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楊墨和葉暖一曲舞罷,微微致禮,掌聲四起。


    楊墨牽著葉暖的手,以勝者的姿態,優雅離場。


    葉暖看向的自然是蘇老爺子,她幸不辱命。


    楊墨看向的卻是蘇岩,眼中,深深的挑釁。他自然沒有錯過,蘇岩那並不友好的目光。


    風雪和葉蓁這對至為耀眼的璧人,倒有那麽一刻被人忽略。不過,風雪本是天生的交際家,隻見他含笑向二人走來,絲毫不吝嗇讚美之詞:“想不到,墨和小暖的舞,如此精彩。”眼神滿是真摯,看上去沒有一絲不快。


    葉暖尷尬不已,想偷偷抽回被某人拉著手,心有餘,卻力不足。


    楊墨抓緊她,微微一笑,回道:“前幾日,楊某去法華寺求了一卦,說是今年命犯桃花,想來不假。”


    任由楊墨和風雪如何巧舌如簧,你來我往,葉暖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說,她有些畏懼葉蓁的目光。近鄉情更怯。不管怎樣,她和葉蓁身上都流著同樣的血,她們是嫡親的姐妹。


    蘇岩冷笑。漠然走回座位。


    “岩,對不起。”慕容淡萼歉意地說。溫婉。柔弱。


    “沒關係,你身體要緊。”蘇岩淡淡地說。溫柔。寵溺。


    沒有什麽,會比他的惜兒重要。他的惜兒,是那樣善良心細,那樣敏感脆弱,他發誓,要把她,嗬護在心尖上,掌心裏。傾盡全力。


    ……


    這時,蘇銘突然發來短信,說希惠在天韻華城喝醉了。葉暖一驚,天韻華城是什麽地方,是本市最大的聲色場所。不但有女色,更有男寵。雖以談笑作陪為主,但隻要雙方願意,風月之事也可盡興。


    其實,本來也沒有什麽。問題是,希惠喝醉了。醉了。


    葉暖趕緊回了條短信過去:給我看著希惠。她要出了什麽事,你就算在裏麵做一輩子男妓,我也不會原諒你。


    她必須馬上趕過去。可是要怎麽過去,打車,她貌似沒帶錢。


    蘇岩?此刻人家正是軟玉溫香,貿然去打擾似乎不太好。


    楊墨?此人危險。簡直是,下下下下選。


    這時她突然看到一個人,正是孫懿。他微笑著,默默看著這邊,或者說,自己。目光悠長。


    蘇銘辦事,她實在不太放心。於是不再猶豫,她拂開楊墨牽著自己的手,不顧他的錯愕,在眾人的目光中,徑直向孫懿走去。


    她禮貌地笑了笑,說:“能不能請孫先生幫個忙,送我去一個地方……”顯然,比起楊墨的輕佻,孫懿更能給她信任的感覺。


    “好。”她還沒說完,孫懿便已笑著答應,不問原因。為了她,做一次眾矢之的,又何妨?


    於是,兩人向宴會廳外走去。路過蘇岩和慕容淡萼那邊時,身後傳來一句不鹹不淡的話。


    “看來,今天的菜色,不太合孫先生的胃口。”是蘇岩。


    葉暖一愣。隨即明白,和自己這樣無關緊要的人不同,孫懿中途離場,是很不禮貌的。葉暖有些歉意地看著他,不知該說什麽好。


    孫懿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又轉身對蘇岩笑道:“少放些醋,會更好……孫某有事先走了,關於明天的報道,有什麽細節問題,蘇少爺大可與我的助手詳談。”


    “好。很好。鬼叔,替我送孫先生。”蘇岩冷冷一笑。自始至終,仿佛,他的視線都沒離開過慕容淡萼。


    孫懿笑了笑,說:“不必了。這路是怎麽走的,孫某和蘇少爺一樣清楚。”他相信,蘇岩不笨,有些話,點到即可。


    在轉身的瞬間,葉暖淡淡掃了蘇岩和慕容淡萼一眼。心中釋然。


    從來不去期待的人,談不上失去,也不會惋惜。


    她隻是。心疼希惠。


    ……


    而大廳的另一邊,人群也已漸漸散開。


    風雪正看著二人離開的方向,微微笑著,意味不明。他身邊,葉蓁美麗如繁星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寒意,臉上的笑容卻是一貫的高貴優雅。


    葉暖,四年不見,你果然變了。你這是,在向我宣戰麽?


    葉蓁冷笑。


    她緊緊挽著風雪。她的男人,她未來的丈夫,她一輩子的依靠。即使沒有愛情,她也會是,世上最高貴的女人。


    這個世界,得到一些,就意味著失去另一些。


    她望了一眼楊墨,微微猶豫,卻始終沒有走過去。她知道,這些年,他一直獨身一人,是為了自己。可她不能回報他什麽。


    紅塵多恨,歲月無情。


    曾經的兩小無猜和年少輕狂,早已一去不複返。


    青梅丟了竹馬。


    在她被風家選中的那一天,結局便已注定。


    她不能棄葉家於不顧。


    他也不能為了她,賠上整個楊氏。


    何況,倚笑乘風涼,風舞雪飛揚。這個男人,確實讓她動心了。


    直到遇見風雪,她才知道,上天為什麽賜給她,這般美貌。


    縱然知道風雪看上她的,隻是美貌,也唯有美貌。她也暗自欣喜。


    楊墨。對不起。


    原諒她,不夠堅定。


    ……


    楊墨看著葉暖和孫懿離開的方向,目光冰冷,幽深如井。


    他承認,剛才之所以向葉暖邀舞,最初是因為葉蓁。


    這些年,他一直用事業來麻醉自己,以為忙碌,就可以彌補內心的空虛。


    辛苦。更加心苦。


    他原以為,曾經滄海,除卻巫山,這個世上再不會有別的女人,可以讓自己死去的心,泛起漣漪。


    直到遇見她。


    在這樣高貴喧嘩的場所,她會一個人呆在角落,靜靜地品味一杯橙汁。淡看繁華,悠然自得。


    她撞了他,她會驚慌,卻不失措。他可以看見,她討好的笑容下,隱著清冷和淡漠。


    舞中,她是那麽耀眼,那麽迷人。可以高貴優雅,也可以熱情如火。


    她可以像孩童般天真純澈,也可以如罌粟般妖嬈美麗,帶著致命般的誘惑。時而慌張柔弱,時而慵懶淡漠,時而冷靜聰明,她給他那麽多驚喜。


    原來。這個世上,還有女人,可以讓自己有感覺。


    可是,就在他要放縱自己沉淪在她的美好之中。


    她走了。


    和另一個男人走了。


    留下他一個人。難堪。


    隻是,時至今日,他再不是當年那個軟弱無用,那個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東西被搶走,卻無能為力的楊墨。


    他要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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