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翦沒有立即回答,目光掠過她胸前的傷處,微微搖了搖頭,肅然答道:“邱世芃終究未等到我們與墨虯國毀約,便以上番漢中一役為由,向我玉螭國出兵。我率兵三十萬,在漢水與敵方大將梁子陵交手……”


    不知有意抑或無意,秦翦話音在口邊頓住,望住玉甄睜大眼、屏息等他下麵的話,卻是輕輕一咳,道:“現下梁子陵正在府中,甄兒你是否要去見他一見?”


    “他降了?”玉甄矢口問。


    “不,去了你便知道。”秦翦故作神秘地傾身攙起她。玉甄方一撐下床榻,套住塌下的金絲錦履,牽動胸口傷處,不由顰緊了眉,抬頭望見秦翦目光正望住自己,於是抿緊口,站穩身子,搖頭道:“不礙事。”


    秦翦望著她蒼白臉上堅忍的神情,目光有一瞬的恍惚:那一刻,他仿佛又看見了當年那個閉居離宮的小公主,一身素紈長裙,輕施淡妝,緩步向自己走來。外麵戰火連天,而月光照在她瑩淨的臉上,卻有超出她年紀的堅毅的光。


    往昔再度重現於眼前,這麽多年、發生了這麽多事,為何當初那一切又浮上心頭?秦翦不待她開口,已橫抱起了她,闊步向門邊走去。


    眼角餘光偶然停留在她臉上,卻見她仍是顰著眉,悵然思考著什麽,平靜臉上看不到一分一毫的波動。


    欲可斷,情難收啊。或便是自初相見的那一刻起,一切已注定了吧?因此,他當年才會請皇上賜婚。


    梁子陵作為他國降將,秦翦對他卻待以上賓之禮,安排他在府中的沁梅院入宿。


    秦翦這麽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踏入沁梅院,秦翦便放下玉甄,玉甄穩住腳步,與秦翦一同叩響了外廂房的漆金樟木門,稍待一刻,便有丫頭來為二人開了門。


    玉甄隨秦翦踏入房內,眼見一個寬袍輕履的男子正端坐在書案前,提筆寫著什麽,似是沒有聽見二人的腳步聲。


    秦翦擯退侍女,又含笑對玉甄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必心急,玉甄會意一笑,遂轉過目光打量住梁子陵:此人年歲未及而立,眉目清秀,麵容儒雅,看他提筆寫字之姿,她目光一時恍惚——昔日柳懷坐在她身旁,教她寫字之時,也是這樣的神態。


    待最後一字落畢,梁子陵擱穩了筆,方長身而起,目光掠過秦翦,又在玉甄臉上定住,玉甄驚了一刻,不解此人區區一個降將,為何如此不識規矩,怎料一旁秦翦這時單膝跪下,拜禮道:“秦翦見過子陵皇子。”


    玉甄驀然一驚,怔怔望住梁子陵笑意盎然的雙眼,一時竟說不上話。


    “他、他是……”一向處變不驚的玉甄這時俏臉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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