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有見過你這麽缺德的小崽子了。”當墨沉舟第一次踏入大帳,聽到的就是這麽一句感歎。當然,這種感歎與她來說不疼不癢,因此也不過是一偏嘴,便俯身道,“見過仙君。”這位童山來曆不簡單。他出身南方諸國一個小小的國家,自幼連國都滅了,還被不懷好意的其他仙人扔來了三十天,卻沒有想到這位不知走了什麽樣的運氣,竟然在三十天連連進階,短短五千年便自玉仙進階為金仙修士,且在傳聞中極好殺伐,因此方被派駐在戰線的前方。


    以上信息是綠綺的友情提供,傳說這一位最厭煩軟弱之人,因此便是他這般說,墨沉舟也並未誠惶誠恐乞求原諒什麽的,畢竟若是方才不是這位有心袖手,她也幹不出接下來的事情不是?


    “哪有你這麽說孩子的?”大帳之中,兩側皆是一個個的卷雲紋條案,右側已然做了數名身披重甲的仙人,眉目開合之間隱帶威勢,正前方卻是一雙男女端坐,那童山身形高大健壯,一身的彪悍血氣,哪裏還有半分仙氣縈繞的脫塵仙人的模樣,反倒是他身側的那名女仙,卻是慈眉善目,容貌雖然平凡,卻帶著寬和之意,此時與墨沉舟等人溫言道,“即來了此地,咱們便都是一家人。方才之事,”她似乎也覺得頗為有趣地一笑道,“日後你們便知道了,咱們這些人感情都極好,並不會將這些小事放在心上的。”


    說罷,她便指著一側無人的條案道,“知道你們來了,本是要為你們接風的,卻沒有想到那些兄弟竟然等不及,想要知道如今南方的子弟都是如何麵貌,且安坐,不必再這般多禮。我們這裏不講這些。”


    這女仙是童山的雙修道侶,出身三十天,也是一位金仙,名為青檀仙子。雖然不如旁的女仙美麗,然而卻叫人如沐春風,據說與童山感情極好,見童山也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眾人便低聲謝了一聲,紛紛落座。卻見得那條案之上皆是稀罕的仙果,獨有一尊青銅色極大的酒樽,其中卻是帶著幾分殷紅的血色,然而卻有異香撲鼻,靈氣四溢。


    見墨沉舟的目光落在了那酒樽之中,青檀仙子便微微嗔了拍著後腦勺大笑的童山一眼,和聲道,“此酒乃是三十天的百紅妖曇釀製,是此地極為稀罕的仙酒。”她笑道,“那百紅妖曇長在三十天的暴風層之中,便是吾等金仙也很難取得,今日也是山哥看重你們,方舍得此酒。隻是這酒有迷心之效,少喝倒是叫人心情愉悅,且不要多飲,不然隻怕要鬧出些笑話了。”


    她的目光隱隱地落在了坐在最後,不知又神遊到哪裏去的即墨青流的身上,許久方才收回目光,然而目中卻帶著叫蘇香麵色一變的流光。


    看起來即墨青流這張臉,還挺有名的。


    墨沉舟卻不曉得,當年全盛之時,即墨青流便聲名極廣,哪怕是金仙都不敢與之相抗,且這些仙人當年有不少來自南庭,雖然如今即墨青流想不起來,記得他的倒是不少。


    然而青檀仙子卻並未再說,反而那另一側的一名黑甲仙人與墨沉舟笑道,“方才你那一手,可真是害人不淺,不過我們看著倒是覺得有趣。還有,”他微微一頓,便帶著幾分興奮道,“你方才的煉體功法不錯,我看也有了火候,來日,你我便切磋切磋如何?”


    見得他這話一出,他身旁眾人也是目中一亮,墨沉舟心中真是五味陳雜,頗覺得自己的形象正有離自己遠去的感覺,而那仙人卻覺得自己的提議著實不錯,抬頭對童山道,“老大,不如將這丫頭歸到我的帳下如何?”他啪啪地拍著胸脯道,“她的天賦不錯,過個幾年,便又是一條好漢!”


    墨沉舟越發覺得這位說得有些古怪了,然而那童山眼睛一亮之後,卻在青檀仙子微笑看來後縮了一下肩膀,冷哼道,“天賦不錯,可是這修為也太低了。”他嫌棄地一指眾人,不客氣地說道,“這麽點兒能耐,躲在後頭也就罷了,還非要來前線找死。嗬!”他仔細一看,便一指秦臻道,“還有個天仙。我說,你們不是來搞笑的吧?”天仙,天仙在這裏,炮灰都算不上好麽?


    秦臻的麵上紋絲不動,墨沉舟卻在一旁笑道,“誰不是從天仙修上來的?仙君生來就是金仙呢!”敢嫌棄她師兄,金仙也絕對不好使!


    “你這丫頭真討厭。”童山就是一噎,狠狠地瞪了墨沉舟一眼,方才說道,“你們這幾個,撐死了是個玄仙,還好意思在這裏大放厥詞。”然而想到方才就是這麽一幫家夥放倒了軍營中的那些仙人,便咳了一聲道,“不過若是簡簡單單死了,還真是有些白瞎,罷了,且送你們一場機緣吧。”


    “說起來,這件事做好了,也是一場大功,與你們得到中庭的賞賜也有極大的益處。”雖然說到中庭,這些仙人的目中都帶著幾分不以為然,然而青檀仙子卻還是溫聲道,“再過幾年,便又是我等與三仙宗等諸宗大戰之事,到時別說我們這樣的金仙,便是大羅金仙也不是一個兩個,所以這一次,我們還是希望你們能夠更快進階。”


