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說孟衝尷尬的話已經太輕了,詭異或許更符合現在的場景。她靠在牆上看著李澤埋頭痛吃他的拉麵,急促的好像是老鼠磨牙一般。對於孟衝來說,現在最好的做法可能是走了吧,反正也幫不上忙,不過,糾結了半天,還是留了下來,要不以後見到還要更尷尬。


    她不用把事情說的明白,李澤也明白。他們是家人,相互扶持的家人,互相被需要是最重要的。所以,發生了什麽事的話,最後都會煙消雲散,也必要煙消雲散。


    “啊!”李澤終於吃完了,他仰頭喝光了所有的燙後,滿意地長歎一聲。


    孟衝挑眉,看著他,猶豫幾秒,道:“接下來想怎麽辦?”


    李澤愣了愣,仰頭靠在椅子上,苦笑道:“還能怎麽辦?些檢討唄,再罰些日子我就能回去了。”


    “回去繼續拿槍指著路人麽?”


    李澤僵住,一動不動。


    孟衝歎氣,放下手,走到他麵前,低頭看著他,勸說道:“你不能去看看心理醫生麽?”


    李澤卻沒有看她,而是往下看著什麽莫名的點,聲音沙啞卻藏不住失落:“找誰呢?誰能理解呢?小晴姨麽?她倒是很好的心理醫生,隻是現在她也沒有時間給我看病了吧。”


    孟衝無奈:“你啊……”


    “隻有你能解開我的心病。”李澤平靜地打斷了她。


    孟衝一愣,下意識“啊”了一聲。


    李澤還是沒有看她,隻是直直地看著什麽莫名的點上,語氣卻是出奇的平靜和清醒,繼續說:“我想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麽。”


    孟衝為難了,身子往後退了幾步,沒有再看李澤,幾秒後,低聲道:“你不是已經全知道了麽?我記得你要求看過罪證的。”


    “我不相信那紙上的東西!”李澤咬牙低吼道,“那些東西,我不相信!”


    孟衝看著他癱在椅子上,好像所有力氣都被人吸走了,隻能依著那椅子維持著自己還在呼吸的身子。


    “他為一個幕後老板,原來稱為‘a’的罪犯斷斷續續的工作了十幾年,也幫了路程,還有就是……多年前可以查清的一些案子。”孟衝緩緩地說,“收受賄賂一起算來有……你也參加了他的開庭了,知道了數目了。除此之外,根據他自己的交代,涉及了36個案子,包括凶殺,搶劫還有鬥毆,案子中涉及的人員傷亡是……”


    “你認識那個‘a’麽?”李澤突然打斷了她,“我一直在好奇,那個‘a’到底是誰?聽著雷檢察官說著這個代號,我就覺得哪裏有跟刺在紮。我聽他的口氣裏好像知道那個‘a’的真實姓名是什麽的。反正不是路程。雖然,把那幾個人都分開來說了,但是我總感覺那個‘a’才是真的,他聽命的人。你知道麽?那個家夥的真實姓名。


    孟衝呼吸一窒,沉默幾秒,歎口氣說:“沒有人知道,他不存在。”


    李澤“哈”了一聲。


    “在法律上他是不存在的,他是個黑戶,是個遊民。他的身份可能都是假的。”孟衝解釋道。


    李澤猛然側過頭來,深邃的眼神帶著質問和憤怒,沉聲問:“你知道?”


    孟衝立刻點了點頭,直直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要不我也不會去追查……的事,事出總有因。”


    李澤還是看著他,問道:“那個‘a’叫什麽?”


    “王映。”


    “是麽?”


    他轉過了頭,開始看著天花板。兩人沉默良久,他說:“我會抓到他的,他要償命。”


    孟衝一驚,身子都是一震。


    “我發誓!”李澤抑製著嗓子裏的吼叫,嘶啞著聲音,艱難地說。


    孟衝閉了閉眼睛,終於重新站直了身體,隨意說:“我要回去了。”


    李澤有些措手不及,側過頭,看著她抗拒的臉,緊皺著眉頭,問:“你怎麽了?”


    孟衝已經走到了門口,按著門,身子抖動這,最後問:“你還記得在她們離開的時候,你說過什麽麽?”


    李澤愣住,呆呆地說:“‘這而是她們的錯’。”


    孟衝苦笑,走了出去。


    是啊,這是她們的錯,她們離開了我們,錯的是她們。


    為什麽你現在再不能知道,這是他的錯了呢?他想要害死我父親!


    也許孟衝達到了她想要的目標,她把那些恨著的人收集到了一起,把那些憤怒集合在了一起,他們將用雙倍力量摧毀一個共同的敵人。


    可是,她從沒有想過李澤會是其中之一,也沒有想過,李澤不能再明白真相。


    她憤怒,情感讓他逃避現實,讓他成為王映毀滅的犧牲品之一,他的人生將永遠在陰霾之下,和小白一樣。


    孟衝知道,如今他們注定漸行漸遠。失去李澤,讓她無法阻止自己的憤怒!


