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上沾了東西。[]”周森對我抬手。


    我下意識地也抬了手,卻被他攔下。他讓我閉眼,我便乖乖地閉眼,不安分地眨動,果然,他重重地吻了一下我的額頭:“還是騙你的。”


    吻完了,他綿長地呼出一口氣:“好過多了。”


    他也不是刀槍不入,他也會疼,會不安,更會因為固執而偽裝,因為偽裝而更叫我心疼。還有更要緊的,他在馬不停蹄地打理著一切,我媽曆久彌新的心疾,甚至遠香的遠景,他如同第一次入獄之前,要將我安排得妥妥善善,因為他不知在哪一天,又會和我高牆相隔。這些哪裏是“要緊”,這明明是在要我的小命兒,那些貼心,貼得連骨頭都粘連了似的,動輒便揪心得叫我痛並感激著。


    又才時隔了幾日,趙熾回來了沲。


    每天晚上他都會打電話給我,即便我接不到,電話上也會有他或長或短的留言。隻有那一個晚上,他沒打,第二天,他就有血有肉地回來了。


    趙熾直接來找我,當時百年不遇地,我和焦世天一塊兒從外麵回來,正好是午餐過後,我端回來半杯剩下的汽水。焦世天不入流地趁我不備,一低頭叼住吸管,嘬了一口。說時遲那時快,一個人影撲上來,將他一把推開。不過是區區一口蘇打汽水,焦世天也沒那福分,一滴不剩地噴了個幹淨。


    那個人影就是趙熾鄒。


    我倒也不算太意外:“我說呢,沒打電話給我。”


    焦世天抹著嘴湊回來,打量趙熾:“你?你你你……畢心沁,我說你這麽一冰火大美人兒,這麽多年了,怎麽……怎麽還是這倆相好兒啊?也不說換換啊。”


    趙熾護住我,警告焦世天:“對她放尊重點兒。(.好看的小說)”


    趙熾這千裏迢迢的,襯衫背後褶皺得厲害,這也是百年不遇了,之前他一向齊整的。


    我扯住趙熾:“好了,他一度是許諾的棋子不假,不過倒戈了。我們剛剛隻是吃了頓工作午餐,說的也全是公事。”


    在把焦世天打發走後,我突然和趙熾相對無言。我隻好談天氣,說北京的秋老虎還在凶猛,你才走了一個季節啊。趙熾不說話。我隻好再談他的鄰居,說那仨候選人有沒有哪個略占上風的?膚色是黃還是白啊?趙熾還是不說話。


    我隻好切入正題:“是擔心我才回來的嗎?”


    趙熾一臉倦容:“我之前也以為許諾和周森音訊全無的那兩年,是最難捱的時候,可過來了再回頭想想,那兩年不知不覺就過去了,是因為好過,才會不知不覺。他們一回來,帶回來的隻有災難。”


    “所以你就逃吧,”我攥住趙熾的手,“我說舍得你走是假話,可我不能對你負責,所以才不能把你留下。這年頭交通工具就是太發達,要是你一逃,三年五載都回不來,該有多好。”


    趙熾擁我入懷,我有分寸地拍了拍他的背,便要掙開。趙熾不鬆手:“以前又不是沒抱過。”


    “以前是以前,現在我不想周森誤會。”


    “就是想讓他誤會,許諾才會叫我回來。”


    我掙得更用力:“是她叫你回來的?”


    “我不回來,天知道她會用什麽手段對付你。”


    “我巴不得當誘餌,隻要她能露出狐狸尾巴。”


    “可她知道,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這不,我回來了。[]她總是略勝我們一籌的。”


    我的手臂胡亂揮著,終於揮掉了趙熾的眼鏡。他也終於鬆開了手。


    我撿起眼鏡,蹲在地上用衣襟擦著,擦幹淨了才站起身,還給趙熾:“我和周森隔著我媽和小執,光這兩座大山我們就且爬呢,你就高抬貴手吧。”


    趙熾重新戴回眼鏡,鏡片莫名的灰蒙蒙地:“嗬,連許諾都沒被你算在內,我就更不值一提了。”


    “是,”我鐵下心腸,“現在除了我媽和小執,別人誰也攔不住了。”


    周森請的那中老年女演員,又先後給我媽打來了兩次電話,每次都是懇切地請求見上一麵。我媽從第一次的摔斷電話,到第二次的一言不發,再到第三次的開了金口,可謂是進步驕人,雖說,她隻說了五個字:不見,我不見。


