尨海鳴躺在裏間的床上,尨海燕備好了煙、茶,回到外間一屁股坐在連椅子上。


    二哥向來詭計多端,和龍大河不和。他今天說的這些是不是一個陰謀,何況他喝醉了。但幾句充滿想象空間的話,不僅讓尨海燕浮想聯翩。裙子,怎麽弄髒的?為什麽?她對這裙子敏感起來,讓她心裏疑竇叢生,七上八下,一想到丈夫白天要麵對漂亮的助手,晚上要借口為何仙舟去家訪,就感到如刺在喉,既吐不出,又拔不掉,放進手指幹嘔,拿出手指喉頭抓狂。到底會有什麽貓膩,姑且他們還沒有做出醜事,她的丈夫她清楚,但去晚了恐怕什麽事情都發生了,尨海鳴是她的哥哥,不可能開這麽大的玩笑,不可能聽錯了。


    她從正堂的八仙桌上取來一個蘋果,到廚房洗個幹淨,覺得還不妥當,用菜刀剝了果皮來到了尨海鳴麵前,尨海鳴幾口將香煙吸進,忙著要蘋果,“快拿來,二哥好久沒吃蘋果了。這個醒酒!”


    尨海燕將蘋果在他眼前旋轉著,說:“這可是來自槐樹園產的,是送給欲都領導的上等蘋果,洗了,削了。龍大河和我那幾個孩子,就是老媽活著,都沒有享受這樣的待遇,今天給你了。”


    早已饞誕欲滴的尨海鳴急不可耐地喊:“快給我!小妹你有什麽事盡管說。”他已猜透了尨海燕的心思。沒有什麽大事,她斷然不會這樣求他。


    “你要老老實實的、毫不添枝加葉地告訴我,龍大河怎麽把黃靜槐的裙子搞髒了呢?”


    沒想到尨海鳴接過了蘋果,謔謔啃了半邊,然後放在枕頭旁邊,添油加醋地講了弄髒的過程:“我不是和龍大河一起喝酒了嗎?喝到一半,菜才上了一個,坐在龍大河身邊的黃靜槐去廚房催菜。一會兒,她端著一大碗蝦燙,那是咱小尨河的特色菜,是用小尨河裏的蝦和槐樹園的蘿卜做的,碗沒過來,蝦燙的清香鮮嫩就已經沁人心脾了。黃靜槐端著那蝦燙,龍大河心疼她,怕她燙著,趕忙起身,誰知這一起身把她手裏的蝦燙搞歪了——滾燙滾燙的蝦燙潑在她高聳的地方——龍大河用手去抹,抹了好一陣子……”


    “你是說龍大河故意占她的便宜?”尨海燕急切而忿然地問。


    “這個倒不好說。後來黃靜槐找住的地方去換衣服,我估計那雪白的奶兒早燙成紅色的了!”


    “少用這些字眼,二哥!這麽說龍大河還沒有回來,一定跟著她去了!”


    “我心愛的女人,一個個和別的男人好了。我繼續留在那裏喝酒,酒沒了,來你家了!現在他們舊情人重逢,這樣的機會很難說誰能把握住自己?”


    “二哥,你先休息。我去去就來!”她決定去丈夫吃飯的地方來一個突然檢查。


    尨海鳴洋洋得意地抽煙。


    尨海燕的突然來臨,著實讓龍大河大吃一驚:“你怎麽一個人來了?也不告訴我去接你?”


    尨海燕卻非常鎮靜地說:“我讓誰陪我啊?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對不起事先沒告訴你,讓你緊張了。”


    龍大河極力克製自己的情緒,非常疲憊地說:“人家都是清清白白的,你偏要這樣疑神疑鬼,非要弄出我的作風問題批鬥我,你才罷休是不是?”


    “她們姑嫂清不清白,你搞破鞋我哪裏知道?”尨海燕態度強硬地反問。


    “誰破鞋?你說不出,我今晚就揍你!”龍大河抓住了妻子的胳膊要打。尨海燕雖是一個少婦,但生在農村自小在農活裏成長,鍛煉出一個結實的身子,龍大河未必打得過,兩個人扭打在一起。


    去結賬的黃靜槐跑過來勸架,尨海燕將矛頭轉向了黃靜槐,以挑釁的眼光看著她,問:“你就是那個母黃鼠狼。龍大河說他不解風花雪月,沒想到有你這樣的騷女人誘引!”突然放開了丈夫,一把抓住了黃靜槐,越來越髒話連篇:“沒想到你倒貼養漢,你花錢吃酒,還要把人貼上,妹子,你傻不傻?”


    “你別亂說,我們隻是吃一點飯,別的什麽沒有?”龍大河鼓起勇氣說。


    “你敢說什麽沒有?”尨海燕有力的手抓住黃靜槐的肩膀,看著她胸前凸起的地方,說,“這地方怎麽濕了?”


