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上級領導到廣化油庫來任命,廣還憂心忡忡的樣子說,“謝總,我可隻有中專學曆文憑呀!”言外之意他還差一張大學本科生的文憑,怕他弄錯了。(.好看的小說)


    改革開放的政策下來,上級規定:主任的條件應具備本科生以上的學曆,可他隻讀過二年黨校,充其量也隻不過有張中專的文憑的學曆。不是他謙虛或虛偽,雖說他做夢也想升正職,做夢也想改變現況,可他明白升職也應有升職之道。


    他說,“文憑能說明啥?我們更看重的是工作能力。再說,你上次刊登的那篇《交流心得》等文章我己欣賞過,我想,就我們公司幾個副主任所發的,應算你寫的那些是最有水準的嗬。”他暗自慶幸――他的能力終於得到上司的賞識,他這粒混在土壤裏的珍珠終於被發掘。


    想當年廣也是當正主任時,企業正在進行體製改革――各部門趁勢注入“新鮮血液”,文憑當然被列入其中,各路諸侯各顯神通。有些別有用心的人趁機起紛爭,他勢成騎虎,一方麵對自已幾十年來在這條線上的職業愛不忍釋;另方麵他是家裏的主梁柱,容不得有半點傾斜。固他識時務――主動向上級領導提出引退:要求把正主任之職降為副主任的級別。記得當時領導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那你以後可別鬧情緒呀!


    再說他的這篇心得是例行公事發給劉秘書的,並沒發給謝總過目,他知道他在省司的分量――能說到做到,是個難得的好領導。可他還是不想乘機討好他,另方麵也可能怕他太忙了。他這人曆來如此,做什麽事情首先考慮到的是對方的感受,從不搞彎彎腸子,更不想投機取巧討好領導。或者說,當領導要重用誰時,就會設法去挖掘誰,賞識誰,總之他們在用人方麵還是有一套的。


    他再說,“謝總,那我能否提點要求?”


    他說,“那你說說看。”


    他說,“要我當主任可以,但必須調派君協助我。”君以前曾與他合作過――他當正主任,他當副主任時,感覺他這人好用,能與他同步。他想:既然領導能勝任他,就得找個合拍的搭檔,以便更好地開展工作,另一方麵想讓領導乘勢調走那個現任姓江的副主任。


    想當年體製改革時,有些別出心裁的人以為他的引退大有文章可做、大有問題可抓,以為立功的時機到了,固借著上麵有後台老板給撐腰,千方百計想排斥他、擠壓他,給他加上莫須有的罪名,把他軟禁了一日一夜,軟硬兼施地要他交代違紀行為。當然他也不是軟柿餅可任人拿捏的,他自問問心無愧,一切能從大局出發,從來不為貪圖一已之私而損公,他與他們據理力爭,當然他以勝利告終。後來在林總的極力保薦下,才得以從原來正主任引退為副主任的職位。可當時從外地調來正主任的浩和這個直到現在還在此處姓江的副主任,加上他這個副主任,一正二副本來就屬超編的,總感覺他隨時都有被人擠兌的可能。可他在逆境中更加堅持原則,保持做一個黨員的高風亮節和自己的道德底線,可以說是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來……。


    其實,他有“幾斤幾兩”自已最清楚不過,也可以說他這次能升為正主任是破格錄用的。也可能對他在任副職其間的考驗和肯定。


    就說他當副主任那階段,協助才三十多歲,比他小一輪的大學本科生浩當主任,浩調走後又協助隻二十多歲比他小二輪的小李當主任。雖隻是副職的級別有時感到不自在,也肩負著重任。


    就說那次他帶小李到當地錫箔村拜訪村書記如鬆這一節吧,因有上代主任浩作鋪墊――剛退為副職的他一再在心裏提醒自已,已在主任前麵加上個副字,充其量也隻不過是一個馬腳,固對搞好地方錫箔村的關係持消極的態度,沒有及時提醒浩應適時拜訪村書記,與鄉親們建立“魚水情”。(.)或想各人有各人工作的一套方法,他才不想去操那份閑心,弄不好還會給人加上越權篡位的罪名呢。可有些事情越想避免越是避免不了的――廣化油庫接二連三地出現了失竊案:小至私人的日用品,大至油庫的油品材料,終於發現靠圍牆腳的一顆槐樹的枝椏穿越圍牆外。經分析,可能是近郊錫箔村的村民趁黑爬上枝椏穿越圍牆所為吧?為表明心跡,大家主動輪值,經過幾個晝夜的伏擊,終於抓住一半夜翻越圍牆的“家夥”,且當場把他扭送到派出所去……。當天晚上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張三、李四、王五幾人吃完晚餐後剛要打撲克,就被派出所的人神鬼出沒般扭送去派出所:說是有人檢舉,懷疑這裏有人在賭博。他連罵娘的心都有了,這班狗雜種越來越不象樣,隻會給油庫添亂、給咱捅婁子,值班時間晚上隻休息個把鍾頭吃飯的他們,有餘時間玩點什麽不好的,居然有雅興玩上幾盤撲克?這回問題大如天,若上級得知、追究下來說咱這油庫已成為賭場,在職員工值班時間在打撲克玩忽職守,那麽,正主任浩當然責任重大,牽涉到他這副職協助幼主的更是難逃其責。


