尨順行見黃金槐要把何仙舟帶走,急忙跑到中間將兩人隔開,“你不能碰她!她是何瑋的妹妹!”


    “吆哈!我還靜槐的哥哥呢。我三十多還光棍一條,正好親上加親。跟我,總比他好多了吧。你看他沒有我的鳥高!”


    尨順行容不得羞辱,朝黃金槐的胸脯上就是一拳,他認為憑他幾個叔叔的勢力,揍他黃金槐也是白揍,然而他想錯了,自從來了這場轟轟烈烈的運動,尨海聲已是自身難保了。


    黃金槐被這一拳打愣了,半晌沒有說話,突然怒衝衝地對耿亮等手下人喊:“你們來看景的嗎?給我揍!出事我頂著!”


    還沒等尨順行知道怎麽回事,被他們連踹帶踢打倒在院子裏,耿亮騎在他的身上用巴掌閃著他的娃娃臉,其他幾個用腳猛踢……


    龍大河似乎從天而降,雙臂抱在胸前觀賞著這恐怖的一幕,何仙舟跑過去大喊:“大河,你什麽時候來的?管管他們!要出人命的!”


    “讓他們自己解決吧。[]我們走!”龍大河仰起高傲的臉,蔑視著耿亮、黃金槐,對被他們打得鼻青臉紅的尨順行毫無同情之心。


    “你的冷酷比這些人更可怕!”何仙舟沒有辦法了,跑過去拽耿亮。而耿亮狠狠地卡著尨順行的脖子,說時遲,那時快,何仙舟摸起身邊一塊磚拚命地往耿亮的頭上砸去……


    “你等著!”黃金槐見耿亮頭上血了,憤怒地衝向了何仙舟,剛要下達命令,卻見龍大河抱著雙臂站在他的前麵,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樣子;眼睛裏藏著怒火,稍有一點兒點燃,必將不可收拾。那黃金槐看手下人都不是他的對手,又怕事情弄大,命令手下的人背起耿亮跑出了院子。


    等他們走後,尨順行邁著被棍子打傷的腿過來感謝龍大河和何仙舟,“要不是你們,恐怕我沒命了。”


    “我沒動一根指頭。要感謝就感謝何仙舟。你以後稍打她的注意!”龍大河並不領情,依舊那威嚴的樣子。然後對何仙舟說,“你跟尨順行走了,還是跟我走?”


    何仙舟沒有說話,很敬佩地望著龍大河。


    “我們去看一下孔雀。他們什麽事情幹得出!”龍大河邁開大步離去,何仙舟望了望尨順行,然後緊跑幾步跟上了龍大河。


    何仙舟先到了理發鋪,驚呆了!鋪子比先前更亂了,瓶瓶罐罐散了一地。何仙舟直奔了裏間,見孔雀躺在被單裏瑟瑟發抖,被扯爛的漂亮的裙子、油亮的半高跟鞋、還有潔白的包裹白饃的帶子、紅色的短褲扔了一地,還散發著魚腥的味道。


    “孔雀!孔雀!”何仙舟喊了幾聲,孔雀也不說話,隻是牙齒咬得格格地響,一雙淚眼呆呆地看著牆上用染發劑書寫的一行文字:請看背叛革命的下場!


    “孔雀去了北京回來就脫下了軍裝。”龍大河進來站在何仙舟的身旁,一邊介紹一邊在開導,“因為她不想當紅衛兵了,就自行脫離了組織。”


    “所以你二叔來報複一個女學生。”何仙舟的腦海裏立刻浮現孔雀和尨海鳴並肩扶在車窗上的情景。


    “不可能。孔雀通過二叔開了這家全城唯一的女子理發店。脫離了組織,耿亮和黃金槐才敢來騷擾她。我們想保護她也難啊!我們每天有革命任務,再說現在也不允許理發店。”龍大河說著,撿起了一團粘稠的衛生紙,惋惜地說:“這麽好的姑娘被他們糟蹋了。何仙舟,我們走吧。”


    “我想留下來開導開導她,我怕她自殺!”何仙舟同情而又擔心。


    “對於她,這樣的情況不止一次了。不過幾日她又堅強地站起來。”


    “讓她怎麽出來?衣服都糟蹋了!”何仙舟目睹了這樣的慘景,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店子。


    “仙舟!放心吧,總有一天我會削了這群畜生!加入我們的組織吧?”


    “可我想不通,革命就革命吧,不留長發、不穿高跟鞋都可以理解。為什麽要砸人店鋪、弄人家姑娘?還要打人?”


    “我們和他們不一樣。偉大領袖毛主席說,‘紅衛兵的革命行動,說明對一切剝削壓迫工人、農民、革命知識分子和革命黨派的地主階級、資產階級、帝國主義、修正主義和他們的走狗,表示憤怒和聲討,說明對反動派造反有理……’”


    “可我怕大哥大嫂不同意。我還是回去爭取他們的意見。”


    “連龍主席在人民廣場上接見群眾、學生,說明他熱烈支持啊!”龍大河又來了一遍。沒想到把龍主席搬出來竟然那麽好使。何仙舟在龍大河的教育下,帶著對領袖的崇拜和敬仰,暗暗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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