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洗衣婆子心不在焉地撩著水,工作十分不認真。


    白薇是趙碧凡的心腹,在這府裏的女人中,算得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連宗政彌也也得給她三分麵子,她怎麽會屈尊和一個最下等的洗衣婆子說話?若說隻走路過吧,她那神情又明顯不對。


    石中玉一邊想”一邊悄悄離開,沒讓那洗衣婆子看到她。


    雖然不用草木皆兵,但現在她身處虎穴狼窩,本著安全第一的精神,對任何有一點點不自然的事都要注意,所以白薇的活動她不能小


    覷。


    “蘇木,你還是想辦法出院子吧,讓大夫發句話就成。”石中玉當天給戚老夫人在院外請安時,對蘇木說,“我有事要你幫忙,別人我信不過。再說”左左右右不在王身邊的時候,得有人盯著,我有時候分不開身。”


    之所以叫蘇木,是因為她辦事穩重,存在感弱,不像蘇葉那麽咋咋呼呼的。因此”若由蘇木偷偷注意那洗衣婆子,是最好的選擇。當初慕容恪由甘家軍護衛著南逃,除了貼身仆役”掃北王府現有的下人全是在明鏡新找來,彼此間沒那麽多錯綜複雜的關係,比較好控製,有時候拿錢就能買通。而寧山王府來的老大夫就住在了府裏,隨時能開藥方並決定誰可以出門活動的。


    蘇木應了下來”石中玉就回主院去了,準備兩個孩子的晚飯。昨天慕容恪說了,要把孩子的飯跟他擺在一起”石中玉在菜式的選擇下,頗費了一番心思。即要美味,還要保證寶寶們的營養,即要刺激慕容恪的記憶,還不能做得太明顯,引起四大美婢的注意。


    四大美婢中肯定有趙碧凡的人,不然主院好多消息不可能這麽快就透出去,她要當心。


    猶豫良久,她選了香酥肉鬆、時蔬烤雞翅、玉米麵發糕三道寶寶餐,盤邊的配菜用胡蘿卜雕刻成的小兔子形狀,特別能刺激寶寶們的食欲。之後又選了金蒜生炒排骨、脆皮蝦卷、枸杞木耳炒山藥三道成人菜。


    其中第一道是慕容恪愛吃的,第三道是養胃的菜,特別適合秋天進補。第三道正和了慕容恪的怪異口味”那就是比較低齡化,好像自動想彌補幼年時缺乏愛與溫暖的生活似的。這道菜外皮是炸得酥脆的棍鈍皮”裏麵包的是綿軟可口的土豆泥和鮮嫩的蝦肉,再蘸點提前配好的醬料,有特別的風味。慕容恪比較愛吃酸甜中帶點微辣的味道,她比誰都清楚。


    他對吃的方麵不很在意,四大美婢料理他的一日三餐雖然精致”卻沒有人知道他真正所愛。


    照例,她在廚房忙活時,銀盤也在,而且銀盤得了指示”說以後要把王與寶寶們的飯擺在一處”就更特別注意了些。


    “兩牟孩子壽多點大,吃得了這麽多嗎?”銀盤懷疑地問。


    菜式一共六道,另一碗鯽魚湯和放在竹編盒子裏的雪泥豆沙當甜品。這在大戶人家中並不算多”何況左左和右右還是戚老夫人千別的身份”與王又那麽親近。關鍵是”石中玉用了石榴huā配飛鳥紋的上等白瓷大盤裝菜,菜量頗大。


    “吃飯不飽,不如活埋。”石中玉笑笑,“左左右右正在長身體,又與王去了軍營整日”肯定又累又餓”寧願讓他們吃剩,也不能不夠的是不是?”其實,是怕某個無良的當爹之人搶食。


    她這麽說,王府又不是供應不起”銀盤就不好再多說什麽了。


    眼見這幾道菜都做完了前期準備,就等著慕容恪帶孩子回府,他們洗澡換衣的時候,再進行最後一道工序,方便及時擺飯又不會令飯菜冷掉的時候,慕容恪帶人回來了”而且情況不對。


    兩個孩子看起來還正常,隻是有些不安緊張樣子,而隨行的刹福珩等人的臉上則布滿擔憂之色。再看慕容恪”臉色蒼白,像生了一場重病似的。雖然仍然挺直著脊背走著”雖然還是那驕傲又冷漠的神色”


    那妖孽異常的臉也同樣奪目,可卻掩不住憔悴之感。看到下人們前來迎接時,他還似有意無意地看了石中玉一眼,令後者突然有點心驚肉跳。


    “發生了什麽事?”在慕容荊巨絕解語的攙扶,自己回到臥房後,石中玉立即把左左和右右拉到一邊,低聲問。


    “我也不知道。”左左的小眉頭皺著,“早上王帶我們又去子軍營,今天輪到我和王同騎一匹馬。然後就是孫大哥帶我們去騎小馬,還看了士兵們射箭,什麽事也沒發生。”“這裏的別大哥是指四大鐵衛之首,如今是馬夫之首的別軍,而不是寸步不離慕容恪的剁福珩。


