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所有人都不知道這件事?”待莊曉彬送李修仁醫生出了去,好一會,陸雲歌僵住的身體才有絲鬆動,麵對床上躺著的臉色蒼白而虛弱的人,他竟不知該做些什麽?直到她終於毫無預兆地睜開了眼。舒萋鴀鴀


    而她卻隻有隱隱地自嘲的笑意,最後答非所問:“每個人都認定是他欺負了葉淩冬,孰不知反複傷他的從來就是葉淩冬。”毫無血色的唇瓣張翕地也無力,棕色的眸也少了一貫的明澈。


    “重回洛城,當初其實是因為秦天(alex)”她淺淺抿唇道。


    “神刀手,洛城一刀就是他,隻是終究還是害怕那冰冷的手術台。”她抬眸望向駐在自己麵前一俊朗翩雅的人。


    葉淩冬永遠記得那天,如果可以,她寧願自己和王聿川一起就葬在那片火海裏灩。


    那火光紅豔的一天依舊燃燒著記憶,醫院裏,半夜被痛醒,她死死捂住自己心髒口,以為是因為不見了王聿川而心痛,卻是清晰地卻也熟悉地絞灼般的疼痛終於讓她覺得異常,隱隱地讓她覺得害怕也不安。


    她的心,一直都痛著。


    半夜,她艱難從病床上爬下,避開所有人找到自己的主治醫生,淺述自己的病症,老醫生亦是微驚,簡單的檢查,便做出診斷,被告知真正原因時,便也隻剩一聲淺淺的自嘲嗤笑塌。


    她是早產兒,但她萬想不到便是因為早產的原因而患上了先天性心髒病,對於自己的身體,她一直隱隱有些查覺卻是沒往這方麵深究。


    更被告知,如不盡快接受手術,她並沒有多少時日可活。


    身體比生命更神奇,身體的好壞,甚至決定了生命的長短。


    那時以為隻要接受手術就可以使自己的生命延長,這樣也就不枉王聿川用命換來的自己的一條命。


    卻是老醫生給的答複終究令人絕望而無力。


    十三歲才接受手術已經太遲,那時的醫學水平,這樣的手術成功率幾乎為零。


    幾乎為零?那就是說接受手術比不接受手術,更糟。


    而麵對這個結果,所以她恨,一直恨著秦念琴,恨著葉有景,更恨著葉惜名和林杭景。


    尤記得六歲生日那天,葉惜名將她接至洛城,說會陪她一整天,任何要求都會無條件答應她。


    可是事實卻並沒有如他和她所願。


    她要求的和爸爸媽媽一起去看海豚表演的結果,隻換來林杭景的一記冷暼和一句“別叫我媽媽。”


    葉惜名最後還是帶她去了水族館,她看到了可愛調皮的海豚表演,那時她還是個好孩子。


    隻是那天注定不平靜。


    晚上,葉知秋打來電話哄她睡覺,悶悶的情緒在聽到葉知秋的聲音時盡散。


    “冬兒,今天爸爸都帶你玩了哪些好玩的?”葉知秋問的柔和。


    “冬兒今天看了海豚媽媽和海豚寶寶……”她淺淺地敘述今日的見聞。


    “爺爺……”她揉了揉眼睛,柔柔地叫了一聲。


    “嗯?”聽得她的困意,葉知秋低低應了一聲。


    “冬兒想爺爺了。”她握著聽筒,耷拉著眼皮喃道。


    “冬兒乖,明天爸爸會送你回江源。”


    “嗯,爺爺,冬兒困了。”


    “那就乖乖睡覺。”


    “嗯,爺爺再見。”她咕嚨著這句便見一個模糊的人影將電話聽筒置好,又給她掖了掖被子,溫熱的觸感落在她的額上,記憶裏葉惜名的吻有父親般的寵溺,雖然,他並不是自己爸爸。


    “爸爸?”棕色晶亮的眼睛在柔和的燈光裏似最耀眼的星子一般。


    “嗯?”葉惜名俯首又親了親她的額頭應道。


    “海豚寶寶很乖,冬兒也會很乖的。”她伸出小手拉住葉惜名的一根食指,小小精致的一張臉歪在枕頭裏望著葉惜名道。


    “冬兒很乖,比海豚寶寶還要乖。”葉惜名任她捉著自己的手,伸出另一隻手撫著她柔軟的劉海嗬哄道。


    她記得葉惜名那晚陪了她很久,直到她沉沉睡去。


    夜平靜卻並不安穩。


    “你到底還想我怎麽做?”葉淩冬揉著惺忪的眼睛,她以為自己還在江源,夜半醒來,迷迷糊糊地要去找爺爺,剛拉開門把,便聽見從一處傳來林杭景的聲音,抑著的怒氣令她有些懼怕地攀住了門把。


    “冬兒是個好孩子,你不該這麽待她的。”葉惜名壓低了音道。


    “嗬嗬,你倒是念舊情,你該學學葉有景,許留名不要的女人,他可以回收,甚至還讓她懷了那個孽種,啊,不對,你比葉有景更可笑,竟讓那孽種叫你爸爸,怎麽?這麽多年,你是不是仍在等,等著那孽種她媽?”


