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們正在熱火朝天地抗旱,大家大都住在槐樹園的窩棚裏,見於槐江氣喘籲籲跑來,一個叫孔雀的知青急切地問:“於老師,什麽事把你急成這個樣子?”


    “我們準備吃中午飯,卻不見了尨順風他們。我估計他們來這裏?”於槐江著急地問。


    “是不是七八個孩子?領頭的虎頭虎腦,好像是尨順行家裏的一個兄弟!”孔雀將水桶在地上放穩,鉤擔放在肩上。


    “是,是啊!他們來過?”於槐江看到了一線希望。


    “是來過!不過聽順風說要去潭裏,抓什麽偷看知青洗澡的流氓?”孔雀把鉤擔放好,挑起水桶。


    “這群狗東西!”於槐江罵著,又問:“剛才見尨順行了嗎?”


    “沒有啊?他早去潭裏沒回來啊!那群孩子一定在潭子的周圍,不知藏那蘆葦蕩裏。您別著急。等何仙舟她們回來,我們一同去找。”


    “那你忙吧。孔雀!”於槐江沿著西岸疾走了一段路程,估計到臥龍潭了,正要鑽進蘆葦蕩去找,何仙客像一隻兔子噌地鑽出來。


    “你嚇我一跳!不看著孩子吃飯,來這幹什麽?”於槐江一見何仙客氣不打一處來。


    何仙客也不說話,隻是笑,那種笑像是遇到了高興的事。於槐江以為孩子們找到了,就跟著他往裏鑽。走著,走著,就聽到靠近潭子的地方傳來女人的哭聲,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何仙舟的堂姐何玉萍來。作為教師大都不信鬼神的,何況是白天,靠河東岸的地方還有洗澡的女知青。誰會在蘆葦蕩裏哭泣?他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會不會尨順風他們在那個地方?會不會他們出事了?他隨著哭聲跑過去,那片蘆葦蕩像風吹過一樣閃過兩邊。


    找了一會兒,那哭聲沒了。(.無彈窗廣告)他們繼續往前走,走了幾步,何仙客拽著於槐江的手示意著前方。於槐江透過蘆葦的縫隙於槐江看到了一幕情景:靠潭邊的地方空出一片不大的地方,沒有長蘆葦,水麵清澈連一點水草都沒有,水邊有一塊平麵的紅石頭,像是1958年挖潭被人撿漏的。一個女人就坐在上麵,赤著腳,那腳瘦長、略小,雪白雪白的,腳趾頭像嫩藕芽兒似的,隨著滾圓白嫩的小腿往上觀看,那女人圓滾滾的大肚子高高隆起,像校園裏的鐵鍋反扣在她的身上,可是那雙小手卻白白的,嫩嫩的,就像剛出鍋的饅頭一樣搭在一個男人的脊背上,小胳膊渾圓、雪白,如兩段剛出水的嫩藕一般。淚水滴落在男人的頭上,“順行哥,孩子都快生了!怎麽辦啊?一點辦法都不想!”


    “到什麽時候不要鬆口,那孩子就是龍大河的!”尨順行的娃娃臉緊貼在肚子上,一隻小手正在撫摸著女人白皙細膩的皮膚和因懷孕而飽脹的饃,慢慢地將圓潤挺立的小東西猛吸在嘴裏……


    “就知道享受!把我肚子弄大了,現在一點不想想孩子?”女人推開了男人的手,推開了那張娃娃臉,係好了上衣的扣子站起來要走。


    “送出去!不然對你我都不好!”男人像個孩子緊跟過去,攔住了女人的腰,那張開的雙臂搖動不動,如同翻飛的翅膀。


    “你們都在這—”於槐江憤然地出現在他們的麵前,“尨順行!當著尨仙薈的麵,說這是誰的孩子?”


    “於老師,這和你有關係嗎?”尨順行鬆開了尨仙薈問。


    “狗……狗日的,日妹妹呢!”何仙客氣得又動了罵。


    “尨仙薈!你懷了誰的孩子?你說!”於槐江又去問女人,“你怎麽不說了?你為什麽要陷害大河啊?”


    “老師!我不想說是龍大河老師的,可是……”尨仙薈哭著要給於槐江跪下,那騰著的肚子好像不方便,想慢慢地蹲下去再跪,被尨順行喊住了,“我們沒有做對不起龍校長的事情,為什麽要跪下?你走吧。我們男人之間的事情我們解決。尨仙薈你走啊!你走——!”


    尨仙薈騰著肚子離開了。小尨河沒有一絲風,兩個男人一高一矮在蘆葦蕩僵持著。尨順行知道今天是非挨打不可了。於槐江雖比不上龍大河的高大,但他強壯如牛的身體讓他生威,在那片高粱地裏他已經領略過他的吆喝聲和響鞭的震懾,在他們的麵前,尨順行簡直就是一個孩子。


    “尨順行!說尨仙薈肚子裏是不是你的孩子?”


    “我哪知道?”


