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深幽的宮殿,隨著天色漸漸暗沉,那些燈燭的光芒也顯得有些無力,赤金蓮花交疊,燭光明媚搖曳,映照漢白玉雕龍紋圖騰的地階,柔柔的折射出光暈,籠罩在慕容嬌嬌一身青衣紫袍的纖弱嬌小身影上,冰冷地磚,她的雙膝早就已經跪得麻木,但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卻才幽幽的睜開雙眼,冰冷的眸子淩厲和決然的看著她。(.無彈窗廣告)


    慕容嬌嬌身子震了震,即便沒有抬頭,但卻能夠感受得到南宮辰軒那冰冷的凝視,有那麽一瞬間,她心口似被利劍刺穿,但頃刻之後,紅唇卻微微勾起了對自己諷刺的冷笑。半世浮萍,血腥爭鬥,最後她算計了所有傾心於她的人,而得到了結果也是自己想要的,可是可惜,她算錯了一件事,那便是即便她拋卻了繁華富貴,淪落草莽,卻終究還是逃離不了這紅牆金壁琉璃瓦的皇城。


    念往昔豪華竟逐,歎門外樓頭,悲恨相續。


    千古憑高對此,漫嗟榮辱。


    六朝舊事隨流水,但寒煙衰草凝綠。


    曾經的她,多少次讀起這首王安石的《桂枝香》時,總會一笑而過,因為當年她爭鬥在奢華宮殿,手握權勢,步步為營之時,隻以為將來必然能夠隻手遮天,永受榮華,可是現在才發現,最後卻是‘是非成敗轉頭空,江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慕容嬌嬌輕輕的閉上雙眼,隻等著帝王的裁決,當年,她是他的母後,亦是他年少時心儀的女子,可是今時今日,他是她的君,她卻是奴婢草民。


    “告訴朕,朕這樣對你,你恨嗎?”南宮辰軒的冰冷的聲音幽幽的傳來,不帶絲毫情緒,甚至沒有溫度,冷冷清清的傳蕩在宮殿之中。


    慕容嬌嬌睜開雙眼,卻隻是漠然的看著眼前蒼白的方寸之地,紅唇勾起,淒楚一笑,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自作孽不可活,皇上留草民性命,草民心存感激,豈敢生恨?”


    大殿內的一片幽冷寂靜,似乎宮殿外的天色已經陰鬱了,很是帶著淡淡的寒意,宮殿內的火燭蠟盡熄滅,隻剩下幾盞昏黃的光暈,就如同夕陽落山,天地暗沉一般。禦案前,南宮辰軒猛地捏碎了一隻杯子,細碎的碎瓷上沾染著鮮紅的血跡掉落在她的麵前,在昏黃的燭光下,隱隱閃爍刺目的光芒。


    慕容嬌嬌呆住了,而南宮辰軒卻憤然的從禦案前起身,大步朝她走來,滿身的戾氣和薄怒令人惶恐,他大手猛地揪住她的衣襟,如提某樣東西一般將她拎起。慕容嬌嬌愣怔,抬眸對上了那雙隱怒而冰冷漆黑的眸子,他凝視她,卻沒有抓狂暴怒,而是滿身寒意,薄唇抿起,勾起了一抹諷刺的笑意,看著她的纖弱,道:“原來你也不過如此。”


    慕容的心的一陣陣的泛涼,不過如此,的確,她隻不過是一般的女子,姿色在她之上的有千千萬,而她也隻是其中一個,自然不過如此。


    他猛然鬆開口,卻不再看她,而是踱步走到窗前,負手而立。慕容嬌嬌站在原地,僵硬的不能動彈,因為雙腿早就失去了知覺,她眉心緊蹙,咬牙隱忍著,卻不說一個字。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已經到了晚上,宮殿的大門才被慢慢的推開,林安匆匆的走進來,對南宮辰軒道:“皇上,已到正午了,是否傳膳?”


