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不可能?怎麽可能呢?”順州城靺鞨軍將軍府中,徐鷹難以置信的說道。


    不僅是徐鷹,其餘諸將各個臉色陰沉如墨,難以相信。但事實就是事實,不是某一個人相信與不相信就能改變。


    平石山大營被攻破,原守將李誌遠降。援兵都將金武澤降,三千援兵全軍盡歿。援兵都將高建文、達明戰死,六千援兵盡歿。


    如果說,這些知識奏報,徐鷹和其麾下的諸將絕對認為這是誤報。可是城北那紅色的大旗卻鮮明的告訴他們,順州軍殺過來了。近八千大軍出現在順州城城北二十裏之外安營紮寨,讓正在準備南下的靺鞨軍將校愣是沒有反應過來。前天收到求援信息,派出六千援兵,今天下午,本應該在平石山北麵的順州軍竟然出現在了順州城下。


    昨日戰後,六千靺鞨軍戰死四千餘,俘虜近兩千,順州軍陣亡千餘人。從民夫之中補充了一些兵力之後,猛虎都、第一都、親衛營合計七千五百餘人縱馬狂奔,在今日下午趕到了順州城以北。而徐賀和部分親衛營士卒則隨著四千民夫,壓著繳獲的糧草、俘虜、物資隨後趕來。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就是六千頭豬,也不是那麽好解決的吧,怎麽突然之間就全軍盡歿了呢?”徐鷹臉上漆黑一片,惱怒的說道。


    平石山被破,順州軍出現在城外,這讓他們如何能繼續南攻的策略?


    “對了,高明,武義縣和莫縣有消息傳回了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徐鷹沉聲問道。因為要南攻,打通威州府和順州府的通道,南麵兩縣顯得更為重要了,它們將成為大軍的駐地。


    負責諸部聯絡,發布軍令的書記官高明,臉上不見任何表情的說道:“會都帥大人,不知為何,這兩縣皆未曾回訊。”


    “這兩縣的守將也狂妄了!無視軍法的存在,大人,必須嚴懲!”高明說完,就有人嗬斥道。


    徐鷹聽了眉頭直皺,這些人嘴上說的是兩縣主將沒有及時回應,不遵軍法。其實這些人是嫉妒分駐兩縣的都將,想要將之撤回,替而代之。畢竟成為一城之主比在這裏當小弟要強。徐鷹不介意部下互相相爭,但現在這種時候,顯然不是爭鬥的時間。


    “高明!究竟是怎麽回事?信使呢?他們怎麽睡?”


    高明沉聲道:“信使一去不複返!”


    徐鷹臉色越發陰沉,連幾個剛才還喊著嚴懲他人的幾個將領也老老實實的閉上了嘴巴。因為,他們也感覺到了一絲的不妙。


    “報……啟稟大帥,城南三十裏外,有大軍殺到。”就在這時,有斥候急速來報。


    “轟……”徐鷹猛的站起身來,再穩坐如山的他,此刻也安穩不住了。臉色霎時蒼白無色,而身邊的高明同樣如此。


    “他們打的是旗號?有多少人?”看著徐鷹雙目失神,高明厲聲問道。


    “回大人的話,是火麟軍,打的是火焰麒麟旗,有騎兵五千,步軍三千。”斥候急聲說道。


    其實,南麵來的則是騎兵五千,在兩縣抽調的民夫三千。這三千人昔日大都是府軍和一些私軍,被靺鞨軍收拾之後,現在被火麟軍抽調為民夫,運輸物資。但靺鞨軍斥候自然不清楚,以為對方全是火麟軍。


    “火麟軍!火麟軍……”徐鷹呐呐自語道。整個大堂之上,頓時鴉雀無聲。想他們三日前準備調兵南下,攻擊火麟軍,今日還在商議最後的準備,沒想到,火麟軍竟然已經破了兩縣,殺到城外。


    “你們怎麽搞的?兩城竟然沒有守住?竟然被人拿下了我們還不知道!你們……枉我們還要和你們聯合,就你們這樣……”拂涅部援兵統領突吉怒聲說道。


    徐鷹還在發愣,所以回應隻能由高明代替。“突吉統領,火麟軍的強橫想必你是知道的,不要忘了,貴部同樣有兩縣被火麟軍占據。現在我們該考慮的是怎麽辦?而不是彼此埋怨。”