    “你說是不是?給我一種答案。”


    “於老師,好漢做事好漢當,連龍大河都藏了,他承認了!你要是看他冤枉,是不是當你的孩子才好啊?”


    “啪——!放你媽的屁!”於槐江那隻健壯有力的像熊掌一樣的大手,在尨順行小白臉上扇了過去。


    “你沒有搞?憑什麽往我頭上栽?我們是一個老爺爺的兄妹……”


    “媽兒個b!虧你還知道你們是兄妹!我問你仙薈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你的?”“啪—”另一側又挨了於槐江一個響亮的耳光。


    “是怎麽樣?不是怎麽樣?”尨順行摸了一把嘴角上的血,“你依仗什麽?什麽也沒有,你是地主!龍大河依仗龍永圖、龍大槐都完了!你算鳥老幾?”


    “為何這……這樣做?她是你……你妹妹,14歲的孩子。”何仙客歪著頭問。


    “妹妹又怎麽樣?去年她爸爸尨海鳴讓黃靜槐裸體遊行,何仙舟去求他放了大嫂,可是這個色狼竟然把她占有了!龍老師,你知道嗎?何仙舟是我愛的女人。我愛她,二叔是知道的。一個叔叔……占有了他的侄媳婦,我為什麽不能弄他的親閨女?”


    “混蛋!一樣的畜生!尨仙薈果然你弄的?那為什麽要讓龍大河背這黑鍋?”於槐江一腳將“畜生”踹出去丈把遠,沒有蘆葦擋著準撲哧一個嘴啃泥了。


    “於老師!相信我們,誰也沒有說你?念你是我們的老師,我敬你三分。可你今天連打帶罵,還老師嗎?不管誰怎麽說,我沒有說,尨仙薈沒有說。我與尨仙薈的事真的假不了,我不管你怎麽說。你與何仙舟的事,假的也真不了。她不是不願教書嗎?讓尨仙薈生過孩子去替龍大河上課。一個民辦教師換你的名聲合算吧。我知道你喜歡何仙舟。隻要你不把我們的事說出去,何仙舟我願意放棄!尨仙薈那邊我去說。”尨順行站在於槐江的麵前,沒有回手,在逼他的老師,“我們就這樣爭執下去,讓小尨河的人都知道,我是流氓哥哥,而你是什麽?勾搭知青的地主老師。你打啊!罵啊!嚷嚷啊!讓全尨城的人知道,我們為了一個14歲的少女爭風吃醋!”


    “呸!無賴!你要是男子漢自己承擔起來,讓龍大河回來!別讓仙薈毀了!”於槐江發自肺腑之言。


    “讓我承認和妹子的事,虧你老師能說得出口?我知道你什麽目的,不就是讓我安心待仙薈,而你去獨享何仙舟嗎?你明說就是了!學生讓給你,隻要你不說出我和尨仙薈的事!”


    “無恥!你不是人!等我找到了順風,我回來和你到縣城去!”於槐江罵著,喊著,邁著沉重的步子,離開了那片蘆葦蕩。


    茂密的蘆葦蕩裏探出七八個孩子的腦袋,尨順行和女知青們在孩子們窺視的目光裏消失了。


    “我們出來這麽長時間,老師們一定找咱們。”尨順風命令大家。


    “我看見於老師來過這裏。”最小的同學說。


    “在哪?”尨順風問。


    “好像在那邊的蘆葦蕩—”那個小同學指著剛才尨順行和尨仙薈談心的地方,“可這回兒不見了?”


    “到吃飯的時候了。回去!”尨順風大喊。


    “人都來了,我們洗會兒再回去吧。”他們聽小同學一說,也不怕尨順風製裁,或許他們實在熱極了,“嗖”,“嗖”……一個個從蘆葦蕩裏躥出來,跳到潭裏的漁船上,等會齊了,“撲通”,“撲通”……一個個紮進潭裏。


    “順風,快回去吃飯!”於槐江喊著已來到了潭邊,一汩汩清泉冒出來匯在一起將臥龍潭水位上漲。清冷舒爽的泉水已經讓孩子們忘記了回去,或將肚子朝天仰臥在水麵,或一個猛子紮進水裏,或二三人打水仗,那種樂趣讓於槐江想起了和龍大河他們在小尨河嬉戲的孩童時代。他不忍心把他們從熱鬧而歡樂的氣氛中拽回到岸上,他下了潭就站在船上等。


    幾個孩子一口氣從水裏鑽出來扶在船舷想上來,卻發現於槐江雙手叉著腰,眼火辣辣地望著潭水,情急之中又先後將一個個圓腦袋沒入水裏。小船搖搖晃晃像蕩秋千一樣,於槐江兩條多裏哆嗦的腿幾乎站不穩,像軟不禁風的幹樹枝,冷不防掉進深潭裏。


    於槐江從水下浮上來,船上或蹲或坐或立五六個光屁股的男孩子。他知道剛才搖晃的小船就是順風的惡作劇,他突然覺得不妙,總覺得和來時少了一個同學,接著聽到船上孩子們在喊:“順風掉潭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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