    正午,才是正午,慕容嬌嬌不由得朝門外看去,隻見天色陰沉,吹進來的風帶著一陣陣的寒意,甚至有幾分潮濕的感覺,應該是即將下雨了。深秋的雨,一場比一場冷,過了這兩個月,或許終南山就會下初雪了,到時候山野上會一片銀裝素裹,起伏連綿盡是澄白。


    南宮辰軒的回答,慕容嬌嬌沒有聽見,隻是在林安離開之時,她也被應允跟隨。在她踏出海角閣的那一瞬間,宮門吱呀一聲關閉,她置身風中,裙角飛揚,卻驀然回首,呆愣的望著那扇冰冷紅漆大門,但心痛隻是頃刻即逝,因為她已經明白了南宮辰軒的心,他抗拒她,甚至決定讓她永遠再踏步進他的世界。


    “慕容姑娘,走吧”林安淡淡的說道,那口吻極為平淡,想來這幾日,南宮辰軒已經澄清了她並不是當朝皇太後,隻是一個普通的民間女子,所以,林安、安太醫都不再為她的容貌相似與玥宜馨而懷疑了。(.好看的小說)迎麵碰見孫將軍,他看她的眼神流露太多的擔憂,但慕容嬌嬌卻隻是婉柔一笑,擦肩而過。


    午飯,慕容嬌嬌依舊待在之前緊閉的宮殿裏用的,菜色大多都是這個季節山裏獵來的野味,隻是因為禦廚的傷勢還沒有痊愈,所以味道差了一些。


    黃昏時,慕容嬌嬌泡在溫熱的水中整整一個多時辰,在自己膝蓋上的疼痛舒緩過來之後,更衣準備休息,但她剛穿好衣服,林安就匆匆的敲門,告知她,皇帝到此刻還沒有用膳,想來是飯菜不合口味,讓她幫忙做一些清淡的膳食送過去,並且今夜由她侍奉帝王就寢。


    慕容嬌嬌披散著長發,發絲上還滴著水珠,一身芙蓉色的長裙和月白色長袍拖曳在地,看起來有些隨意,她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沒有資格再驕縱或者談條件,但絕不能這樣去見帝王,但是林安卻笑道:“姑娘先做晚膳吧,等晚膳做好之後,姑娘的頭發幹了,再好生梳妝。”


    於是,慕容嬌嬌便去了行宮的廚房,吩咐了那些人洗淨簡單的青菜、淘了小米,準備熬粥。林安在旁側看著她忙碌,略有感傷的道:“慕容姑娘不知道,皇上著十來日在山上,人都瘦了一圈,每日幾乎不吃什麽東西,我時常勸著,就算是為了應對真格娜紗大王妃這個老妖婦,可也要保重龍體,可皇上卻一直都沒有胃口,如今姑娘來了,正好,想來姑娘做的飯菜,皇上多少能夠吃得下的。”


    說起真格娜紗大王妃,慕容嬌嬌不禁略略失神,但卻也沒有多想。她與真格娜紗大王妃或許還會再見麵的,西域為了退而求其次,保住孤獨氏族的權威,已經願意對大周俯首稱臣,那麽隻要她還在南宮辰軒身邊一天,她們遲早就還是回碰麵的。


    晚膳慕容嬌嬌隻熬了小米粥,裏麵加了一些甜棗,又抄了一道青菜,就這樣簡單的讓林安派人先送過去,她自己則回寢宮裏梳妝,不過也隻是將長發簡單的綰成了發髻,帶了一朵白玉所製的精致黃菊,發鬢上插了細密碎銀一般的流蘇,隨後就前往了海角閣伺候。


    慕容嬌嬌到海角閣的時候,南宮辰軒正蹙眉看著一份奏折,麵色十分難看,大殿內站著孫將軍和兩名麵生的副將,林安更是站在帝王的禦案旁側磨硯,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裏去,甚至額前都布滿了汗珠。慕容嬌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她進殿之後便跪在地上請安,南宮辰軒沒有看她,卻低沉的道:“起來吧。”


    林安見她來了,立刻對她使眼色,慕容嬌嬌走到上前去,這時才發現後麵的矮幾上還放著食物,沒有動一口。幾道疑惑的目光都聚攏過來,慕容嬌嬌目光清掃了前方一眼,隻見孫將軍凝視著她,在見她梳妝端莊得體之時,會意的一笑,但其他兩名副將卻滿眼疑惑的打量,似乎很是驚詫帝王身邊竟然有女子一般。