    示意大家自便取食仙果,見得墨沉舟隻咬了一口一枚拳頭大小的青色果子,眼中就是一亮,一副眉開眼笑的樣子,青檀仙子目中便閃過慈愛之色,顯然很是愛惜席中這些青年仙人,和聲道,“若是喜歡,營中還有許多,一會兒多給你們拿一些。”


    “那便多謝仙子。”蘇香已然在席中裝了很久的透明人,竟然卻沒有人理睬過她。


    她的心中便頗為不忿。


    那墨沉舟惹是生非,一來軍營便是非不斷,她本以為這兩位金仙是惱了的,卻沒有想到這人運氣這麽好,竟是沒有被責,然而入了眾仙的眼,怎能不叫在中庭也別人推崇不已的蘇香心生怨恨。


    有禮貌的女仙很招人喜歡,然而在三十天卻還是不同。


    三十天常年戰火不斷,因此仙人們喜歡的也是那般強硬的,敢於出手的仙人。因此見蘇香眉目溫軟地道謝,青檀仙子隻是目光一閃,便含笑點頭,並不開口。


    不在仙界立足,對於中庭便沒有那麽大的敬畏,中庭的身份在這裏不好使。誰能在與仙盟爭鬥時不落下風誰才是強者呢,諸仙這麽一無視,便叫蘇香心中恨極。然而卻又想到當初那人曾與自己的交代,心中便是一凜,暗道險些壞了大事,立時便不再氣憤,反而麵上無波。


    她這般作態,便叫墨沉舟眉頭一皺,然而到底這人不再生事,便也懶得理睬她,隻拱手問道,“不知仙君所說何事。”進階什麽的,誰不喜歡呢?


    “說到底,還是你們的運氣好。”童山都覺得自己要嫉妒一下這些小青年兒的運氣了,甩著手說道,“還不是那三仙宗,我就奇了怪了嗎,這三仙宗是不是有什麽毛病,怎麽每一代的那兩位宗主,都喜歡搶同樣一個男人呢?這是什麽眼光呢?”


    墨沉舟便感覺到這話出口,自己的虛天鐲竟是突然滾燙,一股叫人心生駭然的惱怒之情自虛天鐲上傳來,顯然是對童山的這番話很是生氣。而那童山竟然還在唧唧歪歪道,“搶男人也就搶男人吧,你做什麽搶良家呢?人家,人家的道侶可還沒死呢。”


    他這話出口,墨沉舟隻能垂下眼,方能平息心中那不屬於她的那點子怒火了。耳邊除了青檀仙子的輕嗔,便是眾仙心照不宣的大笑,真是叫她不知該如何是好。鄰座的秦臻似乎察覺了她的心神動蕩,慢慢地將手覆在了她垂在一旁的手上,墨沉舟便感覺到一股冰冷的氣息緩緩傳入她的經脈,立時便叫她清醒了起來。


    這才一抬眼,便見得秦臻帶著幾分隱隱的憂色看著自己,墨沉舟隻笑著安撫道,“師兄,我沒事。”然而心中卻因那虛天鐲中引發自己心中動蕩頗為不快。若不是詹台青躲在裏麵不出來,郡主殿下真恨不能剁他幾劍表達一下心中的憤怒。


    給個窩就不錯了,竟然還叫她這窩主一起感受一把酸甜苦辣什麽的,是不是有些太過無恥了?


    郡主殿下在席中默默運氣,那青檀仙子隻拍了童山一下,方才搖首道,“你們不要聽他說這些。”她輕聲解釋道,“三仙宗是此地最大的一個宗門,諸宗以其為馬首,本是難纏到了極點。不過你們也聽到了,如今三仙宗內部動蕩,無力挑起戰端。便給了我們一些時機,可以休養生息,叫青年一代在此時心無旁騖進階,以為日後之戰。”


    卻在此時,聽得一旁仙人詫異問道,“老大,究竟什麽事,怎麽我們不知道?”


    “還是三仙宗給我們的好事。”童山就是大笑道,“你們應該知道,三仙宗控製著當年上古的一處劍塚,也因為這,這些家夥方才能夠源源不斷地出現高階仙人與我等對峙。”


    “難道說是當年那位貪狼星君的斷劍所在?”一人便訝聲道,“可是,這與我們有什麽關係?莫非三仙宗還會將那劍塚送給我們不成?”


    貪狼星君四個字說出口,墨沉舟的心中便是一震,微微斂目,將目中的流光掩飾,卻覺得手上微微一緊,果然秦臻雖然還是麵上漠然,手卻下意識地收緊。


    她與秦臻之間並無多少隱瞞,況虛天鐲在仙界還算是一件異寶,然而到了仙界,高階些的仙人無不會這等開辟須彌空間的道法,虛天鐲便除了來曆之外不再顯眼,因此當初與秦臻重逢,墨沉舟便坦言自己的傳承來自於那位貪狼星君。秦臻將此事掛心,自然對貪狼星君頗為敏感。


    心中微暖,墨沉舟便聽得童山罵道,“三仙宗會給我們好處?你做夢呢?!”不會是這些年打架打壞腦子了吧?


    “那你提什麽劍塚!”雖然口中叫著老大,不過顯然這老大分量不大夠,那仙人也瞪著眼睛回道。


    “好哇,你敢這麽跟我說話,等著一會兒我怎麽收拾你!”童山罵罵咧咧地卷袖子,然而卻在青檀仙子輕輕一咳中討好地一笑,這才動了動臉,對著下方的幾人嚴肅地說道。


    “你們幾個,加入仙盟吧!”


    作者有話要說:於是,隱藏得最深的一個叛徒出場了麽?暴露得太早了點吧老大?大家鼓掌咳咳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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