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身子在清笛手中點點冷了下去,清笛努力冷靜下來。[]她喊過數聲,外頭卻一絲回話都沒有,她又如何猜不到外頭早已有人布了防!


    門口靴子聲“篤篤”而來,二皇子一身黑色戰袍披著夜色走進!


    “還喊麽?喊又有什麽用?”二皇子陰森笑著蹲下來,隻翻了翻皇帝的屍身,便捏住清笛的下巴,“你喊是想讓你的小六來救你麽?真對不住了,小六他現在怕是正在陪伴他的妻子月牙兒。有了月牙兒,他才能擁有蕭家支持,也才能擁有皇位……清笛,他哪裏顧得上你?”


    “耶律玄舜,你這個畜生!”清笛眼淚迸落,“我知道你本不是人,卻沒想到你能幹出這等弑君弑父的事情來!”


    “弑君弑父?”二皇子冷冷一笑,“你說是我殺了父皇麽?連城公主,你錯了!――他是皇帝,卻早已不是我的父親!他隻是小六一個人的父親,有了那狼女之後,他再沒給過我一天的父愛!鬮”


    二皇子眼中迸射出一種絕望,像是能看得見他少年時代的悲傷。可是那悲傷卻一閃即逝,隨即被陰狠代替。他笑,伸手捏起清笛下頜,“……更何況,此時殺了我父皇的人,那個要背負弑君大罪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二皇子冷冷伸手,一把將皇帝背心上插著的雕翎箭拔下來,然後伸手抽出清笛腰上的小腰刀,便照著方才的傷口,狠狠刺了進去!


    “你!”清笛驚痛之下,哪裏還來得及阻止這一切哦!


    “我會告訴所有人,因為父皇賜婚給小六與月牙兒,你便記恨於父皇。因為你是宋國的和親公主,你其實更是肩負刺殺我父皇的任務……今晚父皇要你侍寢,你憤恨之下,以父皇所賜的腰刀刺死父皇!”


    二皇子回首向帳外,“來人啊,將這個賤婦綁了,等候皇後發落!這個帳篷不經我的許可,任何人不準任意進出!”


    “是!”門外鐵甲軍士整齊回答,麵容全都隱在夜色裏。(.)


    不知過了多久,帳外的喧嘩聲漸漸止歇。


    清笛再看一眼伏倒在她眼前的皇帝,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從前在大宋的時候,痛恨契丹皇帝痛恨到了極點。掌院剛剛啟動媚心之計的時候,她在腦海中不止一次想象過,將來手刃契丹可汗的情形――可是當一切血淋淋地發生在眼前,她卻隻覺悲哀!


    堂堂一代契丹雄主,竟然陳屍於此,默默地一點一點冷卻下去,卻無人知曉!


    清笛雙手被縛,口中被塞了布條,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清笛悲哀地仰頭向蒼天,在心中無聲地呐喊,“貞懿皇後,倘若您在天有靈,請您一定要幫幫您的丈夫,幫幫您的兒子!如果今晚的巨變無法被六皇子查知,那麽二皇子和蕭殷極有可能今晚便會作亂,他們殺了皇上,下一步要殺的人就是六皇子!”


    “而此時的六皇子,還在宮帳中籌備祭天大典……他哪裏還來得及防範啊!”


    帳外有來來往往的軍士,對她的帳篷嚴加看管。從那些人的著裝上,清笛認得出這些人是蕭殷的手下。


    二皇子也是狡詐之人,他明白今晚若是調動他自己手下人,皇帝與六皇子都會有所防範――偏蕭殷是蕭氏的人,今晚又是他妹妹陪伴小六籌備祭天大典,所以便無人會多加留意蕭殷,這才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蕭殷……清笛心底呼啦敞開一扇窗般,她想起了手裏還握著的一個物件兒!


    當年蕭殷在憐香院裏欺負了靜簫那晚,她曾經從蕭殷腰上扯下來一塊魚形玉佩。魚形玉佩曆來為符節,用以調動軍隊、任免官員所用;蕭殷腰上的魚符自然便是調動他手下軍隊的信物!


    眼前的症結所在是,她該如何將這枚魚符送出去,交到六皇子或者是韓大人的手上!以六皇子和韓大人的智慧,定能明白她的意思!


    可是她此時手腳被捆縛,嘴又被堵住;帳外還有人在看押,郭婆婆和翡煙顯然也不得自由……該怎麽辦,怎麽辦!


    清笛急得在帳中環望。(.)小藍在鳥架上,可是它太小,根本叼不住這個符節;清笛的目光終於落在角落裏的阿離身上!


    清笛用盡了心念,用雙眼無聲地凝著阿離。阿離既然是貞懿皇後生前的愛物,既然它答應了六皇子要替貞懿皇後陪著他……那麽此時此境,一切的一切就隻能拜托給阿離了!