    慕容嬌嬌會以孫將軍清淺一笑,但剛收回目光,就聽到帝王啪的一聲將奏折甩在地上。慕容嬌嬌一驚,隻見孫將軍和其他兩名副將已經跪拜了下來,林安也拉著她,與她一同跪拜在地上,眾人齊聲道:“皇上息怒。”


    南宮辰軒今日怒意正盛,他啪的拍了案幾,起身負手道:“孫將軍,這件事你怎麽看?”


    慕容嬌嬌微微抬頭,疑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竟然讓帝王如此震怒,她眼角餘光瞥見孫將軍剛毅的俊容,隻見他抱拳啟奏道:“臣以為,此種禍孽斷斷不能留,否則一旦成勢,必如虎狼凶猛,到時候依法不可收拾,所以,還請皇上盡早下決斷。”


    慕容嬌嬌聽的有些疑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她再次將目光望向孫將軍,想得到一切提示時,卻突然感覺到了一道淩厲冷凝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一驚,知道是南宮辰軒,所以立刻垂眸,不敢再動。


    “那孫將軍以為,朕應該如何做?”南宮辰軒的聲音低沉冰冷,令人聽不出喜怒,但卻無比威嚴。


    “回稟皇上,臣以為,不如皇上現在就下旨邀請諸位親王和太後前來終南山秋獵參宴,並令其家眷同行,臣聽說,諸位親王已有一位誕下了世子,正準備奏本上朝請皇上冊封圈名,皇上可利用此機會鏟除禍害。[]”孫將軍娓娓的說道。


    世子?慕容嬌嬌眼底猛然一沉,心頭一陣寒意襲來,但是隨即,她就又收斂的情緒,不讓自己表現得太過明顯。諸位親王在皇宮中時,就已經被南宮辰軒暗中動手腳,隻怕永生無後了,如今竟然有一位親王已經有了世子,這代表著什麽,慕容嬌嬌心裏很清楚。


    想來,在眾多親王麵前,當場被拆穿世子並非皇室血脈,而是旁支孽種,這比出兵攻打,老命傷財來的更為直接,也更是徹底。


    “孫將軍心思警敏,謀略高超,朕沒有看錯你,很好,既然如此,這件事就交予你去辦,在七日之內,朕要諸多親王攜帶家眷和諸位太後一同前來行宮聚宴狩獵,對了,朕收到皇叔的奏折,說天下第一玉行的千金小姐和兄長都在景王府中做客,他們世代經商,又是太祖賜名的第一玉行,所以這次就讓皇叔攜同他們兄妹二人一同來吧。”南宮辰軒威嚴而從容的下令,但是話語中卻沒有提到那位刁蠻的玉姑娘被西域人掠走的事情,想必,他也想為這件事,對玉氏一族有所補償吧,畢竟,皇宮中所有上等翠玉都是出自玉滿樓。


    “臣遵旨,隻是臣一個多月前送那些姑娘前往景王府之時,拜見景親王,卻見親王纏綿病榻,身子虛弱,形體消瘦,隻怕不能夠長途跋涉,前來秋獵了。”孫將軍稟報道。


    慕容嬌嬌秀眉挑起,等著南宮辰軒發話,心裏有些希望他能夠體諒南宮浩玄,但聽到的卻是冰冷而不容置疑的低沉聲音:“親王聚宴行宮,豈能少了皇叔,朕一生的武學和痛苦都是拜他所賜,所以,就算是抬,也要將皇叔給朕抬過來。”


    慕容嬌嬌驚住,她猛然抬頭,卻孫將軍遲疑了片刻,叩首道:“臣遵旨。”


    ……。


    南宮辰軒壓製了西域的猖獗冒犯之後,已經開始要動那些享受了多年榮華富貴,逍遙自在的親王了,即便,那些親王有些都極為無辜,一切的大權都操縱在幕後的那幾個自以為有幾分心計和謀略的太後手中。可是,成王敗寇,自古都遵循著同樣一個道理,那就是保住皇位,必然要用非常手段,甚至不惜手足相殘。


