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一長串不帶換氣的高音打斷大帳內熱烈的討論。


    “說。”副將王大力代替主將發問。


    斥候單膝跪地:“報主帥,遼將忽勒親自帶兵十萬,逼近城池。”


    “離此多遠?”


    “尚在二十裏之外。”


    “再探再報!”


    斥候得令離去,不等王副將說什麽,簾子一掀,又有人跨入。“將軍,遼人來了?”


    上官浩正點頭稱是,眼神複雜,一方麵他實在不希望女兒卷入戰爭中來,另一方麵卻也知道,女兒的本事不容小覷。


    依依自然知道她老爸在想些什麽,微微一笑:“將軍莫不是怕我見了血會哭鼻子?”


    上官浩正失笑,想來是自己多慮,這丫頭已經不是三年前那個整天想著怎麽抄作業應付考試的普通孩子了,上次沙場救父的戲碼足以證明她的實力,更何況現在還融合了淚姬和翩躚的法力。當即不再多言,繼續和副將們的軍事會議。


    依依靜靜聽著大家的意見,心裏在想著自己的事。


    在那屋子裏煉鐵做箭,法力雖有虧損,卻更得心應手,想來是她融合了兩人的法力後練習得少,現在驅法做箭反而歪打正著,讓法力更融貫。原本是想剩下的兩天都用來邊加工邊修煉,可隻過了一天,神識中感受到的濃烈殺伐氣迫使她走出小屋,外麵已經在傳揚著遼兵即將攻城,眾將已帶大軍駐守城門的消息。


    還有一天,歐陽約定的日期還有一天才到,遼軍提前攻城,莫不是青索出賣了歐陽,或者褚紫辰進入他身體時,無意中發現了?


    袖中雙拳緊握,歐陽,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報~~~~~”斥候又到,“報主帥,遼軍於十裏外停止不前,卻有一隊人馬,約百人向我方靠近,並押著輛黑布蒙罩的板車。”


    “帶隊者可是忽勒?”依依有種不好的預感。


    斥候搖頭:“是個漢人,身著紫衣,戴逍遙巾,不俗不道,很是怪異。”


    心中“咯噔”一聲,這麽快就攤牌了?


    “報~~~~~”有兵丁前來,“報主帥,有遼兵叫戰。”


    “走,去看看。”上古浩正的臉色也不大好,畢竟是當了幾百年的兄弟,突然要正式交手,心中還是五味雜陳。


    依依落在最後,正見著呂王爺優哉遊哉地晃蕩過來,沒事人似的表情讓依依很不爽:大佬,都快出人命了,你還這麽悠閑?“王爺今兒得了空了?”


    “哎,本王也是忙裏偷得半日閑呐!”嗯,您是玩得很忙,“誒,那貓兒哪去了?好幾日未見著人影。”


    貓兒者,展昭也。“展大人回京複命去了。”其實是依依拜托了展昭幫忙做事。想到王爺對他的稱呼,突然惡寒了一個:那個,王爺,您該不會……


    收起雞皮疙瘩,依依又沒事人一樣:“王爺如果不忙的話,可有興趣往城樓一觀?”


    “嗯……左右無事,看看熱鬧也好。”可真難為您了。


    城門外邊,那一隊人馬已經走到近前,有兵丁喝止,聲稱若再靠近則要放箭。這倒不是嚇唬,他們的位置已經進入弓箭射程。


    那人馬倒也聽話停了下來,領頭人騎著匹五點桃花駒,身著紫衣,頭帶逍遙巾,額間有三點桃花瓣樣的妝飾,正是青索,隻是不知那裏麵的到底是誰。


    青索微微一笑,妖妖嬈嬈猶如百花盛開,即使是雙方敵對著,也有不少兵丁看得心跳耳熱,隻覺得是見著了天仙下凡。不過青索的眼神並沒有分一點給任何一個旁人,而是靜靜地注視著上官浩正,而上官浩正古井無波的雙眼也隻看著他。饒是那些兵丁明白將軍的為人,也極度敬重他,心裏還是生出這樣那樣的八卦情結。


    幽幽一歎:“大哥這模樣,倒是讓兄弟生出些似曾相識的感覺。想當年你我縱馬揚鞭,揮劍沙場,是何等的熱血,仿若還在昨日。”聲音帶著磁性,分明是褚紫辰。


    “你我早已割袍斷義,形同陌路。”上官浩正聲音平淡無奇,依依還是在他眼底見到了一絲悲傷,父親還是在顧念著幾百年的兄弟情誼。


    “大膽青索(因不想節外生枝,依依還是以‘青索’稱呼他),你涉嫌傷人害命、受賄行賄、汙蔑忠良、製造冤獄、叛國投敵、擾亂陰陽二界……你罪孽深重,罄竹難書,條條件件天理難容!”依依一腳跨上牆頭,“本差奉勸你盡早繳械投降,束手就擒。”自己都感覺說得熱血沸騰,“負隅頑抗隻會更加暴露你們外厲內荏的虛假本質,事實證明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遲早是要淹沒在人民的汪洋大海之中的!”


    呂王爺:“好!說得好!”雖然有些詞跟現在情形不是很貼切,但貴在氣魄。


    上官將軍:“小九啊,有點跑題了……”當初高二分班時你怎麽就死活不肯選文科,看你現在說得多溜啊?


    王副將:“擾亂陰陽二界?”


