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族,是一個珍視女兒家的民族。”梅月恒望著錦瑟,微笑道,“我們那依族的姑娘,是最尊貴的。”


    錦瑟微微一怔。以女子為尊,在很遙遠的古時候不是沒有,可是在當今的天下,哪裏不是以男子為尊?


    “所以呢?”她低聲問道。


    “我們那依族的女兒,不需要像外族的人,兩人,三人,甚至多人共侍一夫。在我們看來,忠貞是相互的。妻子對丈夫忠貞,丈夫亦必定要對妻子忠貞,三妻四妾,左擁右抱,是對女子的褻瀆。”梅月恒眸光淡淡一掃,仍舊落回到錦瑟身上。


    錦瑟再度怔住了。似這般的婚戀習俗,她聞所未聞,可是聽起來,卻又那樣合情合理,甚至,讓人心馳神往汊。


    後方,蘇墨淡淡流轉的目光之中,亦微微流露出一絲詫異。


    世上訓誡女子忠貞的書籍典故比比皆是,然而,要求男子亦要付出同等忠貞,卻是真的聞所未聞。


    梅月恒看著錦瑟怔忡的模樣,微笑伸出手來撫了撫她的頭:“你是我們那依族的女兒,所以,你的夫君,隻能與你,唯獨與你,相守一生。朕”


    “夫……君?”錦瑟艱難的扯了扯嘴角,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美人,你要知道,在當今世上,大約沒幾個男子能接受這樣的婚約束縛,偏偏,雲起願意。”陸離勾起魅惑的笑,將臉湊到錦瑟麵前。


    錦瑟看著他,片刻之後,終究是笑了出來:“你認為我配得上你?”


    “美人是美人,雲起自認為相貌也不差,如此登對,如何配不起?”


    錦瑟仰頭笑了一聲,低下頭來,忽而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眨著眼睛道:“你不會願意娶我的,除非你願意家宅不寧,家財散盡。”


    “美人言下之意,是說自己是個不祥人?”陸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這樣的借口雖差了些,到底還是為雲起著想,雲起心裏,仍然歡喜得緊。”


    錦瑟便笑不出了,隻覺得這陸離年紀輕輕便能擁有驚天財富,大約就是這厚臉皮的功勞。


    “還是,美人至今仍想著,那仲離駙馬爺,寧王爺蘇黎?”陸離挑挑眉,看著錦瑟意味深長的笑起來。


    錦瑟霎時沉下臉來,再度轉向梅月恒,怒目而視。


    梅月恒攤了攤手,無奈的表示自己清白,錦瑟還來不及開口,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同時手往懷中探去,卻已經找不見那支玉釵。


    她心頭驀地一空,推開麵前的陸離,就在大堂中四處找起來。


    “美人丟了東西?”陸離笑意悠然的跟在她身後,幾乎是亦步亦趨,興味盎然的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錦瑟懶得理他,找到蘇墨腳邊時,蘇墨卻隻是低頭看著她,一動不動。


    錦瑟微微吸了口氣,這才抬頭看向他:“勞駕挪挪貴腳。”


    蘇墨眸色黑得如能溺人,眸光卻是寒涼的。他淡淡看了錦瑟片刻,終究是挪開了幾步。


    還是沒有。


    錦瑟蹲在地上,默默思索起來。


    陸離竟然隨她蹲在地上,笑意款款的看著她。


    待憶及自己在客棧時曾拿出過玉釵,往後便再沒有印象之後,錦瑟倏地站起身來,拔腳便朝酒館外跑去。


    “美人!”陸離在後頭喚了一聲,抬腳便要追去。


    “陸公子。”蘇墨在身後喚住他,微笑道,“陸公子不是說,要請在下飲酒麽?”


    錦瑟匆匆回到客棧,先去後院找了一番,又在房中尋了幾遍,皆不見玉釵的蹤影,於是又到大堂去問小二和掌櫃,幾人也皆言沒有見過。


    錦瑟微微有些懊喪,腦子裏一片混沌,也不知自己接下來該怎麽辦。


    一個小二見她這副模樣,忽然道:“說起來,今日天還沒亮的時候,有一位公子來找過姑娘。”


    錦瑟猛地抬起頭來:“什麽公子?”


    那小二便將早晨見到的那人形容了一番,錦瑟越聽,手心便越是發涼。


    蘇墨來找過她?為何她卻毫無察覺?那她的那支釵,會不會是落到了他手中?