    當年,大漢呂後為了保住自己兒子的地位,不惜對高祖所有的愛妾痛下殺手,屠殺皇子,最後,能夠安然前往封地忍辱偷生的不過隻有薄姬與劉恒而已。而劉恒登基之後,更是在短短數十年內,將高祖所出的親王全部鏟除,為的,就是怕江山再次動蕩,受人威脅,被逼讓位。


    有人說,曆史的真相,隻有人名是真的,而故事卻是假的。曆代王朝更替,史書稱讚皇帝英明神武,雄才偉略,可是誰又能夠真正摸索出曆史背後的血腥真相?被喻為千古皇帝的唐太宗亦有說要剮殺忠良,若非長孫皇後阻止,一代聖君的聲名隻怕早就打了折扣。


    而此時此刻,南宮辰軒也要用相同的方法掃除對皇位有覬覦的所有障礙,隻是這些人之中,也包括了南宮浩玄,他雖然無心繼承皇位,但是畢竟是皇室宗親之中名聲最為顯赫,天下稱頌的一個。


    南宮辰軒在揮退了孫將軍等人之後,便開始用膳,對於這些口味極淡的飯菜,他倒是沒有表現出不滿,反而連吃了兩碗,可見是真的餓了。林安見皇帝用膳極香,歡喜得不能自已,連連催促慕容嬌嬌再去盛一碗來,但帝王卻放下筷子,淡淡的道:“朕飽了,你下去吧。”


    林安歡喜的收拾了碗筷,吩咐慕容嬌嬌今晚守夜,也囑咐了一堆該做的事情,且讓她在旁伺候磨硯,因為皇帝每晚上都會批閱奏章到很晚才休息,而後才匆匆的離開,關上了宮殿大門。


    慕容嬌嬌看著禦案上堆積高累的奏章,知道今晚上南宮辰軒必然會很晚才休息,不禁蹙起了眉心,她捏起石墨,慢慢的磨研,但長袖卻總是不經意的拖遝在墨汁當中。慕容嬌嬌停下,想卷起衣袖,但卻在折騰的時,發現南宮辰軒停下筆,正看著她。


    慕容嬌嬌抬眼發現帝王正凝視她,不禁有些舉措,生怕引起他的不悅,但南宮辰軒看了看她外露的雪白的皓腕和略略沾染了墨汁的衣袖後,卻放下了筆,起身走到她身側,捏起她的袖子,用帕子擦拭,然後握起她的另外一隻手捋住袖子。


    慕容嬌嬌有些愣怔的看著自己的動作,這時才發現,原來所謂的紅袖添香就是如此的,女子一定要端莊的儀的用素手捋住衣袖,如此磨研,才顯得優雅從容。她在心裏歎息了一聲,雖然臉上裝出了略有所悟的表情,但是卻苦不堪言,即便,南宮辰軒沒有再刻意刁難她,讓她跪上幾個時辰,但是他這樣平淡的神色卻更令人覺得不安。


    二更天時,慕容嬌嬌終於知道了南宮辰軒這樣的沉默代表了什麽,她已經磨了整整兩個多時辰,肢體幾乎僵硬了,但是他卻依舊孜孜不倦的批閱著奏折,偶爾,他會抬眼看了她一眼,在看到她酸痛的蹙眉,偶爾停下按臂彎時,卻薄唇緊抿,眼底漆黑深邃,令人捉摸不透心事。


    三更天,夜已經深了,行宮在終南山的最高處,萬籟俱寂,偶爾能夠聽到山野中的狼嚎虎嘯。深秋的夜,格外的寒涼,此刻的慕容嬌嬌的心思已經不放在研磨上了,她的手早就已經麻木的沒感覺了,隻有酸痛,她一邊機械性的磨著,一邊眺望向窗外,靈動的眸子映染著夜色的濃鬱,也漸漸的迷蒙起來。


    然,就在這時,南宮辰軒卻突然啪的一聲丟下筆,驚得她回神,隻見他起身,隨意的合上折子,俊美的側容看起來有些緊繃。慕容嬌嬌如臨大釋,偷偷的舒了一口氣,隨即便吩咐下麵看守的人準備清水給他梳洗。


