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馬車,伍迪就準備先回到葡萄酒莊園,他身邊還有一堆藥材要處理,還得找個專門的煉金室,雖然“青草試煉”製作出來的方法隻需最簡單的煎藥,但是在劑量以及火候上是不容馬虎的。


    馬車從顛簸的土路駛入了平坦的大道,沒多久,便離開貧民區。


    但在回去的途中,馬車車夫沒有走經過綠鬆巷的那條街道,而是選擇能更快到巴勒莫南區葡萄酒莊園的皇後大道。


    而皇後大道的後半段,伍迪就看到了前主記憶中的巴勒莫高等職業學院。


    數十棟與其他建築格格不入的棕色四層小樓緊緊相挨,宛如列隊的士兵,陳列在皇後大道右側。


    也亦如伍迪記憶中的模樣,被爬山虎和苔藤布滿,足足有三米多高的院牆牢牢擋住了外人窺探的視野。


    學院正門是與皇後大道的方位平行的,不過伍迪也隻是掃了一眼就專心致誌的在馬車上開始點算起草藥來。


    “迷迭草、鬼蛙花、死藤……”


    不過沒多久,他的目光就被車窗外更加高大、恢弘且熟悉的白色建築所吸引,雖然被不少城區建築遮擋了視線,但依舊無法掩蓋建築本身綻放著的光輝。


    作為上一世的玩家經曆,再加上建築物本身風格傾向,他幾乎一眼便看出,這是每座人口超過五萬人的城市都會有的神殿區。


    曙光之主、生命女神、戰爭之神。


    人類信仰的三神,無論在南方公國,還是在極寒的北地,都有著不容小覷的影響力,可以輕易左右一場王權競爭的天平。


    伍迪曾經剛剛抵達北地主城西摩爾時,就親眼見證了戰爭之神的主祭、一言之力,就讓原本處於選舉弱勢的候選人,一躍成為王座的熱門人選。


    當然,主祭本身便有著強悍實力,最起碼要達到三階以上才可以成為一個地區的主祭,換算成玩家的職業模板便是10級牧師/5級戰爭祭祀,可以釋放七環乃至八環的神術。


    除這之外,他背後強大,足以影響整個阿森蘭特的勢力“戰爭神殿”,也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祭祀的言語便代表著祂的意誌。


    前世便有不少玩家看到這一幕,都想要轉去當神殿的聖武士或者牧師。


    畢竟背靠大樹好乘涼,而且,不比在外混日子,每天滿荒野找狗頭人與地精部落的苦哈哈的戰士、遊俠過的輕鬆?


    前期的確這樣,但是當到了黑暗之年前夕,諸神便不再回應信徒的祈禱後。


    代價便來了,所有感知低於20的神職玩家無法施展神術。


    雖然玩家都是英雄模板開局,但都損失了一部分神術,聖武士還好有本身的戰鬥技巧,但是依賴神術的牧師當時慘的不行。


    伍迪還記得有不少牧師玩家哭訴過,他們費盡心機好不容易將牧師練到十級,就等著攢經驗與貢獻準備進階神殿了,沒想到一個版本,神術便突然斷開連接,職業等級一下子就掉了三分之一,所能動用的神術也從五環變成了三環甚至二環。


    進本從隊內核心變成被其他玩家排斥,還有人嘲諷說:牧師?狗看了都搖頭!