    “就是就是。”右右點頭,有點沮喪似的”“不過王今天一整天都待在軍營的帥帳裏,一直也沒有出來過。到回家的時候就變成這樣子了,還是孫大叔扶上的馬。”


    兩個孩子因為擔心,有點語無倫次。而且他們畢竟還小,再鬼靈精,好多事也不會注意到本質,更因為年幼好動,會忽略掉細節。


    不過有一點疑問石中玉從他們的話中捕捉到了:慕容恪待在軍帳中沒出來”這種情況證明他在做些秘密的事。從他這幾天的行動來看”


    怕隻有孫福珩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


    “別怕,大人們有時候會心情不好,並不是生病了什麽的。”石中玉微笑著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你們先自己回屋去,騎了一天小


    馬,不是總說屁屁痛嗎?洗了手臉就在**趴一會兒,待會晚飯做好了,娘來叫你們。”她小聲的自稱娘”知道這個簡單的字對孩子們的心有極大的撫慰作用。


    果然左左和右右神色一鬆”雖然還是擔憂的看了看慕容恪的房間,到底還是聽了石中玉的話,乖乖回屋去了。


    他們兩個躺在**小聲研究王的異常不表,這邊石中玉守在廊下,見輕煙從主屋的臥〖房〗中出來就立即上前”低聲問著情況。


    “像是受了內傷。”輕煙有點發愁,“不過王不讓任何人靠近”


    自己回屋躺著了。”


    “我看王心事重重的樣子”石中玉拚命掩飾著過度的擔心。


    “王的心思深。”輕煙歎了口氣“從前還好些,心裏有火總會發出來”雖然行事有些荒誕囂張,好歹不憋著。可自從來了明鏡,


    罷了”說這些有什麽用。你還是在廚房待命,也許王一會兒就傳飯了。”


    石中玉點了點頭,再沒多嘴,轉身就走了。不過她沒有到後院的廚房去”而是跑到院外去守著。過了一會兒,見剁福珩和四大鐵衛出來了立即現身上前。


    別福珩雖然還不知道眼前的女先生梅小芳就是石中玉,但總是有一種天然的好感,加之寧山王千,丁萬囑說這位女先生是自己人,凡事聽從她的吩咐,凡事不得隱瞞,見她迎上來,立即對現為馬夫的四大鐵衛揮揮手。


    四大鐵衛訓練有素就算多年的不得誌”也沒有磨滅他們的忠誠感和紀律性”所以得到別福珩命令,連一個字也沒問就迅速執行快速散去。


    “王那邊,今天有什麽特殊的事發生嗎?”石中玉上前幾步,低聲問,“1輕煙說像是受了內傷”難道,


    有人刺殺?”


    別福珩搖搖頭,“沒有刺殺事件,倒是王很奇怪。”


    “怎麽奇怪?”石中玉好奇中有點緊張地問。


    “王在去軍營的路上命令我們偷偷抓了十來個百姓,打扮成王府侍衛和馬夫的模樣,帶到主帳去。”


    “什麽?”聽孫福珩這麽說,石中玉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抓百姓幹什麽?你確定那些隻是普通人嗎?”


    “我肯定。”孫福珩神情認真,“王根本沒什麽計劃,就騎著馬在街上亂走,抓的人也都是隨意點的。有幾次我聽王問起左左,哪個人長得奇怪,有幾個根本是左左點到的人。


    不過對於後來的抓捕行為”孩子們並不知情。”


    “那他,那他抓了那些百姓是做什麽?”石中玉隻覺得怪異非常咽了咽口水。


    “我不知道。”別福珩流要出苦惱難解的樣子來,“王叫我把那些百姓安排在軍帳之外,然後聽他的命令一個個送進去,再一個個送走還盡量不要驚動其他人。”


    “人來人往的”怎麽可能不驚動別人?”“因為在路上,王故意弄汙了衣裳,到軍營中就說要沐浴。那十幾個百姓裝的小兵,不斷提熱水進帳篷,雖然每次人都不同,有點怪異,但不會有人注意這些小事的。再說,我們把趙知信的人隔在外圍了。”


    “怎麽我感覺像王是要審問事情?”石中玉按了按眉心,“你就沒聽到什麽?”


    “王叫我守在帳外五丈之地。”別福珩正色道”“但就算我就在附近”也不會偷聽什麽。他是我的王,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心願。”


    又是這愚忠啊!要不是因為這兩個字,她和慕容恪五年的分別也許可以避免。可是,能說這是孫福珩的錯嗎?隻能說,他已經完全把自己獻給主上,沒有了自我人格。


    “那然後呢?”她話題一轉”“你什麽時候發現他受了內傷?”


    “並不比左左右右早。”別福珩歎了口氣,“快回府時,我去帳篷內接王”就見他歪在氈子上,通體都讓冷汗浸透了,似乎忍受了極大的痛苦。我在想,那些百姓走後,王獨自在軍帳裏待了很長時間”


    是不是練功走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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