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歸降?火麟軍當如何處置我等?”半晌,臉色蒼白的劄木合抬起頭,一字一句的問道。


    在仔細考慮了張元靜的話之後,又聯想到最近的情況,劄木合就是再蠢,也從中看出了一絲絲的不對。想到前日晚上北海王對他所言,切勿讓北海諸部的士卒輕言撤軍。霎時間,他就明白了,他劄木合其實就是一個棄子。此情此境之下,他也隻有三個下場。一是與火麟軍交戰,戰死沙場;二是被北海諸部的士卒看出異常,被憤怒的士卒殺死;最後一個就是逃出生天,回到部落。結果不出意外,應該是要承擔起此戰失利的責任,亦是死路一條。


    難怪北海王狩獵出行之時,高岩對著自己歎氣,原來他已經從中猜出或者看出某些異常了。我真是太蠢了,還未自己得到一個全軍都帥的高位沾沾自喜……哈哈……太蠢了!枉我為北海王效忠多年,竟然落得如此下場。劄木合此刻心中憤恨不已。如果北海王臨走之際,將事情說與他,他或許會為北海王流盡最後一滴血。但他不能接受自己被人當做白癡,成為棄子。


    張元靜聽到劄木合的話,心中暗喜。對於劄木合此人,張元靜還是有所了解的。此人武力不凡,性子耿直,平時大大咧咧,對北海王極為忠誠。按理說,這樣的人,應該極受北海王的喜愛才對。然而,事實並非如此,自幽州遊曆數年之後的北海王,極講究上下尊卑,對劄木合這般大大咧咧的人,很是不喜。除了這次當為棄子的都帥和上次的一路步軍統領之外,其餘之時,一直隻是千人將。劄木合勇則勇已,但大局、謀略皆不行,隻能為勇將,不能為智將,跟別說為帥了。這也是他淪為棄子的緣故,但性子耿直,並不等於傻,在張元靜幾句話之中,劄木合頓時就明白了一切,他也知道,張元靜所言八九不離十。


    張元靜頓住身形,隨意說道:“你若歸降,或加入火麟軍或自由離去,任你選擇。你之部下,已經不是你我可以決定。但我家大人說了,願意放下武器歸降者,免死!”


    看了看周圍麵色各異的諸將,張元靜冷聲說道:“至於諸位將軍,我家大人也說了,願意歸降者,可帶百人部下及部下將官安全離去。是戰是降,諸位早做決定,一個時辰之後,火麟軍全線進攻。張某告辭!”說罷,轉身向外走去。


    “等等!這位大人且慢!”一聲疾呼將張元靜止住。張元靜再次回轉身來,看到一個三旬左右,身穿狐裘大衣的漢子正站在大廳之中,看向自己。


    “我記得不錯的話,你應該是峮邑部的……安泰將軍,對,就是安泰將軍吧。”


    三旬大漢笑道:“沒錯,那時張大人還是大營之中,北海親軍的千人將。沒想到張大人也能記住我這個小人物,真是榮幸之至啊。”


    張元靜笑道:“小人物?不!不!不!安泰將軍是一部之主將,可比張某這個不起眼,不遭人喜的千人將強多了。不知安泰將軍喚住張某,有何事?”


    安泰看了看周圍盯著自己的諸將,心中一橫,咬牙說道:“安某願意歸降,不知張大人能否告訴安某,我麾下的弟兄會受到待遇。他們都是隨我來此,同樣不受部落所喜的漢子,我實在不忍心他們屈死在這裏。如果大人……”


    “那安泰將軍的意思是?歸附火麟軍,繼續率領他們?”張元靜似笑非笑的看著安泰說道。


    安泰暗歎了一口氣,苦笑道:“這個想法安某是不敢有了,隻希望火麟軍能給他們一個活路。此次攻打白縣城,這也是奉令行事,與普通的士卒無關……”


