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仙客說尨海鳴暫時把他放了,但隻是回家探望一下。何仙客又說,的確有人發現何瑋來過小尨河畔。鄉親們幫著到處找,但至今卻不見他的蹤影,大概在小尨河邊誰家住下了,估計吃過早飯,便會有他的消息。何仙客說這話的時候,盡管裝得若無其事,但從他沙啞的嗓子和沉重的語氣裏,龍大河已經感到了問題的嚴重:何瑋一定是出大事了!


    “大哥一定是怕戴‘高帽子’逃了!”何仙舟甩著胳膊向小尨河跑去,不小心腳下一滑,摔倒了。


    何仙客將她扶起,終於把悲劇亮了出來,“何瑋哥,不……不會來槐樹園了!”


    “他一定會來的!尨主任說過。尨順行說求他伯叔的,他是我的同學。”


    “他說得未必正確。不過別灰心。他或許自己到了小尨河。”龍大河安慰著她。


    這時候,從小尨河的臥龍潭走過來一群村民,說是那人死得真慘,手裏握著小學生的課本,可能是城裏來的教書先生。屍體離冰窟窿很遠,被冰蓋著,看來他在冰下想出來,可是堅硬的冰還是讓他走了。


    “握著課本的教書先生?”龍大河猜到了何瑋的不幸。何瑋聽說小尨河接他當教師,就找了課本,天天翻啊翻,時常拿“牛棚”的人當學生。“會不會是何瑋?”他的心突然一陣痛疼。


    何仙舟頭懵了,暈倒的一瞬間被龍大河一把攬住,龍大河說:“不會的。我們去打聽打聽。”


    何仙舟怎麽也不信,從龍大河的胳膊裏掙脫出去,來到了那“先生”跳河的地方,經一打聽,說是從城裏押來的一位先生,聽說第二天要戴‘高帽子’遊街就自殺了。何仙舟見龍大河跟在後麵,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喊:“你不是說何瑋沒事嗎?你看看!看看啊!”


    “或許認錯了人。你大哥今天才出來,不會是他!”龍大河想找出證據證明,他也不希望那個躺著的是尨城縣的副書記、縣長啊!


    “你還要隱瞞到什麽時候?你過來看看!看看啊!”何仙舟哭得更傷心。[]


    龍大河看她的樣子和眼前的事實,他覺得不能再隱瞞下去了,長痛不如短痛,就讓她大哭一場吧。他說:“是何瑋哥!但他在九泉之下一定不想你為了他哭傷了身子!”


    “以後,你就把槐樹園的老師當做你的親人吧。”於槐江說著淚水撲簌簌流了下來。


    何仙舟跪在冰冷的小尨河畔,剛喊了一聲“大哥啊!——”,就暈倒在地上。


    沒有棺材,沒有花圈,沒有大哥的遺像,沒有殯葬儀式,隻有成百上千的鄉親們默默地為他燒紙送行。


    燒紙剝剝地響著,把河畔照得通紅,她仿佛看到了大哥高大的身影,仿佛聽到了大哥抑揚頓挫的聲音。鄉親們誰也沒有顧及牽扯連累,將一份慰藉和溫暖送給寒冷中死去的人和寒冷中活著的仙舟。去年的初冬,大嫂黃靜槐含辱在大槐樹上告別了年僅38歲的生命;今天,寒冷中的小妹失去了她的一位親人—愛她疼她關心她的大哥。


    岸上的人越來越多,燒紙布滿了河岸,頓時小尨河兩岸像兩條盤旋的火龍,烘烤著大地。筷子粗的樹枝上的冰淩開始融化,化作雨水衝淡了流在何仙舟腮上的淚痕。


    “仙舟,節哀吧。總有一天會為你哥嫂平反昭雪。”龍大河說。


    “謝謝您為大哥送行。”何仙舟給他們一一叩頭。他們又眼睛含著淚水將她拉起來。


    何仙舟不明白,為什麽所有關心她的人都要遭到不幸。龍大河由一名城裏的公辦教師變為鄉村的一名民辦教師。


    “那最疼我的唯一的親人離開人世到了另一個世界裏。”她用力攥緊一棵小槐樹,額頭撞擊著,哭喊著:“大哥呀,你的死太不值得,你的死怎能喚起他們的良知?大哥呀,你和嫂子怎都人走了呢,落下我孤零零的,遭人欺負,遭人怒罵。你來吧!帶我一起走吧!”


    “何瑋雖然是城裏人,沒有給槐樹園人上過一天課。但他是來我們這裏報到的。我們按城裏人的程序開一個追悼會。”何仙舟聽到了這同情的聲音,她知道這聲音是高粱地裏救她的那個男人。


