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往門口走去，剛打開門，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微弱的囈語：“家堯哥哥……”
淩少白的身形頓住了，背脊微微僵硬，手上的手電筒被他握得死緊，好像要捏碎了一樣。
“家堯哥哥……”這時洛小晚又叫了一聲，這一次他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她在叫誰。
“家堯哥哥，家堯哥哥……”
她好似做了什麽噩夢，睡得極不安穩，身子不斷地扭動，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汊。
淩少白以為自己會發火，可是他沒有。
他隻是站在那裏，背對著她，聽著她口中一遍又一遍叫出別的男人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淩遲自己的心。
腦海中閃過的是往昔她的一顰一笑，她的喜怒哀樂，她一切的一切朕。
曾經萬分慶幸她是他的，如今卻不得不看清事實。
她從來不曾屬於他。
一路走來，是他太自以為是了。
洛小晚，你如果真要離婚，那我成全你，這樣……好不好？
隻是淩少白不知道，他離開臥室後不久，洛小晚在夢裏也叫了他的名字――少白。
如果，如果，他曾聽到，後麵的故事，會不會不一樣？
――
第二天，洛小晚醒來，自然是發現了自己的右腳大腳趾被包紮的痕跡，她呆坐在床上，滿臉不可置信。
這個屋子裏就她和他，大半夜的晴姨也不會過來。
就算過來，也不會到臥室來給她處理傷口。
那麽，是他對不對？
洛小晚慌慌張張地從衝出臥室，來到淩少白的房間，裏麵空無一人。
她又急急地下樓找他，像是沒頭蒼蠅似地，到處亂轉。
最終，也沒找到他的人。
他去上班了，她知道的。
她上樓，安靜地換衣服，然後下樓來，默默地做早飯，默默地吃早飯。
胃飽了，可是胃上麵的那一塊卻空了，徹底空了。
一個人對著兩個人的早餐，她坐在那裏久久不動，最終還是哭了出來。
她不怕淩少白對她不好，傷過痛過之後總會麻木。
她最怕的，她最怕的……是淩少白對她好啊。
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強撐了一早上的堅強也崩潰如一盤散沙，伏在桌子上，她哭得好傷心好傷心……
――
淩少白早飯沒吃就去淩氏上班了，一個早上工作下來，還沒到中午開飯的時間，他已經胃痛得滿頭是汗了。
助理擔憂地看著他，“淩總，你是不是不舒服？”
“沒事。”他淡淡回了兩個字，繼續專心地聽著手底下人的匯報。
淩祖從側邊看過來，見他臉色發白，又想起之前無意之中聽到雲婉和淩振談論他有胃病的事，不由得勾起了嘴角冷笑。
淩少白在淩氏本來就已經被‘架空’了，大多數人都是站在淩祖那邊的，還有少部分人是保持中立的，這一次的高層會議上，這些人都出席了，且前後分別發言。
淩祖本來也不會這麽閑，可是今兒個剛好碰上了淩少白胃病發作，他便開始各種找茬那些中立的人。
一場一個半小時的會議，整整被延長了兩個小時，開了三個半小時！
會議結束的時候，淩少白的襯衣後背幾乎都被冷汗浸濕了。
淩祖經過他身邊的時候，特‘好心’地問了句：“少白，怎麽了？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的樣子。”
“二伯，多謝關心，我沒事。”淩少白站起來，笑著回。
“沒事就好，二伯就怕你一不小心也和你爸一樣倒下了，到時候，淩振可就沒有第二個兒子，你也沒有哥哥或者弟弟來接手淩氏啊！”淩祖說完，拍了拍他的肩頭，走開了。
淩少白死死盯著淩祖離開的背影，一手按著自己的胃，一手撐在桌角，臉色越來越白，最後，眼前一黑，軟軟地到了下去。
“淩總！”助理驚呼一聲，連忙伸手接住他倒下去的身體。
――
淩少白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自己的休息室了，助理就在旁邊，擔憂地看著他，“淩總，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不用。”他一手按著自己的胃，緩緩從床上坐了起來，臉色有些發白，“出去做事，把城南那個工程的所有文件都拿進來。”
“淩總，城南的工程我們已經有％的把握拿到手，你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就算有％的把握，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淩祖是隻老狐狸，我自己的身體我有數，你出去做事吧。”
助理搖了搖頭，不知道該說什麽。
上次開會之後，董事會決定由淩少白和淩厲分別設計不同的方案，最終以投票的形勢決定用誰的方案去競標城南的那個工程，從那之後，淩少白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