    張元靜打斷了安泰的話,說道:“安泰將軍放心,我家大人說了,歸降的諸部士卒免死。我知道將軍擔心,將軍盡可放心,他們不會受到重罰的。要知道,燕州府之中,可是有著不少各族各部的百姓在生活著,他們受到和漢人等同的地位。當然,前提是,他們已經放棄以前的身份,現在都是漢民,都是燕州府的百姓。”


    向四周看了一眼之後,張元靜接著說道:“將軍帶人歸附,部下士卒願意放棄以前身份,經過審核之後,加入燕州府,獲得燕州府的戶籍之後,將獲得等同漢人的地位。或為民,或為兵,火麟軍將分配土地,提供農具種子,在收獲時,以比例償還。不善種地著,可放牧,可參軍。火麟軍的待遇可比諸部士卒強多了。當然。將軍也可以帶著百人隨同離去,你們除了自己的戰馬和百人的口糧之外,其餘的則就不能帶走了。安泰將軍,你考慮好了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安泰再次深吸了一口氣,正色說道:“我部六百人,願意歸降!大人請稍後,我去整頓人馬和物資,隨大人一起離去。”說罷,準備讓人歸營準備自己的東西。


    “且慢!安泰將軍,你怎麽能做出這等悖逆祖宗,背叛大王,背叛袍澤兄弟的事情來。諸位將軍,我們當攜手合作,我就不信,我北海軍勇士還不能打敗火麟軍?大王一定會回來的,大家千萬不要相信這個火麟軍的家夥胡說。他這是在攪亂軍心,我建議,將他這種軟骨頭拉出去,殺了!”


    安泰不用回頭就直達,咋咋呼呼說著狠話的則是後營統領邯壢部主將,眼中閃現一絲不屑,冷聲說道:“我是峮邑部主將,我峮邑部的事情還輪不到你邯壢部的人插話。”


    “大膽,狂妄!來人……”邯壢部主將大聲咆哮道。


    “邯壢部?好!我記住了,那你就等著你們的大王來救你吧。你若敢動,攻擊之時,我火麟軍全體將士,凡是見到邯壢部,不死不休!”張元靜盯著邯壢部主將,陰仄仄的說道,語氣之中的殺意,讓年過四旬的邯壢部主將渾身一顫。看著張元靜冷漠的眼睛,想著張元靜的話,邯壢部主將最終隻是狠狠的瞪了一眼安泰之後,惱怒的回轉道自己的位置上。


    邯壢部主將不怕安泰,也不爬峮邑部,至於火麟軍,他也不怕。可是萬一北海王真的不至,撤軍之時,與火麟軍交惡,他相信,不會有人伸出援手的。更重要的是,他現在已經相信張元靜的話,北海王溜了,把這幾萬北海諸部的士卒拋下之後,溜了……


    “等等……大人留步,我部亦願歸降!”


    “我部亦是!”


    在安泰整頓自己的東西準備和張元靜離去之時,另外兩部主將同時出列,請求歸降。這兩人張元靜並不認識,這也說明,這兩部隻是小部落。詢問之後,果然如此,兩部合起來現存士卒也不過五百人,其餘業已陣亡。但他們卻有著千餘牛羊,當做隨軍的糧食。現在都是火麟軍的了。


    北海軍大營,算上傷員,現存士卒也不過一萬八千人,現存大大小小的部落二十三個,其中有六個部落是光杆主將,部下士卒基本上全滅。其餘十七個部落,躲著三五千,少著三五百。


    三個部落歸降,就拉出了一千一百餘人,戰馬兩千匹,其中六百匹托馬。牛三百,羊一千一百餘隻。


    能在旦夕之間,取得如此效果,張元靜甚為高興,但他的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的異色,仿佛這眼前的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一般。


    “張山!你先帶著三位將軍回去,交由大人處理。你告訴大人,就說北海軍上下士氣已經大跌,反抗的強度高不到哪裏去。說不定,我們能勸服半數。至於那些死硬分子和心懷僥幸之人,就要靠大人的軍隊來處理了。你先讓大人安置這些願意歸降的人,我再勸說幾句,爭取獲得更大的效果。”張元靜對身邊隨行而兩人中一人說道,這兩人都是親衛隊哨長,特意來保護使者張元靜的。