    “啪!”響亮的一聲令空氣一下安靜下來,葉淩冬一下以手捂住自己的嘴。


    “這麽苛責一個孩子你不覺得太過分了麽?”是葉惜名幾乎怒不可竭的低吼。


    “嗬嗬,你打我?因為她那個自己不要的小孽種打我?!葉惜名,我是瘋了才任你這般欺我,你休想我會讓她叫我一聲媽媽。”有門被甩上的聲音,幾乎震動了整個二層,而後是一個人影飛快掠過光線暗靜的走廊,葉淩冬被驚的猛的關上了門。


    聽到的話,幾乎一字一句淩遲在她的心口,是誰太殘忍?那時不過六歲,她卻聽得明白。


    許留名?孽種?葉有景?那個不要自己女兒的女人,她的媽媽。


    便是從那一天起她開始恨著一些人一些事,也開始變壞,發誓再不踏足洛城。


    更是在知道自己的病時,她是深深地恨上那個生下自己的女人,既是不要她,為何還要生下她?既是生下她,為何給不了她一副健康的身體?


    太多的怨,積集便成了恨。


    隻是所有的所有,於她都變成沉默。


    她知曉的真相,她知曉的自己的病情,從她知道的那天起便深深地被她自己埋在心底。


    “陸大哥,李醫生還跟你說了什麽?”葉淩冬掀開被子欲下床。


    “葉小九,你得盡快接受手術。”陸雲歌上前扶住她的手肘道。


    “那你告訴我,接受手術就能活下去嗎?”可是陸雲歌給不了她一句肯定。


    葉淩冬踏上一雙白色羊皮平底鞋,視線在觸及這雙鞋時,淚終於抑也抑不住,他,她有多恐懼多害怕,就會有多想念。


    可惜不會是我,能陪你到最後。


    為了這個事實,我剩下的能做的竟然隻有離開。


    所以,乘風,你會幸福的,沒有葉淩冬,你才有可能幸福。


    “四年前,因為一次病發而認識了哈佛醫學院,國際心髒病理研究權威人物julia教授,她告知我,我的病,我的情況致使我的生命會長不過二十三歲,而唯一存活的辦法便是接受手術,可是連她都說她也沒有把握。”她移步向窗口,推開窗,抱臂靜駐對著窗外吹過的夜風說道。


    “我不會看著你就這麽死去的,去找他,去找許乘風,他會讓你活下去的,一定會讓你活下去的!”陸雲歌見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或許是因為某種無可奈何的怒令他猛的掰轉過她的身子低吼著似要她清醒一般。


    “陸大哥,知道不知道,這病是我當時決定愛上他時給自己留的唯一退路。”滿目婆娑裏,葉淩冬微仰起頭嗤笑著望著陸雲歌說道。


    陸雲歌亦是無力淺淺嗤笑了聲,鬆開鉗在她兩側肩頭的手,撫上她柔軟絨纖的發頂:“所以,一年多以前,你會在認識他不到一月便回了美國,其實也是因為病發才離開洛城,離開他的。”


    葉淩冬抿唇一笑,搖了搖頭:“確實是因為病發,卻是為了再回洛城再回他身邊才離開的。”


    “為什麽?”“因為那時在知道他是許乘風時,葉淩冬心起的是一個可笑的如今卻隻覺可悲的報複念頭。”“而他亦是如此。”棕眸有淚,苦不堪言。


    “可你終究是愛上了他。”陸雲歌抬手拂去她眼下灼熱燙手的一滴。


    “是啊,愛上他很容易,似乎隻用了不到一秒的時間。”


    “既是如此,那為何不繼續走下去,等他愛上葉淩冬,關於報複,你的離開才會有意義,不是麽?”陸雲歌擁住她的肩,靜立在窗前,婆娑詭秘的樹影風動令人感到窒息。


    “嗬嗬,我也在擔心著這件事,在我看來許乘風好像已經愛上了葉淩冬了呢。”葉淩冬凝向遠方,夜的盡頭,黑幽而深沉,就像關於絕望的場景。


    “那麽,最後的結果,還是離開。”陸雲歌問。


    “不,還有兩個月,半年之約,我答應過他的,哪怕隻是遠遠地看著,我也不想失了和他的這一約。”


    “那麽,兩個月之後,你得答應我回美國接受手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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