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世狂妃!


    無論是在故鄉鐵柵鄉沙窩中學時,還是現在來到闕門鎮第一中學之後,綠衣天使郵遞員,始終是餘俊賢最想接觸、最想親近、關係最鐵的朋友和好哥們!


    自從1984年春天,餘俊賢果斷棄醫從文,開始專心致誌讀書寫作的那一天起,餘俊賢就與綠衣天使結下了不解之緣。舒嘜鎷灞癹


    他每天最希望看到,最希望接近的人,就是郵遞員!


    記得剛開始給報社雜誌社投稿的那陣子,由於沒有經驗,不知道一封郵件在郵路上往返一次,究竟需要多長的時間,所以,當他的第一封投稿通過他的妹妹餘文玲交由郵遞員叔叔寄出後,他就天天開始盼著回音。從第三天往後,情緒一天比一天急躁,盼望回音的心情一天比一天迫切愀。


    直到一個月後,投稿如石沉大海,泥牛入海,杳無音信,杳如黃鶴,他才漸漸從那種焦急等待的狂熱中冷靜、清醒過來,這才漸漸適應了投出的稿子往往沒有回音,或是過了好長好長的一段時間,才等來了一封可憐巴巴的鉛印退稿信的日子。


    再後來,他在部隊當兵的哥哥,利用自己有限的津貼,先是給他訂了一份河東省汴州市出版發行的《通訊員報》,後來又給他報名參加了由《鴨綠江》文學雜誌社創辦的函授創作中心函授班,郵報紙,送雜誌,投稿件,寄信件,——其中不乏掛號投寄的,故而,一來二去,餘俊賢漸漸地和郵遞員同誌認識了,熟悉了。


    從餘俊賢在家自學文學創作開始,到1991年離開故鄉,遠走闕門初中任教時止,餘俊賢在故鄉生活的七年間,先後經曆了幾任郵遞員,他已經記不清楚了嶝。


    隻記得最後那個郵遞員姓高,小夥子長得人高馬大,精精神神,白白淨淨的。每次來到沙窩中學,他都是直奔餘俊賢的辦公室而去,留下他該留下的報紙、雜誌、退稿信件,再將餘俊賢一一交給他的信件、稿件等等一應函件,小心翼翼的裝進郵包,——帶走他該帶走的!


    因為這個時候的餘俊賢,除了寫稿、投稿之外,還自費訂閱了《選刊》《中文自修》等雜誌,並且開始報名參加河東省的高等教育自學考試了。


    大包小包的自學考試教材,退稿及鉛印退稿信,各種報紙、雜誌,——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鐵柵鄉後山片區的郵遞員,似乎成了餘俊賢的專職勤務員,專門為他服務似的!


    以至於現在每每想起來,餘俊賢的心裏依然感到溫暖如初!為了那些辛辛苦苦,任勞任怨,來來回回奔波的郵遞員,為了那些為了他的人生發展和成長,默默無聞的提供著各種支持和服務的人們!


    現在想想,在故鄉的24年裏,在那邊遠偏僻,荒涼落後,貧窮閉塞的大山深處,郵路,實際成了餘俊賢聯係外麵世界的唯一通道!


    正是有了這條通道的聯係,有了這條通道做紐帶,才將處在很無奈的世界裏的餘俊賢,和外麵無限精彩的世界聯係了起來。


    正是這種聯係,才使得餘俊賢雖然與這個世界、這個時代、這個社會隔絕,但若幹年之後,他依然能夠跟上這個時代的步伐,依然能夠積極投身於這個轟轟烈烈的社會,依然沒有被這個社會和時代,被這個世界所淘汰!


    這是餘俊賢唯一值得驕傲和自豪的地方!也是他身處困境,曆經種種艱難困苦的磨練,卻始終能夠昂揚奮發,自強不息,進取向上的原因所在!


    離開故鄉,來到百裏之外的闕門鎮後,人地兩生的餘俊賢,還沒有安頓好自己的日常工作和生活,就先向學校的同事們打聽,闕門郵政支局坐落在什麽地方!