    突吉臉色一怔,惱聲道:“你們商議吧,有結果了告之本統領。”說完,氣呼呼的離去。


    “大人,要不要將他們抽離東門,以免……”都將金文俊看著離去的突吉對高明說道。


    高明擺手道:“無妨,他們是拂涅部的人,在這裏,隻能依靠我們。唉……現在這局勢……”說著無奈的搖了搖頭,滿臉的抑鬱之色。


    “各營士卒歸營,加強守備,據城守禦吧。按照斥候的消息來看,無論是順州軍還是火麟軍都是騎兵,步軍大軍未曾趕到,攻城器械皆無。”徐鷹悶聲說道,話語之中的寥寂之氣頓顯。


    突吉離開將軍府,隨後就趕回了東門大營,隨即就召集了眾將。


    “顏都尉、赫連都尉、句廉都尉,我們的大軍已經雲集順州城外,我們的行動就在這兩日。我們也做好準備,隨時接應大軍進城,一舉拿下順州城。”突吉笑著說道。


    “好!這樣一來,順州府就全落入我們手中了。勿延都尉,不知我們何時行動?”句廉激動的說道。


    突吉笑著說道:“這個尚未可知,不過我估計不是今夜就是明晚。總之,我們占據好東城,切不可出現意外。大家不要忘了,城中可是有著一萬人的靺鞨軍和五千的扈從軍。”


    城外,距城五裏之外,一行人正遠視城牆。看著高大的城牆,趙詢不由的說道:“燕國的土地,豈能有靺鞨軍來做主?過了明晚,此城就是我的。”


    “大人!地字營李都尉和罡字營趙都尉到了!”


    正說間,數十騎騎士狂奔而至,至趙詢百餘米外,勒住戰馬,翻身而落。快步走到趙詢麵前,單漆跪地行禮,齊聲說道:“地字營(罡字營)都尉李洛北(趙林)見過都統大人!”


    趙詢連忙將二人拉起,苦笑道:“這是做,行大禮啊!李叔、趙林,辛苦啦!來,給我說說,你們是怎麽攻打武義縣和莫縣的……我們邊走邊說,回大營裏去商議一下攻城之事。對了李叔,蘭兒也在,她可是眼巴巴等著見你呢。”


    李洛北正色道:“詢兒啊,你怎麽能讓她也隨軍一起呢?這丫頭,簡直越來越放肆了!”


    趙詢笑道:“無妨,主要是我上次受傷了,她才隨軍一起。何況,順州軍之中可是有女軍的,再說了,我身後這不就是以女兵嗎。李叔,我敢保證,你身後的這十幾個親衛隊士卒,絕對不是她的對手。”


    見到趙詢這般說,李洛北才放下心來,他最怕自己的女兒恃寵而驕,不知所謂,纏著趙詢胡來。


    城中靺鞨軍如臨末日,昔日蠻橫無理的靺鞨軍士卒再也不在大街上隨意出現了,不知是誰,傳出了一個消息,城外有數萬的火麟軍和順州軍圍攻,故而這些比盜匪更可惡的靺鞨軍才未曾繼續禍害百姓、


    這個消息一傳十,十傳百,整個順州城霎時全部知道,如果不是因為順州城還在靺鞨軍手中,不是因為那來來回回巡視的靺鞨軍,怕城中的百姓早就舉旗慶賀了。但饒是如此,巡視的靺鞨軍也不敢如同往日一般,肆意的欺負這些百姓。


    將軍府中,諸將臉色一如既往的陰沉,於昨日相比,今日情況更糟。城中的百姓皆知道城外有大軍圍城,這些百姓眼中的氣氛,讓在座的諸將都心驚膽寒,近二十餘萬的百姓,一旦被人挑唆,誰知道會出現?


    城外,城北的順州軍之中,又有四千步軍加入。雖然沒有攻城器械,但百餘架床弩和千餘伏遠弩也讓眾人壓力不小。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從昨日到今日,火麟軍和順州軍隻是圍城,並未攻城。但也敢保證,城外大軍不會攻城呢?火麟軍之強,眾所周知……


    諸將商議過來商議過去,也沒能有個好主意,最後還是怏怏而散,堅守城池。不遠處,突吉看著一般垂著頭的靺鞨諸將,嘴角微微翹起。


    “行動!就在今夜!”化名突吉,實乃黑狼營都尉勿延接到了城中暗影司的信息。


    自此昨日南北大軍出現之後,昔日英姿勃發的徐鷹,恍然間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小老頭,兩鬢角忽然間多了許多白發。這兩日,處理起事情來,也是隨意而為。


    是夜,將軍府。


    花廳之中,正設著宴席,一隊舞姬樂女正在紅袖長舞,絲竹作樂。絲竹聲聲中,歌舞糜糜,美人雪白大腿,紅袖飛舞,春光無限。


    廳中欣賞歌舞的不止徐鷹,還有其餘眾將,但他們那個有心情欣賞這個?大都沒了昔日縱情聲色的樣子,各個臉上抑鬱悲苦。


    徐鷹端起酒杯,卻又放下,長歎了一口氣。高明一旁問道:“大人無需憂慮,燕軍強大,我們也不懼,這燕軍還不是沒有攻城嗎……”


    徐鷹斜睨高明,緩緩搖頭,“你真的這麽認為?”