    “何仙客該來把何瑋安葬了。何仙舟隻有他這個親人了,真夠可憐的。”貧管代表尨海燕過來說。


    “那憨子也許到了城裏找何瑋,還不知鬧出啥事來?何瑋的事我們操辦吧。大河我們去城裏。讓仙舟哭吧。哭累了會好受些。”於槐江和龍大河回去備騾車。


    天上的蒼鷹的哀鳴,樹上落下“劈劈啪啪”的冰棒聲,河岸上“喀嚓喀嚓”踏雪的腳步聲,何仙舟跪在何瑋身旁,那聲聲哭號讓人無比心酸落淚。


    等騾車過河上了西岸,尨海燕和龍三嫂架著何仙舟送進了槐樹園。等她安頓好,眾人各自散去。


    何仙舟抓過一根木棍,跑到了臥龍潭,站在冰冷的冰麵上拚命地砸著厚厚的堅冰。如果沒有這冰,即使大哥掉進去也能爬出來,活著。而是這可惡的冰蓋在了大哥的頭頂,多少次想抬起頭來喘息,卻被這無情的冰奪去了他剛滿40歲的生命。她恨這些冰,她覺得這世界,這天空蓋著同樣的冰。她揮舞著手裏的木棒狠命地擊打著冰麵,每砸下一棒就發出“嗡”的一聲。堅冰的反擊力震得她的小手發麻,但是她仍是不斷地捶打著冰麵,冰“哢嚓”裂開了一條長縫,接著“嘩啦”一聲,冰塌了好大的一塊。她照先前的樣子繼續捶打,冰繼續坍陷,她的嫩嫩的手掌磨出了泡,鮮紅的血從修長的手指縫裏浸出來,她全然不知。喀嚓喀嚓冰塊撞擊著,河麵上亮出了偌大的水麵,她仿佛看到他的大哥還有玉萍姐在熱氣蒸騰的河水裏沐浴,她亂扔了木棍,一隻腳踏著滑動的冰塊想跳下去。


    “冰冷水深,不要啊!”


    何仙舟好像聽到天外之音,忙把踏向薄冰的腳縮回去,抬頭一看眼睛一暈,跑來的是他的同學—尨順行。她突然想到守靈的晚上,他企圖奸汙自己的情景,嚇得便跑。跑了幾步,轉而一想,四周沒人,跑是跑不開的,就停下了腳步,帶著怒意地問:“你來幹什麽?”


    “不幹什麽?我想送送你,想給你道歉。你大哥和憨叔的事情,真的對不起。可我真的想幫助你。”尨順行站在岸上,一手托著高帽子,一手握著棍子想拉她。


    “你們尨家沒有一個好東西!”何仙舟急忙甩開那條自己扔掉的木棒,罵著。剛才踏在腳下的冰劃進前方的冰下,她腳抽回到冰麵上,“我今天要好好地看看我的同學!”


    “讓我背著你去見你大哥!”說著尨順行把高帽子放下,“我今天表示我的真心,來接著。”脫光了上衣,脫棉褲,何仙舟一一接著,臉紅了,他隻穿一條短褲,讓人想入非非,一窩“鳥蛋”高高凸起,欲然想要掙脫短褲脫穎而出。


    他走下河去,站在岸邊,光亮的身子展現得淋漓盡致,活像一幅男子裸體畫。何仙舟並不欣賞,“順行,謝謝……”然後站在他的身後等他背著。


    尨順行突然聞到暖暖的少女的體香,抓住了她修長的雙腿,感到了她身上的體溫,甚至感到她那柔柔滑滑的身體和跳動的心髒。尨順行先是從河的大槐樹下的冰上走,幾乎一步一滑。“你真的想死的話,現在我背你跳進去。”尨順行再一次請求。


    “現在你在,我敢死了!”何仙舟在他的耳邊輕輕地說。尨順行眯了眼,朝前跨了一步,冰塌了!他隻好在流著冰塊的水裏,用身體阻擋橫掃砍來的流冰,“把腿抬起來!”隨著尨順行一聲吆喝,水沒到了尨順行的腋窩,求生的本能讓何仙舟迅速抬起了雙腿挺舉著,尨順行感覺脖子被溫熱柔軟的大腿擠壓著,幾乎喘不過氣,那是一對豐滿修長的腿,性感粉紅的腳……


    “是不是我們在往深的地方去?”他聽不見她說話,知道她猶豫了。他鼓起了勇氣,忍著透骨的寒冷爬到東岸的冰上,到了岸上。


    何仙舟把棉襖遞過去,她的整個兒軀體被他拽過去死死地攬在懷裏。尨順行雖然談不上帥氣,但今天的舉動和凍得發抖的軀體,對她身體裏的每一個不安分的細胞構成了極大的威脅,她沒有反對。


    他被那種性感的美,那種野性的誘惑足以不能自控……然而過度的寒冷已經使他肢體麻木了,凍得發紫的嘴唇怎麽也印不到那兩片溫軟的嘴唇上,發抖的雙手解不開褲帶,他感到自己感到自豪的那個部件,似乎從大腿間消失了,隻剩下被冰棱劃破的地方淌出的殷紅的血,一片亂蓬蓬的草叢……他最後把她放過了,去穿衣服、披大衣。


    “謝謝!你救了我,我會好好活著。”何仙舟逃出了懷抱。


    “等等我,等會兒我穿衣服暖和一會兒,和你一塊兒給你大哥送葬。”尨順行發抖的雙手去穿褲子,腿軟了,蹲在地上,大喊:“回來!我那高帽子呢?”


    “在河那邊,找了給你爸媽戴!”何仙舟覺得罵得痛快,轉過身姍姍離開。


    尨順行一邊穿衣服,一邊大喊:“那是給你大哥準備的,這可是真的!我不騙你。別認為他死了就完事了。戴不戴我說了算,看你給我留不留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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