    “阿離,阿離。拜托你,看懂我的眼神,求求你……若你有靈,若你還記著當年貞懿皇後與你的情分,求求你一定要看懂我的眼神!”


    夜色幽深,大草原上經過了一整天婚禮的歡騰之後,終於安靜下來。冥冥裏,卻猛然聽得一聲驚呼,“抓住那頭狐狸!”


    可是狐狸身如閃電,身形飄忽,幾個閃轉便從幾個軍士的手底下鑽出去。玉白的身影直插玄黑夜色,倏忽不見!


    “快去稟報二皇子!”幾個軍士麵麵相覷。


    卻有一人伸手攔住,“稟報二皇子?傻了麽!不就是跑了頭狐狸麽,它又不會說人言,它就跑了又能怎麽樣!反倒是,如果我們稟告了二皇子,二皇子反倒要治我們倏忽的罪!”


    “是啊……”幾個人便都是點頭,“那便,那便什麽都不要說了。”


    皇後帳中,皇後已經驚慌得癱坐在椅子上,“兒啊,你怎地這樣快就動了手!怎地,怎地不與為娘提前商量一下!”雖然皇後早也有了殺死皇帝的心,可是當一切猝不及防到了眼前,她心底還是悲哀。


    “多虧我今晚一直跟蹤老東西,他進連城公主的帳篷,我便扯開帳篷縫隙偷聽――否則我們母子便都被老東西騙過!看樣子他分明是想明早就要立儲,他是想給我們來個措手不及!”


    二皇子滿眼的戾氣,“既然如此,我又哪裏容得他再活到明天早上!更何況,母後您也說過,這件事總歸要栽到連城公主的頭上。今晚許多人都看見老東西進了她的帳篷,正好來它個死無對證!”


    皇後麵色慘白,“話雖這樣說,可是發生得這樣突然,你讓為娘如何來應對!往常還有你舅舅,今晚他卻已經成了六皇子的嶽丈,我們便再難倚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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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舅舅,難道你我母子就駕馭不了這個契丹國麽?”二皇子森然而笑,“母後,咱們也該扔掉舅舅這根拐杖了!”


    皇後也終於冷靜下來,手指扣著座椅扶手,抬頭望二皇子,“唯今之計,便更是先下手為強。趁著小六還在洞房,無人可以去打擾,你我母子趕緊擬出傳位聖旨來!隻要聖旨宣布,那麽小六便是想追究,卻也來不及了!”


    “正是這樣,兒子已經將負責書寫聖旨的庶吉士帶來,這便命他書寫聖旨!皇帝寶印,還要母後您想辦法。”二皇子一雙眼睛在夜色裏狠絕如狼,仿佛人擋殺人、佛當滅佛!


    午夜岑寂,墨空無光。冷不防卻傳出一聲淒厲尖叫,“來人啊,不好了,皇上賓天了!”


    原本婚禮狂歡之後的人們都已經沉進了酣暢的夢中去,這樣陡然一聲讓所有人都來不及冷靜下來,大家循聲奔到清笛帳篷前時,還都處在懵懂中,彼此麵麵相覷。


    清笛帳篷前,火把高燃,早已有鐵甲軍士將帳篷圍城鐵筒一般!眾人當中,火光跳躍裏,二皇子一襲黑袍仗劍而立,森冷的目光掃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二皇子,究竟發生何事?”南北兩院樞密使、兩院大王,以及眾位親王、國舅全都圍攏前來,“皇上呢?”


    二皇子冷冷伸出長劍去挑開了清笛的帳簾――帳內燈影倉皇,燈影裏清笛被綁著在床榻上,而皇帝則伏在她身上,背上插著一把金刀!


    “啊,皇上,皇上啊――”一眾臣子都驚惶衝進去,嚎哭著跪倒了一大片。


    “太醫,快傳太醫!”豫親王耶律真定連聲大喊。


    旁邊早已立著的幾個太醫忙過來撲通跪倒,“回豫親王與各位大人,我等早已檢視過――皇上他,皇上早已賓天!”


    “賤人!”驟然的驚痛讓契丹人凶性大發,地上跪倒的群臣便都衝向清笛去!


    清笛被綁縛著,嘴上也堵住,她又如何能有半分力量自保?不過片刻,清笛已經挨了不知多少下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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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看完實體版的親對某蘇說,覺得皇帝死得倉促――可是在某蘇看來,皇帝早已在靜靜等待這一天,甚至是期待這一天。日蝕在古代是示警帝王,是帝王將死的征兆,這在前文已經說了,所以耶律真元才會安排好了一切,等待天亮便禪讓皇位。雖然從我們的視角看起來會替這位皇帝難過,可是對於他自己來說,早已是一份解脫。所以他才會對清笛剖開心懷,隱隱已有托孤之語。(大家先別急哦,具體到底哪天能一下更完,某蘇也還在等出版方那邊的確切消息,他們那邊也還是沒定下來。某蘇隻要一得到消息,會早早跟大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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