    錦瑟再回到陸離的酒館時,已是傍晚時分。


    大堂之中空無一人,她繞到後方,剛剛跨進後院,便一眼看見園中掛滿琉璃燈盞,將園子照得比白晝還要明亮。而園子中央的涼亭中,蘇墨正與陸離二人舉杯對飲,似乎言談甚歡。


    正對著她的蘇墨當先察覺到她的到來,隻是抬眸一看,原本背對著的陸離也倏地轉身,見到錦瑟,當即喜笑顏開:“美人可算回來了,這麽小半日不見,可真教雲起掛念。”


    語罷,他起身迎向錦瑟,拉了錦瑟的袖口,一同來到亭中:“一去半日,美人定然餓了,嚐嚐雲起準備的吃食。”


    錦瑟果然依言坐下,抬眸看向蘇墨。


    蘇墨飲了一杯酒,並沒有看她,卻仿佛察覺到她的目光,嘴角微微一勾,又為自己添了杯酒。


    陸離一麵殷勤為錦瑟布菜,一麵道:“美人,你可要多吃些,我家中那些婆子都道女子要珠圓玉潤方好生養,美人太瘦了些。”


    錦瑟聞言,果然舉起了筷子,吃了一口,忽然又看向陸離,展演一笑:“瘦一些有何不好?反正我又沒打算生養。”


    陸離模樣誇張的一驚,手中的筷子都掉了:“美人,雲起可是家中九代單傳,不能沒有子嗣。”


    “與我何幹?”錦瑟收回視線,低頭一笑,“反正我要嫁的人又不是你。”


    “你你你!”陸離一下子站起身來,伸手指著錦瑟,作痛心疾首狀,“你果然還想著那人。可你明知那人已經娶妻,你們根本再無可能!”


    “我也是今日方曉得那依族竟有這樣的婚俗傳統。”錦瑟勾了勾唇角,輕輕笑起來,“原本是想等他有一日來娶我,如今雖眼看著是不能了,我卻還是要等他的。即便不能相守,我也會等他。如此,既不違背我的心,亦不違背那依族的傳統,兩全其美。”


    語罷,錦瑟視線淡淡掃過蘇墨,隻見他兀自飲酒,似乎根本沒聽到她說的話。


    陸離頓時疾呼大慟,捶胸頓足地奔回自己房間療心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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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瑟低了頭默默地吃東西,蘇墨又一連飲過三杯,才終於放下酒杯,看向錦瑟,嘴角淡淡一勾:“不就是為了一支玉釵麽?說出這樣口不對心的話來,你心裏就不嫌難受。”


    玉釵果然在他那裏。錦瑟深吸了口氣,抬起頭來看著他:“口對不對心,是你說了算麽?把玉釵還給我。”


    蘇墨仍舊笑著,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我瞧你先前的模樣,對錢財寶物好像異乎尋常的緊張,對這支玉釵這樣著緊,是因為它很值錢?”


    “對你來說不名一文。”錦瑟毫不回避的看著他,一字一句道,“可是對我來說,是無價之寶。”


    “撒謊。”蘇墨麵容平靜的吐出這兩個字,寂然片刻之後,他忽然抬頭看向她,伸出手來,用力將錦瑟攬進自己懷中,另一手扶住她的臉便要親下去!


    “蘇墨!”錦瑟似乎一早已經預料到了他的失態,竟絲毫也不慌亂,隻是用力抵住他,冷聲道,“你敢碰我一根汗毛!你對得住我姐姐嗎?”


    蘇墨驀地頓住,兩人麵容近在咫尺之間,他目光之中竟緩緩流露出前所未見的悲涼來。


    錦瑟一怔,可是隻是片刻,那絲悲涼便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又是深不見底的深幽:“不能碰嗎?那麽曾經,南山下的小鎮上,客棧裏,王府裏,我的臥房裏,我還差碰你那一根汗毛?”


    錦瑟望著他,片刻之後,忽而嗤笑了一聲:“為什麽到今時今日你還要提起那時候?我刺你那一刀的時候,你就該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做戲,我是騙你的!我做的所有事,對你說的所有話,無一不是為了替姐姐報仇。其實我也想不通,像攝政王這樣英敏睿智的人,實在不該到今時今日還放不開,更不該……愚蠢到認為那些是真的!”


    蘇墨仍舊將她攬在自己懷中,聞言,嘴角勾起一絲似嘲非嘲的笑意:“如若不真,你以為我會上你的當麽?如今你既然全盤否認,那我唯有再求證一番,看看究竟是自己眼力出了問題,還是……你忘了一些不該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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