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定和美稷城之間,汾河上遊支流之處,有一處不大的丘陵之地。這裏,地勢並不險峻,是汾河數個起源河流的一個源點。丘陵密林,山間小溪,緩緩匯聚,成為汾河源頭之一……


    在這裏,平定守將梁武自然不會大意,雖然這裏不是什麽險峻之地,但是,也是一個較之其他地方略微危險之地。尚未抵達,相距數裏距離之時,梁武就派出斥候查察。結果自然是沒能查出什麽來。但梁武卻沒想到,在近兩日的行進之中,斥候們累的精疲力竭,卻又沒能查出任何問題,故而行動之間,放鬆、忽視、大意了許多……


    雖然梁武行動小心,但正如他所料,他們的動向,自然也會落入趙軍的視線之中。梁武擔心之事,主要就是趙軍在半途突襲,尤其是夜間突襲,畢竟,對方有騎兵之利,還不在乎時間,反之己方卻不然。在這一百二十餘裏的路途之中,雖然沒有趙軍的大規模襲擊,但數百、近千的騎兵來回騷擾還是有的,為此,梁武麾下的騎兵已經在和對方交鋒過程之中,折損了五六百之多,這讓騎兵本就不多的梁武甚為心疼。


    不過,這樣一來,也略微減少了梁武心中的謹慎之心。在梁武看來,趙軍小隊騎兵騷擾,這就說明對方再拖延自己前進的速度,而美稷城那裏則情況危急。當然,他也不會因此而大意,麾下騎兵斥候們依舊是辛勞不減。


    北關嶺,西麓的密林處。趙軍鎮軍將軍秦道林意態悠閑地看向密林外麵,身邊的精銳士卒們全部潛伏在密林中,身上自然是武裝到了牙齒。在趙詢的交代下,這些士卒們也學會了身上蓋草,以藏匿自己的蹤跡。


    看了看身後和對麵遠處的密林,秦道林沉聲對身邊的裨將道:“騎兵都的弟兄們都安排好了嗎?可別被梁武這廝看出問題來,這家夥,太小心了,使得我們不得不在此設伏。真是浪費了不少時間,也不知道主上那裏情況如何了?”


    裨將高廣笑道:“將軍放心,我們的騎兵早就繞道他們側後方十餘裏之外。而梁武麾下的斥候,經過這兩日的辛苦和我們斥候的狙擊,不僅辛勞異常,而且,職業的斥候都被我們殺的差不多了。以逸待勞,這對於我們來說,也是大大有利的。隻要我們迎頭痛擊,衝散他們的前軍,後路騎兵殺至,定能大破並州軍。這裏敗敵,另一路想來也沒有問題,到時候,我們假借並州軍趁亂援救美稷城,一舉破城。而這平定和廣衍,可就是空城一座,還不是我們的手中之物?”


    秦道林吐出口中咬著的青草,沉聲道:“這個梁武,果然比廣衍城的守將難對付,難怪被史林任命負責掌管五千騎兵,小心無大錯,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像蠻漢,但實際上,心思細膩。可惜,要是他們手中的兵馬足夠,或者定平三城的五萬大軍在手,我們還難以對美稷城及這兩縣之地進行謀劃。”


    高廣道:“雖然此人小心謹慎,但還不是一步步在我們的預計之中。想來,廣衍先縣的援兵已經被楊秋將軍解決了吧,那裏的援兵比這裏的少,應該沒有問題。”


    秦道林點頭道:“楊秋將軍雖然年輕,但在我們這一鎮之中,可是學習成長極快的,解決這一路援兵,根本不是什麽難題。接下來,就該我們這裏表現了。”


    正在說話間,一個敏捷如獵豹的身影閃現在二人的麵前,單腿跪倒在地上,向秦道林道:“將軍,他們來了,一萬五千大軍,五千騎兵,其餘則是步卒。此外,還有五千輜重隊民夫隨行。據此已經不到十裏範圍。”


    秦道林臉色一正,沉聲道:“傳令下去,讓所有人都小心起來,豈不快疏忽大意,泄露行蹤。”


    高廣道:“將軍放心,我們可都在前麵官道較遠,隻要他們不是可以前來仔細查察,定然不會被發現。以現在梁武麾下斥候的查察行為而言,他們是不會多麽仔細的。”


    秦道林沉聲道:“切不可大意,萬事不可疏忽,萬一有所差池,那就麻煩不小。”


    “屬下明白,屬下這就給士卒們傳令。”


    鄰近北關嶺,梁武自然不會大意,斥候一隊隊派了出去,在北關嶺長五裏有餘之地進行詳查。這些險要之地,是最容易被埋伏之地,他可不想被趙軍突襲。


    減緩速度而行的梁武前行了沒多遠,斥候就折返回來。帶來的自然是沒有任何異常的訊息,看了看天色,大軍過了此地再往北前行十餘裏之地,就能安營紮寨,就地休整了。雖然知曉美稷城可能很危急,但他也不敢讓麾下士卒行進太過迅速,以免鄰近美稷城之時,無法立刻發動攻擊。


    看著官道兩側十餘米之外,那一直綿延道山峰的樹林,梁武微微鬆了一口氣。隻要過了這裏,北麵距離美稷城就不遠了,明日下午就能抵達美稷城外,支援美稷城了。雖然對眼前的局勢不看好,但身為並州軍將軍,率軍支援,是他必須做的。


    騎兵在前,步軍在後,最後則是在步卒護衛下的後勤隊伍。看著前麵騎兵已經緩緩接近山嶺北麵,就在梁武放下心神之時,一聲暴喝,讓他形神俱滅裂……


    在兩側密林中響起一聲狂吼:“放箭!放箭!給我射死這群王八蛋!”