    頂著青索臉的褚紫辰“嬌笑”道:“負隅頑抗?小九兒說的是你們自己吧?還有哦,你剛才說的那些,我一件,都,不,承,認~~”


    喂喂,你好歹也是宗師級別的,有必要這麽不要臉嗎?“哼,本差有的是辦法讓你承認。”雖然刑訊逼供不好,很不好,但對付像褚紫辰這樣的叛國者,有必要講這些嗎?如果不是因為打不過他,依依早一巴掌扇過去了。


    “聽說追魂司又出了幾種酷刑,倒還真沒見識過。不若這樣吧,小九兒你來抓我,抓住了,就跟你去見識見識。隻是怕……你沒這個膽量。”


    怕你?哼!


    “叔叔我效仿當年,造了個小陣兒,不知道小九兒有無興趣一觀?”


    “陣法?”看來他讓遼軍大隊留在十裏外,獨自帶人過來就是要擺陣。“什麽烏龍陣,你擺來我看!”


    “不急。”使了個眼色,有兩個遼兵將後麵一輛車子推到陣前。


    依依早就注意到了那個被黑布蒙著的東西,瞅著像是個十字架,莫不是褚紫辰又煉了件大殺器?他拎著一角,一扯一揚,露出那東西的廬山真麵目。


    “玉冶!”那十字架上綁縛的居然是趙玉冶。


    聽到依依的叫聲,玉冶虛弱地抬起頭來,牽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皇姐。”臉上的麵紗早已不見,露出那大片的傷疤,觸目驚心。


    “都說釣魚的蚯蚓,套狼的羊肉拋了出去就收不回來了,哎呀呀,真是可憐了這小小孩子。”呂王爺還有閑情說著風涼話。


    依依狠狠瞪了他一眼。之前的確是她氣玉冶從前種種作為,想給她個教訓,再則,也要探聽敵情,才將計就計,任由熒熒抓走玉冶,本以為頂多就是將她關押起來,做日後要挾依依之用,誰想到會是如此——玉冶的臉色明顯是失血過多之後顯現的蒼白。依依留在她身邊的守護鬼使想來已經殉職。“青索,你的目標是我們,與她無關,放了她!我入陣就是。”


    這時玉冶抬頭直視著依依,慘然一笑:“皇姐,你說過的,公主的責任,以前不懂,但現在玉冶,像是明白了,我決不會,成為這些匪寇進入我們國土的跳板。”貝齒狠狠咬向舌根。


    “玉冶不可!”無論玉冶究竟經曆了什麽,才生出如此覺悟,依依始終還是在意這個嬌蠻的小妹妹的。


    褚紫辰一把抓住玉冶頭發,迫使她仰起頭:“小公主殿下,您可不能就這麽死了,本尊許諾的那些,都還沒給你呢!美貌、地位、名分、愛情,你不是都想從她那裏奪回來嗎?現在怎麽就蔫了?”捏著她的臉,掰向依依,“好好看看,就是那站得高高的家夥,把原本屬於你的東西都搶走了,難道你不恨嗎?”


    “本宮再不濟,也懂得敵我,你這化外蠻族的走狗,休想以本宮來要挾皇姐。本宮恨,恨自己瞎了眼,被那些子虛烏有蒙了心,沒看清你這披著羊皮的狼!”玉冶一口啐在褚紫辰臉上,“本宮恨不能將你剝皮拆骨,挫骨揚灰!”


    “好,很好,恨誰都一樣。”褚紫辰眼底有一抹陰霾閃現。


    “玉冶,別看他眼睛!”上官將軍想起褚紫辰最擅長控人心魂,揚聲提醒,可惜還是晚了,層層黑氣籠罩在玉冶四周,她的怨氣已經可以用肉眼直視,還在不斷升級。


    馬上有遼兵捧著托盤走到旁邊,褚紫辰一手拿起匕首,一手牽起玉冶左手,在她手腕上輕輕一劃,嫣紅的血液因重力不斷落入碗中,玉冶越是掙紮,血流得越快。


    “玉冶!”依依在城牆上一撐,飛向玉冶,臨得近了卻突然有金光閃起,依依猝不及防,險些被耀傷雙眼,右肩被人扯住向後飛躍,落地才知道是呂王爺拉了她一把。


    “真是個冒失鬼!”呂王爺笑得悠閑,“也不怕撞壞腦袋。”


    那金光閃耀處已憑空豎起一道透明牆壁,高達百丈,遙遙不知所終。


    “小九兒,叔叔我就在這裏,若是能抓著我,成你功名利祿;若不小心喪了命,莫要怪叔叔不懂得疼惜晚輩。”褚紫辰在那裏麵笑得燦爛,端在手中的碗裏已接了半碗的鮮血,而玉冶早已昏死過去,“要快些哦,這小公主肉體凡胎的,可撐不了多久。”


    地麵一陣晃動,那陣中心轟隆隆升起四根銅柱,每根銅柱中部延伸出一條手臂粗鐵鏈,鎖著一個人,正發出陣陣咆哮。


    “阿蓮!”


    那邊褚紫辰捏住阿蓮下顎,將半碗血強行灌入,阿蓮的表情越發猙獰恐怖了。她最終還是被褚紫辰變回了旱魃。


    本以為褚紫辰是要將阿蓮引入永寧縣,讓僵屍軍團屠城,不想卻是將她做了陣眼,陣法中的層層煞氣就是出自阿蓮,將原本透明的“牆壁”變成烏黑一片。“這不是大材小用嗎?”


    呂王爺卻搖頭:“以旱魃為憑,發動煞陣,此人用心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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