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教我習箭始,便仿佛換了個人一般——一日十二個時辰,我每日隻得三個時辰的休息,一個時辰用膳,其餘時間,由朝至晚,都被他督促著傳授箭術。


    自那日後,我便再沒有見過當初飛入宮中的那隻鳳鳥,我曾問過雪嵐它的去處,雪嵐卻總是不經意地繞過我的問題,追問許多次後,他的目光終於望定天際,淡淡地說:


    “它如今被鎖在大凰國的神廟裏——大凰國的子民深信鳳凰能守護這個國家。他們膜拜鳳凰,將鳳奉作神祉。”


    我詫異地望見,在雪嵐說出這句話時,唇邊竟然含起一抹淺淡的笑意,我胸口一窒:“你不是它,你怎有權力操縱它的自由?”


    “我是它的主人。”雪嵐回眸我望住我的目光再也不複昔日那般青澀,短短幾日間,那雙朱紅眼眸便仿佛能洞穿我的心事一般。


    我深深吸盡一口氣,便側過了頭,避開他的眼神——自那夜我在他懷中睡去,他將我抱入臥室之後,這幾日來,我再不願與他多接觸。


    “你在乎它?”便在我轉身想要回房之際,卻聽他忽然在我身後輕不可聞地問了一句。


    我回轉身,平靜望住他:“不關你事。”


    今歲入冬,燕京並沒有落雪,然而這個冬天,卻是我此生以來最冷的一個冬天。


    每每透過窗欄,望住雪嵐白衣蕭索的身影,心底某個地方總會抽起針紮一般的隱痛。極隱淡的一絲痛楚,讓我尚不能捉摸細透,便仿佛已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可能,我是想起“他”了吧。我淡淡一笑,悄悄將身子從窗欄邊抽回。


    自那日後,鳳軒再未來看過我一次,也未再吩咐宮人為我送來脂粉首飾。他那日說過,他不喜歡勉強女人。


    自翠珠離去之後,我亦愈發疏懶,竟是多日不曾再開口說一句話。而殿外雪嵐身上那副鐐銬,隨著他走動間發出的清脆響聲,不知何時,我聽在耳內,竟也不再覺得刺耳。


    當我再度步出臥房,外間寒冽朔風竟已融化為和暖煦風,輕風襲麵,頭又愈加暈沉,才方起身,竟又似倦意深深。


    入春之後,鳳軒依例舉行每年一度的狩獵。因有諸般鎖事需要安排,近些日子,每日都有雜遝的腳步聲經過朱鳳宮外,吵得我寢食難安。


    直至這日,方有宮人來朱鳳宮傳召雪嵐入長生殿覲見鳳軒,說是皇上今歲春狩,邀請雪嵐公子與我一同前往。


    雪嵐公子,叫得還真是客氣。如雪嵐真的是他口裏的鳳神,他又怎會在他身上施加如此沉重的鐵鐐?


    春狩要帶雪嵐同去,是何用意我並不知曉,但既然鳳軒下旨提到要我也一同去,那麽無論如何,我是須得要做足春狩的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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