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葉仲普被伍先生扶到了外書房。


    見葉仲普臉色鐵青,伍先生勸道,“老爺,他們兄妹明擺著是來攪局的,白天又鬧了這麽盡人皆知的一出。依我看,老爺不如先退一步,示了弱,反正葉家掌握在老爺手裏,等他們得意時再出手,還不想怎麽就怎麽嗎?”


    葉仲普能混到今天這一步,自然不是好相與的,隻是因為向來懦弱的兒女突然變得這麽強勢,他一時接受不了罷了。現在冷靜下來,就覺得伍先生說得很對。


    於國有功又怎樣?受陵王看中又如何?也沒見他那嫡子得個一官半職的,等過一段時間,誰還記得這件事?大人物的賞識也不會很久的。到那時,不管是明聞,還是身體本來就不好的明玉,有個三災六難的,也很正常的是不是?


    “好,就照他們的要求做。”他咬著後牙說,然後打算去薑氏的院子,跟先透個消息,免得那女人不識大體,壞了他的事。


    “你再派幾個人盯著他們,尤其是明聞,絕對不能讓他插手家裏的生意。”他想了想,又吩咐道,“據說陵王賜了幾個人給明聞,你不要得罪,先看看什麽情況再說。若是陵王對葉家有所圖,這才出人出力,金將軍那邊要支會一聲。哼,想要葉家的支持,也不能在危急時把葉家獨自推到前麵。”


    “是。”伍先生恭恭敬敬地答。


    其實,葉仲普又預測錯了石中玉的策略。


    “先前咱們一直忍耐,突然反抗,必定會令那老家夥受不了。”石中玉對葉明聞說,“不過他很快就會調整態度,給咱們點好處,讓咱們先得意,然後他就要使壞招了。”


    “那怎麽辦?”葉明聞現在唯妹妹馬首是瞻。


    石中玉暗中歎了口氣,覺得要在殘酷的鬥爭中把哥哥培養的腹黑一點。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那是一等一的好男人、好人品,不過不適合這個葉家。


    “我知道有個很偉大很偉大的人創造過一套遊擊戰的策略,中心就是十六字方針: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遊擊戰?”葉明聞皺眉細思,又默念那十六個字,很快就明白了,還讚歎擊節。


    石中玉翻翻白眼,這個哥哥,也太書生氣了,肯定想到以此報效大燕的事上了。


    “對比整個葉家,我們的力量還是小,但勝在兄妹一心。”她拉回話題,“遊擊戰是最好的辦法,葉仲普抓不到我們的把柄,又不能把我們怎麽樣,咱們一點點蠶食他的力量,最後讓他孤家寡人。剛才我們氣得他半死,如果我沒估計錯,明天他就會示弱,暗中提防我們下一步的動作。可我們這時候,根本就不動手。”


    “不動?”葉明聞反問。


    “對,明著暗著都不動。反正‘我’見到哥哥,心情大好,繼而好身體也大好,過年時就能見人,那前麵這兩個月要養在深閨嘛。”石中玉笑道,“哥也別閑著,怎麽紈絝怎麽來,多交朋友多見人。他要是覺得我們兄妹隻是遭逢大難後變得喜歡享受,隻貪錢愛玩就最好。就算他不這麽想,也讓他摸不清我們要幹什麽。他強橫時我們打擊他,他示弱時我們按兵不動,他等得不耐煩時……”石中玉冷笑,“我們要麽不出手,出手就讓他招架不住”


    葉明聞點點頭,明白他們兄妹要拉攏力量才能打倒那個不配稱為爹的男人。況且,所有的情報都是外圍收集來的,現在他們身處局中,更不能輕舉妄動,要先站穩腳跟,以局內人的眼光來看清那些複雜關係。


    報仇,不能急。


    “我經常跑出去,放你一個人在內宅行嗎?”葉明聞有點不放心。


    “這要感謝你的好義兄啊。”石中玉想起陵王,心頭有點不安,總覺得他的態度有哪裏不對似的,但現在卻騎虎難下,“他給我們的人,絕對派得上用場。”


    兄妹倆又聊了會,然後石中玉蜷縮在塌上,葉明聞就趴在書桌上,渡過了在葉府的第一夜。


    由於葉仲普很配合,石中玉第二天就秘密進了寒山園,葉明聞自己的院子也收拾好了,兄妹倆分別入住。對外,葉仲普宣布久病的葉六小姐明玉奇跡般的好轉,為了怕病氣沉屙,搬到故母的院子裏將養,有望在過年祭祖時見人。


    葉家人,乃至整個熙海的八卦黨都對這個消息感到神奇,那位六小姐,據說不是病得快死了嗎?可細想又說得通,於是大家心中生出一份盼望,想知道兩年多不見的六小姐現在究竟是什麽模樣。就這麽著,繼葉家三少成了熙海人關注的焦點後,葉家六小姐又成了新的焦點,更束縛得葉仲普不能有絲毫舉動。


    薑姨娘恨得差點吐血,為了要入駐主母的院子,她花了大錢、費了許多精力把寒山園修繕一新,連熙海人很少用的地龍都裝上了,家具擺設全換的新的,結果給他人做了嫁衣裳,好果子讓那小賤人摘了,她怎麽能不恨?