    “你往哪裏想了?龍老師隻是不小心碰歪了菜盤子,菜水潑在這兒了。”


    “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菜水偏偏潑在你奶子上?是大河幫你擦的吧。你們一定坐在一起,很近,不然潑在你身上?沒潑在你大腿上吧?”這個沒有文化的女人,在這方麵的想象力簡直超過一個作家。


    龍大河不敢激怒她,怕她連飯店咋了!然而,看著她越來越陰沉的臉和她手下嬌小的黃靜槐,聽著她潑婦一般的謾罵,不能容她再罵再想象了。他說:“本來何瑋請酒,但他有急事沒有來,黃老師就代辦了。一是感謝我們找何仙舟,二是想商討讓何仙舟回槐樹園教書的事!龍大河、於槐江都在。”


    “何瑋那麽大的官,城裏什麽工作找不到,回鄉下當一個破社辦教師?他什麽事情,也輪不到和社辦教師談!還商量?什麽事?他不是一句話說了算了!就算是家事,他找我,也不可能找他們啊!”


    “你確實誤會了!”黃靜槐拽著尨海燕的手腕,那肩膀被她抓得好痛。


    “有人發現就你們兩個人在一起。”尨海燕不鬆手。


    “大河他們都回去了。”黃靜槐解釋。


    “我知道,當年龍大河到槐花崗拜師學藝的時候,你這狐狸精想誘引人家,人家看上尨海燕了。你把龍大河調到師範學校,名義上看門,實際上和誘引人家方便。龍大河不從,把他一腳蹬回了槐樹園,你又不要臉跑到槐樹園,結果被你小姑看見了。你現在已是何瑋的人了,為何變著法子誘引我家大河……”


    這時候,飯店裏工作人員停下了活計過來勸架。外麵也來了好多人看熱鬧,看潑辣女人和女教師打架那是怎樣一番情景啊!更何況在潑婦的嘴裏還能聽到刺激爽快的字眼。


    尨海潮老板看來了這麽多人,怕生是非,過來將尨海燕的手拽開了,補充說:“人家沒還手,沒還口。四五個人一起吃飯,又不是你男人一個。既然,這年月開得起店,就不怕誰在耍橫!”


    “你們收了狐狸精多少錢替她說話。誰耍橫了?誰耍橫了?”尨海燕先是掀翻了兩張菜桌子,再抄起板凳打碎了玻璃……龍大河上去也抱不住,被她一胳膊甩在一邊。


    圍觀群眾中不乏看著打架手癢癢的人,他們趁機打、砸、搶……


    尨海燕傻眼了,呆呆在站著。尨海潮老板往手癢癢的人作揖求饒。


    此時此刻,一個戴墨鏡的男人像是有備而來,扛著一台照相機拍下了眼前荒唐的一幕。


    龍大河眼看苗頭不對,將她拉到外麵憤憤地說:“工作上我們難免在一起,何瑋是她的丈夫;我們這地方你不是不知道,我擔心她出事,陪陪她。她說既然有我陪,就吃了飯再走!你不要亂猜疑。”


    “你們隻是工作上嗎?去接孩子在一起,回來在一起。你擔心她,就不擔心我?我還懷著你的孩子!”


    “你別把問題整大了。整出那麽多人砸了飯鋪,還整出一個拍照的來!”龍大河以為是她安排的。


    “怎反打一耙?你老婆還沒那本事!”尨海燕的確沒有那個本事,別說農村,就是縣城也不過一二家會照相的。


    “我們拿什麽陪人家?”龍大河犯愁了,他那點少的可憐的工資。


    “誰讓他開飯店?”


    “這年頭敢頂風而上的,除了尨家誰敢啊?你回家準備點錢陪人家。抽空對黃老師道個歉!”龍大河說著回到飯店,見那黃靜槐已走了,給尨海潮老板陪個不是回到單位。


    “這日子不過了!你黃靜槐等著。”尨海燕氣衝衝地回到家,將那一頂蓋餃子撥拉了一地,又去摔碟子打碗,山宇聽到媽媽的喊叫和“劈劈啪啪”的摔砸聲,嚇得哭了。尨海燕解了衣扣,摸出雪白飽脹的奶兒,想哄著山宇睡覺,才想到自懷了三孩,多個月沒有奶水了,於是將那奶兒又送進去,去廚房裏熬了一碗米粥,給山宇吃了。


    半夜,龍大河回來了。酒雖然醒了幾分,但一天的忙忙碌碌,他實在身心疲憊,進家就上了床,突然發現床上的煙頭,問:“你抽煙了?”


    尨海燕頭也不抬。


    “我問你,這煙誰抽的?”


    “一個男人!”尨海燕如實回答。


    “誰?”


    尨海燕避而不談繼續給天宇喂粥,有意弄灑了一點粥,低著頭喊:“快把碗端住!”


    龍大河懶洋洋地過去端碗,碗啪啦摔在地上,家裏唯一的一個碗就這樣摔了,心裏煩躁的龍大河將怨氣發在不滿周歲的兒子身子,“他根本就不餓,我沒工夫陪他玩!”


    “你心煩,我還心煩呢。”尨海燕抓起枕頭扔到龍大河頭上,見龍大河生氣,把山宇放下,“你沒有工夫陪兒子玩,卻有工夫去摸人家大奶子!那大奶子燙著了吧?你沒去幫著人家脫了衣服,幫人家療傷?”


    “胡說什麽?”龍大河勸道。


    “我胡說還是你胡說?二哥早早地回來了,你半夜留在她身邊幹什麽?我二哥醉了在妹子的床上躺一會,你怎樣想?你有意碰歪了碗,有意去看人家燙傷了紅奶子是不是?”


    龍大河知道越解釋越糊塗,幹脆翻過身子酣睡;尨海燕在一旁訴說著他們愛情的艱辛。山宇嚇得一直大哭,哭累了,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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