    因為他知道,獨在異鄉為異客的他,即便是從今以後,什麽也不學,什麽也不幹了,但同故鄉的親朋好友保持聯係,以排解思鄉念親的情緒,卻是什麽時候都少不了,也離不了的!


    所以,一向對數學不感興趣,對數字沒有特殊感覺的餘俊賢,幾十年來,卻對三組阿拉伯數字印象深刻,曆久彌新:


    471845,471832,471800!


    第一組數字,是餘俊賢的故鄉——河東省王城市新置縣鐵柵鄉的郵政編碼!幾十年來,他不知道使用過多少次!


    第二組數字,是餘俊賢心目中早已默認的第二故鄉——河東省王城市新置縣闕門鎮的郵政編碼!


    從1991年8月17日,餘俊賢背井離鄉,丟家舍地,拋親別友,跨進闕門鎮第一初級中學的大門任教開始,到1994年8月6日,餘俊賢離開這裏,應聘來到河東省王城市新置縣實驗初級中學任教為止,——在短短三年間,這個號碼,他曾經使用過無數次!


    第三組數字,是餘俊賢現在所在的河東省王城市新置縣城的郵政編碼!


    和18年前剛來縣城工作時不同的是,在他來到新置縣城工作的第四年,他已搖身一變,由一個初級中學的代課教師,變成了一位高級中學的正式人民教師!


    新置縣城,已經成了餘俊賢新家的所在地。他於1996年春天,經人介紹,和同為鐵柵老鄉的一個姑娘相識相戀,登記結婚,一年半後,又添了他們的寶貝兒子。


    現在,自己一家三口的農村戶口,早在七八年前已由鐵柵老家遷出,他們的身份,也隨之由鄉下人變成城裏人了!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當餘俊賢帶著寫給父母和原來的同事周曉紅的兩封報平安信,第一次走進闕門鎮郵政支局漂亮精致的月亮門時,餘俊賢的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


    他覺得,冥冥之中,這可能也是上帝的安排!


    你猜怎麽著?——闕門鎮郵政支局,就在和闕門初中僅有一路之隔的千唐誌齋的東北角隔壁隨身帶個英雄聯盟客戶端!一個非常優雅僻靜的獨門小院,坐北朝南兩間門麵!初來乍到的人不了解實情,恐怕還會誤以為這是進了哪個景點呢!


    這讓餘俊賢幾乎有點心花怒放!自己天天讀,夜夜寫,幾乎每周都要跑幾次郵局。在家時,多虧了郵遞員送信上門。如今,來到了這裏,沒想到,郵局竟離自己的工作單位這麽近!這該讓自己少跑多少腿,節省出多少寶貴的時間啊!謝天謝地!


    鄉鎮級的郵政支局的工作慣例,通常是把普通郵件直接投送到村鎮辦的初中或是小學,再有就是直接投放到街道居委會或是村委會什麽的,甚至連掛號郵件有時也采用這種委托代簽的形式,然後利用眾多的中小學生或村幹部分送到千家萬戶的百姓手中!


    闕門初中的收發室就設在門崗處,收發員由門衛兼任。鎮郵局的工作人員,通常利用三五分鍾的時間,就可以將郵件送到闕門初中的收發室,門崗將本校師生的郵件一一分揀出來,放在門崗室外麵的窗台上,由到此路過的來來往往的學生們任意挑揀發送。


    餘俊賢由於是初來乍到,對這些規矩一無所知。所以,當這個學期他莫名其妙的從學生手中接連幾次收到來自家鄉和懷舊市的好幾封信件之後,終於有一天,他忍不住了,直接問一個給他送信來的學生,他這才如夢方醒,恍然大悟!知道了這一切真相之後,隨後也就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


    每次收到姬倩倩的來信,餘俊賢的心裏,就會翻江倒海好多天!每次看到姬倩倩的來信,餘俊賢的眼前就會清晰的浮現出姬倩倩那張清秀的麵龐!


