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時過境遷,往昔一切,已如雪泥鴻痕,彈指之間便湮沒了痕跡。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複計東西。現如今,雪泥依故,鴻印猶存,而身後的那一行鴻印,卻再覓不回昔日曾留駐在心的記憶。


    墨虯國天禧朝嘉豐十三年冬,帝急召罪臣柳懷入宮,麵斥其通敵叛國之罪,將柳懷罷黜官職、貶為庶民。太子蕭朔再三挽勸,終不遂,隻得請命離京,不辭千裏,孤身親送柳懷至岷山下。太子蕭朔此舉,令滿朝臣子皆大是動容,一時之間,太子蕭朔的仁義之德,從朝堂至坊間,眾口無不頌稱。


    而於柳懷罷官之事而言,玉甄對他的算計不啻是更沉重的一擊,這一重創令一向剛毅隱忍的柳懷終致心灰意喪,更兼因原本好友馮玨亦因他之失而辭官歸田,更令柳懷再無顏麵留在墨虯國,隻想從此隱歸西域,再不必身陷當今天下無止境的爭擾糾紛中。


    環佩之聲響過之處,雪泥中一行馬蹄印正迅速向著西北方向漸行遠去,而在馬蹄過處的十步之外,那些方才留下的印記便已被積雪埋覆。


    雙馬並轡馳騁在蒼蕪雪原上,寒風裹挾雪沫滲入肺中,冷涼中竟透來融融暖意,驅散了雪原上那透心的凜寒之意。柳懷偶爾回眸,笑督故意放緩馬步,趕在自己身後的那位白衣太子,隻覺仿佛光陰移換,自己又回到了當年二人把酒暢歡,一笑輕狂的少年時代。


    隻是,時過境遷,往昔一切,已如雪泥鴻痕,彈指之間便湮沒了痕跡。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複計東西。現如今,雪泥依故,鴻印猶存,而身後的那一行鴻印,卻再覓不回昔日曾留駐在心的記憶。


    身後馬步驟然止住,白駒一聲長嘶。太子蕭朔翻身降馬,牽起馬繩,靜望著柳懷,那輕牽的唇角邊,卻再看不到昔日那個異彩飛揚的少年太子臉上颯朗不羈的笑容,那一抹深沉笑意,憂喜莫定,而他微鎖的眉眼間,猶凝了一層寒霧,讓柳懷縱在咫尺之間,亦望不真切他眼裏神色。


    柳懷亦翻身下了馬背,向蕭朔深深一揖:“送君千裏,終需一別。臣今後無法再侍奉太子之側,還望太子日後好好保重。”


    蕭朔一襲白狐雲氅,鬢發染雪,眉間凝霜,絲絲白霧隨他口齒開闔散化入風中,卻仍不減話音中那稀朦暖意:“你我早無臣主之分,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待有再見之日。我還是喜歡聽你叫我‘蕭大哥’。”


    柳懷低垂眸光微微一閃,仰目望定蕭朔,良久後方輕歎道:“蕭大哥。”


    太子蕭朔輕輕一笑,並不如平日在朝中那般婉言曲語。仰望山腰間幽茫雪色,幽聲問:“此去便是銀夔國境地,你……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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