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有八景:華嶽仙掌、驪山晚照、灞柳風雪、曲江流飲、雁塔晨鍾、鹹陽古渡、草堂煙霧、太白積雪。而其中的灞橋風雪最讓我向往,那是因為嚴淩的老家就在灞橋,我的腦海中會經常浮現和嚴淩牽手在灞橋的柳樹下看雪的場景,不僅僅是浪漫,而是一種意境不可言傳。


    自從和嚴淩共同經曆了吉祥村的事件,我們似乎在戀愛了,隻不過我們之間的的進展還停留在發乎情,止乎禮的階段。我們誰都沒有捅破這層早該捅破的紙,因為這樣就會成為聚會中大家的笑資,我尤其是受不了高彬的調侃。


    嚴淩的童年是在灞橋一個叫餘家村的地方度過的,她所描述的童年很令人遐想:一個無拘無束的小女孩,在柳樹下捉著蜻蜓,逮著螞蚱。從小她就一直希望有個哥哥,因為那時村裏麵的小孩子都是一大堆哥哥姐姐的,不會受欺。她的親生爸爸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家,據說是去了西藏,很多年過去了村子裏依舊傳有閑話。後來嚴淩有了侯軍這個哥哥,侯軍是一個喜歡鑽研的男孩,也喜歡這個機靈的妹妹。我們很早就約定有時間就和他回老家看看,因為那裏有她最愛的外婆和表妹。


    這天,嚴淩的外婆要過八十的大壽特別邀請我,我就當做見家長也樂得同意。這是一個大雪初晴的日子,當年的西安冬天會經常下雪,不像現在那麽難,我很喜歡雪,因為它夠純潔。


    餘家村在西安的東郊灞橋鎮。當年的汽車都是很是破舊的老爺車,空間狹小,四周的窗戶沒有玻璃,一到冬天寒風四溢,全車的人都會跺腳,搓手大聲的咒罵。那天嚴淩穿了一件厚厚的紅色羽絨服,上了車就一直縮著脖子靠著我。我的身後是侯軍和死皮賴臉非要跟著的高彬,兩個人穿著帶著毛領的軍大衣,蜷縮著,倆人哈著白氣扯著淡,活脫脫像兩個逃兵。


    我們頂著凜冽的寒風坐了整整一個小時多才到灞橋,平時到這裏最多隻要半個小時時間。從灞橋鎮到外婆家的餘家村需要步行很長一段田間的小路,沒有車。但是我喜歡走在雪上的感覺,就像一個沒有見過大海的人突然見到波浪一般,興奮,開心。眼前的大地一片潔白,樹上,田間。天空中的太陽照在雪上有些刺眼,路上沒有行人,整個田野安靜,和諧。


    侯軍和高彬走在前麵不知道在聊什麽,很興奮的樣子,高彬還不時回頭奸笑幾聲。我攙著嚴淩,嚴淩不斷的給我介紹這些地方曾經的那些記憶,我很用心的聽,在我的耳朵裏,她的說話,她輕盈的笑是天下最美麗動聽的聲音。


    餘家村裏很熱鬧,因為嚴淩外婆的家就在村子的東頭,是進村必經的地方,這個院落的積雪除了屋頂以外都已經被掃的很幹淨了,院子的大門外掛著連個大大的紅色燈籠,很醒目,很遠就可以聽到院裏已經是人聲鼎沸。外婆家有一個很大的院落,聽嚴淩講,外婆家是整個村子的望族,在村子裏麵很有聲望。院子裏擺了20多桌酒席,我想整個村子有頭麵的人都到了吧。


    “咋才來,你幾個趕快幫忙!”一個肥胖的男人招呼我們,他就是嚴淩的後爸。我們很熟悉,他從來就沒有把我們當做客人,每個月都會下令讓我和高彬到他家裏搬煤,那時候我們西安都是用蜂窩煤的。看著他屋前屋後的忙活著移桌子,滿都大汗的招呼人,唉,真是難為了這個胖男人了。


    “你倆去幫我爸!”嚴淩對著高彬和侯軍下命令,然後拽著我進屋,笑嘻嘻的說,裏麵暖和。


    嚴淩外婆家的屋子是很典型的西安民居的特點,傳統的磚木結構,青磚,青瓦,木雕的窗欞和大門,古色古香的,聽嚴淩說,這是從民國初年就留下來的老房子了,村裏麵幾次要幫外婆翻建,都被外婆拒絕,說這是祖宗留下了,裏麵的東西多了,不能忘本。幾間偏屋是陝西民居常見的半邊蓋的結構,院落方方正正,就像西安人的性格那樣直率和坦蕩。


    外婆看上去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麽蒼老,倒是很顯年輕,性格也很好,見到我甚至還和我開玩笑:看看,這就是咱淩淩的女婿啊,好啊,端正的很,啥時候辦事捏。(想當年我才二十歲出點頭)嚴淩紅著臉,不好意思的看著外婆。嚴淩的媽媽站在旁邊急忙打圓場說:淩淩才多大啊,媽你急啥啊……我是個很討老人家喜歡的人,連忙幾句恭維,讓外婆哈哈大笑,讓老人高興可是我的獨門功夫啊。


    酒席上高彬喝的很愉快,來者不拒,整個院子都可以聽到他的尖嗓門,以及挑釁般的勸酒聲,很快這小子就趴在桌子上去見周公了。侯軍不喜歡這麽熱鬧的場合,隻是迎合著喝酒、吃菜。嚴淩努力的給我夾最好的菜,都是每個盤子裏的精華所在,害的同一桌的表妹孟君梅連連搖頭:唉,女娃外向啊!酒席一直擺到了晚上的六點左右,冬天天黑的早,我有些不勝酒力,嚴淩扶著我找地方休息。


    暈乎乎的睡了一會,口有些幹,睜開眼睛,發現嚴淩就在我的旁邊默默的看著我。喝了一口熱水,心裏舒服多了,西鳳酒入口很醇厚,一般的外地人就比較難接受,但是喝過西鳳酒的人就知道,酒不上頭,精神好。


    我和嚴淩來到侯軍和高彬休息的偏房,高彬可能剛剛吐完精神不錯,一見到我們進來就開始詭笑。


    “我還以為今天是你倆的酒席呢。”


    “滾一邊去。”自然不用我接話,嚴淩立馬回應。


    “這房子有年頭了哦?”侯軍顯然和我一樣是第一次來。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屋頂。


    “那是,聽外婆說都很多年了,典型的清末民初的民居。”


    “哦。蓋的好啊,外邊這麽大雪,裏麵都不冷”高彬插話說。


    “你是豬啊,你坐在炕上!”高彬真的是自找沒趣,農村的土炕燒起來絕對不比城裏暖氣差。高彬自我解嘲的笑了笑,不敢吭聲了,可能酒勁有上來了。


    “時間好早,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關於這個村子過去的,我外婆給我講的”就在這個時候屋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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