    隨之,八-九個月之前,在晉西省千光縣底村鎮那家小兒麻痹專科醫院裏,第一次和姬倩倩相見的情景,也會在腦海裏一一閃現。


    這讓餘俊賢的心裏波翻浪湧,浮想聯翩,久久不能平靜!


    現在,近一年的時間過去了,餘俊賢已經遠離了自己的故鄉和親人,同時也遠離了自己那位心愛的姑娘——莫夏捷!更重要的是,這一切意味著,餘俊賢已經和過去那個時期、那個環境中的自己徹底決裂了,告別了!無論如何,他是再也回不到過去那個年代了!


    姬倩倩呢?幾個月前,在哪家醫院治病時,她還是一個黃花閨女,一位花枝招展、清純可愛、美麗動人的大姑娘,可是現在,她也已經是為人婦的人了,不但回不到過去,同時也變不回自己了!


    每當餘俊賢沒事的時候,靜下心來,想到這一切的時候,他就異常強烈的感覺到:有時候有些人說的有些話,不細想,也不覺得有什麽特別之處;但仔細想想,還是覺得有些話說得確確實實有道理,夠經典!


    比如說:一個人,不可能同時踏進同一條河流!


    事到如今,不知道為了什麽,餘俊賢有時覺得,他和姬倩倩的相遇、相識、相處、相知,是不是上帝有意安排來懲罰他們的?


    你說有緣吧,已經麵對麵坐到了一起,深談了那麽長的時間,後來又相互通過好幾封信的兩個人,怎麽就活生生的被分開了呢?怎麽就不能結合在一起,去證實那句“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這句話的正確和精辟呢?


    你說無緣吧,千裏迢迢,天南地北,素不相識的一對青年男女,經曆相同,遭遇相似,心心相印,感情相同,可為什麽就不能互相大膽地向對方邁出一步,跨越那道橫亙在兩個人之間的巨大障礙,喜結連理,比翼雙飛呢?


    現在,一個在河之南,一個處河之北;一個形單影隻,煢煢孑立;一個淒淒慘慘,無聊度日!一個整天心猿意馬,神飛天外,魂不附體;一個整日以淚洗麵,鬱鬱寡歡,貌合神離,魂不守舍!一個癡心妄想,期待奇跡再現,破鏡重圓;一個同床異夢,陽奉陰違,暗度陳倉!


    這種說戀不戀,似友非友,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不三不四,不倫不類的兩個男女之間的關係,究竟要保持到何時?就這樣保持交往的日子,何時才是個盡頭?


    每每想起這一些煩心事,餘俊賢就忍不住想下狠心:長痛不如短痛,幹脆毅然決然,堅決果敢,一刀兩斷算了!免得拖泥帶水,藕斷絲連,剪不斷,理還亂,沒完沒了,糾纏不清!


    可心裏這樣想著的時候,餘俊賢手上卻不由自主的掂起了筆,回到辦公桌前,坐在白熾燈下,鋪開信紙,開始再一次給姬倩倩寫信:


    倩倩妹:


    你好!來信收到,內情盡悉!知道你正好在元旦佳節那天,收到了我寄給你的所有郵件——一封長信和一張精致的賀年卡,我情不自禁的笑出了聲!


    12月26日那天中午,一收到你的信,我就為自己因為窮忙,每日裏渾渾噩噩,忙忙碌碌,做了那麽多無聊的事,竟沒有想到,或者說竟沒有顧得上趕早寄一份新年的祝福給你而深感歉疚、慚愧和不安!


    於是,我失急慌忙、馬不停蹄的上街挑選,構思,書寫,封裝,投寄,——謝天謝地,竟那麽好,那麽巧,不前不後,不遲不早,恰好恰巧在元旦那天收到了綠衣天使帶給你的、我料想定然遲到,卻意外正好收到的新年祝福!


    真是蒼天有眼,天隨人願,謝天謝地,阿彌陀佛!


    我自己因為喜歡寫作,才使近十年的學業沒有荒廢,從而走上了今天的教壇,成了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又因為共同喜歡寫作的緣由,結交了許許多多有相同誌趣的、有共同語言的、像你一樣感情真摯的文友!