    高明臉色一僵,隨即苦笑了兩聲,也沒有說。


    看到高明的表情,徐鷹不以為意的說道:“高明啊,我們現在朝不保夕了!你說說,我們這次聚集三部半數大軍南下燕國,究竟為了?得到了?燕國真的是那麽好欺負的嗎?不要說整個大燕國,就是幽州一小小的地方軍隊,就把我們打得苦不堪言,要是燕國集全國之兵,那會是一個樣的情況?”


    “更為可惡的是,這群王八蛋竟然將我們拋在這裏不管了。幾萬勇士啊,這這般一點一點的消失在這裏了。這些混蛋……”


    聽著上司的埋怨,高明不知道說好,對於守住順州城,他已經不抱太大希望。連主帥都失去信心了,下麵的又能怎麽樣呢?


    將軍府的絲竹宴會還在繼續,與往日不同,今夜除了四門守將之外,其餘諸將倒也沒有做事情,現在這種情況,他們也沒有心情。時間漸晚,城裏的百姓卻大多已經進入夢鄉。就連軍營中的士卒,也大多睡去,隻有四門守軍和不時的巡哨士卒,還依舊在值夜之中。


    就在這黑夜之中,大街之上一隊又一隊的人馬匯集起來,人人披甲執刀,脖子上係著一條白布。而顏胥、句廉、赫連宇等都尉此時也是人人執刀,麵色凝重的指揮著一隊隊的人馬,迅速的按照先前的計劃,搶占東城各處重要位置。


    不多時,順州城東城區已經悄無聲息的盡落入“拂涅部援兵”之手,鄰近的一座軍營之中的數百士卒,也都糊裏糊塗的被顏胥等人下了兵器,做了俘虜。在其餘人尚不知情的情況下,順州城東城已經落入“突吉”之手。其中一些巡哨士卒有所發覺,但也被閃至身邊的“拂涅部援兵”拿下。


    與此同時,城南和城北兩軍各有一營出動,悄無聲息的向著東城趕去,準備在赤狼營和黑狼營的掩護之下,殺入順州城。


    按照正常發展,火麟軍和順州軍在四千內應的接應下進入順州城,隨後突然暴起,讓城中的靺鞨軍措手不及之下,拿下順州城。哪怕城中有一萬靺鞨軍和五千扈從軍。這五千扈從軍皆是鐵了心倒向靺鞨軍的望族、大族提供的私軍。但也敵不過順勢殺入的火麟軍。但計劃不如變化快,中間出了一點小意外。


    “報……報!大人!大事不好!”將軍府,一個將軍急匆匆奔入大堂,顫聲說道。


    “說,又怎麽了?難道燕軍攻城了?”徐鷹沉聲說道。


    “回稟都帥,武義縣和莫縣有潰兵逃了回來,據他們交代,兩縣被破,是有數千打著拂涅部旗號的靺鞨軍所為。兩縣守將大意之下,迎軍入城,被敵軍兵不血刃的攻破了。”


    “哐當……”“你說?”徐鷹手中酒杯當即跌落在地,精美的玉質酒杯,就此摔為碎片,但徐鷹毫不在乎。


    “大人,不好了!那突吉……”高明驚呼道。


    “不會吧,他們手中有邏乾的書函啊……”說著,連徐鷹都無法在說下去了,四千靺鞨軍能繞火麟軍的地盤而過?這顯然不可能,那就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這些所謂的“拂涅部援兵”是假的。


    “該死!他們駐守東城!是我太大意了,當時沒有考慮清楚。”


    “大人,當務之急,是立刻傳令給突吉,讓其前來商議軍事,然後……”高明做了一個斬殺的手勢,恨聲說道。


    徐鷹點頭道:“隻能這麽辦了,但也不能讓突吉察覺,還是讓人去請,就言我們商議南撤之事。”


    徐鷹等人雖然知道了突吉是假貨,但卻不知道此時的突吉正在迎接大軍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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