    一名小太監快速的捧著金盆過來,慕容嬌嬌按照林安的囑咐,為帝王卷起袖子,看著他淨手,然後捧起毛巾遞上前。南宮辰軒擦拭了手後,她便為他寬衣解帶,準備侍奉就寢。


    這是慕容嬌嬌第一次伺候南宮辰軒就寢,她也這時才知道,原來古人的扣子竟然這樣的難解,特別是南宮辰軒胸前的盤龍玉扣,細細密密,剛解了上麵,就被下麵的難住了,而將前後的盤扣都解開後,卻不知道那赤金雙龍金絲絡的腰帶應該如何卸下。她尷尬的僵在那裏,心裏想著是否該找林安來幫忙,但南宮辰軒卻是頗為有耐性一般的不發話,隻是清冷的凝視著她,等她為自己寬衣。


    慕容嬌嬌被他看得發毛,她觸摸著他腰間的金絲絡,幾乎圍繞著他轉了一圈,卻還是不知道暗扣究竟在哪裏,最後,她嬌俏的臉幾乎漲紅了,抬眼望向帝王,卻見南宮辰軒也垂眸看著她,神色淡漠,眸子深邃。


    今夜的南宮辰軒似乎太過怪異,慕容嬌嬌立刻垂眸,此刻才發覺他們靠的太近了,因為他的下顎總是若有若無的靠在她的發髻上,於是她立刻推開,就在自己準備下跪請求贖罪,要找林安時,南宮辰軒卻自己扯開了腰帶,扔給她。


    慕容嬌嬌呆住了,有些木愣的看著手中的腰帶,上麵的兩枚垂著騰龍玉佩來回搖擺,但是她卻還是沒有搞明白他究竟是怎麽扯下來的。但是她一刻都不敢耽誤,立刻將腰帶放在一旁,上前寬下他的外衣,可就在她跪地褪下他的靴子時,南宮辰軒卻道:“朕很疲倦,想泡熱水。”


    慕容嬌嬌呆住,立刻轉頭望向捧著帝王衣物和寢袍的兩名小太監,而他們則是立刻道:“奴才這就去辦。”


    不多時,一大桶冒著滾滾熱氣的水便抬進了海角閣的寢殿中,兩個小太監吃力的扛著沉重的青梨雕騰龍的屏風將四周圍繞起來,準備侍奉帝王沐浴。


    南宮辰軒沐浴,慕容嬌嬌想回避,留這兩個小太監伺候,但是她剛走出內殿,那兩名小太監就匆匆走出來,道:“姑娘,皇上吩咐姑娘進去伺候”,說著,就將南宮辰軒褻衣和寢袍都交給了她。


    慕容嬌嬌愣了老半晌,但最後隻能硬著頭皮去伺候。也許,南宮辰軒隻是想刁難她,他不殺她,但卻想用比殺她,更令她驚恐不安的事情來折磨她,因為,殺了她不足以解恨。


    慕容嬌嬌回到內殿,低垂著頭走過去,不敢看他一眼,拿起了玉勺,舀水便澆在他的後背上。溫熱的水氣漸漸的升騰,不多時,就氤氳的慕容嬌嬌的雙眼,也模糊了視線。慕容嬌嬌這時才微微鬆了一口氣,也才敢抬起雙眼,可是當自己的視線接觸到近在咫尺的背影時,她的心還是一陣混亂的狂跳。


    “你覺得朕的背好需要洗多久?”就在慕容嬌嬌淩亂的時候,南宮辰軒開口了,聲音低沉而略帶沙啞。她僵住了,知道皇帝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於是,隻能僵直著身子,慢慢的走到他的麵前,而當目光掃向他的俊容時,才放鬆下來,因為他閉著雙眼。


    慕容嬌嬌盡量不讓自己緊張,她握著玉勺,澆水衝在他寬厚的肩膀上,可是在看到他身體上細微的一些傷痕時,卻蹙起了眉心。她曾經從來都不曾注意過他身體上的痕跡,即便偶爾觸摸到,她也會很是排斥的所縮回手,所以,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他的肩膀和胸前竟然有傷痕。