    很晚的時候,孟衝才敲開了蔣潔家的門,打開門的蔣潔插著腰瞪著孟衝,質問道:“你怎麽又沒有開手機!小白都要把我的電話給打崩了!”


    孟衝疲憊地搖搖頭,走了進去,虛弱地說:“是麽?是不是檢查的結果出來了?”


    蔣潔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關上門順著她走進了客廳,看著她坐在羊絨的毯子上拿起了露露的拚圖,無神地看著。


    “出來了,是淩音的。現在,他幾乎百分之百要被起訴了。”蔣潔走過去,坐在她身邊,“你有什麽新的辦法麽?”


    孟衝苦笑,說道:“你在乎麽?不是巴不得永遠沒有結果麽?”


    蔣潔皺起眉頭,不知道她為什麽出言諷刺,隻是不滿地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孟衝還是那個嘲諷的表情,靠在身後的沙發邊緣,用手捂著自己的眼睛,說道:“為什麽你們總是有個就算牽強甚至荒唐都有人聽得懂的理由來做這件事,而我,就算用盡自己所有的行動來證明自己是為了什麽,也沒有人懂呢?”


    蔣潔嚇到了,完全不明白她現在的傷感。


    許久,她們就坐在那裏,直到蔣潔歎了一口氣,小聲說:“你真是個傲嬌的小孩啊。”


    孟衝岔開手指,看見蔣潔坐在旁邊笑得牙齒都露出來了。


    “沒有人懂,是因為你想的太遠了。我們,小白或是我,都是凡人啊,跟你可不一樣,我們隻能想到讓我們活下去的理由,而你想到的卻是讓你正確死去的理由啊。”蔣潔說著說著就笑了,卻是那麽勉強,“也不知道我為什麽一直覺得你是這樣的,但是,跟你相處了那麽久,最明顯的感覺就是這個。你沒有什麽真正的懼怕的,你什麽都敢做,什麽都敢策劃,當你做出這件事的時候,我從沒有覺得你思考過,可是你就沒有任何猶豫的做了。而你對這件事唯一猶豫的是,你會不會死的不值當。就像獨身去找王映,是為了小白,像是去為陳繼拆炸彈,是為了陳繼和紀若水。”


    “這些…….”孟衝驚訝地想要打斷。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在腦袋裏完全的計算過了,想過了,明白後果了。反正對於我來說,就像是看著你毅然決然地走進了一個死亡的洞穴裏麵,想到了洞穴裏麵會發現的所有東西,唯一疑惑的,就是,自己會不會死去。或者是,會怎樣死去,有沒有意義之類的。說真的,每次我看見你走進去,就好像看見你在為自己準備了一個心儀的棺材一樣。”


    孟衝震驚了,完全不知道說什麽。


    她們又是沉默。


    蔣潔轉過頭來,看著孟衝震驚的眼神,伸出手拍在她的頭上,笑道:“這下表揚了你了吧,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這不是誇獎。”


    蔣潔還是笑著,對著她的眼睛裏帶著些悲傷:“我覺得你才是我們這些下定決心要與那個惡魔決一死戰中唯一一個真正做好死去準備的人。因為,隻有你才知道怎麽能活下來,隻有你還真的有些信仰。不管我之前說了什麽,你都是真的有些信仰的。”


    孟衝真的震得肺都要飛了,她看著蔣潔,久久,最後低頭笑了,問道:“你什麽時候想了那麽多了?”


    蔣潔輕笑:“從我認識你到現在。”


    “是麽?那還真的觀察的慢啊。”


    蔣潔把手用力往下一按,聽見孟衝哀嚎的一聲,滿意地點頭,然後接著說:“起碼我知道你幾乎沒有讓任何的情感侵略過你。”


    “我哪有那麽聖人。”孟衝低低的反駁著。


    蔣潔覺得說完一大段話後人都累了許多,想要睡了,於是站了起來,低頭看著她說:“哎,就當你生病文藝了,我安慰你好了。現在,趕緊去幹活吧,監聽來的東西我整理好了,在書桌上。”


    孟衝輕笑著點了點頭。


    孟衝打開臥室的門時,看見露露的小床上還擠著一個蔣潔,心裏真是一震,最後有些懦弱地退了出去。


    在書房的窗口看著窗外黑幕般的夜色良久,也沒有發現一顆星星,隻覺得自己的心越來越涼了,於是她放棄了。


    拿出自己的安全手機,她撥出了那個電話,響了兩聲掛了,再站立個幾分鍾,電話又響了,她沒有猶豫接了起來。


    “喂。”


    電話那邊的口氣又冷了一些。


    “現在,我有一個方法了,隻是你肯定不會喜歡的。”


    沉默。


    “也許你應該先告訴我。”


    “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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