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被她看破了。玉甄公主畢竟是女兒身,又身為人婦,他自然不便宣稱覲見公主,也不能進宮,可他怎能說出是自己刻意為了求見玉甄公主,而挑取了那個時辰?所以,他隻說是求見定國候爺。卻不料,向來宣稱國事繁忙的定國候爺,在他前腳方一入坐,後腳立馬就到?如同算準了時辰一般。百般無奈之下,他隻能將計就計,不動聲色奉上帶來的禮物,怎知秦翦會在他麵前如此糟蹋?


    玉甄看他鎖眉不語,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怎麽?你們都能想得到的事,卻怕被我想著了?”


    柳懷臉上那個笑容讓人看不出他心裏是什麽滋味:“是。是子忻太愚昧,低估了玉甄公主的智慧。”


    聽著他話間隱隱的譏誚之意,玉甄不動聲色地轉過了身,聲音幽柔,仿佛帶著歎息:“子忻哥哥,你難道隻記得太子對你的恩,就忘了我對你的情嗎?你不是曾經說過,讓我等著你嗎?我一直記得你那時的話,縱然到了今日,人事變遷,我對你的心,也依舊未曾變過。我知道,你也是一樣的,是嗎……”


    “公主,請自重。”有種心力交瘁的疲憊壓得他幾乎無法喘息:“當年的事,不必再提。我永遠也不想聽。玉甄公主,若是您真為您的國家設想,便請借兵與我,敝國上至君臣,下至黎民百姓,都會對您這份恩德永念在心。條件您請任提,其它的話,免談。”


    瞅住他有些煩倦的臉色,玉甄似笑非笑地繞到他身前,斜眼睇住他,一雙秋波婉轉出柔情萬縷:“若我的條件就是——要將你留下呢?”


    “公主!”此語一出,柳懷的臉立時紅了,那不是羞赧之色,而是被怒氣激出的紅暈,盡管麵色通紅,他的目光卻如寒夜裏的幽光,冷竣逼人:“請您尊重一下外臣!也尊重一下您自己!”


    他這一發怒,仿佛果然有了作用,玉甄歎了聲氣,終於收斂住語氣中的輕佻,慵然道:“既然你不念及我們的舊情,那我們就談國事。妾身說過,這個朝政雖一半由妾身掌權,但是援請救兵這種事,卻非妾身所能做主。若是你們太子付不出合理的代價,就算妾身今日在此答允了你,滿朝權臣隻怕也不肯服我。”


    “你究竟想怎樣?不怕開門見山說出來。”柳懷冷冷看著她。


    “此事容易。”玉甄眉間一挑,“請恕妾身直言不諱。妾身自是知道貴國公子此次借兵之事刻不容緩。西南一方連數年深受澇災之苦,災後又逢蝗蟲橫行,近乎顆粒無收。此月間嘉陵江一帶恰又疫病肆虐,即便貴國太子廣施恩澤,也知病去如抽絲,斷無一月之間便可至如初之理。銀夔國素來以攻為守,不時侵擾貴邦邊境,而國主亦有大誌,長年圖謀西進,這點咱們已然心照不宣。今墨虯國遇百年之災,一有不慎,怕是會糧荒吧?貴國公子素行仁義,以德治天下,你我對話之時,他隻怕早已開倉濟民。公子心中,必憂銀夔來犯吧?銀夔強而墨虯弱,今又時運不濟,若漢中告破,敵軍先屠城,而輜重緩行,輕騎數千過巴山棧道,介時隻怕不出一月,帝都錦官便會被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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