    浩幾乎帶著哭腔給他打著電話,並要他立即趕赴油庫商議此事。那晚他剛回家休息。他一路在思量著對策,一到上班處就馬上帶著浩馬不停蹄地到當地錫箔村拜訪村書記如鬆……書記如鬆二話沒說就當著他們的麵打電話給派出所說那是場誤會,要他們馬上放人。這樣,張三、李四、王五幾人就回單位繼續上班,前後還不到一個鍾頭。至於那個盜竊犯的“家夥”,書記如鬆解釋說,“那人腦子有點問題且家徒四壁,就算把他賣了,也值不了幾個錢可賠償他偷的東西。不過,把他關押幾天到派出所教訓教訓還是必要的。”書記如鬆都說到這個份子上,這事也就這麽不了了之。雖說咱成為冤大頭,教訓慘重。再說人家的土地被咱們占用,就憑這點也應以人民內部矛盾處置。他想隻要大家能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共同齊心協力,隻要掠舵和撐船的人能夠步伐一致,就是再大的風浪也能迎刃而解。


    重要的是不能迷失大方向。


    那次他與村書記如鬆打電話說要帶第二任的主任小李拜訪他的,書記如鬆與他在任拜訪他時一樣先到酒家訂了一桌酒席。應說明,咱廣化油庫可是建在他們村上占用他們的土地,正因如此咱們就應每年上交他們村三十幾萬元的租金,也就是說他們村坐享其成就能每年從咱單位上得到這筆款進賬。對於他們來說咱是“財神爺”,他這條“地頭蛇”不帶頭供奉咱才怪呢?可就算如此他們也應裝孫子先上他的門拜訪他,把關係搞定,別小看人民群眾的力量呀!


    當小李和他踏進酒家時,書記如鬆把預先買好的供奉“財神爺”的二條“芙蓉”煙馬上送到主任小李的手上,主任小李的反饋是,“我沒吸煙”。就把“芙蓉”煙推給他、把難題攤給他,一副不食人間煙火、清高的樣子。他差點跳起來,“怎能如此――不懂――規矩。”幾乎忘了自已的前頭已加上一副字。酒足飯飽後書記如鬆說了句語重心長的話:要不是看在老領導(可能指廣吧)的麵上,要是象上代主任一樣,我才懶得睬你們。是啊!咱們上交他們村的款項已是鐵板打釘――早就敲定好的,況且當紅娘的隻給人家牽線搭橋,哪管得人家生不生小孩?至於從工作的進展中能不能和諧穩定那就隻有看咱們的造化嚆。


    謝總說,“我是代表省司來的,讓我考慮考慮。”他還透露:那次榕華分司出事(貪贓枉法的事件),上級已懷疑與咱們這現任姓江的副主任有關,隻是基於還沒找到確鑿的證據。這在我的預料之中,屬話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


    當年那第一個接任他正主任職位的浩,二年後調到另處,如今與一貪汙腐化的案件有關。那個當他們“後台老板”的高層人物現已退居二線。可想而知當年他與“魔”為伍艱險的程度和付出的代價有多大?一個企業若任人唯關係,所用的人又不得力還象偷油的老鼠一樣,那麽,這個企業不被偷空才怪呢。好在領導在關鍵時刻能夠明察秋毫。


    如今上級又委他以重任,他雖未能做到象諸葛亮一樣“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但忠於職守,幹好本職工作是他一貫做人的原則。


    最後謝總還關心地問我,“家庭方麵有什麽要求嗎?


    他說,“沒有,我的女兒最近已考上公務員。”


    其實,他更想說他家裏有一位賢內助在後方默默無聞地支持他,她是他的好港灣。他不論在家庭或經濟方麵已沒後顧之憂,他有信心:在他快要踏上“知天命之年”正好趁此發點餘熱和餘光。


    一個星期後,君打電話給他。


    他知道省司已采納了他的意見。他說,“老君,以後咱倆好好合作、好好幹,別讓人看扁了,要讓人知道,還是咱這班‘老家夥’好用,讓那些妒忌咱們的人見鬼去吧!”他給君打氣說。


    老君發出幾聲“嗬!嗬!嗬!”的聲音,他這是高興時才發出此聲音的,他太了解他的脾性了。一個隻會幹實際工作,連開會要他講話、發言還麵紅耳赤的、開起口來“喏喏呶呶”的老家夥,也隻不過大他一歲,學曆也才高小畢業的。他想:他倆一個充其量是中專學曆的,一人才高小畢業的,他有決心和信心與之攜手打出一遍新天地,讓他倆日後的輝煌注入新史冊。


    鑫知道後說,“有的人要升官是用錢財鋪墊上或是勢力交易下的,而你倒好,不但不用錢財鋪墊或勢力交易就能座上正職,還能提出自已的主張……。”


    畢竟社會還是有正義存在的,正能勝斜,忠能勝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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