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溶和市不大,還被一條大江隔著分為南邊和北邊二大部分,他們仨的住處都屬南邊還有鑫的家都同在此邊。而鑫的鋪子和鶴的住房還有海濤在公安局裏集資的那套房則屬北邊同一方向的。今晚他倆離開盎然在公園路的那套新借的住處後,就雙雙的一路走著一邊交談著,話題大抵也是離不開盎然這主角的。


    平時他們都養成晚飯後散步的好習慣,此時剛好趁此散步。這可是養生之道,民間還盛傳著: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咱溶和市以前隻不過是個小縣城,因此處陸海空交通運輸方便、四通八達、人傑地靈的,就乘改革開放這股東風而成為地級市的。鄒老師的住處在仁和路11號,廣的家則在念慈路21號,他倆大概有十多裏的路可同行往北邊路走的,直到經過卜蜂蓮花的超市的交叉路口處就一人往東,一人往西走、各回自已的住處。


    鄒老師說他讀不懂盎然婚都已離了,樹倒猢猻也就散了,可他那樹咋沒斷根的理念?


    他說他有好幾次想試探他、也專門找他座談過,想從中了解他究竟心裏什麽人選才合他意或說適合當他的老婆?再說經曆一次失敗的婚姻又如腳底踏著一條草蛇,以後的二婚該慎之又慎這點他該懂吧?


    接著鄒老師又說他一段與盎然有關聯的故事來:他說他的老婆死那段時間他可以說是如萬箭穿心的,他與夫人的感情可以說是好得沒得說的,後因他騎摩托車載她的路上才出的事故,他除了深深的自責和負疚外,生不如死,萬念俱灰,想一了百了就是他那時心裏真實的寫照。


    那段時間作為榮百總經理還是他夫人上司的盎然時不時地到他家裏安撫他,關心他,幫助他,幫他料理老婆的一切後事,使他逐漸走出困境,讓他感動得不得了。應該說,作為他老婆單位頭人的他已遠遠跳出一個領導的責任範圍內。


    廣聽著“嗯!嗡!”地回應他,這在他的意料之中,盎然他憨厚、踏實、善良,不然他倆何以像孿生兄弟一樣粘黏那麽多年?


    廣接著從衣兜裏拿出一包煙來抽出二支來,然後二一添作五的,並打著火機先給鄒老師送上火,然後才把自已手上的香煙續上火。


    鄒老師邊吸著邊接著講他以前的故事:他六歲時父親去世,十二歲時母親過世。在他母親過世的同年被鄰村的一個遠房親戚收為義子。父親去世的隔年,土改開始了,聚在村落裏的工作組見他孤兒寡母相依為命實在可憐的。主要是他家有幾畝薄地可養活母子,就得靠別人給他們種田地,這就有剝削的形象。好在他母親平常很廉儉,為人又好,他又比較懂得,這樣工作組的人就想灼情給他家評個上中農,比富農稍低一點的。


    沒想到他母親卻搶著說,“還是評我家為富農吧!”不是說不富即貴嗎?誰做夢也想自己富貴起來,她己失去了靠山,固抓住這點不放。那時人們對成份的概念還很懵懂的,這樣他家就被劃分為富農的成份。


    父親在生時,因家裏的條件比較好、加上他好學懂事,他隻不過五歲多就被送去讀私塾,直到父親去世後,他前後加起來隻不過讀了三個月的私塾。


    自他過繼給養父、就與他相依為命,直到第二年也是他十三歲那年養父才送他到學校讀書,可他那時已長成個大個子的小夥子,當然不想也不好意思與那幫隻有七、八歲的小屁孩同在教室裏上課,固他就向學校提出申請:要求能不能讓他到高年級的班裏讀書?