    當然,他們也知道,這並不算諸神本願,隻是版本削弱與調整。


    按照當時《聖者》官方給出的緣由,


    是由於多元宇宙能夠影響,擴大,輻射諸神信仰媒介的命運之牆驟然倒塌。


    無論是曙光之主還是戰爭之神,他們在其他物質位麵也有著浩瀚的信徒,這些願力的反噬,讓祂們這些曾經高高在上的神靈,同樣嚐到了苦果,神格崩塌,神職破碎。


    這也是為什麽後來大批的神祇選擇放棄神靈之軀,化作聖者前往各個位麵。


    待在神國當中,光維持世界不崩潰,每天耗費的神力都是海量的,而沒有命運之牆的諸神,再多神力也成了無源之水,到最後,本身的力量都將作為代價而支出。


    後來法師也因魔法女神的死去,鏈接多元宇宙的魔網崩潰,一度陷入了和牧師同樣的境地——這也是伍迪一開始就沒有考慮過施法職業的重要原因。


    在那個危險而又混亂的年代,唯有發自身體本身的力量,才是存活下來最大的保證與根源。


    伍迪將從投向神殿區的目光放回了手中的草藥,愈發的專心致誌。


    不過心中倒是閃過去神殿區采購一番的打算,他們家無論是治療用的聖水,亦或是祛除邪惡,專克幽魂的卷軸奇物,都是冒險旅行,必備良藥……就是有點貴。


    待到伍迪將今天購買好的草藥都分門別類放好之後,空氣中已經隱約傳來了葡萄酒莊園濃醇的酒香。


    伊迪斯家族的莊園,快要到了。


    此刻日暮西斜,馬車的影子在碎石子的道路上拉的很長很長。


    ……


    在巴勒莫,或者說在整個南大陸,所有人的社會地位隨著出生就已經注定好了,有些人一出生就是公爵,而許多人為此拚搏一生,依舊是個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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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珊·伊迪斯,有些時候在想,自己如果不是出生在自己這個姓氏背後的家族,她的人生又會是什麽樣的?


    會是個勤儉持家的農村婦人,還是開著一個麵包店的市儈廚娘?


    她不知道,她的人生已經固定了,看到丈夫和他的情人幽會後,她懷孕都決意離婚的那次似乎已經拿出了一輩子的勇氣。


    她無法和她的姐夫那樣,說走就走,她還有家族。


    生於家族、長於家族、死於家族,或許就是她最好的歸宿。


    同樣,她也無法像憎恨他一樣,憎恨有著他眉眼模樣的孩子。


    書房內,剛剛坐在長腳天鵝靠椅上的貴婦人抿了口奶香濃鬱的紅茶,恰到好處的甜味讓她在外奔波一天的疲憊的精神為之一震,她輕舒了口氣,抬眼看向了書房內側身以待,自己莊園的管家,克倫威爾。


    這個中年人從出生開始,便和他的父親一樣,兢兢業業的為這個家族奉獻出每一份力。


    從小時候的陪玩陪學,再到成年後的承擔事務,都可以算的上合格,甚至是優秀了。


    “小伍迪今天怎麽樣了?醫生看了沒,應該沒什麽後遺症吧?”


    想到這,貴婦人的那雙明眸露出了些許寒氣,伊迪斯家族的人居然會在治安最好的東區敲了悶棍,搶走了所有的財物,這群拿著他們納稅人的錢的城衛所是吃幹飯的嗎?


    不過,今天下午她已經和負責城衛警備的泰爾家族的波哥斯,那個精明市儈的亞魯哥人吃了一個不算長的下午茶,應該過幾天就會有結果了——如果他們還想要伊迪斯家族在上議院的幫助的話。


    “夫人,伍迪少爺上午,在您離開不久的時候已經醒了!預約的歌堡醫生還沒來得及趕到……”


    克倫威爾聲音有些尷尬。


    “啊,醒了?可昨天卡魯不是說?”


    又抿了口紅茶,嘴唇邊白色奶漬都還未來得及舔幹的貴婦人臉色有些驚訝,她也終於抬起了頭。


    一直盯著蘇珊的克倫威爾也看到了以往很難在這個已經全權負責伊迪斯家族外務的女人,臉上的表情,一時有些癡迷。


    歲月在她的臉上並沒有留下太多痕跡,室內的燭光襯托的這張臉和十六歲那年,他通知她的姐姐索菲亞將要嫁給那個阿萊斯特小子一模一樣。


    意識到自己失態的他立刻又低下頭,將他見到伍迪,然後伍迪所說的話如實告訴給眼前的貴婦人。


    再抬起頭時,貴婦人又恢複了往日雍容的姿態,剛才少女般的俏皮好似曇花一現。


    “哦?你是說他申請了一間地下的煉金室,就把自己關裏麵了?晚飯都沒用?剛剛才回到房間?”


    “不雕那些所謂的藝術品了?”


    聽到伍迪今日的反應後,很晚回家,已經被家族生意弄得有些心煩意亂的蘇珊,很想把她的這個侄子糾起來,好好盤問。


    看看是不是又是那個女孩和他說了什麽,但是想到往日每次的忠告,都換來了那個娃娃臉少年異常刻薄的一句。


    “我的父親都不要我了,您又何必操心我的事呢,蘇珊姨母。”


    是啊,何必呢。


    她最後還是歎了口氣,和克倫威爾吩咐了他,注意伍迪狀況,盡可能滿足他的要求的命令後,便讓克倫威爾關上了房門。


    今晚的夜還很長,她借著明亮的燭火,看著書桌上那張她剛剛從外帶回來的一卷嶄新信紙。


    怔怔發神。


    上麵羽毛筆的油墨已經幹透了,但是那行優美整潔的標題是那麽讓她心動。


    “關於魯托夫家族酒莊事物出售相關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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