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兩個涉世未深的黃毛丫頭的創業精神,瞬間被激發了,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嗯,裝修有點舊了,咱是不是重新弄一下。”希惠掃了一眼店裏,對葉暖說道。


    “好啊好啊。”其實葉暖也這麽覺著,如此正好。


    “咱買材料,自己弄吧。請人弄又貴,又未必合心意。”希惠沉吟一會,說。


    “好啊,反正我也有時間。”葉暖附和道。


    “我和我媽弄就可以。你,指望不上,你自己說說,你的手工勞動課,什麽時候及格過?”希惠看著葉暖,一臉鄙夷地說。


    “哦……”葉暖弱弱地說了一句。其實,葉暖隻是不會折千紙鶴,不會疊五角星,不會剪大字,不會繡十字繡,不會做飯炒菜……而已。


    “誒,你說,咱裝修的時候,用什麽基色好呢?”希惠突然問了一句。


    “我覺得,藍色有情調。就深藍吧。”葉暖表明自己的想法。


    卻立刻遭到希惠的反駁:“深藍色,好看是好看,隻是會不會太深沉憂鬱?又不是咖啡廳。我倒覺得,天青色會好一點。”


    葉暖想了想,說:“那就深藍到天青的漸變色。”


    希惠有些奇怪地看了葉暖一眼,說:“誒,我發現愛情的滋潤,居然會讓人變聰明。”


    於是,希惠和她的母親,便開始忙活開飯館的各種事宜了。


    ……


    等葉暖回到宿舍,看一下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一陣睡意襲來,於是上床補了個覺。


    有人說,一個人在很累的時候睡覺,是不會做夢的。


    可是葉暖分明看到,有一個穿著白色裙子的小女孩,蹲在院子裏的桂花樹下,小心翼翼地,拾起地上,細碎的、被風吹落的桂花。


    然後傻笑著,滿心歡喜地,捧給她旁邊的一個男孩。


    “哥哥,你叫什麽名字?”小女孩天真地問。


    “我沒有名字。”男孩笑了笑,說。


    “可是阿爹明明說每個人都有名字,哥哥為什麽會沒有名字呢?”小女孩滿臉困惑。她在想,到底是阿爹騙了她,還是哥哥在說謊。


    “我是孤兒,所以沒有名字。”看著小女孩純真的臉,男孩淡淡說道。


    “可是如果哥哥沒有名字,別人怎麽稱呼你呢?”小女孩好像不甘心,又問。


    “小瘋子,小傻子……什麽都有。”男孩淡漠地開口,就好像這些難聽的話,並不是在說他自己。


    “那哥哥,小暖給你取個名字好不好。”雖然小女孩彼時,還不大能領悟這些話的意思,隻是隱隱覺得,不好聽。


    “好。”看著一臉認真的小女孩,男孩笑著說。


    “訓,阿爹今天教了我‘訓’字,哥哥就叫‘訓’好不好?”小女孩努力想了很久,說。


    “好,小暖真聰明。”男孩笑了笑,說。


    “那哥哥姓什麽?”小女孩像是突然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一臉嚴肅地問。


    “我沒有姓。”男孩拂去落在身上的桂花,像是漫不經心地說。(.)


    “那哥哥的爸爸姓什麽?”小女孩還在沾沾自喜,自己問得聰明。


    “我也沒有爸爸。”男孩看著她,笑了笑,說。


    “可是,可是每個人都應該有爸爸啊……小暖,小暖雖然沒有爸爸,可是小暖有阿爹……”小女孩有些委屈,紅著眼睛,都要哭出來了。


    “小暖是好孩子,哥哥不是……哥哥偷東西……”男孩立刻就慌了,連忙安慰道。


    “阿爹姓‘彥’,哥哥也姓彥,好不好?”小女孩突然破泣為笑,一臉希冀地看著男孩。


    “好。”男孩似乎從來不忍拒絕,她的希求。


    “太好了,哥哥有名字了,哥哥以後就叫‘彥訓’。”小女孩手舞足蹈,滿心歡喜。


    ……


    彥訓,教訓的訓,訓斥的訓,直到很多年以後,小女孩才知道,這個名字不好,一點都不好。


    都說,人如其名。


    命運,總愛跟你開這樣、或那樣的玩笑。


    多年以後想起,小女孩都會覺得,如果當初自己換個字,哥哥會不會,不這麽,一生坎坷,半世流離。


    ……


    夢裏花落,往事知多少。


    很多年後,小女孩才知道,不是因為哥哥偷東西,才沒有爸爸,而是因為哥哥沒有爸爸,才會偷東西。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很多年後,小女孩才知道,哥哥不是沒有爸爸,而是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誰。一個不知名的男人,強奸了村子裏的憨女人。憨女人雖然智力低於常人,但智力的障礙,並沒有泯滅她做一個母親的天性。隻是,直到那個憨女人生下兒子,那個男人,始終也沒敢站出來。


    後來,在那個封建思想一息尚存,文化和交通皆落後的村子裏,便漸漸開始彌漫著各式各樣難堪的,流言蜚語,蜚短流長。


    難怪,男孩稚氣未脫的臉上,早已有了些許歲月滄桑的痕跡,連笑容也是一味的,淡漠疏離。想必是看慣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


    淩晨一點,倏然驚醒,揉了揉微微濕熱的眼角,更衣起身。


    打開窗戶,卻發現,不知何時,宿舍樓後麵的那片桂花林,隱隱約約都已開滿了桂花,花香陣陣。又抬眼看了看天上,正是,花好月圓。


    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葉暖望著窗外,目光深邃遼遠,忽然,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也不知道,這些年,哥哥他,過得好不好。(親們,但凡這裏麵,有一句話,或是一個人物,能夠打動你,請輕抬貴手,給個收藏吧~水色在此謝過了。)


    ……


    人是鐵,飯是鋼,人間煙火還是要食的,五穀雜糧還是要吃的。


    於是,半夜三更,葉暖翻箱倒櫃地找著食物。


    要說吧,這西2-502寢室,別的還沒有,巧克力可是一抓一大把。有意大利的ferrerorocher費列羅,有德國的toffkfee樂飛飛,有比利時的belgian白麗人……各種品牌、各種口味,一應俱全,應有盡有。都是去年情人節的戰利品。


    當然,這不得不歸功於希惠同學宣揚的“情人節不收禮,收禮隻收巧克力”、“低於三位數的,謝絕出手”、“太便宜的,我好意思收,但你好意思送麽”……等一係列歪理悖論。


    很難得,平時大大咧咧、不愛收拾的希惠同學,居然會把這些巧克力,存放得有條不紊、整整齊齊。從左到右,依次是別人送給明月、希惠、雨瑤和自己的。


    葉暖在最右邊,隨便取出一些,反正以她的品味,也吃不出什麽特別。


    呃,一張信箋,映入眼簾――


    “獨行獨坐,獨唱獨酬還獨臥。佇立傷神,無奈輕寒著摸人。”


    葉暖一驚,居然是寫給自己的。


    也不知道從哪抄來的,隻是這意境,當真不錯。


    這些年,從頭到尾,都是獨自一人。一個人走,一個人坐,一個唱歌,一個人借酒消愁,一個人睡。無奈風寒著病,也是一個人在那黯然傷神,無人問詢。


    縱然,聽慣了甜言蜜語、錚錚誓言的葉暖,也小小的觸動了一下。


    隻是這字,可真醜。歪歪扭扭,不堪入目。


    就這樣,還敢拿出來見人,倒也不失為一種勇氣。


    再看看,卻是沒有署名,未免有些失望。


    不過這詩詞,這字跡,葉暖算是記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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