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大河醉臥在木板床上,恍恍惚惚中他看到一位乞丐,他衣衫藍縷、隻留一小撮頭發結成小辮,見龍槐德躺在床上,就帶著竹杖走過來,勸他:“你也給你晚輩一個好樣子!這是怎麽啦?醉成這樣子?有什麽心事啊?”


    “龍永圖請我當文教科科長,突然冒出尨海鳴來。尨海鳴不僅當了科長,還把何書記的千金拐到城裏,回來要把尨海燕介紹給龍永圖當小。尨老太把一壇子大洋給龍大河,讓龍大河到龍槐公祠辦學堂,他尨海鳴逼著大河想把大洋要回去,你說,我們給是不給啊?”龍大河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乞丐。


    “尨海鳴是大槐樹洞裏的一條花蛇,當年七仙女愛上了牛郎,它藏在大槐樹下窺探修煉,誰知對七仙女起了花心,沒能修成正果。後來,跟淳於棼來到了大槐安國,對二公主動了邪念,剛蛻變成人形的蛇身又恢複了蛇的樣子。這一天,月宮看桂花樹的玉兔調戲吳剛遭到拒絕,擔心被嫦娥知曉,便逃到了東夷國的大槐樹下,蛇和玉兔之間的一段孽緣你我更改不了。但留下尨海鳴這條花蛇,勢必小尨河的少婦、少女要遭它的侵害。你現在不是要當科長,而要找機會吃掉這條披著人皮的花蛇!”那乞丐貌不驚人,卻雪白的胡須飄逸、氣質非凡。


    “我什麽也不是!”龍槐德仍說著夢話。


    “你是大槐樹中學校長。你的命運要靜,靜則養性;等待時機,吞掉這條花蛇。你現在安心當你的校長,將來還有大用!”那乞丐走向床前,認真地觀察他。


    “他是蛇,可我什麽不是!”


    “你是鷹!一隻活了40歲,等待重生的雄鷹!”


    “我不是,我是普通的先生,我是龍大河的爺爺。(.)我想死,但中學還有我的書要教;龍大河還需要我的幫助。”


    “這樣消沉不振,你不是先生。尨老太給你的錢不能要,那是她的棺材板。就是尨海鳴不要,你們也該送回去。”那乞丐彎腰對龍大河說,“沒有錢想辦法,現在先在廟裏教書。”


    “尨老太和一些老年人不願意啊!這是龍槐公的房子。”龍大河從床上坐起來。


    “我說可以啊!你看我是誰啊?”


    “龍槐公先生?!”龍大河驚訝地站起來,“你讓我跟你乞討?”


    “青年人,別說傻話!現在是新國家,需要我們沿街乞討了嗎?”龍槐公拄著拐杖起來。


    “龍槐公,你是聖人,是小尨河的貴人。”龍大河突然跪倒,“為了小尨河的子孫,你無論如何要幫這個忙。支持龍大河辦學,是我最大的心願。沒完成這個心願,所以我不能死。我到哪裏去籌款?您幫助我!”


    “你明天就要重生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等你除掉了花蛇,自然找到教書的法寶和辦學的秘訣。”


    “大河!大河!”龍槐德穿了衣服跑到龍大河的身邊,把他手裏的濕衣服拽下,拽著他往門外走。


    龍大河從來沒有見爺爺像今天如此高興,腳步是那樣輕盈。龍大河起初是大步緊跟,後來就小跑起來。


    在黎明前的黑夜裏,爺爺首先看見老槐樹上一雙如電的鷹的眼睛。還沒等龍大河看清楚,撲啦啦一聲,鷹像閃電般劃過了黑夜衝向了槐樹園的高空,接著那高傲的叫聲從槐樹林移向河麵,大概在河西的老槐樹上頓足了一下,然後又是一聲鳴叫,一個巨大的身影穿過夜色,一個血性的早上來臨了!


    何書記也聽到了這熟悉而久違的叫聲,取一根草繩把棉襖紮好,解開了狗的繩索。[]


    突然,一隻白兔從槐樹洞裏躥了出來,一條碗口大的花蛇尾隨而來。當它們剛躥至樹下的護林房前,忽然刮來一陣風,鷹從天而降。狡猾的蛇先躥到一處鼠穴裏,白兔躥上了一簇槐樹叢裏像一位白衣天使站在那裏,等鷹飛下來的時候,那彈力十足的樹條迅速反彈,鷹忙著去保護自己的眼睛,那隻白兔早已躥出了老槐樹在老荒坡上疾馳。


    鷹在老荒坡的上空盤旋,這時候,白兔好像斷定坡上野草淺、樹叢稀少,像箭一樣跑下了河,蛇也躥出了草叢像一條火焰迅猛駛進河心,那獵狗迅速衝了下去。那蛇見勢不妙竄入水底,而白兔非同一般,在河麵上如同平地,上有雄鷹,後又獵狗,白兔好像後悔從洞裏躥出來!它躥出水麵,鑽進蘆葦蕩,狗跟了上來,蘆葦不過人的膝蓋,白兔迅速上岸,躥進槐樹林。