    這些文友,有的雖然從認識到現在,四五年來一直沒有見過麵,但我們之間的友誼卻日益深厚,關係卻日益密切!這可能就是人們常說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如飴”的緣故吧!


    正是因為有了這幫朋友,給我寂寞的生活帶來了歡樂,所以我的生活過得緊張、充實而有意義!


    其中,和我相鄰的山門峽市盟塘鎮的一位筆名叫做雪中花的文友,因為在文學創作方麵有了一定的成績,先是參軍,服役三年;退伍之後,又回到家鄉的學校任教了幾年時間;然後從學校調到了他們鄉政府的煙草管理辦公室工作;前幾天來信,得知他最近已由鄉煙辦調到了盟塘縣煙草管理辦公室工作!


    ——我們立誌寫作的人,就是這樣:立誌寫作,卻不一定非當作家不可!當不了作家,我們卻可能因此得到一份比較稱心如意的工作!即便不是如此,在學習寫作的過程中,我們也學到了知識,得到了樂趣,充實了自己的生活,提高了自己的素養,提升了自己的人生品位,升華了自己的人生境界!


    ——這就足夠了!


    這也正是我想讓你報名參加《鴨綠江》函授創作中心學習寫作的根本原因!


    函授,是通過師生間的書信來往進行教與學的一種形式。和現在非常盛行的高等教育自學考試一樣,它是一所沒有圍牆的大學。


    入學不考試,隻要將學費通過郵局匯出,對方收到學費,便會寄給你一份《學員登記表》。填過此表,寄回雜誌社,你就變成了名副其實的“鴨函”學員。


    入學之後,每月需按規定寄出兩篇作業給你的輔導老師,隻要達到一定的水平,便可在“鴨函”教材《文學之友》上發表;達不到發表水平的,老師後提出修改意見,指出得失,退還本人,以利進步。


    你若抱著混日子的態度,不想交作業,那也沒有人來找你。教材每月一期,學校會按時寄到你的手中。教材上發表的作品,都是像我們一樣普通平凡的學員們的習作。


    由於是純文學作品,之後,隻會讓我們產生受用不盡的歡樂,絲毫不會有晉西兒麻院那間病房帶給我們的難以忍受的痛苦!這一點兒,請你絕對放心!


    接信後,你若有意,便可將學費匯給“鴨函”。我想,你很快就會收到“鴨函”中心的回音的。入學後,慢慢地,你就會明白,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的了!


    你上次寄給我的信,字裏行間流露出的,是無限的哀愁。為了使你能夠重新振作起來,我告訴了你這一個消息。但這並不是非要你參加不可。


    你如經濟條件不允許,不能兩個班都參加的話,你就不要報鴨函了。學點別的什麽技術,掌握一門實實在在的技術,一輩子也會吃喝不完!因為實用技術,畢竟比藝術實惠得多,收入和成效來的得也較快,有助於提高我們的生活質量。


    人不可一日無事,隻要你活得充實、快樂,我就心滿意足了!沒必要認為是我讓你報的,不參加就好像有點兒對不起我之類的想法。


    今天是元月14日,再過五天,——也就是元月20日,我們就將舉行期末考試了,然後放假。


    原本打算前去懷舊市看你的,現在看來已不太可能!——放假時間短不說,這裏離家又遠,長期出門在外,又臨近春節,思鄉心切,歸心似箭,我與妹妹需要盡快趕回家去,與家人團聚。


    再者,臨近春節,春運緊張,來來回回坐車的人太多,出行不便。告知與你,乞求原諒!相信來日方長,我們有的是再見的機會,倩倩,你說對嗎?


    中國人曆來是比較注重春節這個節日的,在這個傳統的節日到來前夕,我,以及我代表的我們一家人,向你及你們全家人拜個早年!祝你們新春愉快,萬事如意!祝你在新的一年裏生活快樂,心情舒暢!


    求你,把近期照片寄給我一張好嗎?


    兄:俊賢1992年元月14日下午匆草於闕門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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