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八月十八雁門發兵,十餘日來,兵馬不歇,寢食難安。


    說服王柔、平定榆次,西退高順,南敗張楊,現在,又將冀州軍逼離井陘三縣,終於基本控製了太原全郡。


    劉芒決定在榆次駐紮一晚。


    榆次意外,險些影響整個太原攻略。同時,為了免生意外,對榆次各世家,也采取了強硬的手段。


    豪族世家,是這個時代的特征之一。在當前局勢下,想要立足一方,還離不開他們的支持。劉芒希望借暫住之機,和世家聯絡下感情,緩和一下榆次意外引起的緊張關係。


    按原計劃,今晚應抵達晉陽。劉芒命時遷趕回晉陽,通知長孫無忌,改變行程,明日午時,大軍抵達晉陽,讓長孫無忌做好相應準備。


    牽招奉命駐守榆次,早已安排好一切。各世家家主,已齊聚縣衙大堂。


    前幾天,就是在這裏,也是世家家主齊聚。雖隻過去幾日,但今日各世家家主的態度卻已明顯改變。


    幾天前,劉芒斬郡丞、殺縣令,震懾各世族豪門,迫使他們交出家兵,各位家主雖心有不甘,卻不得不從。


    而這幾天裏,世家家主們看到,劉芒在昭餘澤一帶,大破上黨張楊;又不知用了何等手段,西河呂布大軍竟也毫無動靜。


    劉芒帶領的雁門軍,先退匈奴,再占太原,展示了強悍的實力,各位家主不得不承認,劉芒有雄才偉略。張楊呂布手握重兵,尚且避其鋒芒,世家豪強,不過是地方土豪,怎能與其抗爭?


    順昌逆亡,既是王者爭霸宣言,也是世家豪門得以世代延續的準則。


    對世家而言,隻要能保住自家利益,誰入主太原郡,又有什麽關係?


    今日宴席上,各位家主再不敢出言抵觸,所說都是恭維、溢美之詞。


    這些話,劉芒左耳聽,右耳出,哈哈一笑,席間氣氛倒也融洽。


    宴席隻是顆定心丸,做個樣子,世家家主們安心,劉芒卻無法安心。冀州大軍尚未退出井陘,袁紹還未放棄並州,劉芒要琢磨該如何對付他。


    宴席隻進行了一會,劉芒和眾位家主說了幾句客套話,便讓牽招代自己招呼各位家主,自己則和劉伯溫研究應對袁紹之策。


    ……


    井陘三縣,現已集結本方馬步軍四千餘人,堅守三座城池,有蘇定方統領,對抗冀州不足萬人的新敗之軍,暫時不會有問題。


    劉芒和劉伯溫所擔心的,並非己方將士的忠勇,而是如何迫使袁紹退兵。


    “袁本初,出身豪門,少年得誌,平步青雲,被奉為楷模,世人爭相效仿。”劉伯溫和劉芒一樣,看不起袁紹,卻又不能不重視他。畢竟,袁紹的冀州和太原隻有一山之隔,而袁紹手裏,還握有天下最強的一支隊伍。


    “袁本初優柔寡斷,然……”劉伯溫踱著步,繼續分析著袁紹,“袁本初心驕性傲,其地位優於常人,酸棗會盟,被天下諸侯尊為盟主,更為其增添驕傲之氣。此番自井陘出兵太原,雖未遭到慘敗,但也必被其視為奇恥大辱。”


    劉芒點頭道:“是啊,我們得考慮周全,盡量弱化井陘之戰,並且,短期內,也要避免與其發生大規模衝突。”


    天下豪傑,劉芒最瞧不上的,就是袁紹袁術兄弟了。但袁紹勢力太大,兵力二十倍於自己。此時叫板袁氏,雖然心情爽,但如果真要拚個你死我活,不爽的一定是自己一方。


    “為今之計,還是以和為貴。”劉伯溫指點著地圖,分析道:“袁本初剛剛取代韓文節,冀州情形與我太原相仿。冀州西部,尚有忠於韓文節而不滿袁本初的小股勢力,而冀州東部,尤其是袁本初的根據地渤海郡,那裏與青州相鄰。最近一段時間,由於袁本初西取常山國、趙國和魏郡,為了圖謀日後發展,將治所遷至魏郡之鄴城。渤海郡與青州交界處的黃巾餘黨,又再次活躍起來。”


    “哦?那邊牽扯了袁本初的精力。”


    “是啊。”劉伯溫繼續道,“如果東西兩麵作戰,對袁本初可能不利。況且,我軍占據了井陘三縣,是以逸待勞,是有根據地對其無根據地。轉眼就要入冬,一旦大雪封住井陘,冀州軍補給無法轉運,他袁本初受不了啊。”


    “我倒真想他冀州的隊伍堅持到冬季,等他們給養一斷,徹底將其吃掉!哈哈哈……”劉芒如此說,也不過是為解氣過癮。他當然清楚,即便大雪封山,但若是真的打起來,冀州軍雖然會損失慘重,而自己一方的損失也絕對小不了。


    劉伯溫和劉芒相處久了,清楚劉芒的性格,跟著笑了兩聲,繼續道:“從雙方角度考慮,止戈收兵,都是利大於弊。袁本初經營他的冀州,我們也需要時間穩定、經營太原和雁門。”


    “是啊,咱們取太原,不是為了吃光耗盡,而是為了發展。”劉芒苦笑著搖搖頭,“隻是,袁本初在井陘吃了虧,就怕他放不下麵子啊。”


    “麵子嗎,不算什麽,隻要有人出麵讓他下個台階,就好辦了。”


    劉芒凝著眉,手指在幾案上輕輕敲擊著。“誰出麵給袁本初弄個台階合適呢?平原劉玄德貌似忠厚,但暗裏小心思也頗多。我們在雁門力抗匈奴,他都沒有做任何表示,怕也不會出麵說和此事。”


    劉伯溫兩手分別指點著幽州和兗州。“劉伯安和曹孟德可也。”


    劉虞和曹操?


    劉虞素有長者之名,和劉芒也有一定交情,而且,還愛管諸侯紛爭的閑事。讓他出麵說和,的確合適。


    可是,曹操會出這個頭嗎?


    曹操占據兗州東郡,與袁紹的冀州是近鄰。


    曹操和袁紹,貌合神離,政治理念截然不同。


    曹操正在四處招兵買馬,增強實力,也在竭力拓展生存空間。從很多角度看,劉芒和袁紹爭鬥,可以讓袁紹分心,無暇顧及曹操的所作所為,而曹操正可借此發展壯大自己。


    曹操為什麽會出麵調停爭端?


    劉伯溫笑了。


    “並冀二州爭鬥,雖然有利於曹孟德,卻不利於天下。曹孟德素來以秉持大義著稱,他必會出麵調停。”


    劉芒聽到這裏,眼睛閃亮,笑道:“哦,哈哈,我懂曹孟德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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