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手電筒射出的光束如蛇之目在知青們的窩棚前晃動,接著一個人影在光束之後慢慢移向一個窩棚,就聽那人輕輕敲了敲門,輕輕地喊:“仙薈,開門來!我是你順行哥。”


    尨仙薈半裸著身子坐在床頭半倚著枕頭上,似乎聽到了外麵有人喊她。她不想回答,她覺得自己光滑白嫩的身子被尨順行糟蹋不值。


    從那次縣招待所的“流氓事件”,尨順行半夜鑽進了她的被窩,雖然被他沒有實質性地占有,隻是聖女的那一層膜有了一點小小的創傷。那一夜同她一樣被騷擾的還有兩個同學。後來好像被隊長龍大河發現了,她們沒有引起警覺,反而為了當上下鄉的知青竟然誣告龍大河是“流氓老師”。一次誣告讓龍大河丟了隊長,尨順行如願以償地成了她們的領導。後來,她不止一次跟他發生了關係,她想拒絕但身子又那麽需要他的衝擊,甚至她不要臉地去糾纏他,她想他的身體。


    “也不能全怪他,是自己不要臉!”她心裏這樣想,她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她伸出漂亮的手放在臉的左側雨點般地扇著耳光子,對自己狠起來,罵道:“你還要臉嗎?丟盡了臉。我怎麽不要了呢?這張臉一掐就好像流水一般,在知青隊伍裏數這張臉最漂亮,最白,最細膩,怎麽不要了呢?就這張臉也最討男人喜歡,男人見了最想摸,最想親,真不要臉。誰讓你給他第一次呢?真不要臉!”她把左臉拍得通紅,剛才將要流水一般的臉變得幾道血印,像要流血了。她抬起了右手,又罵起來,“第一次也就罷了,那一次不會懷孕。是第二次,第三次……這張臉也不要了!我抽你!抽你!”幾巴掌下去,右臉也是血紅一片了。她抽了一陣子,竟然把手轉到了自己的胸膛,歇斯底裏地狂抽,罵著:“讓你犯賤半推半就,摸著舒服自在,現在飽脹有了奶水。我抽你!抽……”


    門外的尨順行感到心已流血了,他感到她那瘋狂的手打在他的娃娃臉上,一會兒打得紅腫起來。他很愧疚,他也抬起了手想抽自己的臉,又怕她聽見,外人看見,等抬到臉側又放下了。少頃,一把摸到自己的下身,想把那罪惡的鳥兒拽死,捏死,攥死,反正沒有更好!他覺得對不起她的不是自己的靈魂,而是這與靈魂分離的罪魁禍首。


    尨仙薈傻呆呆地坐了一會兒,突然掀開了被單拍打著大腿間突兀的小丘,“怪你!圖一時自在,現在現b眼了吧。這b犯賤!癢了想!我拍歪你,看你還賤不賤?還誣告龍大河?人家不愛……”


    尨順行聽她這般地罵她自己無恥,接著聽到哭聲。那哭聲讓人心痛!


    尨仙薈的肚子越來越大,她不能把孩子生下來。在求助無門的情況之下,她隻能趁姐妹們聽戲的空兒,拿自己的肚子煞氣。也許胎兒在肚子裏受到了擊打,終於做出了反抗——連踹帶蹬,疼得她在床上翻來覆去,捂著肚子喊:“順行哥,你進來!痛死我了!”


    尨順行也沒有想到會是這個樣子,不管怎麽樣他必須撇開,這個亂倫的醜行無論如何不能再粘在身上。


    他站在棚外說:“除了用擀麵杖之類打胎以外,隻有等生下來了。況且擀麵杖打胎的即使不死,留下終身殘疾的很多。”看來尨順行這個青年對打胎的事情知道得不少,可以說超出了他的年齡,甚至超出了他的那個年代。如果他生在今天,處處可見無痛流產廣告的年代,還不知他們之流要糟蹋多少少女?


    “我不要擀!不要死!”尨仙薈雙手抱住腦袋邊哭邊喊,“你上輩子作孽,你媽死了!你不得好死,你娶了老婆,娶一個死一個。我才14歲,你騙俺不痛,騙我說舒服死了。現在好,痛死了!你進來看看!要不去喊海燕姑,去喊二嬸……我不行了!”。


    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尨順行隻好去找人。那條如蛇的光束離開了窩棚,在槐樹園門口那條小路上遊動。


    去找何仙舟的龍大河聽到棚子裏撕心裂肺地哭叫,以為是何仙舟,急忙撞開了棚門,見滾在床上號哭的竟然是舉報龍大河強奸的尨仙薈,大喊了一聲:“是誰搞大了肚子?要揪出這個道德敗壞的人讓他坐牢!”他突然進來,那氣勢洶洶的樣子,讓尨仙薈瑟瑟發抖。