    學校的答複是:可以,但必須經過摸底考過關才能通過。


    在那等待的半個月裏,他說可以說若用古人的“頭懸梁錐刺股”來容易也一點不為過的。養父拉開他的關係網,為他借來了一至三年級小學的書本。他則關起門來進入自已虛擬的世界裏,幸甚他勉強通過摸底考那道關就讀四年級。在他讀四年級後又超級升上六年級。


    從小學升初中,初中升高中以至讀大學,由於他的勤奮和刻苦努力的學習,他的成績可以說在班裏乃至年級都是數一數二名列前茅的,固都是保送讀書還得獎學金的。


    讀大學時他本可填報更高等的高校如:清華、北大等院校的,可為報效養父收養的恩,還不是怕養父日後若有個三長二短,而那些較遠的院校有如天高皇帝遠、一時照顧他不到的,就舍遠求近選擇報讀省城的院校。


    在他讀大學即將畢業時,學校領導找他談話:說校方已經討論和研究,有意向要讓他留校,問他同不同意?還有一個更重要的消息:校方已批準他的入黨申請,隻等到他家鄉調查他家的情況。


    他就說:若要到我的家鄉調查那我陪您們一起去,以便給您們帶路。再者我想征求養父――我日後留校的意見的。


    沒想到自此卻栽了根頭?


    他帶著校方領導將到梅林村的村頭,也是他養父那兒調查成份時,卻聽到一嚼舌根、知他根底的半老頭說,他是過繼給他養父的,他在他家鄉鳳林村的成份則是富農仔。


    可能那半老頭是抱著忌妒的心裏說的,那時的梅林村乃至整個鄉鎮能讀書考上大學的人本就寥寥無幾的,也可能那半老頭是無意透漏的風聲。


    沒想到這也讓他犯上大忌,從此他的留校不但落空、連入黨申請書也被凍結了,他就象劣質的東西一樣被墾退回來了。


    所有這種種都足以給他當頭一棒的打擊,此刻就是用悲痛欲絕、悲觀失望等詞語也形容不了他那時的心情,有好長一段時間他就把自已關在房子裏幾乎與世隔絕。後來還是他這老婆、過去隻不過鄰居一瘦弱的女孩婭婭、解開他的心結並嫁給他,使他振作精神重新站了起來。


    另一個自我又出現了:他曾當過木匠、搞過建築業,還當過本地草藥醫生,且每個項目都搞得有聲有色的。


    直到改革開放取消成份論後,他才有幸回到中學當老師直到退休。他幾乎在說,他後來能夠站起來都歸功於他老婆大人的功勞。特別在那政治掛帥的背景下婭婭要嫁給他需多少的勇氣?排除多少的阻力?不論那份情、那份義都是有份量的,他若背叛她、他還配是人嗎?


    他就差說他就是萬死也報答不了他老婆的一、二,他現在活也是為他老婆而活的。他還不想說他這輩子的鰥夫已當定啦?


    而盎然與他的情況不相同,是他老婆佩貞要離的婚,他也沒甚麽對不起他老婆的。


    還有一點要點明的,鄒老師認為盎然曾有恩於他,固他做夢也想報答他,做夢也想能為他做點什麽。不是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嗎?況他那是在他最絕望的時候相助他的。


    若說他的老婆婭婭是他當初在最無奈的時候幫他走出困境的話,那麽盎然是他在最絕望的時候幫他走出絕境的。


    他也給盎然留個心眼:長得如《西遊記》裏的唐僧般俊逸、憨厚的他,有孝道,家庭觀念強,缺點是差錢。況如今的剩女多牛毛,隻要能給他找個互補的女子――打比方說,不求對方的好相貌或說馬虎虎能配得上就好,隻求對方崗位好或在私營方麵能有一席之地,那麽就盎然這性格未免能當個好幫手,那麽隻要婦唱夫隨何樂不為?今後的日子定能過得如蜜一樣的甘甜。


    固他就自作主張搜索著朋友的那張關係網把一個三十六歲在稅務局上班還是個黃花閨女的姑娘介紹給他。那姑娘見到他後也表示可以往深處發展的。


    可盎然這小子就是不食弦。


    後來他又在他大家庭處拉開他那網,他媳婦就說有個三十多歲、獨身,在做生意,說她通過朋友的朋友的渠道挖掘到她,已傳話給他,她也說可以接愛的。


    還是盎然不食弦。


    鄒老師說著有種欲報無門、酸溜溜之覺。


    今晚的月亮特別的圓,幾顆星星還在它的周圍繞著閃爍著,快接近午夜的路上還車水馬龍、路上行人如織,燈火輝煌,遠處的高樓大廈拔地而起,矗立在高天流雲之下,好一幅現代化大都市的全新畫圖。


    他們邊走邊交談著,幾乎是鄒老師在說、廣在聽,不知不覺間已到卜蜂蓮花超市前的交叉路口處,他倆就各說聲“拜拜!”接著各自打道回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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