    張山想了一下,說道:“那好,我先隨他們回去,張大人一切小心。大人說了,自身安全要比勸降敵人更重要。”


    三部諸將帶著一千餘人和兩千牲畜大搖大擺的離開北海軍大營,向著對麵的火麟軍大營行去。漫天的飛雪飄飄灑灑,雪地之上留下一長串的印記。


    歸降火麟軍,一千餘士卒聽了主將的軍令之後,並沒有大的舉動。對於此戰,耗時二十餘天,死傷無數,士卒們早已不耐。更重要的是,聽聞北海王溜了,全軍被圍的消息之後,這些士卒更不願意白白送死了。這些部落的士卒,都是各個部落貴族的家奴一般的存在,此戰之後,無論是否回去,都不會有好下場。聽聞能獲得燕州府的戶籍,獲得燕州府等同漢人的身份,獲得土地,參軍獲得豐厚的餉銀和賞賜之後。這些士卒再無任何抵觸。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他們都是各自主將的領民,相當與家奴。主將都降了,他們還能去哪裏呢?


    “安泰將軍!”隨安泰一起的兩個部落主將朝安泰抱拳一禮,說道:“你可知火麟軍會如何安置我們?”


    安泰有些擔心的說道:“這個,我也不知道。我實在不忍心這六百隨我一起來此的部下,就這般死在這裏。如果是真正的戰鬥,那也罷了,可是北海王……不說也罷!怎麽?擔心了?既然擔心,為何還要歸降?”


    “不降?不降怕是也活不了。我們兩個都是小部落而來,上次不小心得罪了左營統領,他早就想吞掉我們二人,將我們的牲畜納為己有。再說了,像我們這樣,部落之中少上一個兩個,部落首領根本不會在意……”


    “三位將軍放心,我們大人可是守信之人,說了不會暗算諸位,就是不會。再說了,我火麟軍旗下,已經有兩支靺鞨諸部士卒組成的騎兵,其中一支,甚至立下不曉得功勞。連步卒各營,都有所不如。”


    “真的?”安泰眼睛一亮,急聲問道。


    “當然!不過,他們在營州府作戰,據說此次大敗營州府的靺鞨軍,他們又立下了不小的功勞!”說著張山眼中都露出一絲讚賞。“諸位將軍部下的士卒,將會被打散之後,在新兵營訓練至少三月之上後,組建成軍。諸位願意加入火麟軍的將軍亦是如此,到時候大人就會安排職位,總之不會虧待諸位的。我多說一句,率先投降的五部,將會受到如此待遇,其餘諸部,就沒這麽好命了。至於那些俘虜,哼哼……”張山也不傻,自然也按照趙詢的意思,給三人一個小小的暗示,同時告訴他們,他們是幸運的。


    聽完張山所言,三人才放下心來。至於打散部下,這早在預料之中。隻要不被火麟軍處死,就已經是大幸了。


    靠近火麟軍的防線,趙詢雖未趕到,但也留下軍令,讓歸降的北海諸部士卒解下武器,下了戰馬,然後安置在城內大營之中。周圍自有武裝起來的青壯看守,但也不會受到其他的打壓。


    “三位將軍,我家大人正在北方防線,暫時無法歸來,所以暫且請諸位安置在校尉府。至於你們的部下,則安置在城北大營,他們不會出現意外,當然,他們不胡來的話。”按照趙詢的意思,前府軍副將秦遊將三部百人將以上的軍官,安置在守衛森嚴的校尉府,與各自的部下隔開,這樣做也是防備意外發生。


    三將互相看了一眼,安泰苦笑道:“我等明白,將軍大可放心,他們絕不會又任何異動。”


    秦遊笑道:“那是最好,三位將軍可在這裏安歇,如有需要,隻管吩咐外麵的士卒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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