    尨仙薈嚇了一身冷汗,沒想到她和堂兄的事會惹出這麽大的麻煩。害得龍大河上不了課。尨順行正春風得意。說誰呢?尨仙薈陷入極度矛盾之中,本來一個學生未婚先孕,整個尨式家族讓她丟盡了臉;何況與堂兄,是一個老爺爺的兄妹啊!盡管尨順行是尨老太撿來的,但尨海聲等伯叔們把他當親兒子一樣嗬護。不管怎樣發生這樣的事情是極不光彩的,而且會惹怒整個家族,那樣自己不是離開古槐遠走他鄉,永不回故裏;就是到大槐樹上吊死,到小尨河裏淹死……而死後還不能埋在祖墳裏:尨順行不止一次地說,大凡丟人敗壞的人死後埋在祖墳裏,後代子孫必然重覆舊轍。所以將這些死鬼趁夜黑人靜的時候,人不知,鬼不覺地拋到野外。於是,尨仙薈也不想做孤魂野鬼,就一直沒有把尨順行說出來。


    “你不說是不?黃靜槐老師怎麽死的?你知道!何況你有了孩子!誰的?你告訴我,我送你去醫院。”龍大河今夜如此心冷,冷得像一條蛇。


    尨仙薈的腦海裏再次浮現大槐樹下吊死的情景,浮現小尨河畔何瑋躺在水邊的慘景,她難以自控,抱住腦袋問:“我怎麽辦?大河老師!痛死了!”


    “隻有告訴了我,我可以幫你。不然你比黃老師死得還慘。”龍大河坐在床沿上抽煙。


    “我和兩個一年級學生去河裏去搶冰麵上的蘆葦茬子,不小心掉進冰窟窿裏,我帶兩個小孩子去護林房烤衣服。你進來了,幫我們烤衣服。他走了,沒想到尨順行哥哥進來了……後來,還有一次……”尨仙薈剛說了半句話,肚子子的孩子又踹了一把。看樣子肚子裏的孩子尚且反對,就咬咬牙過去吧。無論如何也不能說是堂兄幹的,那是一個極丟人的事情,那個事情扯得越遠越好。


    “誰?是尨順行?是龍大河?再不說你隻能用擀麵杖把孩子做了!”龍大河盯著尨仙薈的肚子知道這大月份的孩子,在落後的農村,不去醫院隻能用著危及生命的著了。


    尨仙薈曾聽過大隊裏的女學生懷孕被擀麵杖打胎慘叫的聲音,她怕極了!想不出還有誰能夠和此事連起來。她被逼無奈,無法回答的時候忽然想到了龍大河老師。她幼稚地想,尨家大都不喜歡龍大河這個姑父,再說批鬥會都開了,反正他也承認了,於是她對他說:“是尨順行……”


    “狗日的順行!禽獸不如!”龍大河一拳頭踹在床沿上,好歹他練過功夫不然這一下子準是鮮血直流,“不管怎樣,你需要想辦法打胎。”他繼續說,“孩子千萬不能生下來!”


    “大河老師,你怎麽和他一樣啊!”


    “我怎麽和他一樣嗎?他在害你,可我在幫你。”


    “那一定痛死!我不幹!”尨仙薈捧著肚子,臉上呈現疼痛的表情。


    “但痛也不能生下來!早幹什麽了?”龍大河站在他的麵前,看著她的樣子,心疼著流淚。


    “大河老師,我受不了!”尨仙薈痛得躺下,那床在她掙紮的身子下搖晃,“快把仙舟姐喊來!”


    “何仙舟—你在哪?你快回來,仙舟痛死了!何仙舟—你在哪?快回窩棚!我找醫生去—”龍大河的喊聲震蕩著寂靜的夜晚。


    也許是尨順行良心受到了譴責,也許是他被她那揪心的哭喊聲所震懾,那束燈光又照進了窩棚。然而,錯了!他這次回來是想借尨仙薈整一個人。他進門擦拭著她額上的汗珠自言自語地說:“我一定要找證據,懲辦流氓。我不信逮捕了龍大河,龍永圖能不聞不問?隻要他敢來,就整死他。”


    “你說什麽?痛死我了,這裏—”尨仙薈拽著尨順行的手向小肚子延伸。


    尨順行撫摸著她光滑的肚子向上延伸,眯縫著小眼睛問:“這饃比先前大多了,也膨脹順滑。”


    “順行哥,誰讓你摸哪?”尨仙薈去拽他饃上的滑動的手。


    “我認為這兒也痛呢。好好,哥往下摸。”尨順行那手在她小肚子上旋轉一周,突然向下滑動。


    “哥你想死啊!肚子這麽大了!”尨仙薈狠命地抓住,用眼睛瞪著他。


    “誰來過了?”尨順行突然發現床頭的桌子上還沒有熄滅的煙頭,急切地問。


    “是龍大河老師來過了。”尨仙薈不想隱瞞。


    “他來幹什麽?”尨順行問,那目光就像夜裏蛇的眼。


    “非逼我說肚子裏的孩子誰的?”尨仙薈如實說。


    “什麽?你告訴他了!”尨順行發瘋般卡住了她的脖子。尨仙薈拚命地掙紮,總算有了一點喘氣的空兒,從她嘴裏迸出:“就說是龍大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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