    “糊塗這不過是暫時的,你哭個什麽勁兒”葉仲普嗬斥,隨後又看到寵妾那梨花帶雨的模樣,心中一軟,哄道,“等以後治了那兩個不孝的,寒山園隨便你再怎麽收拾都行,不用擔心錢。”


    “那妾身這幾天去寒山園探探風,你當爹的不能總進女兒的院子。”薑姨娘收了淚,“那麽大個院子,總得安排點人手。雖說他們自己帶了人,總有些不湊手的吧。”


    幸好,老爺弄了個假女兒病在那兒,現在這位回來才有了著落處。如果早宣布葉六小姐死了,現在那賤丫頭回來可怎麽辦?不過雖然歪打正著,但她始終不明白,老爺為什麽弄這麽一出?當初為什麽不直接宣布葉六病死?他不可能是預料到有這一天,那又為什麽這麽麻煩?


    她知道老爺的很多秘密,但卻不是所有的。


    “也好。”葉仲普點了點頭,但話題一轉,“不過,你不要惹那個死丫頭。這回回來,她的性子變得又野又潑,簡直是個渾不吝的,比明聞還不好對付。”


    “妾身省得。”薑姨娘冷笑。


    她連石氏都鬥倒了,何況一個丫頭片子?那丫頭還敢在家裏動武不成?


    “原來看守芳草齋的那個丫頭和婆子呢?”葉仲普又問。為了侍候那個根本不存在的病中女兒,又怕風聲走漏,隻用了薑姨娘的兩個心腹。


    “那是一對母女,張婆子和春芽。”薑姨娘目光一閃,“雖說是我的心腹,又拿錢賭住了嘴,斷不會到外麵亂說的,終究比不得自家人。那春芽今年十五了,長得很是水靈。不如老爺……成了一家人,說出去自己倒黴,豈不是嘴更嚴實?”


    葉仲普哈哈笑起來,捏了捏薑姨娘的臉,“不枉我疼你。”他是儒商嘛,下麵的話就不用說得太明白。好在薑姨娘是個善解人意的,自然去安排春芽晚上來侍候。


    春芽陪老爺活動了一晚上,轉天晌午就被薑姨娘叫著,連同她娘張婆子,同去寒山園。假女兒生病的事,知情人不超過六個,葉仲普、薑姨娘、伍先生、張婆子,春芽,還有一個心腹大管家葉貴。因為還要假裝石中玉的病後恢複期,所以她不能帶其他人進寒山園。


    可當她到了地方,發現寒山園大門緊鎖,聽裏麵又是有人聲的,直敲了半天門,站得腿都酸了,才出來一個生臉的丫頭開了門。


    “你是誰啊?”她明知故問。


    葉仲普已經支會過她,陵王給這對該死的兄妹送了人使喚,其中六男兩女。這丫頭,想必是陵王給的。


    “奴婢大寒。”那丫頭說,舉止不卑不亢,落落大方,雖然模樣不出挑,也才十五、六歲的樣子,倒真像皇家**出來的。


    “你們小姐呢?”她又問。


    “在屋裏。”大寒略低了頭說,“大夫說了,小姐大病初愈,不能見風。”


    哼,說得像真事似的。薑姨娘心裏想,大冷天的,拿帕子壓了壓額頭上根本沒有的汗,“帶我去見見,看她還缺點什麽,好給她補上。”


    大寒沒說話,直接在前麵帶路。


    這滿府裏的人奉承巴結她的人太多了,此時大寒不冷不熱的,薑姨娘分外不習慣,心裏就存了火,到了正屋一看,葉六小姐正坐在那喝茶吃點心,好不快活。自己卻在雪後的冷天裏跑出來探視,就更加生氣。


    再看六小姐的顏色,麵色紅潤,眼神晶亮,皮膚雪白,身子長高了不少,玲瓏有致,大約是夠了年紀,眉眼間自然就透出那麽一股子嫵媚動人來。想不到那木頭一樣的娘,竟生出比她女兒還要漂亮幾分的丫頭真是沒天理了


    “哎喲喲,如玉還真是閑在呢。”她邁步走了進來,一屁股坐在迎門的八仙桌側麵。這桌椅是紅木鑲嵌螺鈿的,工藝極好,當初她可是費了不少心思,現在卻隻能給別人用。


    “養病嘛,都是這樣的。”石中玉眯起眼。


    “我看你這院子怪冷清的,給你補上幾個人吧。”薑姨娘打量著本該屬於自己的屋子,妒忌的目光最後落在石中玉手中那素麵淡黃色琉璃茶盞上,心中又是一陣肉疼。這可是海外來的東西,價錢高得很,她還沒用上,本打算進了寒山園待客用,倒讓這賤丫頭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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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話要說………………


    因為月初投月票比較集中,所以係統貼壓下了好多書評。但66全一一翻看了。我隻能說,大家太聰明了,很多情節都猜得極準。66悲憤的咬手絹,怎麽就瞞不過你們呢。不過還是有意外等著大家,哼哼。


    另,感謝長天複雪送的靈曾蛋。這樣,66又多了個盟主啦。這本書還算新書期,就有了四個盟主,比女生網最紅的那本隻少一個,可以說讀者相當給力。


    感謝感謝。這成績足夠66去得瑟了。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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