    這個時候到了我登場,我說媽,我在伊犁提到的我爸的秘密,不光是她,而是我見過她,早在我爸去世後不久,我便見過她。


    我媽長得最美的便是眼睛,即便眼周疏於保養,一不小心鬆弛了,但那桃花眼的輪廓還是無與倫比的。這會兒她瞪著我,說你到底有多少秘密?我說就這一個了,所以不如您也和她見個麵吧,這樣我也再沒什麽老本兒好和您顯擺的了。


    緊接著,周森通知我,將由我和他,帶小執去動物園。


    我花容失色,問你是怎麽說服小執的,周森答,我說服他一向不難。我又問,許諾又怎麽會允許,周森答,這更不難,我走了捷徑,瞞過她。


    無論如何,這一拖再拖的動物園之行,總算敲定了。我去求助單喜喜,說我那天穿什麽才好,是開朗好,還是靦腆好。


    單喜喜不假思索:“當然是靦腆好,不,你最好三腳都踹不出個屁來,這樣他才會當你這個後媽好欺負啊,等他上了賊船,你再反撲也不遲。”


    我氣結:“好了,你就當我沒問過。”


    “不過話說回來,動物園?如今小孩子都攀比到迪斯尼,香港,日韓七日遊了,而你們去……動物園?”


    “所以說,請賜予我這‘後媽’力量吧,因為我同情他還來不及。”我沮喪,“許諾那女強人,不,超人,女超人,一邊養著一大一小兩個富貴命的男人,一分鍾掰八瓣兒地撲在工作上,一邊又限製他們的單獨行動。對,光是個動物園,就足以打發那苦命的孩子了。”


    那天,我有心穿了和小執相類似的運動套裝,肥大的褲子連腿都不沾的,讓人極不塌心。


    要瞞過許諾並不容易,所以周森和小執遲到了半個多小時。周森對我們的介紹再大人化不過了,這是小執,這是畢心沁,你叫她阿姨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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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隻好極力當他是大人,還算順利地和他握了手,不過那聲“阿姨”被他省去了。


    他到底還是小孩子,哪怕就稍縱即逝,在跨進動物園的那一刹那,他還是雀躍了。


    我和周森尾隨在他後麵。我目不斜視,對周森坦白:“怎麽辦?我真的不會和小孩子打交道。”周森向我伸手,被我機敏地擋下:“喂,別動手動腳的,小執會當我是狐狸精的。”


    周森真真是拿我沒辦法,又伸手過來:“我隻是想幫你背包。”


    我尷尬地卸下背包,拋給周森,沒丁點兒肢體接觸:“謝了,還真挺沉的。我帶了漢堡,薯片,汽水,草莓和香蕉。哦,香蕉是打算喂猴子和狗熊的。”


    “想得挺周到的。”周森誇獎我。


    我這才忍不住用餘光瞟了瞟他。周森今天戴了茶色的墨鏡,所以那極具攻擊性的雙目被遮了個朦朧,隻餘下高挺的鼻梁和帶著笑意的唇角,整個人溫和多了。對的,他在笑,像是在表裏如一地享受這時光。


    我不禁如沐春風,以至於他察覺到,偏過頭來。


    我倉皇道:“剛剛隻顧得看小執,都沒看你,這會兒補上。”


    周森去排隊買熊貓館的票,我孬種得像條他的尾巴,卻被小執叫住:“我們在這兒等他就行了。”就這樣,我和小執各自雙手插在褲兜裏,不同的是他穩如泰山,而我晃晃悠悠得尿急似的。


    “我們穿得還滿像情侶裝的,哈。”我沒話找話。


    小執瞥了我一眼,雖不至於像刀子剜心,至少也削了我幾根寒毛。


    我小心地也瞥了他一眼,鍥而不舍:“都說寸頭是檢驗男人長相的最佳方法,沒有劉海兒還好看,才是真的好看,哈。你就是那種……真的好看的。”


    “我累了。”小執總算開了腔。


    我躲子彈般矯健地蹲下了身:“上來吧,我背你。正好,等會兒熊貓館裏人裏三層外三層,欲窮千裏目,咱更上一層樓。”


    “我說是我累了,不想說話。”小執平視著我,“你早就想好了我會整你吧,讓你背,把毛毛蟲塞你脖領子裏,或者和我爸告狀,說你欺負我,之類的。你太小人了。”


    我像是被個毛頭小子當街扒了個赤條條,訕訕地站直身:“不……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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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你們都不喜歡新名字,話說我也不大喜歡,抱團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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