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光祿離奇的夢來著。


    夢裏麵,一頭巨大的,很猙獰很彪悍的海獸,追著喊著管自己叫親愛的。


    小心肝兒這叫一個翻騰,墨沉舟此時真想暈過去算了。不過眼看著這海獸時間久了,沒有見著它家“親愛的”,開始焦躁起來,竟然慢慢地探出了更多的身體,很是凶悍。而那方才還很輕鬆的中海龍族,竟然在看到了它一眼後,就尖叫了起來,往著船艙衝去,詹台青便知道,今日叫墨沉舟暈了,他們還好,剩下的,就別活了。


    這潮生獸,真不是吃素的好吧?


    於是詹台青立刻便衝了過來,抓著墨沉舟的肩膀就是一陣的掐人中拍後背,生生地將此時如魔似幻的天君大人的神智召喚了回來,後者定定地注視著他沉重的目光,強笑道,“本王,似乎做了一個噩夢。”貪狼星君,不會真的那麽重口吧?


    這是什麽奇幻審美?


    作為轉世,天君大人表示,自己被坑慘了!


    再一次認定了貪狼星君坑自己轉世的能耐,墨沉舟便聽到詹台青歎道,“節哀!”若不是招惹了南方龍族,他也不想墨沉舟去融合祖龍之血壓製這些不消停的龍族,進而扯出了這麽一位祖宗來。


    想到過去的那幾十萬年還與這家夥比鄰而居,詹台青真是一把辛酸淚。


    海獸此時已經探出了幾乎整個的身體,落在了大船上,墨沉舟便驚恐地發現,這高階仙器的大船,竟然猛地下沉了數百丈,險些撞上下方的山脈,之後便提升不起來了。苦逼著臉將無數的仙石打進了大船之中,墨沉舟隻能麵對這殘酷的現實,抬起頭,對著撐起了尾巴居高臨下打量自己的海獸強笑道,“這位前輩。”


    “什麽前輩,討厭”海獸“嬌嗔”了一聲,抬起尾巴便“輕輕地”抽在了覆海王的身上,便聽得一聲爆響,墨沉舟身上見勢不妙立時啟動的戰甲與黑鱗,盡數被抽碎,後者的咒罵聲中,便向著船艙的方向飛去,便聽得轟然巨響後,墨沉舟的身影消失了。而這海獸,還在將尾巴往自己的眼睛上放,羞澀道,“人家還是個小姑娘呢。”


    在一旁圍觀了許久的宋風,慢慢地跪倒在了甲板上。


    一半是嚇的,一半兒,是惡心的。


    眾人眼睜睜地看著罵罵咧咧的墨沉舟一邊吐血一邊四肢並用地爬了出來,先是渾身骨頭發疼,再之後,就是深深的敬佩。


    這麽抽都沒有掛掉,不愧是個聞名遐邇的變態啊。


    渾身幾乎被這海獸抽碎了,墨沉舟便在心中震撼不已。


    怨不得似乎連詹台青都不敢招惹這海獸,卻原來這家夥,可比詹台青彪悍多了。這,這最起碼也是個準聖巔峰好吧?!


    心中怨念不已,渾身黑龍經運轉,墨沉舟一邊恢複自己的傷勢,一邊裂開嘴擠出了笑容道,“那麽,這位姑娘,你與那位貪狼星君?”為什麽,那死鬼竟然沒有給她留下完整的記憶?!如果知道虛天鐲裏還有這麽一位,殺了墨沉舟都不會叫詹台青把她放出來!


    “我是貪狼未過門兒的妻子來著。”潮生獸羞答答地說道。


    還未恢複的墨沉舟就覺得又被深深地捅了一刀,木然地抹下了一把血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身為轉世,便要繼承前世所有的一切,包括這位海獸未婚妻?


    仙生淒涼啊!


    “我說,貪狼當年,沒有答應你吧?”見墨沉舟一副黯然**的模樣,詹台青便同情了起來,好歹也是當年的好朋友來著,便不由仗義出言道,“不是你,非追著貪狼跑麽?”


    還在嬌羞的海獸突然一頓,之後渾身散發著可怕的殺氣向著詹台青看去,口水噴濺地咆哮道,“小白臉!別多嘴!”一條巨大的尾巴帶著莫名的風勢向著詹台青當頭砸來,這要是被砸結實了,墨沉舟覺得就要給詹台青收個屍了。


    詹台青顯然也曉得其中的厲害,便在這連空間都被切出了尖銳的聲音時,一隻素手自一旁探出,向上一番,無盡的華輝四射,將那尾巴轟然彈開,之後,就見那海獸忌憚的咆哮中,天機仙子笑得殺氣陣陣地站在了有些傻眼的詹台青的身前,輕聲道,“傷我夫君?”她一眯眼,陰氣陣陣道,“你想死麽?”


    原來,這年頭兒彪悍的女仙,已經遠遠超越了男仙了麽?


    見詹台青也是一副回不了神兒的模樣,墨沉舟便呆呆地站在一旁看著這神轉折,便見海獸退縮了一些,蜷得緊了一些,而那天機仙子,眼含殺氣,很是威武。


    鄙夷地看了詹台青一眼,墨沉舟忙勸和道,“二位……姑娘且慢。”她這大船可還要的,這要是兩位準聖打起來,別說大船,大家夥還有沒有命在都是兩說好吧?


    “原來是你!”這海獸自然記得當年一同前來天宿海的天機仙子,瞪著眼睛道,“你這是在阻攔我麽?”它憤怒道,“當年我就發現啦!你這個家夥,一定是看上了我家親愛的對不對?!”它啪啪地拍打著甲板,在墨沉舟心疼的目光中大聲道,“告訴你,別做夢了!我家親愛的,那是絕對不會看上你的!”