    這些傷痕都已經愈合了,隻是留下了深淺不一的痕跡,應該是很久遠留下的,而他的手臂上。慕容嬌嬌的目光定在他的手臂上,可瞬間又離開移開,鼻尖一酸,眼底已經起了迷霧,因為那裏有她曾經任性咬下痕跡,很淺,但卻真實的存在。


    溫熱的水澆在他寬厚堅實的胸膛上,此刻的南宮辰軒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因為他身上的肌肉呈現麥色,也因練武都緊繃淩厲。不過,他肩膀的鎖骨處,看起來很似不自然,就好似身體都僵直著一般,但是在看到他的雙目依舊緊閉,便打消了顧忌。少許,衝洗完之後,慕容嬌嬌便捧來褻衣,垂首跪道:“皇上,水涼了,該起身了。”


    南宮辰軒睜開眼,隻看了她一眼,隨後竟然呼啦一聲起身了。慕容嬌嬌瞪大了眼睛看著漢白玉地磚,差點嚇得沒有昏厥過去,她不敢抬頭,卻更是慌亂無措,但南宮辰軒冷冷的聲音卻從上麵飄來:“你想凍死朕嗎?”


    慕容嬌嬌顧不得什麽了,褻衣褻褲是貼身衣物,如今他要她伺候穿上,簡直不如殺了她,所以她扔下了這些衣服,轉身扯下了寢袍,抖開,閉著眼睛起身,就胡亂的包裹在了南宮辰軒身上。


    寢袍胡亂的包裹在他身上,雖然看起來有些滑稽,但至少可以遮掩關鍵部位,南宮辰軒凝視著慕容嬌嬌微紅的麵容,卻沒有震怒,也沒有說什麽,就這樣踏出了水桶。出了屏風,慕容嬌嬌才混亂的給他將寢袍穿好,係上腰間的帶子,也不顧這深秋,夜晚穿的如此清涼入眠,是否會遭受風寒,更顧不得明日應該如何更衣。


    如此折騰的兩柱半香後,慕容嬌嬌終於從手忙腳亂中停歇下來,侍奉了帝王上龍榻就寢。原本以為這樣就可以喘息一口氣,安然度過一夜,可是南宮辰軒卻在躺下之後,支手撐起額頭,淡淡的對她說了一句:“朕有些餓了。”


    慕容嬌嬌愣怔的看著他,險些沒有驚詫的出聲,但最終她隻是恭敬的問道:“皇上想吃什麽?”


    “隨意”南宮辰軒簡潔的回答了兩個字。慕容嬌嬌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隨後叩拜道:“奴婢這就去做。”


    在廚房時,慕容嬌嬌盯著蒸籠老半晌,她心裏堵得慌,因為她知道南宮辰軒今日的所作所為都是刻意的,在他說餓了的時候,她幾乎可以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逝的冷冽情緒和戲謔。


    深吸了一口氣,慕容嬌嬌閉眸仰首,如果可以逃離的話,她或許現在會毫不猶豫的離開,因為她知道自己以後的日子,或許比奔波流浪更為痛苦,衣不遮體,食不果腹折磨的隻是她的身體,可是現在,身體和心裏都承受著無可負荷的痛苦,令她無處發泄,更無處可逃。


    端著做了一些糕點走進海角閣的寢殿時,南宮辰軒正坐在寢榻上看書,赤色蓮花交疊的燈燭映襯在他剛毅俊美的側容上,有種說不出的柔和感。但是這種感覺卻隻存在於一瞬間,因為當他發現慕容嬌嬌進殿時,就立刻扔下了書冊,剛才的平靜也瞬間變成了冷然,甚至看她的眼神都略略深沉。


    慕容嬌嬌看到了他的警惕的神色,卻隻是低頭不語,她捧著點心走到床榻前,叩跪在地,將點心捧給他。南宮辰軒看著那盤中的點心,卻不動,少許,竟沙啞的道:“放下吧,朕累了。”,說著,放下書卷就躺下,側身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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