因為之前他一直是在厲氏工作，對淩氏的了解沒有淩氏那麽透徹，而且城南那個工程他也是突然接手，要準備的資料和需要調查的東西自然比淩厲要多。
更何況，公司裏還有淩祖等人的有心阻撓，他其實真的很不容易。
助理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了什麽，轉身回去對他說：“淩總，剛剛你暈倒了之後我給少夫人打了個電話，她說馬上過來。”
淩少白猛地抬起頭來，震驚又震怒的眼神看得助理雙腿微微發軟，說了句‘我先出去了’，立即就閃人了。
嘶……這個該死的助理！
他現在不想見任何人，尤其是洛小晚，看到她，他就覺得自己可憐又可悲，與生俱來的自信被她摧殘得所剩無幾，他不想見她！
――
可是，上帝沒有聽到他心底的哀嚎，二十分鍾之後，洛小晚出現在了他的辦公室。
她進去的時候，淩少白的秘書正在給他喂止痛藥，大半個身子都巴在了淩少白的身上，套裝的襯衫口氣解開了上麵兩個，大胸脯露出了大半個。
洛小晚的心裏絲絲揪緊，表麵上卻是不動聲色，提著保溫桶走了過去。
秘書看到她來，一點自知之明也沒有，仍然維持著那個動作，甚至用眼神挑釁她。
誰都知道，自從淩少白的出軌事件爆出來之後，洛小晚這個淩太太，就被人當成了擺設。
“你，去給我倒杯咖啡。”秘書突然開口，傲慢地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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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小晚愣了愣，反手指著自己，“你叫我？”
“不叫你叫誰啊？這間屋子裏還有第四個人嗎？”秘書不耐煩了，恨恨地瞪著她。
洛小晚沒動，隻是將眼神轉向了淩少白，他卻早已經將視線轉到別處，根本不看她。
心在那一瞬間劇烈地痛了起來，她可以隨他呼來喝去，但是她不敢想象，他可以容忍她被別的人呼來喝去。
出門前她還天真地想，他是在乎自己的，他隻是拉不下麵子，隻是還在生氣，所以昨晚半夜給她處理了傷口，卻不讓她知道。
可是現在呢？麵前的事實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洛小晚，你終究是被他摒棄在心門之外了，你終於不是他在乎的人了。
她將保溫桶放下，轉身出去倒咖啡，每走一步心上就更痛一分，雙手握得死緊死緊，走到最後那一步，身後突然傳來淩少白的聲音，那般磁性悅耳，“洛小晚――”
她怔住，緩緩地轉身，整個人像是死了一次又活過來，雖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麽。
淩少白笑得很溫柔，對著秘書揮了揮手，“你先出去。”
秘書也不是第一天上班，她當然知道，此刻淩少白的笑裏是藏著刀的，所以她沒有猶豫也沒有撒嬌，立即就出了辦公室。
這時，淩少白朝著洛小晚招了招手，等她走近了，他才問：“難過了？”
他那一句‘難過了’問得雲淡風輕，好似她的難過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又好似她難過了就稱了他的心意。
洛小晚咬了咬唇，細微地低下頭去，不再看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聲音輕而顫：“以後不要不吃早飯，如果你不想看到我，那我每天做好早飯放在桌子上，你出門前記得吃，午飯也不要忘記，如果真的很忙，就在辦公室備一點零食，餓了就吃一點，總比什麽都沒吃要好。”
輕聲細語的叮嚀，聽起來是那麽溫暖，可是淩少白的心，卻在她說了一句又一句之後，狠狠地揪成了一團。
“晚飯我每天都會做好等你，如果你回家了，記得要吃，你吃過了也沒關係，不要倒掉，第二天我熱一熱可以帶去幼兒園當中飯吃，我……”
“現在是在做什麽？跟我裝可憐嗎？”淩少白不知哪裏來的脾氣，忽然站起來，用力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咬牙問。
這個女人真是有本事，將他淩少白玩得團團轉。
他將她放在手心當寶的時候，她忽遠忽近，甚至親手設計了他和別的女人的出軌！
他現在將她丟棄在一邊不聞不問，她又開始裝可憐，更該死的是……他居然有心軟的趨勢！
下巴傳來一陣劇烈的痛楚，洛小晚輕擰秀氣的眉，聲音顫得愈發厲害，“我隻是……想你照顧好自己。”
“那我現在就告訴你，隻要你不出現在我麵前，我都會過得很好！”
他惱得狠，說了什麽自己都不知道。
可是洛小晚聽清了他說什麽，終於……準備趕她離開了嗎？終於……不要她了嗎？
也好，如果她離開他能過得好好的，那就離開吧。
他不是她這輩子的歸宿，她一直都知道。
輕輕地歎了口氣，幾不可聞，卻仿佛如釋重負，“你的不開心，都是因為我，三年前我就明白了，現在，我隻是更明白，還好，你也明白了。”
