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滿堂記者高高舉起的攝像機,林可兒滿臉緊張地哭泣著,語無倫次地哀求著:“不會……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不……你們不要傷害他!求求你們!不要拍了!求你們不要拍了!不要拍我的兒子!”


    “姐!”東子抬頭叫了一聲,停了停,改了口:“媽媽!”


    林可兒一楞,淚盈盈地看著東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媽媽!”東子再叫了一聲:“我有話說!讓我跟他們說!”


    “東子!”林可兒不知道應不應該答應他,他隻是個孩子!


    “媽媽!我已經十二歲了!我長大了!您保護了我十二年,以後應該我來保護您了!”東子看著林可兒,認真地說。


    東子在一個艱苦的環境中長大,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他比別的孩子早熟、懂事,他的心理接受能力也比普通孩子強得多,有點少年老成。


    他剛剛才知道,林可兒並不是他的姐姐,而是他的親生母親,但就這麽一會兒時間,他看見了林可兒為保護他而流著淚向記者乞求,求他們不要拍他,求他們不要傷害他!


    他的嬌小卑微的母親,此刻在他的心裏是那麽地高大,需要他仰望才能看見她高尚的靈魂!


    在這一瞬間,他覺得,他已經長大了,應該他站出來保護他的母親了!


    可以說,就是這麽一會兒的時間,東子,這個十二歲的孩子,完成了從孩子向成年人快速成長、邁進的心理過程!


    也許他還沒有完全消化掉這種轉換,也許在以後的日子裏還要用很長一段時間來進行深刻地過度,但他現在的心裏卻覺得是自己應該站出來的時候了,媽媽的眼淚,讓他感到了肩上的責任!


    林可兒百感交集地看了他好一會兒,她一直以為東子還是一個小小孩,但剛才他說的這番話卻象個小大人,使她無法拒絕他的要求!


    “媽媽!我有話要跟他們說,讓我跟他們說好嗎?”東子看著林可兒,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小臉上的表情很堅決。


    林可兒含淚看著他,捧捧他的小臉,輕輕放開了他。


    東子轉過身來,麵對黑壓壓的人群和長槍短炮,臉上全無懼色,童稚的聲音在大廳裏響起:


    “叔叔阿姨們,您們好!我叫東子,是林可兒的兒子。但在這以前,我不知道她是我的媽媽,因為我一直叫她姐姐!


    “我小的時候一直很奇怪,為什麽別人都有爸爸媽媽,而我卻隻有姐姐和奶奶,我現在才知道,我不光有姐姐和奶奶,也有媽媽!


    “我的媽媽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媽媽,我每次犯病,她都拚命趕回來陪在我身邊;她為了保護我,在無數人麵前撒謊;為了不讓我受到傷害,她願意給別人當情人!在別人的眼裏,這些都是她的缺點,但在我的眼裏,這正是我媽媽最偉大的地方!


    “我的媽媽為我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卻從無怨言,她比天底下任何一個做母親的都更愛她的兒子!


    “從今天開始,我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會是林可兒最值得驕傲的兒子!我以後不會再讓人看不起她!不會再讓人欺負她!我要保護我媽媽一輩子!因為,我愛我的媽媽!”


    東子說完,轉過身,張開他的雙手,和媽媽擁抱,大廳裏好一陣沉寂。


    “東子!我的好兒子!”林可兒抱住東子,再一次泣不成聲。


    “好!東子好樣的!”周清揚用力鼓起掌來。


    周清揚早就和東子很熟悉了,東子的病就是他帶到美國去醫治的,不過,在他的印象裏,東子一直是一個沉默寡言,不愛說話的小男孩,卻沒有想到他今天竟有這般出色的演講,他自然情不自禁要為他喝采。


    在周清揚為東子鼓掌叫好的時候,那個年輕女郎向他望了一眼,周清揚也不由回望了女孩一眼,心裏暗自奇怪,這女子把自己打扮成這樣,好象生怕被人認出來似的,她到底是誰?


    不料,這一看之下,周清揚的眉頭皺了起來,雖然女郎的臉遮得嚴嚴實實的,根本無法辯認出她是誰,但她卻給周清揚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很疑惑,不明白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難道她是本公司的員工?


    隨著周清揚的掌聲,人們都劈劈啪啪拍了起來,很快,掌聲如潮水一樣響成一片,淹沒了整個大廳,也打斷了周清揚的思緒。


    所有的人都為自己親眼見證了這最親情、最感人、最偉大的一幕而激動不已,掌聲經久不息,久久地在大廳裏回蕩!


    林可兒蹲下來,抱住東子,使勁親吻他的臉:“兒子!我的好兒子!媽媽的好兒子!”她不知道怎麽表達此刻她的激動萬分的心情,隻反來複去地說這幾句。


    那個農村老太太揉揉東子的頭,說:“咱東子就是棒!”


