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劇組辦公地,就見前來試鏡的人,真是烏央烏央的,把個不大的小院,都擠得人滿為患。


    不過此種場麵,項南已經屢見不鮮了。


    如今內地影視劇市場還不發達,九七年電視劇產量不過六千集。相比起來,一五年,單是製作完成後,無法播出的劇集,就已經達到四萬多集。


    由此可見,九零年代,內地影視劇市場產能多麽落後。


    與落後產能相反的是,影視從業人員的數量卻是激增。


    單是北影廠門口趴活兒的,就多達十數萬人。還不算各大高校、藝校畢業的學生。


    再加上九三年,廣電局下發《關於當前深化電影行業機製改革的若幹意見》,改革電影產業,取消統購統銷,使得各國營片廠經營都出現困境。


    大量從業人員被迫分流,自謀生路。這些都加劇了競爭,使得每個劇組隻要招人,都能夠見到大批的應征者,十分誇張。


    不過,應征者雖多,絕大部分都隻是排隊投簡曆而已。連副導演的麵都見不到,就更別提見導演、製片人了。


    而他們的簡曆,多數時候,也不可能被注意到,基本都是當垃圾被處理了。真正能被選中的,多是那種有身份、有背景、有人脈的人。


    比如楊笠新老師的兒子楊叻,就曾爆料過,他當初跑劇組投簡曆,人家收下後都告訴他回去等消息,可每次都是石沉大海,一點回音都沒有。


    直到後來他在投簡曆時,報出了他老爸的名字。工作人員才刮目相看,將他讓到後麵,跟導演、製片人見麵,這才提高了成功率。


    項南如今也是如此。


    因為他本身是明星,地位不同。所以到了辦公地之後,就可以不用投簡曆,直接去後麵見導演、監製。


    如此一來,自然就比院裏那些辛苦投簡曆的人要強得多了。


    ……


    “喲,那不是袁華麽,他也來試鏡啊?”


    “不知道他要演哪個角色,可千萬別跟我重了啊!”


    “以他的年紀,除了五民,也沒別的了。這下好了,想試鏡這角色的,還是早點回家吧。”


    見到他後,人們議論紛紛道。


    一時間,準備應征五民的人,都不禁臉色一暗,看向項南的眼神,都變得淩厲起來。


    項南早就習慣這種羨慕嫉妒恨的眼神,當下麵不改色心不跳,一臉淡然的穿過人群,直接被工作人員請到後麵會客室。


    “楊導演您好!馮老師您好!”見麵之後,項南笑著問候楊亜州、馮鞏二人道。


    “袁先生您好。”楊亜州點了點頭。


    馮鞏則是笑著走過來,親熱的握住項南的手,“小袁,好久不見,你現在可是火大發了。”


    他們兩人在春晚劇組常常見麵,雖然接觸不多,但也混了個臉兒熟。


    “謝謝馮老師誇獎!相比起您,我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呢。”項南謙遜地笑道。


    “好好努力吧。”馮鞏笑了笑,“小袁,你要應征【五民】這個角色?”


    “是!”項南點點頭,“《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這部我看過,我覺得它寫得非常好,深刻反映了都市平民階層的喜怒哀樂,如果拍成影視劇,一定會非常精彩。


    而《沒事偷著樂》由楊導執導,又由馮老師您主演,我覺得主創團隊也是非常之強,將來拍出的電影一定非常精彩。所以我就想來沾一點光。”


    “你倒實誠。”楊亜州笑道,“既然你看過原著,那你就說說吧,你對五民這個角色,有什麽體悟?”


    “我覺得五民這個角色很具有代表性。他生於六零年代末的工人家庭,兩個哥哥、一個姐姐都賺錢養家,所以他從小是沒挨過餓的,因此對物質的渴求並不高。


    人一旦滿足了物質需求,就自然追求精神層次的滿足。


    尤其五民從小受教育,不僅是高中畢業,而且還考上了大學,比他的哥哥、姐姐都要強。這都說明他聰明、上進、有追求。


    但在家裏,他卻是最被忽視的那個人。不僅是沒有住得地方,也沒人關心他的感受。久而久之,他就覺得在家裏憋屈,一心想要往外走……”項南侃侃而談道。


    楊亜州、馮鞏邊聽都邊笑著點頭。


    別看項南年輕,但他對角色的理解卻很深刻。可以說是鞭辟入裏,一針見血。


    ……


    “小袁,你對人物理解的還不錯。”馮鞏點了點頭,“那咱們再搭一段戲吧。就五民考上大學,發酒瘋的那一段兒。”


    “行。”項南點了點頭。


    張五民在裏出場的次數並不多,考上大學之後發酒瘋,是他難得的高光時刻,也是比較難演的一段。


    演得力度不夠,體現不出他苦熬多年的委屈勁兒;演得力度過了,就容易讓人想起咆哮教主馬景滔。


    項南先看了一遍台詞,醞釀了一下情緒,隨後又憋了三次氣,每次三十秒鍾。


    見到他這一舉動,馮鞏、楊亜州原本還有些疑惑。


    不過片刻之後,見項南的臉蛋,因為憋氣,而出現紅暈之時,兩人都不禁暗挑大拇指。


    能用憋氣造紅臉,裝出醉酒的效果,不得不說,項南還真有點歪才。


    “行了,馮老師,咱來吧。”項南做好準備之後,向馮鞏道。


    馮鞏點點頭,也很快進入了情緒。


    “家裏缺錢花。你們別給我寄錢!“


    項南梗著脖子,帶著點哭音道。


    “你是媽親生的,不是馬路上撿的。”


    馮鞏語重心長地道。


    “把我的床拆下來。別讓媽睡箱子了,讓媽睡我的單人床吧!“


    項南呼哧道,哭音兒越來越重,眼圈也越來越紅,有眼珠兒在眼圈裏晃動。


    “媽睡箱子睡舒服了,睡別的睡不慣了。“


    馮鞏故作輕鬆地道。


    “咱們家太憋屈了,太擠了,我都喘不過來氣了。“


    項南哇得一聲哭了出來,豆大的眼淚珠子滾落。


    “哥,我都快憋屈死了~”他痛苦的怒吼道,身體奮力的掙紮著,像一條被摔到岸上的活魚。


    “好,行!”馮鞏、楊亜州一見,都不禁拍手稱讚道。


    項南這演技,有爆發力,有感染力,活靈活現,真不像是剛學表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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