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在他國曆經流離磨難的當朝長公主,一個是踏著屍體踩著血腳印走到今日的攝政候,一場政治的聯姻,將二人的命運聯係到一起。他給了她生殺予奪的大權,給了她長公主的名望地位,卻給不了她靈魂深處最渴望的安寧與安定。她雖嫁與他,卻畢竟不是甘願屈服於宿命的女子,隻是她並非烈女,隻是不願依從非自己所愛之人罷了。於是在洞房之夜,她一刀揮落,讓她的夫君從此再也不能碰她。當然,或許其中還有更深的用意——便是杜絕他留下子嗣的機會,讓她的瑾兒,可以安穩地坐住皇位。


    她所做的這一切,有違妻德、有違婦道、有違王法,秦翦是否也在心裏怨著她呢?


    他該怨她的。然而,他卻半句也不曾責備過她,甚至什麽也不曾埋怨過她。她每夜在宮裏守著瑾兒,從不曾歸府留宿,他任由她去。她每日回府之時,他便會囑咐下人沏上她最愛的玉芽龍井,同她談論朝事。待戰事一起,他便將朝務全權交與她,自己如尋常將軍一般領兵抗敵,回報她父皇對他的“恩”。


    她當日一刀斷了他的塵俗之念,然而,尋常男人該做的,他都做了,尋常男人做不到的,他也都做到了。


    可是她呢?她似乎從不曾體諒過她那位“夫君”。正因為她看不到他對自己的“怨”,因而更加猜忌他、提防他的“用心”。


    秦翦曾言道,若與銀夔國的戰事已是無可避免,他手裏尚握了最後一張“王牌”——雖不知是否仍有用,但至少應當一試。這次,她容許自己相信他。於是這一路上,她雖身困於敵人爪下,卻安下了心。


    當然,最讓她安下心來的,卻並非戰事。從這一路上所知獲的傳聞中,她並未聽到玉螭國皇宮出了什麽變故,這對她而言,便是好消息,想是“那個人”,已經兌現她的諾言,瑾兒如今,也已平安了吧?


    她的眼睛,不知柳懷可有為她醫好?可那又關她玉甄何事?他們走了,他終究是帶著她走了。


    此恨綿綿無絕期。她怨的,不是她,而是那個當日在危機之時、棄她而去的男人。


    墨虯國帝都錦官雖不似玉螭國二都的奢華,建築卻也極是秀致風雅,兼且民風淳樸,若是不想到那位蕭太子,較之玉螭國那喧囂富麗的帝都,此處反而更令她流連。


    這一路上,“暗修羅”待她都極是照顧,飲食住宿,皆遵從她心意,為她安排得妥妥當當。偏生玉甄卻不是那般安分的人,這一路硬是愛出一些難題刁鑽一下暗修羅,暗修羅那日曾傷過她一次,險些便奪了她的命,見她也未有怪責自己的意思,更且玉甄本就是他墨虯國請來的上賓,於情於理,他隻得硬起頭皮,為她將那些刁鑽要求一一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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