又如同竄逃的迷路一樣,混亂的收回目光,卻不知道該落在什麽地方。


    也許是她的反常也引起了孫將軍的注意,在她待在皇帝身邊第一天的傍晚,孫將軍便讓丁旭請她去後山的樹林中,見麵之時,開口便問:“你怕皇上嗎?”


    慕容嬌嬌很是怪異的望向他,而孫將軍卻是眼神略帶閃爍的別向了遠處,望著密集的山林,少許,淡淡的道:“如果你覺得害怕皇上,我會想辦法請求皇上將你調回我身邊來,你知道皇上脾性怪異,這麽多年來,他身邊除了安太醫和林安之後,幾乎是生人勿近的。”


    孫將軍的口吻似乎在勸她不要待在皇帝身邊,可是,慕容嬌嬌或許比他更了解南宮辰軒的脾性,他一旦決定什麽事情,任何人都無法改變,而且南宮辰軒昨夜甚至是拿了丁旭來威脅她,更能夠看得出他是勢必要自己留下,不容許違抗。所以,慕容嬌嬌輕垂睫羽,她清淺一笑,道:“多謝孫將軍的關心,皇上仁厚,是萬民之福,我隻是一介庶民,身如草芥,皇上不會刁難的。”


    孫將軍有些急了,他坐在南宮辰軒特地吩咐軍營中的能工巧匠特地為他所製的輪椅上,原本蒼白的麵容有了幾分氣色,但是腿腳卻還未康複,他看著她那張淡泊的麵容,似疑惑,卻又不確定一般的道:“你不願意離開皇上?”


    慕容嬌嬌眼底一沉,孫將軍似乎問的有些過頭了,不過慕容嬌嬌卻還是對他淺淺一笑,道:“將軍是皇上的心腹之臣,皇上自然會對孫將軍有求必應,但是草民卻身似蒲柳,如今承恩侍奉皇上,本就不是自己是否願意的事情。”


    孫將軍麵色沉凝了起來,但卻許諾道:“我會盡力求皇上。”


    “將軍養好身體才是最重要的”慕容嬌嬌沒有說太多,隨後便離開了小樹林,回到營地中。


    晚膳,依舊是慕容嬌嬌親自伺候南宮辰軒用膳,林安在一旁看著,有時會提點兩句,說什麽皇帝愛吃,什麽皇帝不愛吃。慕容嬌嬌隻是沉默的聽著,但是怪異的是,即便是林安說了這道菜皇帝不愛吃,但是南宮辰軒卻依舊將那道菜都吃了,使得林安都長大了嘴巴,錯愕的不敢置信。


    林安見皇帝用完膳,忙上前道:“皇上,今日朝中沒有送來多少奏折,城外也很是安靜,相信不會有什麽事情,不如皇上早些休息吧。”


    南宮辰軒看了慕容嬌嬌輕微低垂的額頭,沒有說話,隻是嗯了一聲,微微點頭。


    林安很是高興,因為皇帝每日都要到深夜才休息的,今日難得如此,於是他忙對慕容嬌嬌道:“快去準備藥膳。”


    慕容嬌嬌沒說什麽,轉身退下了。


    前往安太醫的營帳中,安太醫已經開始煎藥了,他抬眼看了慕容嬌嬌一眼,臉上已不複以往的愁容,顯得有些欣慰:“聽說你在皇上身邊當差了,皇上很是器重你,真是可喜可賀啊,這麽多年來,皇上都不曾提拔過誰在身邊當差呢,一直都是林公公一個人伺候的。”


    慕容嬌嬌幾乎不想,就想說‘未必是福’,但看到安太醫那張歡悅的臉和眉宇之間皺紋之時,卻沒有說出來。


    熬完藥,慕容嬌嬌又去後備隊準備了一些甜棗和解苦的點心,一同送往了明黃大帳,但剛跨進去,還未將東西擺在案幾上,就聽聞帳外突然一陣馬蹄聲,洪亮的‘報’字響徹整個軍營。


    慕容嬌嬌端藥的手頓了一下,不動聲色的抬眼之時,隻見林安已經匆匆上前,掀開營帳高聲宣道:“宣。”


    營帳外的那名騎兵翻身下馬,大步踏進營帳,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很是謹慎的稟報道:“啟稟皇上,城外十裏開外發現異動,應該是西域的士兵,人數不多,五百人不足。”


    慕容嬌嬌怔了一下,她抬眼望向那名士兵,而南宮辰軒卻已經發話:“可查探到是什麽人?”


    “那群人行色匆匆,直奔關口城門而來,中間有一輛華麗的大馬車,卻不知乘坐之人是人,不過看周遭隨行的侍女服侍,應該來曆不凡。”那名士兵大聲答道。


    五百西域士兵,直奔城門而來,甚至都不加以閃躲,應該不是前來挑釁的,而身份不凡,莫非是……慕容嬌嬌腦海中瞬間閃過了一個人的名字,已經知道這個人的身份了,必然是真格娜紗大王妃。


    十裏,今夜就可到達邊關,慕容嬌嬌眉心一動,沒想到真格娜紗大王妃來的這麽快。看來,那名西域士兵已經將東西交到她手中了,而她的態度也十分明顯,並不想與中原抗衡,可是,孤獨宸絕的下落卻至今不明,他或許已經躲過了這些駐守士兵,翻過了重重山脈,朝北方去了。