    鷹在樹林上空盤旋,白兔圍著墳兒迅跑,獵狗失去了威力。這樣,白兔轉了幾座墳塋,不小心到了露天的一座,那鷹一雙利爪衝來,白兔又選擇了一簇樹叢招先前的樣子,用前爪抓住彈力的樹條準備放弓,狗追了上來,白兔迅猛逃竄。


    鷹突然轉身向小尨山的地方飛去,在一片沙灘上打了幾個滾,又轉回到槐樹林。白兔趁鷹離開的空兒跑向了槐樹園,狗又追了上來,想堵住樹洞。在白兔和狗斡旋的時候,何書記、爺爺和龍大河也跑了過去。


    白兔在墳間逃命,最後還是覺得老槐樹安全,虛跑了幾圈往回跑,快到老槐樹的時候,見前麵一簇豔麗的花簇,正要奔去,卻見那花簇迅速散開,原來那花蛇早在此處等候。剛逃離花蛇的毒口,又被飛來的鷹發現了。鷹叫了一聲,迅速滑翔到老槐樹頂上,等蛇與兔躥上樹叢向它示威,鷹突然抖動翅膀,蛇算是躲過了鑽進樹洞裏,而鷹撒下的沙子像子彈從天上射來,把白兔的眼睛迷了!那白兔好生機靈,迅速跳進何書記的懷裏——戰場上殺敵無數的何書記,今天卻沒有勇氣將白兔送到鷹或獵狗,而是將故意讓白兔放走,獵狗追來,白兔匆忙中逃到老槐樹洞裏。


    龍大河和爺爺跑了過去,那鷹,那蛇,那白兔,都在一瞬間消失了,隻有那條獵狗像是埋怨主子在撕裂著龍槐德的褲腿角。


    何書記又緊了緊褲腰帶,說:“尨海鳴當了科長,龍永圖大怒,尨海聲確實不知道,那小子也許一時犯糊塗。”


    “我剛才好像做了一個夢,夢到了龍槐公,他說我是一隻鷹。”龍槐德抓住了何書記的手。


    “或許這些天你太苦惱了。我爸死去不久,一天晚上,我也親眼看過死去的爸,還跟爸也來過墳墓。何瑋到底是龍槐德的高材生,他說這是幻覺,說我在夢遊。”


    “可這是大白天啊!我明明看見一隻鷹和一條蛇在追一隻白兔。”龍槐德說。


    “你不相信我,總相信你孫子吧。”何書記拽過龍大河說,“這麽多天我反思了許多,當你無從選擇不給自己後路的時候,你的能量會發揮到最大,你的潛力會迸發到極限,隻是很多的時候我們留給自己的後路太多,能量和潛力也就無從發揮了。我們總不能泡在酒裏消沉下去吧。”


    “何書記,不是我想消沉,是目前上麵的一些做法讓我難以理解。”龍槐德實在打不起精神來。


    “我們祖國到了什麽時候了,需要大量的人才來建設,而這些人才需要教育。沒有新的教育,還是沉睡不醒。祖國需要你,小尨河需要你。校長雖小,科長雖大,都要負一定的責任。你就是作弄,想死,也要站起來!腳下不掃何以掃天下。你看那鷹——”何書記也看到了鷹,看著天空翱翔的雄鷹遠去,又拍了拍龍大河的肩膀說,“好好幹,夥計!給孩子做一個榜樣吧。”


    “爺!我去槐花崗請教,黃家姐妹讓我跟你學習。”龍大河望著爺爺那一雙犀利的鷹一般的眼睛說。


    龍槐德從昏睡中徹底醒了過來,很認真地告訴大河:“應該向鷹學習。在我們的生命中,有時候必須做出困難的決定,我們需要的是鷹那種自我改革和再生的勇氣。必須把舊的習慣舊的傳統拋棄,才能使我們可以重新飛翔。”


    “沒有和尚哪有廟啊!我看靠大河一個人也辦不起學,槐德,我看你完全可以抽出空來,幫大河跑跑腿。”何書記說。


    “我除了管理還要教課,確實抽不出時間啊!要不把你家那個叫仙客的侄子喊來,幫幫大河。他可是貧農。”


    “那個逃兵不行!神神道道的,什麽看前世算來生沒有他不行的。可教書,不行!”何書記一口回絕了。按理說侄子何仙客根正秧紅,又是龍槐德的學生,老師推薦自然答應,但何書記為人正直、公而忘私,做事公平、公正。


    “那你看你家何瑋,還有龍大河——”龍槐德說。


    “何瑋的心思在城裏,於槐江倒是一個好青年,不過地主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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