    霎時間,無數的箭矢和弩失從兩邊的密林處激射而出。登時,梁武麾下大軍人仰馬翻。尤其是遭到重點照顧的前軍騎兵,血光迸濺處,前麵的騎兵紛紛跌落馬下。


    心中一陣驚怒,隨即梁武就反應過來,驚抬頭,密林處弓弦響起之聲連綿不絕,箭矢、弩失有如雨下。自己麾下最為寶貴的騎兵隊伍,卻在這寬不過三十餘米的官道之上,遭受最淒慘的待遇。無數的戰馬身上插滿了箭弩,地上,到處都是死屍。


    “完了,自己中計了。斥候都是幹什麽吃的,該死!”梁武的大腦在一瞬間一片空白,隨即勃然大怒,驚怒斥候的查察竟然沒能發現兩側略高的密林之中的敵軍。


    其實,梁武也沒想到,他麾下的斥候大多都在趙軍騎兵的狙擊之下被殺,現在的斥候,都不是專業的,都是騎兵臨時轉業而成。再加上梁武的要求極嚴,這些臨時斥候一時也有些吃不消。在最前麵的山嶺之處沒有查到趙軍之後,後麵官道兩側深處的密林就沒有再繼續詳查了。結果,就是在這後半截,恰恰埋伏這趙軍的步卒。


    “快!騎兵快衝出去,不要在這裏耽擱!步卒,列陣,刀盾兵在外側布防!”梁武看著心愛的騎兵不斷的被射殺,心疼的大聲疾呼。


    “呼啦……”梁武話語剛落,在騎兵剛剛準備向前猛衝之時,最前麵的道路之上,數棵大樹就翻到在地,一連形成十餘道阻隔,使得騎兵無法越過而行。與此同時,官道正前方,一隊隊長槍兵開始布下槍林,徐徐/向前靠近。


    “該死!騎兵完了!”看著前方的情景,梁武雙目無神的哀歎一聲,“怎麽會有這麽多趙軍出現在此,為何我們的斥候沒有查察道?”從射出的弩箭的數量上看,兩側的弓弩手隻怕部下七八千人。


    “啾啾啾……”數支箭矢從梁武身前飛過,其部下急忙將其護住。


    “將軍,騎兵怕是不行了,我們要撤出這裏,他們兩側的弓弩手開始向我們步卒推進了。再不走,隻怕……”偏將章佑急聲說道。


    梁武一激靈,這才清醒過來,不再繼續為騎兵而失魂落魄。此時,他的耳邊全是自己手下的士兵慘叫的聲音,其中還夾雜著弓弩聲和戰馬的嘶鳴聲。而兩側的密林之中,一部分趙軍開始從密林之中出現,從兩側殺來,一部分順著密林向自己的中軍而來,那箭矢、弩失,也開始想著中軍飛來。


    “敵軍在前,我們撤退,全軍撤退!撤出這裏!”梁武驀地大叫道。此時此刻,前方有敵軍阻擋,唯有後撤,才是唯一的生路。其實,梁武現在也感覺,自己的後方並不是那麽的安全。既然趙軍埋伏自己,身後定然也會……但此刻,他沒得選擇,隻能寄希望於後方平安無事。


    “步卒出擊,殺出去!”秦道林厲聲下令。至於騎兵隊伍,他倒不怎麽擔心,因為按照約定,梁武大軍進入北關嶺之後,騎兵就開始從後殺出,堵住梁武大軍回撤之路,將他們困死在這裏,一網打盡。


    秦道林衝出密林,長槍迅速刺出,將遺留在這裏,無法及時調轉馬頭的騎兵擊殺之後,翻身上馬,向著梁武中軍追去。其餘趙軍步卒,紛紛有樣學樣,擊殺並州軍騎兵士卒,奪馬追敵。當然,也有不少並州軍騎兵士卒投降。


    “騎兵如何?”讓步卒布陣在兩側布防之後,梁武陰沉的詢問道。


    “將軍,跟著撤出來的不足八百了。此外,我軍步卒還折去了三百餘人。這趙軍的弓弩手緊追不舍,撤出去,還要損失不少啊。”偏將章佑恨聲說道,“這趙軍實在太狡猾了,竟然在這裏麵設伏。”


    梁武麵色陰沉,沒有說話,要說,此刻他最恨的還是斥候。但是,現在他也沒有時間去處罰他們了,他們大都成為趙軍箭下之鬼了。


    “我最擔心的還是後路出口,還不知道……”


    “咚……咚咚……”一陣劇烈的聲響從後方傳來,頓時讓正處於北關嶺後部,要不了多久就能退出去,正在說話的梁武臉色慘白一片。他擔心的事情,終於出現了。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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