    “下去”林安看了一眼帝王冷凝的麵色,立刻揮退了那名士兵,那名士兵立刻起身,退出營帳。


    慕容嬌嬌默不作聲的深沉,想著該如何應對真格娜紗大王妃,這個女人極為攻於心計,若是被她發現她也在軍營之中,隻怕會引起很大的禍端和麻煩,但是她現在偏偏還是南宮辰軒身側的近侍。


    “慕容大夫,你的手不燙嗎?”林安揮退那名士兵,朝慕容嬌嬌一看,卻驚詫的叫起來。慕容嬌嬌一怔,還未回神,自己的手腕就猛地被抓住了,隨之,慕容嬌嬌感覺到了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她秀眉一挑,詫異的望向南宮辰軒那緊繃而鐵青的麵容,這時才發現,她竟然一時忘記了將手從藥碗上拿開,如今已經被滾燙的藥碗燙的一隻手火辣辣的發疼。


    慕容嬌嬌呆住了,而南宮辰軒卻蹙緊劍眉,起身就拉著她朝營帳外走。慕容嬌嬌驚魂不定,問道:“皇上,草民……”


    “閉嘴”他的聲音格外淩厲。


    慕容嬌嬌嚇住了,不敢再說話,隻能跟隨著他疾步飛快的腳步。而在這時,她卻無意中看到了正由丁旭推著,坐在輪車上的孫將軍。他也看見了他們,眼底閃過詫異和一絲不解的情緒,而後,南宮辰軒就已經拉著她走進了安太醫的營帳中。


    安太醫見到南宮辰軒突然親自駕臨,也嚇了一跳,可還沒有跪拜請安,就問南宮辰軒很是不悅的道:“將玉露膏拿來。”


    安太醫怔了一下,這時才發現慕容嬌嬌被帝王握著的那隻手的手掌上,血色充盈,幾乎要破皮而出,一看就知道是被燙傷了,他趕緊要藥箱裏去翻,不多時拿出了一個藥瓶,可剛拔下塞子,就被南宮辰軒搶走了,他握起慕容嬌嬌的手,就將碧綠色的藥汁倒在了她的手心裏。


    沁香的液體碰觸到傷口,慕容嬌嬌幾乎疼的發出聲音,而南宮辰軒卻是緊繃俊容,眼底冰冷的的為她慢慢的將藥汁塗抹開來,那動作,雖不生硬,但卻十分用心。但是他竟然不排斥自己,並且親自為她上藥,卻讓慕容嬌嬌在疼痛緩過之後,覺得十分詫異,更是莫名的心慌。


    剛才因為形勢緊急,所以二人都沒有覺得怪異,但是此刻,南宮辰軒已經為慕容嬌嬌上完藥,甚至就在要低頭為她吹傷口的時候卻僵住了動作,他似乎猛然清醒一般的抬頭,凝視她近在咫尺的容顏,瞬間,四目相對,二人心頭都驚了一下。


    安太醫在一旁呆呆的看著這一幕,隻覺得這樣的畫麵有種莫名的熟悉,卻有極為陌生。而南宮辰軒這時眼底的冷凝卻越聚越濃鬱,他劍眉緊緊的擰起,隨後立刻放開了慕容嬌嬌的手,甚至後退了兩步,那動作和神情,就好似她是不祥之物一般。


    慕容嬌嬌心頭一冷,這時,她也清醒過來,更看到了安太醫怪異的目光,於是情急之下,立刻跪在地上,道:“草民多謝皇上關懷。”


    南宮辰軒的麵色變了又變,他凝視著慕容嬌嬌的目光有冷轉沉,卻又摻雜了眾多複雜,少許,他別開了目光,隻道:“你既然手受傷了,就多休息吧。”,說罷,轉身就踏出了營帳。


    ……


    真格娜紗大王妃終於來了,當日深夜,邊關城門處,兩名高大的西域士兵敲打了城門城中的銅環,帶著西域的神物,一枚如同張牙舞爪的雄獅一般的金樽,求見大周皇帝。鑼鼓驟然敲響,三軍戒備,迎客的鼓聲打破了山林深夜的寧靜,吹響的號角徐徐回蕩。


    慕容嬌嬌待在自己的營帳中,那隻受傷的手已經被包裹了層層紗布,腫的幾乎是麵無全非了。她站在營帳門前,吹熄了牛角燈,隔著夜風掀起的縫隙,看著士兵戒備森嚴的巡視,而那跟隨者真格娜紗大王妃同來的兩百多名高大健壯,魁梧彪悍的西域士兵也同中原士兵一起守在四處,他們一個個麵無表情,眼神冰冷,可見都是訓練有素的高手。


    看到這樣的戒備,慕容嬌嬌知道,她想探到南宮辰軒的大帳中去查探他與真格娜紗大王妃的對話是不可能了,不過這個西域第一王妃即便是看到了她的匕首而來,心思也未必隻是為了補救自己的兒子的錯失。不夠這一切,雖然與她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但在此刻,從表麵上看,卻又與她絲毫不相幹,所以,她可以安心的待在營帳中,不現身。


    這一夜,慕容嬌嬌並沒有睡安穩,但是軍營中卻也什麽都沒有發生。第二日東方泛白時,她聽到了從前方不遠處傳來的細微談笑聲,就好似這一夜的談判,兩國和言,永不再侵擾一般,隻是,即便如此,兩國首領的擊掌為盟,又能夠保存多少年的風調雨順?或許,真格娜紗大王妃一個轉身,孤獨宸絕卷土而來,兩國今夜的談笑聲,甚至不會在史冊上留下半點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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