    “死皮賴臉地跟著,如今竟然還想傷我夫君?”溫柔婉約的美人兒,突然變身母老虎也就是這麽個意思了。就見天機仙子揚手自虛空之中一抓,竟然抓出了一把巨大的寶刀,向著海獸一指,冷笑道,“自己退回去,還是,我給你砍回去!”一道巨大的刀芒在刀身上噴吐不休,聲勢駭人,便是墨沉舟都向後退了一步。


    “有話好好說。”詹台青心中淚流滿麵,急忙出言阻止道。


    十幾萬年不見,自家道侶竟然越發彪悍,這,這是日後不能翻身的節奏啊!


    “呸!”海獸迎麵便是一口口水,大聲道,“你們把我家貪狼,藏到哪裏去了!”它憧憬道,“當年他出現在我的麵前,一劍就抽飛了我,真是太帥了!”那滿眼的紅心呀,就叫墨沉舟很是內傷,忍不住小聲道,“貪狼星君,他死了。”


    不管當年貪狼星君對這位是個什麽想法,墨沉舟都覺得,還是叫星君大人終結在死掉了上頭最好。至於轉世,嗬嗬……


    “什麽?”海獸正在回想那仿佛屹立在天地之中的身影不可自拔呢,便聽著了這個,一時就是一怔,之後憤怒地一拍甲板,便是甲板轟然坍塌破碎,對著墨沉舟咆哮道,“你敢詛咒貪狼!”那突然通紅的雙眼,似要將墨沉舟一口吞噬!


    “你,真的不知道麽?”沉默片刻,詹台青便是輕輕一歎,對著那虎視眈眈,卻不知為何沒有動彈的海獸歎道,“貪狼死了,你真的不知道?”見那海獸突然就是一震,他搖首輕道,“當年他雖然無奈之下將你封印在虛天鐲之中,可是每隔幾年,便會與你說說話。十幾萬年他都沒有聲息,你真的心無感應?”當年這潮生獸追的太緊,隻要一脫困便要追著貪狼星君想著壓倒一下,無奈的貪狼隻好將其封印在虛天鐲中,然而卻也不想束縛了它、


    若不是當年諸仙離開仙界之時,這潮生獸死活不肯離開虛天鐲,貪狼星君早就將它放走了。


    這海獸慢慢地,無聲地垂下了頭,墨沉舟正覺得心中一鬆之時,便聽得巨大的哽咽聲傳了過來,那海獸在她的麵前,竟然如同一個孩子一樣哭成了一團。它哭得很傷心,很絕望。似乎是想要把自己等待了無數年的孤單與痛苦全都哭出來一樣。一片片的海藍色淚水蔓延在甲板上,墨沉舟看著這海獸,似乎真的想到很久很久以前,一個囂張的聲音在大叫,“貪狼,快,快叫我撲倒一下!”那聲音,是那樣的快活,生氣勃勃,並沒有眼前這海獸的悲痛。


    其實,早在貪狼星君不再將它召喚出來說說話的時候,它就知道,那個人,已經死了吧……


    假作不知,假裝那個人還活著,隻是不想見它,這樣存著希望,在虛天鐲這樣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孤零零地守候著那永遠都不會再出現的召喚。


    心中不由得一陣的悲傷,墨沉舟慢慢地走在著蜷縮成一團的海獸的跟前,摸著它滿是鱗片與骨刺的冰冷的身體,輕聲道,“對不起。”對不起,當年無法回應你的心意。也叫你,等待了這麽多年。


    似乎是聽懂了,這海獸震動了片刻,一陣刺目的光芒,墨沉舟便感到一股巨力傳來,竟然被迎麵撲倒在甲板上,身上,一個人死死地抱著她的身體,嚎啕大哭。想要掙脫這個人的動作頓了頓,墨沉舟便將身上這個化作人形後竟然較小柔軟的少女抱在了懷裏,慢慢地安慰道,“忘了他吧,以後,還會有別人的。”還會有另一個人,占據你的心意。當年的一切,便盡數忘記吧。


    “再也不會了。”這少女在墨沉舟的耳邊哽咽道,“再也不會有了。”


    當年給了她一個名字的,是貪狼。對她露出包容而無奈的表情,摸著她的頭發的人,是貪狼。牽著她指著仙界的山河,告訴她這仙海茫茫,不要被一個人遮蔽住目光,不要背棄族人的人,是貪狼。她此生最愛的人,就是那個不愛她,就拒絕她,連一點希望都不給她的貪狼星君啊。


    假裝他還活著,她才有勇氣在那漫長的等待中活下去。


    可是現在,一切都成空了。


    她愛的人,死了,再也不會回來。


    可是……“為什麽,虛天鐲在你的手上?”少女撐起身,冷冷問道。


    “我與貪狼星君有淵源。”既然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人,也注定無法以如今的身份給她承諾,何苦又給她希望?墨沉舟心中苦笑一聲,淡淡道,“我名為墨沉舟,這次請詹台青喚你出來,實是有事。”


    “他的傳承麽?”少女怔怔地看著墨沉舟的手腕,抹了一把眼淚輕聲道,“得到虛天鐲的認主,你是有大機緣之人。”她慢慢從墨沉舟的身上爬起來,偏開了頭,說道,“有事?是為了祖龍之事吧?”她仰起頭,兩道明亮的水光劃過了麵頰,“當年,我就是在那裏見到貪狼的。”


    “我會輔助你的。”少女慢慢地在墨沉舟的麵前縮成一團,喃喃道,“為了他,我會護住你。”她抬起眼,目光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輝。


    “是我海藍。”她似要看到墨沉舟靈魂深處一般,平靜道,“你要叫我,小藍。”


    詹台青的臉色,突然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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