    林可兒起身對老太太說:“幹媽!是您教得好!”


    “我教什麽啊?我又沒文化,扁擔長的字我也認不了幾個,咱東子本來就聰明,還需要人教嗎?”老太太爽朗地說。


    秦紹鋒的臉上也滿是感動,但他的目光遊移不定,不斷地在林可兒、東子和那幾個不速之客的身上來來去去地掃瞄。


    秦繼宏的臉上則全是不安,父子倆的眼神裏都有些焦慮。


    這邊滿堂記者還在為東子喝采,那邊一個保安繞過人群,輕輕走到那個氣質高雅的五旬女人身邊,彎腰說:“老太太!我們董事長請您借一步說話!請您跟我來!”


    氣質高雅的女人從東子身上收回目光,轉頭看向主席台上的秦繼宏,秦繼宏向她微微點點頭,示意她過去,女人也點了點頭,轉過身來,剛要跟保安走,卻被年輕女郎伸手攔住了:“慢著!阿姨!對不起!您現在還不能走!這裏還有事情沒有談完!”


    女人停下來,不解地看著女郎,秦繼宏也皺緊眉頭看著女郎,他的心裏充滿了不安,因為他已經意識到她會說什麽了!


    女郎轉過身來,抬高嗓門兒,向著所有的記者大聲說:“大家都看到了,這個小小的孩子都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承認母親的身份,並當眾改口叫了媽媽!他是一個勇敢的好孩子,所以我們都為他鼓掌喝彩!秦紹鋒,你身為公眾心中的超級偶像,現在,你的親生母親就在麵前,你為什麽不出麵相認?難道你連一個孩子那樣的勇氣都沒有?”


    眾人都呆住了,麵麵相覷,不明白這個年輕女郎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秦紹鋒剛才已經當眾介紹了李淑賢是他的母親,這就算是將網上的謠言不攻自破了,怎麽又會冒出一個親生母親來?


    難道網上的謠言不是謠言,而是真有其事?


    難道秦紹鋒的親生母親就在這幾個人裏?是那個農村老太太,還是那個氣質高雅的女人?


    這個女郎又是誰?她為什麽對秦家的事情這麽熟悉?


    麵對女郎的責問,秦紹鋒沒有回答,主席台上所有的人都不說話。


    情況發生得太突然,轉變得也太快,剛剛還在說林可兒和東子的事情,哪裏曉得女郎突然就將話題扯到了秦紹鋒的身上,這樣的措手不及,就算秦繼宏也來不及應對。


    當然,之所以來不及應對,並不是因為他們的反應能力太慢,而是因為女郎那句“你的親生母親就在麵前”有著太大的衝擊力,就因為“她”就在麵前,秦家的人才沒有辦法開口說話。


    秦家的人,也許可以隻手遮蔽天,也許可以瞞天過海,還可以用種種辦法封住這間屋裏所有人的口,但無論如何,他們也不可能當著當事人的麵,否認這件事情的真實性!


    “她”就在麵前,要撒一個怎樣的謊,才能夠自圓其說?


    林可兒將頭轉向主席台,滿臉擔心地看著秦紹鋒,女郎的這番話使她意識到了秦紹鋒現在所麵臨的尷尬處境,雖然她並不知道秦紹鋒有什麽樣的過去,也不知道網上的傳言到底是真是假,但既然女郎突然向他發難了,而秦家的人又保持緘默,這就說明了,網上的傳言不是空穴來風!


    這時候,她的心已經全部係在那張帥氣的臉上了,忘了自己剛剛所麵臨的難堪的處境!


    看見主席台上的人集體沉默了,有記者立刻敏感地意識到這裏麵大有文章,這樣的新聞誰不想搶個頭條?他馬上向秦紹鋒發難了:


    “請問秦天王,網上說您的親生母親並不是秦夫人李淑賢,而是另有其人,說您是您父親和外麵的女人生的,這是不是真的?誰是您的親生母親?您的親生母親真的是位啞女嗎?”


    秦紹鋒看著氣質高雅的女人,此刻,麵對那雙慈愛的眼睛,麵對這張熟悉的臉,麵對這個操勞了半生的蒼老的身影,他再也不能無動於衷,再也不能撒謊,再也不能冷靜地麵對了,但他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的心裏很亂,卻又狂跳不已,他不知道,怎麽才能理清眼前的情勢。


    在秦紹鋒的沉默中,全場都靜悄悄的,記者們都滿臉期待地等著他回答。


    主席台上的人,知情的沒法開口,不知情的也沒法幫著打圓場,誰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化解眼前的危機,更不知道接下來還會出現什麽樣的狀況!


    在靜默中,那個女人向主席台走了過來,步履從容而悠雅,沒有一點緊張之態,眾人一看就知道她曾經是見過大世麵的人。


    也許她本來就不是一個平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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