從來，她都清醒的知道，自己沒有那個命，注定了不會有一輩子疼惜她珍愛她的人。
就算有，最後也會被她親手毀掉，這是她的命，無法改變的命運。
她隻是覺得心痛，想起之前他的那些好，想起他在那晚之後愧疚的神情，細心的嗬護，她就難過得想死。
她不是堅強的人，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愛上除了言家堯之外的人，她更加沒想過，自己會愛上妹妹愛著的人！
如果有如果，當初她一定不會答應莫櫻離婚的事。
如果有如果，那晚她一定不會照著莫櫻的話去做。
如果有如果……
可是，沒有如果啊。
可是，隻有苦果啊。
淩少白的拳頭舉了起來，她的睫毛顫了顫，然後就閉上了眼睛，耳邊‘砰――’地一聲，有什麽東西嘩啦嘩啦掉在了地上。
身上感覺不到一點的痛意，剛剛唯一感受到的就是那一閃而過的拳風。
她睜開眼睛，微微偏轉了視線，看到淩少白的拳頭落在了辦公桌上，被他砸中的那塊地方，已經裂開。
可以想象，如果這一拳落在她身上，將會是怎樣的皮開肉綻。
“洛小晚，你是不是又要提離婚？”他一字一頓說著，眼眸深處的痛苦仿佛能將人淹沒至死。
該死的自己昨晚居然想放手！憑什麽？憑什麽她讓他這麽痛苦之後，他還要放她去逍遙痛快？簡直做夢！
“為什麽不離婚呢？我這樣的女人，你不想看見的女人，為什麽不離婚呢？”
洛小晚站在他的麵前，淌著淚，眼神毫無焦點，喃喃自語般地說著。
“你以為我會成全你？你以為我會許你跟我離婚？”淩少白怒到極點，身上的戾氣充斥了整個房間，洛小晚在這濃重的戾氣之中，找不到任何不離婚的理由。
從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做好了離婚的準備。
看著他夜不歸宿，看著他緋聞滿天飛，看著他和妹妹在自己麵前親親熱熱，看著他滿眼恨意地怒視自己，看著他掙紮煎熬，也看著自己心痛欲絕。
淩少白，如果你不能原諒我，那麽為什麽不放了我？
用一段你恨之入骨的婚姻綁住我，你又好過嗎？
“你不會……我知道你不會，可是淩少白，你不想看到我，為什麽非要用一段無愛的婚姻來折磨我也折磨你自己？你想和莫小姐在一起，那你們就在一起啊，如果你想和別人在一起，都可以，我們離婚，離婚了之後你想和誰在一起都沒關係，我也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麵前。”
一口氣說完了這段話，洛小晚單手撐著桌麵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另一隻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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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堯哥哥，家堯哥哥……”
她好似做了什麽噩夢，睡得極不安穩，身子不斷地扭動，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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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是他對不對？
洛小晚慌慌張張地從衝出臥室，來到淩少白的房間，裏麵空無一人。
她又急急地下樓找他，像是沒頭蒼蠅似地，到處亂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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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就好，二伯就怕你一不小心也和你爸一樣倒下了，到時候，淩振可就沒有第二個兒子，你也沒有哥哥或者弟弟來接手淩氏啊！”淩祖說完，拍了拍他的肩頭，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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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進去的時候，淩少白的秘書正在給他喂止痛藥，大半個身子都巴在了淩少白的身上，套裝的襯衫口氣解開了上麵兩個，大胸脯露出了大半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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